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真,又作东夏、东真,或寓有东部女真之义,创立于金贞祐三年,属地最大时西北至上京,东北越过黑龙江口,西南至婆速路,东南到曷懒路与恤品路,海中的库页岛亦在版图之内。而蒙古皇太弟斡赤斤对东真肆意苛索,臣服纳贡实非该国所愿,1224年年初,蒲鲜万奴闻知成吉思汗西征受挫,立即宣布与之绝交。东真国地域辽阔,库页岛也在其管辖之内。那些个金代古城遗址,应出于东真国存续时期。......
2023-08-29
说明:
1,由于史料缺略,有关库页岛的早期记述难以确切系年,仅注明所见文献;
2,库页岛古属肃慎之地,凡肃慎首领与中原王朝之交往,应包括岛上部族在内,酌加择选,录以备考;
3,1860年清廷与沙俄签订《北京条约》后,库页岛之争皆在俄日两国间进行,交涉谈判、摩擦冲突乃至于大规模战争不断发生,兹从简。
《大戴礼记·少闲》称在虞舜、禹、成汤、文王时期,“民明教,通于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海外,研究者多称为“海滨”或“四海之外”,不确,应是考虑到肃慎之地跨越海峡的特征。
公元前1046年,武王克商之当年,传说周武王将长女太姬嫁给舜帝之裔妫满,封之于陈(今河南柘城),并赐予肃慎所贡楛矢石砮。《国语·鲁语下》:“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其长尺有咫。陈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仲尼曰:‘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楛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古者,分同姓以珍宝,展亲也;分异姓以远方之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于肃慎氏之贡。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椟,如之。”
周成王朝,命大臣荣伯作《贿息慎之命》,以记肃慎首领的万里来归。
周景王十二年(前533),大夫詹桓伯代表周室宣称:“肃慎、燕、亳,吾北土也。”(《左传·昭公三》)
《山海经·海外东经》:“有毛人在大海洲上。”未记岛名,而将之称为“大海洲”,摹写出库页岛的长条形状;岛上主要部族费雅喀人毛发浓密,故称为“毛人”。
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五月,发布《举贤良诏》曰:“朕闻昔在唐虞,画象而民不犯,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徕服。”
汉光武帝刘秀在位期间(25—27),东北肃慎之地各部重来朝贡,库页岛被称作海中女国。《后汉书·东夷列传》:“建武之初,复来朝贡。时辽东太守祭肜威詟北方,声行海表,于是濊、貊、倭、韩万里朝献”,复记北沃沮“海中有女国,无男人”,虽多传闻之词,而考之其方位习俗,为库页岛无疑。
唐太宗贞观二年(628),黑水靺鞨首领前来朝贺,“臣服,所献有常,以其地为燕州”(《新唐书·北狄传》)。
唐玄宗开元年间(712—741),设置黑水都督府,组建黑水军,将这一地域正式纳入中华版图。《新唐书·北狄传》:“以部长等人为都督、刺史,朝廷为置长史监之,赐府都督姓李氏,名曰献诚,以云麾将军领黑水经略使,隶幽州都督。”
开元三年(715),肃慎首领进贡两只海东青。苏颋《双白鹰赞》曰:“开元乙卯岁,东夷君长自肃慎扶余而贡白鹰一双。其一重三斤有四两,其一重三斤有二两,皆皓如练色,斑若彩章,积雪全映,飞花碎点。”
《旧唐书·东夷传》“日本”条尾处,较为准确地记载了库页岛的方位与岛民之形象特征,曰:“东界、北界有大山为限,山外即毛人之国。”
