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的要素与特征：人物、环境、事件、结构、语言

2023-08-2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电视小说作为一种电视文学片的典型样态，最早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苏联。60年代我国也有了自己的电视小说。1964年，北京电视台少儿部把著名作家管桦的小说《小英雄雨来》首次搬上了电视屏幕。以上两段分别节选自原著小说和改编脚本《最后一片叶子》，通过对比不难得出，电视小说一般具备以下要素及特征：人物、环境、事件、结构、语言。

电视小说作为一种电视文学片的典型样态，最早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苏联。60年代我国也有了自己的电视小说。1964年，北京电视台少儿部把著名作家管桦的小说《小英雄雨来》首次搬上了电视屏幕。最初的电视小说完全忠于原著，画面、字幕与解说等分别在视听方面对原著文字进行原汁原味地再现，不失其文学性。1978年起，中央电视台少儿部开办了“文学宝库”专栏，将中外文学名著搬上屏幕，制作成电视小说，曾先后播出了鲁迅先生的《故乡》《孔乙己》，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等十几部作品。这些声画并茂的作品，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欢迎，中国的电视小说开始走向成熟，80年代进入“成熟期”。1984年，江苏电视台一批年轻的编导在“文学与欣赏”栏目中，将美国作家欧·亨利的同名小说《最后一片叶子》改编成电视小说，把小说与电视进一步以崭新独特的艺术表现方式结合起来，诗化与审美的意境和氛围，让电视观众充分领略到文学的艺术魅力。^[9]

最后一片叶子（节选）

［美］欧·亨利

老贝尔曼是住在她们这座楼房底层的一个画家。他年过60，有一把像米开朗琪罗的摩西雕像那样的大胡子，这胡子长在一个像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的头颅上，又鬈曲地飘拂在小鬼似的身躯上。贝尔曼是个失败的画家。他操了四十年的画笔，还远没有摸着艺术女神的衣裙。他老是说就要画他的那幅杰作了，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动笔。几年来，他除了偶尔画点商业广告之类的玩意儿以外，什么也没有画过。他给艺术区里穷得雇不起职业模特儿的年轻画家们当模特儿，挣一点钱。他喝酒毫无节制，还时常提起他要画的那幅杰作。除此以外，他是一个火气十足的小老头子，十分瞧不起别人的温情，却认为自己是专门保护楼上画室里那两个年轻女画家的一只看家狗。

苏珊在楼下他那间光线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里酒气扑鼻的贝尔曼。一幅空白的画布绷在个画架上，摆在屋角里，等待那幅杰作已经25年了，可是连一根线条还没等着。苏珊把琼西的胡思乱想告诉了他，还说她害怕琼西自个儿瘦小柔弱得像一片叶子一样，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来越微弱，恐怕真会离世飘走了。

老贝尔曼两只发红的眼睛显然在迎风流泪，他十分轻蔑地嗤笑这种傻呆的胡思乱想。

“什么，”他喊道，“世界上竟会有人蠢到因为那些该死的常春藤叶子落掉就想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不，我才没功夫给你那隐居的矿工糊涂虫当模特儿呢。你怎么可以让她胡思乱想？唉，可怜的琼西小姐。”

“她病得很厉害，很虚弱，”苏珊说，“发高烧发得她神经昏乱，满脑子都是古怪想法。好吧，贝尔曼先生，你不愿意给我当模特儿就算了，我看你是个讨厌的老……老啰唆鬼。”

“你简直太婆婆妈妈了！”贝尔曼喊道，“谁说我不愿意当模特儿？走，我和你一块去。我不是讲了半天愿意给你当模特儿吗？老天爷，像琼西小姐这么好的姑娘真不应该躺在这种地方生病。总有一天我要画一幅杰作，那时我们就可以都搬出去了。”

“一定的！”^[10]

改编脚本（节选）：

第四场　砖屋顶楼（冬日内）

旁白：老贝尔曼是住在楼下底层的一个画家。他60多岁了，有一把像米开朗琪罗的摩西雕像上的胡子，从萨蒂尔似的脑袋上顺着小鬼般的身体卷垂下来。贝尔曼在艺术界是个失意的人。他耍了40年的画笔，还是同艺术女神隔有相当距离，连她的长袍的边缘都没有摸到。他老是说就要画一幅杰作，可是始终没有动手。除了偶尔涂抹了一些商业画或广告画之外，几年没有画过什么。他喝杜松子酒总是过量，老是唠唠叨叨地谈着他未来的杰作。他还是个暴躁的小老头儿。喝了酒的老贝尔曼摇摇晃晃来敲门……

