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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士大夫的理想时代:契丹踏入中原

【摘要】:武周至唐玄宗时期的契丹,长期动荡,实际上处于实力下降的通道中。唐的布置,当然使契丹的发展步履维艰,但更令自身陷入困境。玄宗将全国逾三分之一的兵力置于东北境,其中一半以上又专用以对付契丹。且内战突起之后,大批幽州汉人主动归附契丹,增强了契丹的实力,又为阿保机提供了中原的信息和中原式的谋略。此后,契丹大军便以幽州为攻取对象。这种倾向,在契丹政权此后的发展历程中,有增无已。

贞观二十二年(648),唐太宗授契丹首领窟哥以松漠都督,这是双方相互接近的标志性事件。当时契丹兵力约为三万四千,作为一支有一定实力但远不足以与唐对抗的力量,又几番主动归附,唐愿意扶持他,作为维持北境稳定的一颗重要棋子。而契丹此前苦于突厥的役使,贞观四年东突厥为唐所破,契丹又希望借唐的威望,获得稳定的发展环境

和睦的关系中止于武周万岁通天元年(696),契丹首领李尽忠、孙万荣举族反叛,河北为之残破。为弹压此次叛事,武周动用了东境几乎所有兵力,两年之中,损折颇巨。然而,以契丹胜兵数万、部众数十万的单薄实力,经武周、突厥、奚等多方夹攻,妇孺被掳,少壮一空,蒸蒸日上之势,戛然而止。若只是部落凋散,假以时日,生聚可期。致命的是不同势力对酋长之位的争夺。

自窟哥以下,契丹的部落联盟首领,都出自大贺氏。在契丹与唐关系稳定的半个世纪,大贺氏的地位一直稳固。不过七世纪末期各部族所受的重大打击,大贺氏的首领难辞其咎,所以反对力量勃兴于各部之中,实不难理解。但是新、旧势力对首领之位的争夺,又非一朝一夕可得解决,首领的更替无法通过会商来完成,就免不了要刀兵相见。大贺氏与反对势力的武装冲突始于唐开元六年(718)前后,至开元二十三年前后,迭剌部酋长涅里立迪辇祖里为阻午可汗,部落联盟的首领地位由大贺氏向遥辇氏的更代,始告完成。同时,也建立了遥辇氏的可汗与迭剌部的夷离堇(即酋长)共存、以前者为共主而后者掌联盟军权的体制。此体制为后来契丹领导权的再次转移埋下伏笔。

武周至唐玄宗时期的契丹,长期动荡,实际上处于实力下降的通道中。他们致全力于内部的冲突,而无对外的征服,自然无从增加人力物力;与周边诸政权的关系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时而受到围攻,时而在唐和复兴的突厥之间摇摆,不得不依附于其中一方,这也显示了其力量与信心的不足。但是,唐人眼中的契丹未必如此。在他们看来,这是东北境的严重威胁。李尽忠之后四十余年,唐每次与契丹发生冲突,都要付出损兵折将以及河北遭受蹂躏的惨重代价。玄宗的应对之策是,在东北境屯以重兵。范阳(幽州)、平卢(营州,今辽宁朝阳市)二节度,下辖兵力十一万,主要责任便是防制奚、契丹。而开元二十一年之后,张守珪、安禄山等长期镇守幽州,其主要作战对象便是契丹。不得不说,唐在东北境的兵力布置与契丹的实力相比,是不对称的。

唐的布置,当然使契丹的发展步履维艰,但更令自身陷入困境。玄宗将全国逾三分之一的兵力置于东北境,其中一半以上又专用以对付契丹。天宝年间,对契丹用兵不过是安禄山邀功、练兵和养望的手段。天宝十四载,安禄山以锐卒十五万西向,将大唐天下推向一个半世纪的动乱,而契丹却是压力骤弛,从此进入了平稳的发展期。

唐玄宗像

即使东北境诸藩镇的注意力主要在西面,可契丹面对身经百战的藩镇兵,仍是一筹莫展,迟至十世纪初唐政权弥留之际,仍是如此。割据幽州的刘仁恭深谙契丹虚实,每逢秋季,即遣军出塞打击契丹,深秋时焚近塞草地,使契丹失其冬季牧场。契丹只得赂以良马,换取近塞牧马之权。时值阿保机统契丹军马,遣万骑来击,竟为仁恭军用计击败。此后多次交锋,即便契丹有较大胜绩,也无法突破榆关、据有塞内之地,更不能攻灭刘氏。

但十世纪初的契丹,经百余年的户口繁衍、羊马蕃息,实力毕竟不是安禄山时代的契丹可比。阿保机有志于中原,且屡屡能够得志,便是有实力作保证。初时仅能与刘氏相持,但借助多种机缘,短短数年之内,竟成长为举足轻重、中原各种力量都要仰其鼻息的势力。一种机缘是刘氏内乱,仁恭子守光囚父自立,力量分裂。且内战突起之后,大批幽州汉人主动归附契丹,增强了契丹的实力,又为阿保机提供了中原的信息和中原式的谋略。一种机缘是河东的李克用欲乘幽州之乱,谋夺其地,由是与阿保机结盟,互称兄弟,相约共灭刘氏。

与李克用的联合,是阿保机周旋于中原各势力的开始。阿保机旋即与后梁朱氏建立联系从而破坏了与李克用的盟约,与李氏交恶,天祐十年(913)李存勖攻克幽州之时,他无从分润。但是,幽州为刘氏专有之时,家业仅如许大,便能守得滴水不漏,成为李氏疆土之部分,却易疏漏。阿保机终于寻隙突破榆关,占据卢龙节度使(驻幽州)所属之平州(今河北卢龙县)。此后,契丹大军便以幽州为攻取对象。

出走后唐的耶律倍在中原所作《射骑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终阿保机之世,契丹东冲西突,兼并奚族,灭亡渤海,制服女真多部及室韦、鞑靼诸种落。而于南境,所获不大,止步于幽州之外。但他离世之前,契丹的形势已很有利于持续发展。他在907年并合契丹诸部称汗,而后对旧体制有一番改造。至916年称帝,通过几项重要的制度建设,初步建立了皇朝式的集权体制。在人事制度方面,以世选制维持部落贵族的部分特权,但皇帝的意旨决定重要职位的任命。各部落长官人选由皇帝决定,且服务于皇帝。部落管理体制实行兵民分离,部兵戍守一方,而部民游牧于另一方,从而打破了部落的整体性,消弭其潜在的分离倾向。军事制度方面,建立斡鲁朵(宫),将大量亲从之户口划入斡鲁朵,并以这些户口建立亲军,称“宫分军”。宫分军直接听命于皇帝,成为他抗衡一切威胁的最核心的力量。经过这些努力,政权的气质也迅速改观。契丹军队东征西讨,在所得之地不能固守时,即掠走人口。但若有可能,他们更愿意有更多的城市和土地。这种倾向,在契丹政权此后的发展历程中,有增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