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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海上贸易:广州和泉州崛起

【摘要】:故而宋代贸易最盛者,是东面海港的对外贸易。其中广州贸易额最高,杭州因更接近核心地区,地位最为重要。逐渐地,泉州地位崛起,至南宋贸易额已超越广州,成为全国第一大港。为保证海上贸易有序进行,并维持政府对贸易的控制,政府又于沿海设巡检司,以缉捕海盗、迎送商船、查禁走私。海上贸易对民间的影响,可从两方面来看。也曾有人提出,通过海外贸易,宋所获

宋与所有周边政权,都存在贸易关系,如宋辽之间置榷场,各售对方所需之物,每岁交易额数十万贯,与金、夏之间,亦置榷场互市。然而宋代与境外的经济交流,因西北疆域较之唐以前大幅退缩,传统的丝绸之路,已在其控制之外。另外,由于经济重心之南移——尤其向东南移动,对外贸易亦需随其腹地之迁移而转变方向、通道。故而宋代贸易最盛者,是东面海港的对外贸易。

贸易港口的分布,深刻揭示了宋初统一的重要性。几乎所有的港口都分布在五代时南方的割据政权。两浙以杭州、明州(今浙江宁波市)为最主要港口,其次为温州、秀州(今浙江嘉兴市)、江阴军。福建以泉州为主,其次则福州、漳州。两广则以广州为首要港口,以钦州、潮州、琼州(今海南海口南)为辅。这些港口在唐代已有相当好的基础,在十国时期,又于割据者手中续有发展,带来可观的收益。宋初统一之后所获得的这些优良港口,其各方面的条件是北方原有的以密州(今山东诸城市)、登州(今山东蓬莱市)为主的港口体系所不能比拟的。

入宋以后,东南诸港总体的成长趋势不变,但相互之间的地位却有起落。全国范围内,统一之初,全国最大的三个港口为杭州、明州、广州。其中广州贸易额最高,杭州因更接近核心地区,地位最为重要。逐渐地,泉州地位崛起,至南宋贸易额已超越广州,成为全国第一大港。两浙路诸港之间的地位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杭州的重要性不断下降,秀州华亭县的青龙港一度发展迅速,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但因航道的淤塞,来秀州的蕃舶,交易移往上海港,其连续的发展过程被打断,而明州港则保持良好的上升趋势,北宋后期,成为对日本高丽贸易的唯一指定港口,南宋时已稳居两浙诸港之首。南宋后期,全国最重要的港口,已变成明州、泉州、广州,分居沿海诸港的北、中、南部,依托本路其他港口,形成更合理的布局,使海外贸易得以长久持续发展。

花纹独特的青瓷(南海一号博物馆

斗笠碗(南海一号博物馆)

菊花瓣型的斗笠碗,可能销往日本(南海一号博物馆)

唐、宋政府一贯对海外贸易抱支持的态度,因其中有利可图。而相比之下,宋代对海外贸易的管理要严格得多。在蕃舶云集的最主要港口,从宋太宗朝始置“市舶司”,作为颁发贸易凭证和抽税的负责机构。在次一级港口,则驻有市舶司的派出机构市舶务。有了专门机构之后,政府对舶来品的管理,可以达到很细致的程度。按照货物的类型,有不同的抽税比例,少则十几分之一,多则十分之二甚至十分之四。对某些货物,实行政府专卖,比如犀象珠玉、牛皮筋角、高级香料,政府将其中部分变卖与商家,许其在境内贩售。经抽税及专卖,政府岁入可达数十万至百余万贯,收入最高时,达到全国岁入总数的百分之三。为保证海上贸易有序进行,并维持政府对贸易的控制,政府又于沿海设巡检司,以缉捕海盗、迎送商船、查禁走私。