贝尔曼：（敲门）苏珊，小苏珊小姐！

苏　珊：（开门）啊，是你！老贝尔曼。

贝尔曼：我跟你说，昨天那幅画，我卖了三美元。

苏　珊：哎，你怎么又喝酒了呀，老贝尔曼？（责怪）

贝尔曼：像我这样一个天才艺术家，作品只卖三美元，他们有眼……

苏　珊：（接上）不识泰山！（哈哈！嘘！）老贝尔曼，你轻点，轻点好吗？琼西她刚睡着。

贝尔曼：噢……（看着她的眼睛）你哭过了？是谁欺负你了？（扬扬拳头）

苏　珊：不，不是的，是琼西，医生说她得了很严重的肺炎。

贝尔曼：肺炎？（疑惑）

苏　珊：她恐怕是很难治愈了。（她眼睛红了，泪水滑了下来）

贝尔曼：别哭啊，想想办法，哪怕，哪怕把我老贝尔曼给当了，（拍拍胸脯）也要把琼西的病治好！

苏　珊：可是，她说等窗外常春藤上的叶子都掉了，她也就要走了。她本来就柔弱瘦小得像一片叶子，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是越来越少了。我真害怕，害怕她真的离世飘走。（颤抖）

贝尔曼：人怎么能和叶子相比呢？琼西，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啊，她这么年轻，那么美丽，她的画这么有灵性。

琼　西：（说着梦话）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了，真的要掉下来了……

苏　珊：琼西、琼西。

贝尔曼：“什么话！”他嚷道，“难道世界上竟有这种傻子，因为可恶的藤叶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到过这种怪事。你怎么能让她脑袋里有这种傻念头呢？唉，可怜的小琼西小姐。”可怜的孩子，她病得不轻啊。（摇头，心疼）

苏　珊：她整天都在发烧，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琼　西：（昏迷呼喊）噢，我看到最后一片叶子飘下去，飘下去了……

苏　珊：琼西，琼西。（带着哭腔喊）　音乐响起……

贝尔曼：最后一片叶子，可怜的琼西。噢，上帝，为什么让这么可爱的姑娘在这里生这么可怕的病呢？如果，如果我能够挣到钱的话，一定要让你们搬出这里，一定的。最后一片叶子，它不会掉下去的，一定不会！（若有所思）

以上两段分别节选自原著小说和改编脚本《最后一片叶子》，通过对比不难得出，电视小说一般具备以下要素及特征：人物、环境、事件、结构、语言。^[11]

1．人物

每个人物的出场，都既要具备社会意义，也要有个性色彩。换句话说，这个人物的职业背景、身份特征是什么，他／她又有哪些性格特点、前史后传？这些信息应该在人物第一次出场就有比较清楚明确的交代或暗示。比如上述例子中的贝尔曼，从简洁的旁白中，从剧情的穿插描述中，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但善良、乐于助人的老画家，他的夙愿就是画出一幅旷世杰作。

此外，如何将人物塑造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如何让受众认同这个人物？首先要从刻画人物的细节着手，比如上例中的琼西，剧中有很多表现她奄奄一息、失去生存意志的细节刻画，比如她反复梦呓“最后一片叶子真的要掉下来了”，比如苏珊的眼泪、贝尔曼的摇头等表情动作的侧面反映，不断烘托强化琼西的病态病容，让人心生怜悯，获得观众的“移情”反应和认同感。而且，从一开始就把人物命运置入一个困境当中，或者一个紧张冲突的关系矛盾之中，也是营造悬念感，增强观众兴趣和认同的常见手法。《最后一片叶子》中，琼西面临的死亡威胁、苏珊的手足无措、贝尔曼的若有所思都能引发受众对人物命运进一步的关心。

2．环境

常言道，人是环境生存的动物。环境在一部剧中通常有双重意味：一是作为背景而存在，使人物的存在有个明确的依据，这包括社会环境、自然环境、人文环境等，围绕人物成长发展的一切背景；另一层则是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存在，相当于一个无声的、特殊的角色形象存在，因为它的时时“在场”，在与人物的冲突或和谐中，建立起一种内在的联系，以推动剧情的发展，增强艺术感染力。

《最后一片叶子》中，关于环境的表述其实着墨不多，但却依然重要。比如在上述节选段落中，只有两处涉及环境的表述：一是在旁白中提到老贝尔曼住在“楼下底层”；二是苏珊诉说琼西病情时提到“窗外常春藤上的叶子都掉了”。寥寥几句，却反映出了人的生存境况、季节气候等信息——“楼下底层”四个字折射出老贝尔曼居住处的简陋逼仄、光线暗淡，暗示人物的生存境况窘迫；“常春藤上的叶子掉了”则反映出剧情此时应该处于秋冬季节。更为隐蔽的一层刻画是，“窗外常春藤上的叶子都掉了”在剧中是一个贯穿始终的“悲观幽灵”，正是由于它的时时“在场”，才导致琼西的悲观厌世，为老贝尔曼最后的杰作埋下了重要的伏笔，因此，这一个无声的、有意味的环境，为烘托氛围、衬托人物、推进剧情、增强电视小说的视听魅力起到了重要作用。