《新唐书·北狄传》:“黑水西北又有思慕部,益北行十日得郡利部,东北行十日得窟说部,亦号屈设。”窟说、屈设,为当日库页岛之名。
北宋崇宁年间(1102—1106),宋朝君臣注意到辽国对海东青的痴迷习好,并认为海东青来自库页岛。《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天祚嗣位,立未久,当中国崇宁之间……有俊鹘号海东青者,能击天鹅,人既以俊鹘而得天鹅,则于其嗉得珠焉。海东青出五国,五国之东接大海,自海东而来者,谓之海东青。小而俊健,爪白者尤以为异。必求之女真,每岁遣外鹰坊子弟,趣女真发甲马千余人入五国界,即海东青巢穴取之,与五国战斗而后得,女真不胜其扰。”又《东都事略》记述辽末代皇帝耶律延禧荒于畋猎,喜爱海东青与玉爪骏,“命女真国人过海,诣深山穷谷,搜取以献”,所指就是库页岛,亦即诸书所说的海东。
北宋政和至宣和年间(1115—1123),女真首领阿骨打利用辽末帝追索海东青,以及银牌使者在鹰路上的胡作非为,起兵反辽,建立金朝。宋洪皓《松漠纪闻》载:“大辽盛时,银牌天使至女真,每夕必欲荐枕者。其国旧轮中下户作止宿处,以未出适女待之。后求海东青使者络绎,恃大国使命,惟择美好妇人,不计其有夫及阀阅高者。女真浸忿,遂叛。”又《契丹国志·天祚皇帝纪上》:“女真东北与五国为邻,五国之东邻大海,出名鹰,自海东来者谓之‘海东青’……辽人酷爱之,岁岁求之女真,女真至五国,战斗而后得,女真不胜其扰。及天祚嗣位,责贡尤苛。又天使所至,百般需索于部落,稍不奉命,召其长加杖,甚者诛之。诸部怨叛,潜结阿骨打,至是举兵谋叛。”
金朝建国后,将黑龙江下江与库页岛划归上京胡里改路,称之为“海上女真”。《金史·地理志》:“金之壤地封疆,东极吉里迷、兀的改诸野人之境。”清昭梿《啸亭杂录》卷九:“吉林东北有和真艾雅喀部,其人滨海而居、剪鱼皮为衣裙,以捕鱼为业。去吉林二千余里,即金时所谓‘海上女真’也。”
1123—1125年,兀的改地区部落对金朝统治发生激烈反抗,中心就在临近库页岛的下江地区,大将完颜晏奉旨率舟师敉平叛乱。《金史·完颜晏传》:“天会初,乌底改叛。太宗幸北京,以晏有筹策,召问称旨,乃命督扈从诸军往讨之。至混同江,谕将士曰:‘今叛众依山谷,地势险阻,林木深密,吾骑卒不得成列,未可以岁月破也。’乃具舟楫舣江,令诸军据高山,连木为栅,多张旗帜,示以持久计,声言俟大军毕集而发。乃潜以舟师浮江而下,直捣其营,遂大破之,据险之众不战而溃。月余,一境皆定。”
南宋嘉定八年(金贞祐三年,1215),蒲鲜万奴自立为天王,国号大真,后称东真、东夏,库页岛在其版图中。东真建国后大肆营建,由曷懒路渐次向北,在速频路、胡里改路和库页岛上均建造城池。据朝鲜人所修《高丽史》,库页岛被称为“东真骨嵬国”,而蒙古大将也将万奴皇帝列于成吉思汗之后,备极尊敬。
1224年,蒲鲜万奴闻知成吉思汗西征受挫,宣布与蒙古绝交,并知会朝鲜。
元太宗五年(1233),二月,忽必烈下诏讨伐蒲鲜万奴,命皇子贵由率左翼军出征,当年九月生擒蒲鲜万奴,进占开元、恤品等地。战后蒙古大军很快撤走,仅留百余骑,东真国并未就此覆灭,又持续存在逾半个世纪。王国维《黑鞑事略笺证》:“《高丽史》多记东真即大真与高丽交涉事,自太宗癸巳以后,至世祖至元之末,凡二十见。意万奴既擒之后,蒙古仍用之,以镇抚其地,其子孙承袭如藩国然,故尚有东真之称。”
南宋宝祐六年(1258),东真水师侵入高丽。《高丽史》卷二十四:“东真国以舟师来围高城县之松岛,焚烧战舰。”
元至元元年(1264),十一月,元廷下旨讨伐库页岛上骨嵬、亦里于二部。《元史·世祖纪二》:“辛巳,征骨嵬。先是,吉里迷内附,言其国东有骨嵬、亦里于两部,岁来侵疆,故往征之。”骨嵬,元代文献中又记作“嵬骨”,一般认为是居于库页岛的东海女真之一部,也有研究者论为该岛南部的爱奴人,此处则代指库页岛。
1265年,有旨征讨袭扰下江的库页岛部族。《元史·世祖纪三》:“三月癸酉,骨嵬国人袭杀吉里迷部兵,敕以官粟及弓甲给之。”
