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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寺与两块碑,库页岛回忆

【摘要】:于是,亦失哈的奉旨出巡,奴儿干都司指挥同知康旺等人的莅任,便以永宁寺为中心,形成一个欢快的各族大和会。对于永宁寺,周边的部落民众也由好奇而喜爱和向往,渐渐产生了宗教般的虔诚。亦失哈在宣德七年率队再至,发现永宁寺已被破坏,只剩寺基。亦失哈又命作《重建永宁寺记》,立于前碑之侧。重建后的永宁寺不知何时再次被毁,但两方寺碑长期矗立于江畔,成为一个重要标记。

明代的宫中首领太监多喜欢建造寺庙,并利用职事之便请求皇上赐予“敕修”,亦失哈也是如此。应是在第一次抵达奴儿干时,有备而来的他,在兴建都司衙署的同时,就近在特林建造了一个观音堂。[12]此地荒僻,所用工匠皆随船而来,砖瓦就地起窑烧制,门窗桌几等伐木打造,一些特殊建筑和装饰构件应是随船运来的。

永乐十一年亦失哈等再至奴儿干,开始塑造佛像,装饰大殿和山门,题名“永宁寺”,并请随行的文官邢枢撰写了《敕修奴儿干永宁寺记》[13],镌刻于碑,背面以女真文节译,竖立在江畔高崖上。碑石虽多有剥蚀,在几代学者包括日本学者的持续研究释读下,仍可提供大量难得的历史信息:如说此地“道在三译之表,其民曰吉列迷及诸种野人杂居焉,皆闻风慕化”“其地不生五谷,不产布帛,畜养惟狗……或以捕鱼为业,食肉而衣皮,好弓矢”;如记述明廷对此地的关注,“皇帝敕使三至其国,招安抚慰”,又命亦失哈率员前来,开创奴儿干都司;如提到亦失哈等人的相关举措,不光是宣布诏谕,设立奴儿干都司,更重要的是在各部落组建卫所,代表皇帝“授以官爵印信,赐以衣服,赏以布钞”;也特别提到亦失哈对库页岛上各族百姓的抚慰赏赐,“海外苦夷诸民”,毫无疑问是指库页岛的部族。不管亦失哈是否亲自登临抚恤,明朝官员曾到岛上招抚,应无疑问。

元朝曾在下江地区设立征东招讨司和征东元帅府,着眼点是海口对面的库页岛,或是更远的日本,意在用武。比较起来,明朝的政策更能凝聚人心,稳定一方,而永宁寺功不可没。这座寺院显然成了一个文化标志,“形势优雅,粲然可观。国之老幼,远近济济争趋”。于是,亦失哈的奉旨出巡,奴儿干都司指挥同知康旺等人的莅任,便以永宁寺为中心,形成一个欢快的各族大和会。以后的每一次到来,亦失哈等人应有一些整修增饰,在此大会众庶,赏赐丝绸钱谷,与部落首领及姓长屯长欢宴,以酒醉人,以文化人,起到了极好的团结凝聚作用。对于永宁寺,周边的部落民众也由好奇而喜爱和向往,渐渐产生了宗教般的虔诚。

这样的效果,必也遭到个别部族人物的抵触排拒。亦失哈在宣德七年率队再至,发现永宁寺已被破坏,只剩寺基。经追查,很快就抓到几个毁寺的费雅喀人,“皆悚惧战栗,忧之以戮”。亦失哈颇有政治家胸怀,下令释放了他们,对赶来谒见者仍设宴招待,赐以布帛诸物,于是诸部归心,一片称扬。在远近民众的热情支持下,该寺很快在原址重建,“遂委官重造,命工塑佛,不劳而毕。华丽典雅,尤胜于先”。亦失哈又命作《重建永宁寺记》,立于前碑之侧。文末列名除各官外,还有画匠、木匠、石匠、泥水匠、铁匠多人。这些工匠才是重建寺院的具体实施者。毁寺是一个意外,却能证明亦失哈的随行人员中,也是什么人才都有。

永宁寺为该地有史以来第一个寺庙吗?两通碑文录引当地百姓的说法,皆称“亘古以来,未闻若斯”,“我地亘古以来,未□有此□□也”,似可证实。然据几位早期亲临踏勘者的记述,此处又有辽金时期的八角陀罗尼幢残存底座,临江崖壁上还有一座完整的大石经幢,都不属于永宁寺。辽金奄有此地数百年,崇尚佛教,有所营造亦在情理之内,待考证。

随着奴儿干都司的名存实亡,女真各部的势力再次崛起,互相攻杀争雄。明朝对东北的管辖先是收缩至辽东,再由辽东撤退入关,最后连北京和内地也失去。重建后的永宁寺不知何时再次被毁,但两方寺碑长期矗立于江畔,成为一个重要标记。清代乾嘉两朝出版的《大清一统志》,都将这座江侧高崖称作“殿山”[14],虽然永宁寺的佛殿早已消失在岁月中,而一段文化记忆却融入地名中。

咸丰年间,黑龙江航道被沙俄舰队强行闯入,美国派驻黑龙江的商务代表柯林斯借机穿越西伯利亚,由尼布楚顺流而下,一路考察,也专门登上了特林岬。那是1856年夏天,崖顶的永宁寺碑仍在,当地百姓对永宁寺的虔敬祭祀亦在。他在《阿穆尔河纪行》中做了较细致的描述,说:“这些土著居民对这个地方及其在古代的用途,怀有一种神圣、持久和强烈的信仰,这种木片制成的花朵无疑是一年一度的献礼,还可能加上一头牲畜作为向这个地方的神祇赎罪的牺牲。”[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