3．事件

事件在剧中一方面是情节的基础，另一方面又跟生活素材紧密相关。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事件构成剧中情节，而其中很多情节的具体展开，又从生活中的原型、经验等提炼升华得来，所以与事件相关联的，一是原始素材的视听化处理，二是情节的编织安排。

比如在上述《最后一片叶子》节选段落中，原著小说中“苏珊在楼下他那间光线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里酒气扑鼻的贝尔曼”，“苏珊把琼西的胡思乱想告诉了他”等文字表述是一脉相承、一气呵成的，主线就是突出琼西认为自己会随着窗外的常春藤落叶一起飘逝的情节。而改编脚本中，这一段其实由三个小事件构成情节：喝了酒的老贝尔曼跑来找苏珊诉苦（作品只卖三美元），二人交谈中带出琼西生病的事情，琼西认为自己会随最后一片叶子飘逝。这里对原著小说的调整改动，既增加了曲折生动的叙事效果，又融合了真实生活的顺理成章，尤其是在情节的编织安排过程中，特别注意了细节的捕捉，如在苏珊与贝尔曼谈话过程中，两次写到琼西：“（说着梦话）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了，真的要掉下来了……”“（昏迷中呼喊）噢，我看到最后一片叶子飘下去，飘下去了……”看似不经意的闲荡一笔，实则巧妙穿插琼西的反应，强化她孱弱的病态和几近崩溃的心理。

4．结构

情节的支撑就是结构。怎样开头？怎样结尾？剧本的线索，线索之间的衔接，情节的开端、发展、高潮等如何设置安排？都属于跟结构有关的问题。结构就是视听语言中的蒙太奇，是对人物在剧情故事中一系列事件的取舍选择、排列组合。一般而言，不论是松散的开放式结构，还是严谨的闭合式结构，抑或错综交叉的复线式结构，注意起承转合的节奏与进度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在上述《最后一片叶子》节选段落中，原著小说中关于贝尔曼这个人物的交代，用了一段文字直接描述了他的外貌、性格特征，以及他郁郁不得志的窘迫处境；在改编脚本中，有两个改动：一是改用旁白的形式对贝尔曼这个主要人物作了“小传”式介绍；二是增加了他“一幅画只卖三美元”、郁闷喝酒、找苏珊诉苦的情节，这样，既对原著小说的文字思维进行了视听化转换，增加了人物塑造、细节描摹的生动性，更是通过层层演进、一波三折的设置安排，达到了剧情结构的起伏有致、匠心独运。

5．语言

电视小说首先面临的是文字语言向视听语言的转换，既要具备画面感、动作性，又要有多维度、多形式的声音表现。作为剧本语言，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叙述性语言，一是人物语言。所谓叙述性语言，是需要写作者有画面意识，要把语言写得视觉形象鲜明生动，以利于导演的二度创作和演员的充分发挥；人物语言，则一般包括对话、独白和旁白等形式。既要生活化、口语化，又要个性鲜明；既要能推动剧情发展，又要兼具文学性和审美意蕴。

《最后一片叶子》改编脚本的节选段落中，“扬扬拳头”“她眼睛红了，泪水滑了下来”“颤抖”“昏迷呼喊”“若有所思”等叙述性语言，形象刻画了人物的动作、表情、神态、心理，直观生动，对于演员表演、导演把控等方面的帮助是不言而喻的。此外，改编脚本以“旁白”的形式，对原著小说中贝尔曼这个人物的描述作了删减压缩处理，不仅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老画家的外貌、性格、处境、夙愿等信息，还用“喝了酒的老贝尔曼摇摇晃晃来敲门……”来引出剧情的下一步发展演进，颇具动作性和画面感，为营造全剧氛围、塑造人物形象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需要特别强调的一点是，对于细节的处理是电视小说脚本写作中非常重要和关键的。细节虽然看似微小，但并不代表“微能量”，新鲜独到的视角选择、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起承转合的叙事结构、新人耳目的视听元素、巧思设置的悬念起伏等，均可于细微处见光芒，微小细节穿插在剧情之中，能构成一个又一个的亮点。《最后一片叶子》改编脚本的节选段落中，无论是琼西的梦呓、苏珊的眼泪、贝尔曼的失意诉苦，还是接连掉落的“窗外常春藤上的叶子”、调整删改的旁白处理，都旨在通过细节呈现，将电视小说的人物、环境、事件、结构、语言等必备要素进行深度的打磨润色，共同服务于脚本写作的视听化。

电视小说的要素与特征：人物、环境、事件、结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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