至元十年(1273),九月,时任征东招讨使塔匣剌奏报渡海征剿事宜。《元文类》卷四一:“至元十年,征东招讨使塔匣剌呈,前以海势风浪难渡,征伐不到䚟因、吉烈迷、嵬骨等地。去年征行至弩儿哥地,问得兀的哥人厌薛,称:‘欲征嵬骨,必聚兵候冬月赛哥小海渡口结冻,冰上方可前去。’”
至元二十一年(1284),八月,忽必烈设立征东招讨司,还征调了杰出将领阿里海牙等三路大军。
至元二十二年(1285),元廷以杨兀鲁带为征骨嵬招讨使,展开对库页岛的登陆作战,并在该岛驻军戍守。《元史·世祖纪十》:“授杨兀鲁带三珠虎符,为征东宣慰使都元帅”“以万人征骨嵬”。
至元二十四年(1287),镇抚东真国之地的万户帖木儿率驻守库页岛的汉军撤回大陆。《高丽史》忠烈王十三年九月:“东真骨嵬国万户帖木儿,领蛮军一千人,罢戍还元。”蛮军,指由俘虏的汉人整编的军队,如“手记军”。
至大元年(1308),骨嵬首领归顺元朝,上交了部族武装的刀箭铠甲,承诺每年向朝廷贡纳貂皮。库页岛上的部族归顺朝廷,征骨嵬之事后不再出现。
明永乐元年(1403),行人司邢枢与知县张斌受命前往奴儿干地区,招抚当地部族。
永乐二年(1404),下江部族首领把剌答哈、阿剌孙等跟随邢枢至京输诚,明成祖朱棣命设立奴儿干卫,赐予来京各首领官职。影响所及,东北各地包括库页岛上的兀列河卫、囊哈儿卫在数年间先后建立。
永乐七年(1409),明成祖决定在下江和库页岛各卫所的基础上设立一个军政一体的省级机构——奴儿干都司,以相统摄。
永乐九年(1411),春,明廷任命康旺为奴儿干都司都指挥同知,王肇舟、佟答剌哈为都指挥佥事,钦派宫中首领太监亦失哈率领大型船队(“巨船二十五艘”),前往奴儿干之地,宣布成立都司衙门的诏谕,送康旺等人上任。
永乐十年(1412),八月,库页岛囊哈儿等地首领进京朝贡。《明太宗实录》卷八四:八月丙寅,“奴儿干乞列迷伏里其、兀剌、囊加儿、古鲁、失都哈、兀失溪等处女直野人头目准土奴、塔失等百七十八人来朝,贡方物。置只儿蛮、兀剌、顺民、囊哈儿、古鲁、满泾……十一卫,命准土奴等为指挥、千百户,赐诰印、冠带、袭衣及钞币有差”。当年冬,明成祖命亦失哈率舰队再至奴儿干,送回这些部族首领,招抚下江和库页岛的部族。亦失哈此次驻扎较久,代表明廷遍加赏赐,应也曾登上库页岛巡察。《敕修奴儿干永宁寺记》:“十年冬,天子复命内官亦失哈等载至其国。自海西抵奴儿干及海外苦夷诸民,赐男妇以衣服器用,给以谷米,宴以酒馔,皆踊跃欢忻,无一人梗化不率者。”
永乐十一年(1413),九月,永宁寺竣工,立碑纪念。
永乐十二年(1414),闰九月十二日,明廷从辽东都司增调三百名官兵前往奴儿干驻守。《明太宗实录》卷一五六:“壬子,命辽东都司以兵三百往奴儿干都司护印。先尝与兵二百,至是都指挥同知康旺请益,故有是命,且敕旺逾二年遣还。”
永乐二十二年(1424),亦失哈第五次奉旨巡视奴儿干。当年八月朱棣于北征途中崩逝,皇太子朱高炽登基后降诏停止郑和下西洋,而对亦失哈的东巡未加限制。《重建永宁寺记》:“永乐中,上命内官亦失哈等,锐驾大航,五至其国,抚谕慰安,设奴儿干都司,其官僚抚恤,斯民归化,遂捕海东青方物朝贡。”
洪熙元年(1425),奴儿干地区部族首领不遵法令,亦失哈受命率队前往镇抚。宣宗朱瞻基继位后,下旨奖励亦失哈等人。《荣禄大夫中军都督府同知武公墓志铭》:“洪熙乙己,奴儿干梗化,命亦失哈招抚。”《明宣宗实录》卷十一:“敕辽东都司,赐随内官亦失哈等往奴儿干官军一千五百人钞有差。”
宣德元年(1426),再遣亦失哈率军前往奴儿干之地。《昭勇将军崔公墓志铭》:“宣德元年,同太监亦信下奴儿干等处招谕,进指挥佥事。”
宣德三年(1428),亦失哈再次受命率军巡察奴儿干。《武忠墓志铭》:“戊申,再随亦失哈往奴儿干,中道奉敕谕山后有功,赏彩币。”