海上贸易对民间的影响,可从两方面来看。从社会习俗看,舶来品中最主要的是香料,使宋人形成了使用香料的习惯,尤其在城市中,中产之家多用之,文人贵戚尤其有此嗜好。或祭奠礼佛,或和入食物,或用以清心养神,或用以熏染衣被。北宋时,政府一年从市舶务抽取三十万贯到七十万贯,大多是以香料为主的实物。依百分之十的税率,大约每年会有价值数百万贯的香料在市面流行。下等四贯一斤,上等的笃褥香,每两三十贯至八十贯之间,但上不设限。某海商携二钱龙涎香开封,开价三十万贯卖与宫中。《清明上河图》中将一个香药铺置于最显眼之处,可清晰地看到“刘家上色沉檀拣香”的店招。而《东京梦华录》谈起马行街的香药铺席,就用“不欲遍记”一句带过,说明香药铺席实在太多,记不胜记。若从进口商品的角度来看,宋代的海外贸易,称之为“香料贸易”,并不为过。

若从产业角度来看,首先自然是港口附近大量人群从事海外贸易。正史中较少相关记载,但在宋人留下的文集与笔记小说中,颇多因海外贸易而致巨富的例子,甚至说“福建一路,多以海商为业”。其次则是由泛海贸易直接促成造船业的发展。与唐代不同的是,由中国诸港口经马六甲海峡至印度洋、红海的航道,至宋代已是中国船只占据首要地位。这不仅反映中国商人的贸易热情,也取决于中国造船和航海技术的发达。宋船甲板平整,底尖如刃,采用贯通首尾的龙骨支撑整个船身,船只的吃水量和坚固程度远胜于波斯阿拉伯船。宋船又率先应用隔舱设计,极大提高了船只的抗沉性。宋船普遍使用指南针,使其对航路的控制,远非它国船只可比。而其形制极为庞大,普通船只载重上百吨,如在广州海域发现的南宋船只“南海一号”,排水量达六百吨,载重约八百吨,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海船。对海船的大量需求,推动了沿海造船业的发达。当时福州所造船(“福船”),因使用木材坚致、船形庞大坚固,声誉卓著。再次,则是生产主要出口产品的行业——陶瓷业,在近海路空前发达。两广、福建、两浙宋代窑址数百,年产瓷器数亿件,有很大一部分供应出口。尤其是福建路,上百个窑址的出现,与泉州港的兴起同步,改变了一路的产业结构。

《清明上河图》(刘家上色沉檀拣香店局部)

南海一号模型图

瓷器、丝织品、茶叶,构成了宋代主要的出口产品。这些货物——尤其是瓷器,在航路所及的各个地区,受到普遍欢迎。故而,不仅是东南亚地区,远至东非,都是宋代瓷器的市场。东非沿海肯尼亚、坦桑尼亚地区一直有宋瓷的大量发现,甚至在非洲内陆的津巴布韦,亦有出土。宋的产品,在西太平洋与印度洋海域拥有广阔市场。此外,宋的书籍在高丽和日本很受欢迎。更受欢迎的是铜钱。宋作为当时铸钱最多的国家,在国内形成一套非常成熟的货币体系,高丽、日本、交趾等国,因受本国铸币水平所限,希望获得大量宋钱,行用于国内。但钱的大量流出,致使宋本国的货币体系受到扰乱,市面流通铜钱减少,尤其在南宋,更会导致某些地区的市面只见纸币而缺乏铜钱,从而导致纸币贬值。因此,宋一直禁止铜钱流出,甚至立下法令,对私带铜钱出境者予以重罚,沿海的巡检司也以检查出海船只是否携带超额铜钱出境为重要职责。但显然收效有限。

至于进口货物,除香料以外,尚有药材、犀象、珠玉等,大多产于东南亚和西亚。除了某些战略物资如硫黄、牛皮筋角等,对于宋来说,并无国内缺乏的大宗必需物资若粮食、其他食品、纺织品等。也曾有人提出,通过海外贸易,宋所获的物资几乎无关国计民生者,市舶司或可取消,海外贸易或可不必鼓励。然而这不仅关涉到百万贯以上的收入,也会影响社会对进口香料和药物的消费依赖,故未被采纳。但这个提法,确实反映了海外贸易再难在宋的基础上继续发展的重要原因。国际分工基本未产生,海外亦难觅有大量商品化的基本物资的产地。作为供给方,中国能够提供的产品固有很大发展潜力,但作为接受方,能从海外得到的物资,种类并不多,长期入超,难以为继。宋之海外贸易固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其所受当时世界环境的限制,终使其无法在经济总量中占更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