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努尔哈赤祖上即属于野人女真,其所在的建州女真散居于长白山、牡丹江与松花江流域,据考证多数也是由更北之地渐次南移的。努尔哈赤家族从哪里、怎么到的建州一带,历来存在不同说法,大清立国后,编写了一个仙女佛库伦在长白山布儿里湖意外受孕的神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只因爱新觉罗家族出了个努尔哈赤,毅然以“遗甲十三副”起事,临战奋勇,惨淡经营,终至于勃兴。[3]努尔哈赤也未忘生活在海岛上的族裔,派员前往招徕。......
2023-08-29
由于隔着一个虾夷岛(通称虾夷地,即今北海道),日本早期对库页岛的殖民掠夺,是由大名松前氏的松前藩实施的。库页人把那个相邻岛屿视作一个国家,称为“西散”或“西散国”。
直到明治维新,虾夷地更名北海道,此地才算正式纳入日本的行政管辖。此前该岛是松前家族的藩土,那里的主体仍是阿伊努人,与生活在南库页的爱奴人血缘相近,只是已在和族统治之下。两岛之间只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峡,很久之前就有了交流,一般认为爱奴人就是越过海峡而来的。而随着和族势力的渐渐增强,库页岛上的氏族也开始与之交往,其中一个是陶姓部落,系雍正间最先归顺清廷的库页六姓之一。自乾隆七年颁赏乌林期间在奇集发生斗殴死人事件后,该姓与舒姓两部落便有些离心离德,岁贡不常。在三姓副都统衙门历年开列的“关领乌林数目册”上,陶姓为“姓长一名、乡长一名、白人十七名”[4],在岛上属于中等氏族,居住地应在西岸偏南地方。而比该姓更向南方的是杨姓,也是向清廷入贡的库页六姓之一,即雅丹姓,颁赏乌林的名册上注明“雅丹姓姓长一名、乡长四名、子弟一名、白人二十名”[5],是岛上仅次于耨德的大姓。
三姓满洲官员各就语音相近选取汉姓的做法,也影响到库页岛,陶氏应是一例,雅丹氏则选择杨姓,乾隆中晚期的姓长名叫杨忠贞。这个非常中国化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还是由颁赏乌林的官员代拟的,今已无从考定,但他显然是一个精明强干的管理人才,与三姓衙门关系密切,府中也收藏了不少满汉文书。对于来访的日本人,杨姓人开始时颇有戒心。1792年,日本著名探险家最上德内在该府见到一份满文文书,只是三姓衙门于乾隆四十年所发的一则通知,只有短短数行,对所珍藏的皇帝谕旨等重要文献则秘而不宣。至1808年最上德内再来,才让他阅看乾隆帝的满文谕旨,所存汉字文书仍不提供。当年松田传十郎、间宫林藏受幕府派遣登岛勘测,往返皆路过杨姓所在地,似乎没有任何闻见。又过了将近半个世纪,铃木重尚访问杨府,姓长已换作杨忠贞的孙子,拿出了较多文书,其中有两件即前述与陶姓有关的汉文文书。
这两份重要的中国清代库页岛档案,标称“名寄文书”。名寄,指雅丹姓长居住的噶珊,间宫林藏在地图上标为“那约洛”,日据时期,改称名寄,具有明显的殖民色彩。这批档案现存于北海道大学图书馆,早期日人在岛上的一些活动也隐约可见。其中有一份为三姓佐领付勒浑等人签发,内容关乎陶姓与西散的交往。那是在嘉庆二十三年(1818)夏天,付勒浑等人受命往德楞行署颁赏乌林,见陶姓贡貂人仍然未能按规定亲身前来,随即拟写文书一封,委托别姓代为转达,曰:
查的各处各姓哈赍达俱赴前来领赏,惟陶姓哈赍达近年以来总未抵来领赏,每年凭以满文札付领取。似此情形实非办公之道。耳闻西散大国与陶姓往来见面,是以烦劳贵官,如遇陶姓人切示晓谕,令伊明年六月中旬前来领赏。如不抵至,即将此姓人销除,永不恩赏。[6]
文末书名的为“赏乌林官”佐领付勒浑、云骑尉凌善等三人。由间宫林藏记录的收贡颁赏情形及所绘场景,可知为三姓衙门每年举办仪式的常规班底,此文书应于当年夏天写成于德楞行署。文句措辞简洁准确,书写工整,末尾用“夷则月”(即七月),可证拟稿人的汉语水平还不错。既然三姓官员在公文中使用汉语,应知库页岛上大的氏族应也有通晓满汉文字之人,负责翻译上峰来文,日常办理往返信函。