宣德六年至八年(1431—1433),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康旺以老疾辞职,其子康福被任命为奴儿干都指挥,仍由亦失哈带领前往宣谕就职。《武忠墓志铭》:“辛亥,复随亦失哈往奴儿干,癸丑归献海青三百余,赏金织袭衣及彩币。”到后发现永宁寺被毁,重建该寺并立碑纪事。《重建永宁寺碑记》:“七年,上命太监亦失哈同都指挥康政,率官军二千、巨船五十再至。民皆如故,独永宁寺破毁,基址存焉……”这次停驻时间较久,根据捕捉到大量海东青的情况,极有可能派员或亲自登上库页岛。
明代宗景泰年间(1450—1456),于库页岛建波罗河卫。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明代卷》,将该卫标在库页岛中部偏南的波罗河流域,括注“1449年后置”。
《明史·兵志二》详记奴儿干都司所领之384 卫、24 所名称,库页岛上的卫所列名其中。
明万历四十五年,(清太祖天命二年,1617),后金派兵登上库页岛招抚部民。《库页岛志略》:“清太祖遣兵四百收濒海散各部,其岛居负险者刳小舟二百往取,库页内附,岁贡貂皮,设姓长、乡长子弟以统之。”
明天启四年(1624),日本人自虾夷地潜入南库页。《东鞑纪行·解说》:“松前氏曾派藩臣前往库页岛,尝试着住过一冬,从此以后,屡屡派藩臣前去巡视。”
清顺治二年(1645),冬,受沙俄雅库茨克督军派遣的波雅尔科夫匪帮自外兴安岭侵入中国,一路杀戮劫掠,辗转来至黑龙江口,在江口一带结寨盘踞,“抓到了三个基里亚克人扣作人质,征收到十二捆貂皮和六件皮衣的实物税”(《历史文献补编——十七世纪中俄关系文件选译》第2件)。次年春,波雅尔科夫与残余的部下经由库页岛北端,走海路返回雅库茨克。
顺治十六年(1659),清廷将宁古塔总管衙门升格为将军衙门,命巴海为第一任宁古塔将军。巴海每年都率兵巡边,水陆兼行,直抵外兴安岭与黑龙江口。没有看到巴海登上库页岛的记载,而岛上部族在宁古塔将军衙门的辖域之内。
康熙二十一年(1682),三月,康熙帝以敉平三藩之乱东巡祭陵,特别远行至吉林,在松花江检阅水军,显示出收复黑龙江左岸被占领土的决心。
康熙二十四年(1685),五月,清军克复被哥萨克占领的位于黑龙江上游左岸的雅克萨。
康熙二十五年(1686),因俄军重返雅克萨,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受命统领乌喇宁古塔官兵,再次征讨雅克萨,扑剿不利,遂加长围。
康熙二十八年(1689),九月,清廷与沙俄签署《尼布楚条约》,规定两国东北部以外兴安岭为界,库页岛虽未经言明,但由于远在国界之南,亦在未定之乌第河地区之南,明确属于清朝。
康熙二十九年(1690),副都统耿格依受命至库页岛招抚,由正黄旗领催伊布格讷担任通事。《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二:“康熙二十九年钦差副都统耿格依复催费雅喀人等贡貂之际,以伊布格讷我通晓费雅喀语,自闲散指名拔擢随往,充通事一次……渡海赴岛计三十八次。”这次招抚很成功,下江与库页岛部族首领随同赴京进贡,大获赏赐。《清圣祖实录》卷一四九:“归顺奇勒尔、飞牙喀、库耶、鄂伦春四处头目进贡,赏赉如例。”库耶,即库页。
康熙四十八年(1709),三月,受清廷委派,传教士雷孝思、杜德美、费隐开始测绘吉林地域。因库页岛荒远难行,时间也不充分,大概只有一个中国人小分队到了岛上,仅对北部和中部做了勘测,没能通勘全岛。
康熙五十三年(1714),正月,清廷批准设立三姓协领衙门,兴建三姓城,并配套设置驿站。《清圣祖实录》卷一五八:“宁古塔将军觉罗孟俄洛疏请将三姓、及浑春之库雅拉人等编为六佐领,添设协领二员,佐领、防御、骁骑校各六员管辖。从之。”下江与库页岛归其管辖
康熙五十八年(1719),《康熙皇舆全览图》铜板印成,以纬差8度为1排﹐共分8排﹐41幅。库页岛位于全图之始,列在第一排第一号和第二号,明确作为一个独立岛屿,北粗南细,呈蝌蚪状,以满文标示主要的山川屯落,也能证明进行过实地勘察,只是比较匆促粗疏,绘于黑龙江口对面。
