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亚特人是蒙古卫拉特部近支,在罗刹东进时曾节节抵抗,悍不畏死,此际则加入外贝加尔军,亦堪浩叹。组建外贝加尔军,并将总督直属部队调往赤塔和尼布楚,自然是为谋划已久的入侵做准备,目标只有一个——进入黑龙江。......
2023-08-29
在对土耳其外交施压和交战过程中,沙俄希望能稳住东方的中国,便由外务部向清朝理藩院提议协商划定东部边界。而被内乱闹得焦头烂额的清廷,正有稳定东北大后方之意,以为俄人所指为乌第河未定地域,即命库伦办事大臣与之接洽。今天还能看到咸丰帝下达的谕旨,命黑龙江将军英隆等人在“明年江河融化之后,即派协领富呢扬阿先由水路从毕占河直抵海岸,详细查明,再行妥办”[6]。吉林将军景淳接到了同样的旨意,也是要他明年派员前往。小皇帝与一班近臣皆懵懵懂懂,竟询问立界牌会不会影响下江赫哲、费雅喀等部族,对涅氏考察队的活动似乎全然不知。[7]
1854年3月中旬,穆督返回自己的地盘,即紧锣密鼓地部署航行黑龙江之事。军队整编成战斗序列,船只和木筏的配置,运载货物与供宰杀的牲畜,各种必需品——不可或缺的砖茶、烟草和烧酒,还有各色旗帜与统一的服装等,都要求下属做好准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顺利:石勒喀船厂奉命制造两艘蒸汽船,“额尔古纳”号只有60马力(并非穆氏奏报的136马力),后来在江口根本拖不动那些巨大的风帆战舰;而“石勒喀”号拖到第二年才下水,笨重粗陋,曾乘坐过的海军上将康士坦丁讥为一年也许只能走二百俄里,而且还是顺水而行。
4月间,穆督精心撰写了一封外交公函,特派一名上校送往北京,措辞友好轻松,杂七杂八扯了些两国事务,询问清廷何时能派全权代表议定边界,末了像是顺便提了一句:鉴于我国与英法两国发生了战争,东西伯利亚总督受命率军队乘船沿黑龙江赶赴东洋,前去加强沿海地区的防务。[8]真是煞费苦心!孰料库伦的守边官员以不合公文转交规矩,东西伯利亚总督无权直接对理藩院发文,拒绝接收和转送。
自从雅克萨在康熙朝被清军铲平,黑龙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俄国船只,成为罗刹后人持久的痛,闻知穆拉维约夫要率军“远征”,顿时引发一场闹哄哄的民粹浪潮。伊尔库茨克举城欢呼,为之举办盛大的欢送会,素不为其所喜也不喜欢他的商界纷纷解囊赞助。穆督经过恰克图、赤塔时都大开宴会,不少人登台朗诵,就连流放犯也组织了民歌演唱队。石勒喀市的光荣教堂正中高悬着一幅透明画,上有沙皇御名的缩写字母和一只展翅飞翔的鹰,下面是这样几句诗:
乌拉!尼古拉,我们英明的君王!
你的雄鹰凌云展翅,任意翱翔……
蒙古,勿开口!
中国,莫争辩!
