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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页岛:揭秘萨哈林没有日本人的土地

【摘要】:契诃夫在书中就写道:“日本人把萨哈林叫作桦太岛,意思是中国的岛屿。”在《萨哈林旅行记》第十四章,契诃夫特意转引了一位爱奴老人的话:日本人是在本世纪初来到萨哈林南部的,时间不会再早了。1853年尼·瓦·布谢记载了同爱奴老人的谈话,他们说:“萨哈林,爱奴人的土地,萨哈林没有日本人的土地。”德川幕府初年,庆广成为北海道唯一的大名,实质控制领地达二十万石。

这句话见于契诃夫的《萨哈林旅行记》,出自俄国占领库页岛之初的岛区长官布谢少校之口。那是在1853年夏天,准确地说,布谢只能算是位于阿尼瓦湾的俄军哨所长官,晚于间宫林藏的登岛勘察四十余年。俄国人也把日本当作对手,不是假想敌,而是虎视眈眈的对手。照录布谢的这句话,说明契诃夫也是这样想的。

又是四十多年过去了。

契诃夫笔下的库页岛,是沙俄军队占领后辟为苦役地的萨哈林,它已由昔日僻远宁谧之地,一变而喧嚣争闹,满布疮痍与罪恶,到处是犯罪和受罪,犯罪的亦难免受罪,受罪的往往会更加卑劣凶残。岛上很多的人没有自由与尊严,很少有人会施以同情和互助,暴虐欺凌几乎无处不在——上级欺凌下级,长官欺凌士兵,典狱长与看守欺凌犯人,逃犯欺凌原住民。就连书中不多的景物描写,那自然而及的抒情笔墨,都如同笼罩着浓重的悲凉之雾。

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不管对于中国,还是俄罗斯与日本,库页岛都显得辽远苦寒。而一个从故国割离的海岛之悲情,也可由其纷乱的命名见出。略如台湾岛,荷兰等殖民者呼为福尔摩沙,而在日据时期又作高砂、高山国等名字。清代咸丰年间,朝廷内外交困,对库页岛已失去保护之力,先是俄日相争,接着是俄据、日据迭相更替,烽烟相连,它一去而无返期。原来的岛名湮没无闻,由着外国殖民者随意更换,岂不悲夫!

日本人对库页岛的兴趣,大约是在17世纪初产生的,但所知也很有限。一百多年后的江户时代,大政治家和学者新井白石还认为那是一块遥远的未知之地,很少有人能到达,“其间广狭亦不可考”。而宽政三奇人之一的林子平在为1785年出版的《三国通览图说》绘地图时,仍把库页画作一个半岛。直到间宫林藏,算是对库页岛有了一次较深入的考察,但如前所述,其行迹仅限于西海岸和东岸的一小段,北端与东部沿海的大部分海岸没能走到,更不消说腹地的高山密林、河流沼泽了。

库页岛的日文名称多且杂乱,刘远图在书中列举约20种,较为重要的有三种,从中似可见出一条认知与心态变化的线:

唐太(唐人岛、唐户岛、哈喇土),点明该岛属于中国,是最早和很长一个时期日本学界的普遍看法。1786年(日天明六年)出版的官方地图,就标明为“唐太”,后来的多数日本地图,都采用此一名称。

北虾夷,日本亨保年间(1716—1735)曾出现过这一名称,指代其不甚清楚的虾夷之北的岛屿,那时的虾夷地已成日本藩属,命名中隐现吞并窃夺之心。

桦太,是日本明治间对库页岛的官方定名,此前曾有过“柄太”“柯太”的说法,含义不详。太,汉语有“极大”之义,日文的词义相同,盖指该岛面积巨大。由“唐”而“柄”“柯”“桦”,花样变幻,或是要模糊掩饰库页岛的本来归属。这样的做法也是欲盖弥彰。契诃夫在书中就写道:“日本人把萨哈林叫作桦太岛,意思是中国的岛屿。”[15]谢谢契诃夫的善意解读,但他们似乎不是这个意思,日人将唐太改为桦太,就是想否认原有岛名的“意思”。

库页岛日文名称的演变,可映见日人逐渐升温的兼并之心。当虾夷对幕府还是敌国时,双方持续发生战争,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更北的幽渺之地;虾夷战败,松前藩由占据一角渐次扩展到全岛,也点燃了日本幕府侵占周边岛屿之贪念。于是,虾夷北边的库页岛、东边的南千岛群岛都被一些人视为日本的领土,理由则是这些岛屿的原住民与阿伊努人血缘相近。