雍正七年(1729),《雍正皇舆图》印成,大体沿承康熙之旧,关外地方加注汉文地名,并由十三排改为十排,故又名《雍正十排图》。库页岛在四排东三、东四,岛上山川和噶珊(乡镇)被以汉字标出。
雍正十年(1732),春,三姓副都统所属骁骑校伊布格讷提出请求,愿去库页岛收服尚未归顺的特门、奇图山等村屯,得到朝廷批准。《大学士鄂尔泰等议奏派员招抚居于海岛之满洲折》:“我从前渡海效力二十八次,原居住海岛未降服之特门、奇图山等十四屯,俱曾到达。我愿前往招降此等人等。”同年七月,伊布格讷自三姓城行至库页岛特门等地,成功招抚绰敏等六姓十八村氏族,纳入贡貂赏乌林名册。据《大学士鄂尔泰等议奏派员招抚居于海岛之满洲折》所引伊布格讷报告,他在抵达后“召集绰敏姓、陶姓、苏隆古鲁姓、雅丹姓之库页人,并耨德姓、杜瓦哈姓之费雅喀等,将皇帝养育万民施恩之处一一传谕。四姓库页人达哈塔塔等人及二姓费雅喀瓦哈布努等皆欢喜,告称:愿依附圣主,每年进贡貂皮。其六姓十八村一百四十六户四百五十丁,每年进贡貂皮一百四十六张……”。
雍正十一年(1733),五月,雍正帝批准新附的库页岛六姓每年贡貂赏乌林,命设姓长管理。《清世宗实录》卷一三一:“办理军机大臣等议覆:宁古塔将军杜赉奏称‘海岛特门、奇图山等处绰敏等六姓,仰慕皇仁,倾心归化,每年纳贡貂皮,请施恩赏,以示奖劝’,应如所请,照例赏给。嗣后六姓之人,交该将军处每姓各立头目一人,以为约束。每年所贡貂皮,分别解送。从之。”
同年,法国地理学家丹维尔将《康熙皇舆全览图》译为法文,传播欧洲,却不知是何原因将库页岛与东北大陆连在一起,成为半岛。
乾隆七年(1742),夏,在奇集行署颁赏乌林期间发生斗殴杀人事件。下江魁玛噶珊的伊特谢努父子杀死库页岛达里喀噶珊的乡长阿喀图斯等三人,下江赫哲人戴柱也被杀死,另有两人受伤,影响十分恶劣。吉林将军闻知后督令查办。
乾隆八年(1743),五月,三姓副都统衙门派出防御吉布球等带领20名士兵前往库页岛,任务是到达里喀噶珊,意图带回姓长齐查伊、雅尔齐等作为证人,以便审理去年的奇集凶杀案。因负责审理此案的协领赫保突发疾病返程,齐查伊等不愿远赴三姓,乘夜逃回。《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七,三姓副都统崇提为报前往接取杀人案内库页费雅喀姓长之协领赫保患病情形事咨吉林将军衙门。
乾隆十二年(1747),库页岛原住民家中所藏包裹锦段之黄纸,题写该年号,当是此年受赏之物。《东鞑纪行·附录》:“林藏见此岛夷人所藏满洲官吏赏给之锦,裹以黄纸,上面写有乾隆十二年字样。”
乾隆十四年(1749),七月,前往下江颁发乌林之三姓衙门防御吐尔浩的船只在宛里和屯卡被查出有无照腰刀两把,可知清廷对库页岛的武器管控极严。
乾隆十五年(1750),秋,吉林将军卓鼐专就贡貂赏乌林一事密奏,建议对库页岛六姓贡貂户做出限制,得到朝廷批准。《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附录,《大学士傅恒等奏请裁定赫哲库页费雅喀人贡貂及颁赏乌林办法折》:“雍正十年招服居住于海岛上特门、赫图舍等处库页费雅喀人一百四十六户,令其贡貂。自雍正十二年至乾隆二年增加两户,共计一百四十八户。……赫哲费雅喀及库页费雅喀贡貂人数,如不予以定额办理,则必致继续增加。奴才等祈请将现今纳貂皮贡之赫哲费雅喀二千二百五十户及库页费雅喀一百四十八户永为定额,嗣后不准增加。”
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廷完成对哈密以西地区的实测,开始在《康熙皇舆全览图》的基础上增补西域部分,并对全图做出订正,至三十五年共绘制成铜版104方,称为《乾隆内府舆图》,一作《乾隆十三排图》。库页岛在四排东三、东四,七排东三,岛上地名基本没有增加,岛的形状也没有变化,以汉文标注。
乾隆四十年(1775),春,因赫哲、费雅喀人通常在冬春之际进京娶妻,其时天花流行,多有染病身亡者,乾隆帝专发上谕,命改为秋季赴京。三姓副都统衙门接奉此谕后,迅即札寄库页岛各姓长、乡长,谕知:“钦奉上谕,尔等库页费雅喀人等有欲上京进贡娶妻者,宜提早行期,于七、八、九月凉爽期间抵京为要。”(《东鞑纪行·附录》)