对于俄国,北京也并非遥远地方![9]
入侵和劫掠他国,对庸众从来都像是一丸春药,中世纪维京海盗出海,后来的日本军国主义侵华,也能看到同样的狂热与迷乱。
组成大型船队首航黑龙江,以东西伯利亚的人力物力,实属勉为其难,仅船舶就五花八门:穆督乘坐的是“额尔古纳”号轮船,刚刚造成下水,其他是帆船、划船、驳船、平底船以及大量木筏,另有四艘武装快艇。5月14日,穆拉维约夫亲乘旗舰,率领船队从石勒喀出发,数日后抵达黑龙江。进入该江水面,来自伊尔库茨克乐团的14名乐手“吹奏起《天佑吾皇》的乐曲,船上的人全体肃立,画十字。总督舀了一杯阿穆尔河水,向全体人员祝贺阿穆尔航行的开端”[10]。这里是黑龙江与石勒喀河、额尔古纳河的交汇处,也是大清国门之所在,但没有一个常设卡伦,没有一兵一卒,任由入侵者在江面上自嗨,真令人无话可说。
沙俄船队闯入无人之境,一路畅行无阻,5月6日驶到雅克萨遗址,也是杳无人迹。穆拉维约夫命停靠左岸,乐队演奏沙俄国歌和东正教颂曲,全体人员脱帽祈祷。然后穆督下船登岸,当年激战之地荆榛遍野,但耕种的痕迹仍在,“波浪形土地说明那里曾是菜园的田垄,再远一些则是方方整整的一平方俄里土地”。穆氏第一个登上断壁残垣,属下军官接踵而上,凭吊缅怀,以激励士气。
俄国人的首航远不像穆传中写的那么富有诗意,缺少蒸汽动力的重船通过黑龙江是艰难和危险的,常会有意外发生。一位参加者描绘亲身经历,说那根本不能算是航行,在很多时候是拖着船走,甚至要把船上的货物卸下来,用双肩扛着货前进。船队行进时如果有一条搁浅了,其余的都得停下来,好往外拽它。这时候,那些没有锚的拖船停不下来,撞到其他船上,结果一个撞一个,船都被撞坏……穆氏深谙带兵之道,行进中经常召集军官或工程测绘专家来旗舰议事,也坐快艇登上各船察看部队的生活情况,同普通士兵亲切聊天,遇到事故同士兵一道在岸边宿营,一起吃普通伙食,“还边吃边称道发了霉的黑面包干”。
瑷珲上游三百余里的江湾(今称“八十里大湾”)左岸地方,为清军在黑龙江的第一个卡伦——乌鲁苏木丹卡伦。守卡清兵早已习惯于清静无事,忽见俄国人乘坐舰船木筏等蔽江而下,顿时惊慌失措,云骑尉巴图善不敢阻拦,带头弃卡过江,狂奔回军营报告。负责巡查的佐领桂庆等人,闻知后不是前往堵击,反而匆忙引军后撤。
就这样,沙俄船队一路毫无阻拦地开至瑷珲。这里仍叫黑龙江城,但由于将军衙门已迁到齐齐哈尔,改为副都统驻地。穆拉维约夫命船队泊于左岸,派人先行至瑷珲通报,自己乘旗舰“额尔古纳”号前往访问。代理副都统胡逊布方仓促带兵赶往江边,虽未开炮,却也摆出一个阵式。对于俄国船队首次经过瑷珲的情形,英国人拉文斯坦记述较详:
轮船停在城的附近,大小船只在对岸排成一行。这个港口有三十五条中国船,每艘载重五吨到六吨。远征队有几个人登岸并受到该城副都统和其他三位官员的接待,邀请他们到一个支在江边的帐篷中去。全部驻军都在帐篷附近列队相迎,共约一千人,装备很坏。其中多数人扛着一支尖上涂着黑色的杆子当作长矛;只有少数的人有火绳枪,大多数人带的是弓和挂在背上的箭袋。队伍的后面有几门炮,装在粗糙的红色炮车上,并用桦树皮做了个圆锥形遮风雨的伞盖,也涂了红色。每门炮旁边都站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条引火绳,或只不过是一根顶端涂着黑色的木棍。很明显,近二百年来,在这个地区的中国人没有取得什么进步。[11]
尽管读起来不舒服,也可以认定此言大体非虚。胡逊布还算镇定,友好相待,收下穆督致理藩院的公函,但也严正告知黑龙江是中国内河,没有朝廷旨意不得通行,并拒绝俄人的入城请求。穆拉维约夫没有登岸,与胡逊布在船上见了一面,告知因英国袭扰该国东部海岛,沙皇派他带兵前去。穆督也提到“因与英夷相争,故从大岛行走”[12],虽未点名,将从库页岛经过之意已明,清廷看到后毫无警觉,只是担心其中有诈,命库伦办事大臣秘密打探。
由于历史上曾驻扎过将军署的原因,瑷珲水师营配置与省城几乎相同,下辖三十多条战船,也有一些火炮,包括重炮。由于历史原因,这些康熙朝的制胜利器早已残损锈烂,不堪使用,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要去维修。胡逊布不敢动手,只有眼睁睁看着俄国船队顺流而下。他赶紧派员告知下游的三姓副都统,同时飞报上司。此时恰逢黑龙江将军英隆改调,奕格接任,新旧二将军联名急奏朝廷,并将俄人所言与英国交战的理由呈报。得旨:将“带兵弃卡退回”的乌鲁苏卡伦云骑尉巴图善革职,“在卡枷号三个月,满日发伊犁充当苦差”;其余兵丁枷号二个月,鞭责一百,胡逊布、桂庆等人也被处分;同时命坐卡官员严密防查,“妥为防守,亦不可起衅生事”[13]。呵呵,谁都听得懂这是不许开战,瑷珲的兵力也不足以与俄军抗衡,只能听之任之。
有关库页岛往事的文章
布里亚特人是蒙古卫拉特部近支,在罗刹东进时曾节节抵抗,悍不畏死,此际则加入外贝加尔军,亦堪浩叹。组建外贝加尔军,并将总督直属部队调往赤塔和尼布楚,自然是为谋划已久的入侵做准备,目标只有一个——进入黑龙江。......