此件为何保留在杨府?推测赏乌林官付勒浑等应是委托前来进贡的雅丹姓长,由他代为转达。而由另一件文档,则可知杨姓传达了长官的意思,陶姓也写了回复:
耳问(闻)
西散大国原因,并未知情,吾未
大清大国思(恩)赏乌林来者,若官员从并验看,不肖有困,故此稍一同(疑为“函”)来。若有顺便者,此处原由一并稍来,睹函便知。实(是)荷。
拜托
大清大国官员
这段文字表述生硬、错讹甚多且词不达意,恰也说明很有可能出于岛上粗识汉字之人。此信内容当是据陶姓姓长口述之语翻译,回应不往行署贡貂的责问。寻绎文中的大致意思,那就是自己并未与西散大国交往,没能到行署进贡的原因在于遇到困难,先简单回复一下,将来有便会呈上详细说明,看后就会清楚了。
两份汉文文书中都提到的“西散大国”,应是指与库页岛隔海相望的虾夷岛,亦即后来的北海道。《三姓副都统衙门满文档案译编》中提到过这个名字,乃骁骑校伊布格讷呈文时叙及,曰:
(雍正)七年,宁古塔副都统常德、领催委官硕色,指名差我寻取西散地方出产之物。伊布格讷我与硕色一同渡海,得甲衣一件献上。[7]
由此可知,清朝官员在雍正间即了解与库页岛相邻有一个虾夷岛,并以“西散”名之,对来自该地的物件流露出喜爱之情。
再回到嘉庆间发放乌林的付勒浑等人,其在公文中称之为“西散大国”,并将此四字另行抬两格,显得恭敬和郑重;而岛上陶氏姓长在回文中,仅将“大清大国”转行抬头书写,应是表达对宗主国清朝的认同,同时仍用“西散大国”指称该地。不少学者认为所指为日本,近期台湾大学甘怀真教授做了一些探讨,以为是“和人统治下的虾夷国”。甘氏网文《西散大国的遐想》写道:“西散作为汉字词汇是用来表满文sisa或sisam。1729年清朝进行了库页岛的调查,主要地点是库页岛中部。其记录是《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内容提到这次任务的目的是为得‘位东海之岛之Sisa国情报’。文中又记访问处之土著之人‘与Sisa国交易’所得如盔甲之物。”1729年即雍正七年,其所提到的出于《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的库页岛调查,应该与乾隆八年二月三姓副都统崇提于咨文引录的伊布格讷之言为一回事。伊布格讷与硕色登岛时,库页岛各氏族还没有纳入清朝正式管辖,而宁古塔副都统常德已注意到“西散”的存在,也清楚其并非日本本岛。大约三年后,岛上六姓十八乡归顺贡貂,由此揭开清朝经略库页岛的新模式。
西散国,又被称作“西山国”。石荣暲《库页岛志略》卷一:
费雅喀黑津(一作黑斤)与库页岛各族至阿吉上三百余里莫尔气对岸乌绫木城处,受衣物服饰之赏,名曰穿官。后亦贡貂,年共纳二千六百余张。据该族人自述:二十年前每年渡海至西散国穿官(该族呼日本为西山国),即以木城所受衣物服饰贡于其国命官,至所止海滨赏黄狐水獭诸皮。彼此授受俱跪,携皮回家,俟明年木城穿官卖之,亦至三姓城。自罗刹来,不许我等穿官,见木像则焚,见弄熊则阻,又欲我等截发易服,实不愿,女人畏忌更甚。惟望大国如数百年前将罗刹尽驱回国方幸。[8]
这段话也被曹廷杰《西伯利东偏纪要》一〇七收录。曹廷杰受派进入俄境,绘制了各要地图说,也接触到不少当地华人,记下他们讲的故事。所说库页岛人在中日之间辗转腾挪,赚取差价之事很有意思,只不知可信程度有多高,录此备考。
发展到19世纪前期,贡貂赏乌林体制沿承八十余年,已失却开始阶段的亲切和谐,弊害滋生,而松前氏在北海道(即所谓西散国)的势力愈益强大,日本幕府以此为依托和跳板,对库页岛的侵略渗透不断升级。西散开始被称作大国,清朝任命的姓长乡长不免被拉拢诱惑,也有人与他们建立起联系,而我们看到,三姓官员对此也颇为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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