乾隆四十四年(1779),三月,经吉林将军和隆武奏准,原由宁古塔副都统衙门办理的贡貂赏乌林事宜,改由三姓副都统衙门承办,户部拨发银两建造存贮乌林的楼库。
乾隆四十五年(1780),二月,三姓副都统普正因私放前往下江做生意的汉族商人、扣留查获的貂皮,被降级调用。涉及的商人被枷号杖责,没收货物。
乾隆五十二年(1787),6月,法国探险家拉彼鲁兹由宗谷海峡进入鞑靼海峡,在库页岛西岸北纬48度稍北处登岸,原住民告知“他们所在的土地是个岛屿,这个岛屿同大陆和北海道中间隔着海峡”(《萨哈林旅行记》第一章)。但随着向北航行,海水越来越浅,海流愈见平缓,拉彼鲁兹想起丹维尔地图标识的半岛,一番犹豫后掉头而回。
乾隆五十五年(1790),松前藩派遣松井干藩和新井隆助前往库页岛,在岛南端最靠近北海道的白主、亚庭湾的久春古丹(大泊)设置机构,并开拓渔场等。
乾隆五十七年(1792),松前藩派遣最上德内登上库页岛,在西岸那约洛雅丹姓长家中见到清朝满文文书一件。日据后称该地为名寄,此件与后来陆续发现的相关满汉档案与书信,统名之“名寄文书”,现藏北海道大学图书馆。
嘉庆元年(1796),英国探险家布罗顿来到鞑靼海峡,抵达河口湾勘测时进入浅滩,也得出库页岛为半岛的错误结论。
嘉庆四年(1799),江户幕府宣布库页岛南部为其直辖地;沙俄正式批准成立“俄美公司”,以经营其在北太平洋地区的领土。
嘉庆九年(1804),10月,俄美公司总裁列扎诺夫男爵作为沙俄赴日全权使臣,乘坐克鲁逊什特恩为船长的“希望”号抵达长崎,虽持有亚历山大一世致日本天皇的亲笔信,以及德川幕府颁发的入港信牌,仍备受冷遇和屈辱。
嘉庆十年(1805),5月,列扎诺夫等人乘“希望”号离开长崎,由日本海一路向北。据彼得堡出版的最新航海图标示,在库页岛与北海道之间,还有一个桦太岛。此行,列扎诺夫获悉桦太与库页实际上是一个岛,并至南库页的阿尼瓦湾停驻测绘。7月初,列扎诺夫回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从那里赶往北美殖民地。行前向驻守该地的俄国海军下达命令,要求清除日本人在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南部的机构与设施。8月,沙俄探险家克鲁逊什特恩于库页岛北端登岛,“见到过一个有二十七所住房的屯落”“基里亚克人穿着华丽的绸缎衣服,上面绣有许多花”(《萨哈林旅行记》第十一章)。他试图由北部进入黑龙江河口湾,由于脑子中对库页岛是个半岛的印象太深,遇到沙梁后折返。
同月,俄海军军官赫沃斯托夫率部袭击库页岛南端的日本机构和设施,焚烧仓库,并宣布库页岛为沙皇俄国所有。
嘉庆十二年(1807),日本江户幕府发布“俄船驱逐令”,并派遣最上德内、松田传十郎、间宫林藏到库页岛勘察。松田沿西海岸前行,越过北宗谷,一直走到拉喀,约为整个西岸的四分之三,见前路艰难,便自作主张,制作“大日本国国境”的木制标柱,将拉喀擅定为日本国界。
嘉庆十三年(1808),间宫林藏再次沿西海岸对库页岛进行勘察,一直走到北端,确切探明库页岛与大陆隔着一条海峡。这是中国人早就知道的地理常识,而对日本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遂命名为间宫海峡。返程中,间宫在拉喀地方居留数月,赢得乡长考尼等人的信任,打探清朝对库页岛的管理模式,并随考尼越过海峡去大陆的德楞行署进贡,再由黑龙江口返岛。间宫手绘了多幅行署木城贡貂赏乌林的场景与人物图,并著有《东鞑纪行》等书。
道光二十九年(1849),6月,沙俄海军“贝加尔”号舰长涅维尔斯科伊在完成往堪察加的运输任务后,率舰经千岛群岛进入鄂霍茨克海,抵达库页岛东岸,再绕过东北的细长岬角,贴岸勘测,驶入黑龙江河口湾。面对险滩暗礁,他命属下驾舢板带上兽皮艇前行探测,终于寻找到深水航道,进而发现水流汹涌的黑龙江口,并确知库页岛未与大陆相连,船只可直通日本海。