2023-08-29
[1]努尔哈赤祖上即属于野人女真,其所在的建州女真散居于长白山、牡丹江与松花江流域,据考证多数也是由更北之地渐次南移的。努尔哈赤家族从哪里、怎么到的建州一带,历来存在不同说法,大清立国后,编写了一个仙女佛库伦在长白山布儿里湖意外受孕的神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只因爱新觉罗家族出了个努尔哈赤,毅然以“遗甲十三副”起事,临战奋勇,惨淡经营,终至于勃兴。[3]努尔哈赤也未忘生活在海岛上的族裔,派员前往招徕。......
2023-08-29
而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明永乐年间,还有一位叫亦失哈的宫中太监,多次受命率员开赴东北海疆,规模虽不如郑和,但亦是大型船队、一千至数千官兵。亦失哈一生的主要业绩,是作为钦差首领太监,率领庞大船队抵达黑龙江下游的恒滚河口,宣读朝廷恩命,宣布建立奴儿干都司。元代曾在松花江的大曲折处设“辽东海西道提刑按察司”“海西辽东鹰坊万户府”等,此地的女真部落遂有“海西女真”之称。......
2023-08-29
吉列迷、乞列迷,是明代文献中对库页岛上主要民族的称呼。他们并非朝廷在奴儿干的第一批卫官,囊哈儿也不是库页岛上的第一个明朝卫所。据学者研究,永乐八年底批准设立的兀列河卫,就在库页岛中部的奴列河畔。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明代卷,将库页岛标名“苦兀”,与永宁寺碑记所称“苦夷”相类。经此一役,明朝国势大挫,而在库页岛仍有新的建置。......
2023-08-29
大真,又作东夏、东真,或寓有东部女真之义,创立于金贞祐三年,属地最大时西北至上京,东北越过黑龙江口,西南至婆速路,东南到曷懒路与恤品路,海中的库页岛亦在版图之内。而蒙古皇太弟斡赤斤对东真肆意苛索,臣服纳贡实非该国所愿,1224年年初,蒲鲜万奴闻知成吉思汗西征受挫,立即宣布与之绝交。东真国地域辽阔,库页岛也在其管辖之内。那些个金代古城遗址,应出于东真国存续时期。......
2023-08-29
[39]囚衣,粗硬的囚衣,真是一个极为形象贴切的比喻。这种囚衣并非库页岛所独有,而岛上严酷的生存环境,却能给它带来特别的“粗硬”。粗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炼”成的。[11]《萨哈林旅行记》第十五章,“向大陆移居”,第194页。......
2023-08-29
[4]契诃夫说的欧洲人,当包括主张“半岛说”的第一人、法国地理学家丹维尔,但主要是要说英法等国的几位航海家,也包括他的同胞——俄国的航海探险家。契诃夫登上库页岛之际,“半岛说”已成陈年往事,而他在梳理该岛的“发现”过程时,特别列举了三位欧洲人的探测之误。经过一番连说带画、连蒙带猜的沟通,他觉得丹维尔的说法得到了证实,然后掉头而回。俄国人一直觊觎黑龙江的出海口,也早早盯上了库页岛。......
2023-08-29
赴华大使戈洛夫金一行经西伯利亚艰难前往中国,跋山涉水,路上为那些个大镜子吃尽苦头;而赴日使团虽然乘船,但绕行地球大半个圈,也是千难万险,还要对沙皇的礼物百般保护。1804年10月,沙俄赴日全权使臣列扎诺夫男爵乘坐“希望”号抵达长崎,手中既有亚历山大一世致日本天皇的亲笔信,又有德川幕府颁发的入港信牌,不啻双保险。......
2023-08-29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