库页与虾夷两岛之间有一道海峡,最窄处43公里,名叫宗谷海峡,得名于附近日本小镇,阿伊努语意谓有岩石的镇子。西方则通称拉彼鲁兹海峡,说是法国人拉彼鲁兹在19世纪初发现的。欧洲的航海探险家总是这般在陌生的土地上到处“发现”,随意署上自己的名字。殊不知南库页的爱奴人,包括东北大陆的所谓山旦人,早就于此频繁乘船往返,走亲戚,做生意。对于这个海峡,原住民必然有自己的名字,只是没有流传下来罢了。

库页岛上的族群是一个复杂课题,由于史料匮乏,难以厘清。一般认为,该岛北部和中部居住着费雅喀部落,接受三姓衙门管辖,每年定期往下江进贡;中部偏南有一些鄂伦春部落,南部的多数屯落是爱奴人,他们与清朝没有岁贡关系,也不能领受朝廷赏赐的乌林。大约因为爱奴人以渔业为主,无貂鼠皮毛可贡,也与黑龙江口距离较远。可如果按照日本学者的说法,杨忠贞家族的雅丹姓为爱奴人,则会出现大不相同的解释。

岛上的氏族、部族关系至今仍迷雾重重,费雅喀与爱奴人究竟谁先抵达岛上,他们是共同来自东北大陆,还是一北一南双向相遇,两族之间有没有过战争,都难以考实。从间宫的记载中,我们能感觉到该岛大部分为费雅喀领地,爱奴人只占南部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也能感觉到费雅喀人(包括大陆过来的山旦人)有些强势,驾船到南端时毫无惧色,全无爱奴人到北部的那种惊恐不安。

即使爱奴人,也没有对日本的国家认同。在《萨哈林旅行记》第十四章,契诃夫特意转引了一位爱奴老人的话:

日本人是在本世纪初来到萨哈林南部的,时间不会再早了。1853年尼·瓦·布谢记载了同爱奴老人的谈话,他们说:“萨哈林,爱奴人的土地,萨哈林没有日本人的土地。”[16]

布谢,前沙皇近卫军团少校,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的联络副官,受命运送占领库页岛的部队和物资至黑龙江口,是俄军占领南库页后的第一任行政长官。他所记录的爱奴老人之言,反映出爱奴人对日本殖民者的反感。后面的章节将会写到,根据另外一些记述,可知阿尼瓦湾的爱奴人对日本工头憎恨至极。

[1]松前藩建立于16世纪末,创建者松前庆广本姓蛎崎,其父蛎崎季广为虾夷岛南部和人地区的领主。1593年丰臣秀吉出兵朝鲜,蛎崎庆广积极参战,受赐“虾夷岛主”朱印状。德川幕府初年,庆广成为北海道唯一的大名,实质控制领地达二十万石。为表达忠诚,庆广借德康旧姓松平的“松”字和大老前田利家的“前”字,改姓松前。他利用掌管岛上原住民交易的特权,建立起垄断的整体贸易制度,大获其利。庆长十一年(1606),松前庆广营建了新的藩城福山馆。

[2]《东鞑纪行》,《解说·入鞑的目的》,第36页。

[3]《东鞑纪行》附录,第27页。

[4]《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一《关领和颁赏乌林》,第88页。

[5]《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一《关领和颁赏乌林》,第104页。

[6]此件与下引库页陶氏之回复,参见台湾大学教授甘怀真《西散国的遐想》一文,附录有原档照片。

[7]《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二,“三姓副都统崇提为骁骑校伊布格讷声请原品休致事咨吉林将军衙门”,第132页。

[8]石荣暲《库页岛志略》卷一《沿革篇》,民国十八年(1929)蓉城仙馆丛书本,第16—17页。

[9]《萨哈林旅行记》第一章,第10页。契诃夫在此处还讲道:“日本人是最早考察萨哈林的,从1613年就已开始。”不详所据。

[10]《东鞑纪行》卷上,第3页,本节引文除另行注明者,皆见此书。

[11]对于自海峡越过山岭进入通奇集湖小河这段道路的距离,历来记载不一,间宫书中写道:“拖着昨日腾出之空船,越过二十余町之山路,至塔巴麻奇小河。”《东鞑纪行》卷上,第8页。一町,约109.09米。

[12]寻,古代长度单位,指八尺;反,日本计量布匹的单位,长二丈八尺,宽九寸。

[13]《东鞑纪行》卷下,第19页。

[14][美]查尔斯·佛维尔编《西伯利亚之行》四十七,“古碑”,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261页。

[15]《萨哈林旅行记》第一章,第10页。

[16]《萨哈林旅行记》第十四章,“日本人”,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