道光三十年(1850),6月,已被任命为东西伯利亚总督专差官的涅维尔斯科伊上校率25名考察队员重回黑龙江口,在左侧的幸福湾建立彼得冬营。7月,涅维尔斯科伊乘舢板溯江至特林,登上永宁寺遗址,绘制了崖上的塔幢石碑。8月,涅维尔斯科伊在接近黑龙江口的庙街建立尼古拉耶夫斯克哨所,并宣布“直到朝鲜边界的阿穆尔沿岸地区和萨哈林属于俄国”。年末,沙俄特别委员会决定:“尼古拉耶夫斯克哨所应予撤销,遵奉皇上1849年的御旨,饬令俄美公司从彼得冬营继续与居住在鄂霍次克海西南岸的吉里亚克人和其他民族进行贸易,绝不允许涉及阿穆尔河、阿穆尔河流域、萨哈林和鞑靼海峡两岸。”(《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第十一章)
咸丰元年(1851),2月,穆拉维约夫向尼古拉一世奏报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哨所之事,沙皇声称“俄国旗不论在哪里一经升起,就不应当再降下来”,命皇储主持特别委员会再次开会,最后决定将哨所改称零售店,组建阿穆尔考察队,增大投入力度。
咸丰二年(1852),5月,普提雅廷作为沙俄公使赴日谈判,其中包括库页岛归属问题。此事持续数年,中间因俄国与英法联合舰队交战而中断。
咸丰三年(1853),5月,尼古拉一世命令以俄美公司的名义占领库页岛,在东西两岸各设一两个哨所,但不许惊扰岛上日本人。9月,涅维尔斯科伊和布谢率军舰在最南端的阿尼瓦湾登陆,建立穆拉维约夫哨所,升起俄国海军旗,宣布库页岛自古以来就属于俄国所有。
咸丰四年(1854),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以到江口与英军打仗之名,率大型船队闯入黑龙江,不听清军阻拦,在河口湾和鞑靼海峡布防,并派兵增援堪察加。5月,因担心英法舰队的报复,又接到普提雅廷公使的指令,布谢率部撤离阿尼瓦湾的哨所。
咸丰五年(1855),2月,日俄双方签订《下田条约》(《日露和亲条约》),建立邦交,规定:千岛群岛之择捉岛以南归日本所有,以北为俄国领有;库页岛维持杂居的原状。
咸丰八年(1858),五月,黑龙江将军奕山与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签订《瑷珲条约》,将乌苏里江以东滨海地区划为两国共管,未涉及库页岛的归属。
咸丰九年(1859),6—10月,穆拉维约夫率阿穆尔舰队先往中国天津的大沽口,尔后作为赴日特使,至日本江户谈判库页岛问题。日方希望得到南库页,而俄国人则要拥有全岛。穆拉维约夫意欲再搞一次“炮舰外交”,提出“为双方安全计,全萨哈林岛必须由我国防守”(《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伯爵》第二卷)。日方谈判大臣予以拒绝。穆氏在归途中即提议占领南库页的阿尼瓦湾,沙皇犹豫未决。
咸丰十年(1860),九月,恭亲王奕訢与沙俄公使伊格纳提耶夫签订《中俄北京条约》,将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割让与俄国。库页岛的归属未经涉及,而不言自明。
咸丰十一年(1861),春,因上年英法联军侵入京津造成的影响,颁赏乌林的布匹等物奇缺,三姓副都统衙门咨报“节次欠领”之窘,并说下江与库页岛族众远至三姓城贡貂的情形。
同治元年(1862),中俄东段边界勘定后,俄方不愿清朝官员在其占领地区有“索贡”“颁赏”之举,经过协商,由俄方发给执照,“浑言承办貂皮,固不可有索贡名目,并不必言明颁赏”(《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九)。11月,日本江户幕府派出使团赴圣彼得堡谈判库页岛问题,提出以北纬50度线划分日俄边界,未获成功。
同治五年(1866),库页岛人仍坚持过海贡貂。据《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所载该年“颁赏乌林数目清册”,记录“颁赏今年前来进贡貂皮之赫哲、库页费雅喀人等衣服二千三百三十三套,皆已照数颁赏,应收之貂皮亦皆收讫”“本年未来进贡貂皮之四十五人,剩余衣服四十五套”。
同治六年(1867),3月30日,日本江户幕府所派谈判代表与俄方签订《日俄桦太岛假规则》,日方得到千岛群岛中的得抚岛等四岛,而在库页岛则延续原来的杂居状态。契诃夫认为:“这说明双方都不认为这个岛屿是自己的。”(《萨哈林旅行记》第十四章)
同治七年(1868),俄军在伯利等地设卡拦阻,不许清朝官员去下江举办贡貂赏乌林活动。
同治八年(1869),吉林将军衙门通知三姓副都统胜安,由于库房无存,原定颁赏赫哲与库页岛贡貂户的蟒缎、彭缎只能以他物部分替代,所缺部分折银发给,自行采买。是年,俄军重新在南库页的阿尼瓦湾设立哨所,称为科尔萨科夫,与当地日本人不断发生冲突。
同治十二年(1873),三姓城的“贡貂清册”中仍有库页岛6姓148户名单,皆注明“收来”。
光绪元年(1875),5月7日,日本与沙俄签订《圣彼得堡条约》(《千岛桦太交换条约》),承认沙俄拥有库页岛全部领土,换取俄属千岛群岛的北部岛屿。
光绪十一年(1885),5—9月,曹廷杰潜入俄境伯利、海兰泡、尼古拉耶夫斯克、海参崴等地侦察,处处受到同胞的帮助,倾听他们的家国诉说,深感“贡貂诸部入俄多年,至今眷念中国,不改俄装”(《曹廷杰集·条陈十六事之八》)。其间注意收集有关库页岛的信息,写入所著《西伯利东偏纪要》。
光绪十二年(1886),曹廷杰在进京朝见时“面陈俄情”,建议停掉已然有名无实的贡貂赏乌林,真正为贡貂各部做些实事,比如将他们逐渐迁入界内安置(《曹廷杰集·条陈十六事之九》)。
光绪十六年(1890),7月,俄国作家契诃夫经过长途跋涉抵达库页岛,以超过三个月的时间,对该岛南北各处村屯监狱做了深入调查,后来写成《萨哈林旅行记》一书。
光绪二十六年(1900),京师再遭浩劫,慈禧太后携光绪帝远走西安,吉林押运貂皮的员弁在京投送无门,陈旧僵硬的贡貂体制已走到尽头。
光绪三十一年(1905),7月,在日俄战争中获胜的日本组建北遣舰队,迅速攻占阿尼瓦湾,不到一个月即占领库页岛全岛。沙俄当局和军队投降,连同岛上其他俄国人一起,被日军舰船运往俄滨海省安置。9月,日俄在美国调解下签订《朴茨茅斯和约》,日本得到库页岛北纬50度以南地区,设立桦太民政署。条约第九条:“俄国政府允将库页岛南部及其附近一切岛屿,并各该处之一切公共营造物及财产之主权,永远让与日本政府;其让与地域之北方境界,以北纬50度为起点……”
1918年,俄国爆发革命,推翻沙皇,西伯利亚也出现复杂混乱的局面。与美英诸国的干涉相一致,日本发表《西伯利亚出兵宣言》,派出两个师团开进海参崴等地,同时派遣陆海军由南向北,逐节占领库页岛全岛。
1919年7月,鉴于中国东北局势的需要,北洋政府决定组建吉黑江防舰队,调派江亨、利捷、利绥、靖安等舰赴同江一带设防。9月下旬,江亨等舰经鞑靼海峡和黑龙江口抵达庙街,上行在伯利受阻后回至庙街停泊越冬。
1920年,1月,苏联红军游击队趁冬季日本主力撤离攻入市区,庙街事件爆发。日军陆海军三百余人被全歼,当地白军、俄商和日裔也被杀戮,江亨舰因借炮和击毙夜袭之日军受到牵连。
1925年,1月24日,日本和苏联代表在北京签订《日苏基本条约》(也称《日苏北京条约》),两国建交,日军撤离库页岛北中部,但获得在北部开采石油与煤炭45年的权限。
1943年,4月,日本将桦太厅由“外地”划为“内地”,即日本本土。
1945年,8月,苏军进攻南库页,当月即控制岛上所有日据地区。
1947年,1月,苏联宣布在整个库页岛建立萨哈林州,由联邦直接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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