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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画的圆圈作品详解

【摘要】:阿Q尽了平生之力来画这个圆圈,但最终还是画成了瓜子模样,这使阿Q羞愧。正是阿Q所画的圆圈象征着的停滞不前的中国社会——循环轮回的“圆圈”社会,惯性地结束了阿Q的生命,使阿Q糊里糊涂地被枪毙,演绎了一出中国社会没落时期不断重复的同一或相似的公案。这样,就又形成了阿Q精神心理状态的“圆圈”。那么,第九章被鲁迅命名为“大团圆”,这与阿Q所画的“圆圈”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在《阿Q正传》的第九章“大团圆”里,阿Q被糊里糊涂地枪毙了。在枪毙之前,阿Q在长衫人物指点下在供状上画个圆圈以代自己的名字。阿Q尽了平生之力来画这个圆圈,但最终还是画成了瓜子模样,这使阿Q羞愧。这段描写耗费了惜墨如金的鲁迅200余字,这绝不是鲁迅故弄玄虚,定是他别有深意。这个圆圈似乎既象征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个特征,是它终结了阿Q的生命,又是阿Q生存状态的某种写照。

在鲁迅和西方很多学者眼中,中国历史是一个没有太多进步的历史,几千年来我们的社会固然要比西方社会来得稳定、和平乃至和谐得多,但是,社会前进步伐却是难以显见,尤其到了晚清和民初的社会没落时期,其朝气退去,沉沉暮气已彰显无余,更加显明地让人看到中国社会历史犹如一个循环轮回不止的“圆圈”。

鲁迅曾说:“试将记五代,南宋,明末的事情的,和现今的状况一比较,就当惊心动魄于何其相似之甚,仿佛时间的流驶,独与我中国无关。”[2]这种无关最普遍的表现就是,中国社会历史总是处于建立、破坏、震动、修补、重建的圆圈式循环之中。这和黑格尔、马克思所做的阐述是何等相似,后两位哲人认为,中国历史虽有表层的改朝换代,但在生存原则、生产方式等层面上并没有质变意义上的“历史”。黑格尔认为,中国是一个“仅仅属于空间的国家——成为非历史的历史”,因为中国的“生存原则也不必有什么变化”,“它只是重复着那终古相同的庄严的毁灭,那个新生的东西,凭藉勇敢、力量、宽大,取得了先前的专制威仪所占有的地位,随后却又走上了衰退的老圈子。这里所谓的衰退,并不是真正的衰退,因为在这一切不息的变化中,还没有任何地进展。”[3]马克思也指出,中国传统社会被周期性的土地兼并与均田(农民起义)的循环所控制,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并无“建设工作的萌芽”。因此,尽管中国传统社会常常动荡不安,但“这个社会基本经济成分的结构,并不被政治范围内发生的风暴所惊动”[4]。

正是阿Q所画的圆圈象征着的停滞不前的中国社会——循环轮回的“圆圈”社会,惯性地结束了阿Q的生命,使阿Q糊里糊涂地被枪毙,演绎了一出中国社会没落时期不断重复的同一或相似的公案。

在这样一个停滞的社会里,阿Q遭遇了跳不出的生存困境。他有“生”的苦闷,经地保三次盘剥,只剩一条裤子,也没人找他打短工。他有“性”的苦闷,由于他对吴妈天下第一的“爱情”告白,“我要和你困觉”,导致吴妈跑且哭了起来,而且赵太爷也不准他恋爱。他想改变这种状况,想要革命,但又有“革命”的苦闷,因为假洋鬼子不允许他革命。不要说在与赵太爷、假洋鬼子的对决中阿Q永远处于失败的地位,即使是与王胡、小D的对决中,阿Q也永远处于失败的地位。在永远碰壁的现实世界中,他几乎是无法承受这种生活的超负荷的重压,假如他不想成为疯子,那就只好回归自身,用“精神胜利法”来平衡自己的内心世界。这样,就又形成了阿Q精神心理状态的“圆圈”。这轨迹是从阿Q内心出发,意图解决自己的现实问题,再到碰壁,最后返归自身,不断重复下去,形成了一个个周而复始的阿Q式的精神胜利的“圆圈”轨迹。

那么,第九章被鲁迅命名为“大团圆”,这与阿Q所画的“圆圈”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我们上文已经论述了阿Q有“生”的苦闷、“性”的苦闷、“革命”的苦闷,乃至有“姓什么”的苦闷,那么现实对他来说,他的存在意味着只能是在无尽的苦海里游弋,死亡——生命的终结,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归宿,因为这意味着解脱,也意味着一个生命由生到死循环轮回式的“圆圈”的完成。与《狂人日记》参读,我们可以强烈感受到杀人与吃人的文化“圆圈”,一代又一代的阿Q被这重重“圆圈”所扼杀。

那么,杀人与吃人的文化“圆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与精华所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儒释道三家文化经典是中华传统文化精华之所在,但是,在漫长的流传历史过程中,发生了多次流传变异。这变异中最主要的有三种情况:第一,儒释道三家文化虽有典籍存在,但因其流传过程中,断章取义和口口讹传的现象不断发生,没有读过原典著作的人对儒释道圣贤文化有着很深的误会,误认为其为愚忠愚孝之文化,误认为其为杀人于无形之“愚民”文化。第二,历代的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从传统文化中衍生出许多有利于君王与各级统治者满足其私欲的糟粕,这些糟粕无形中禁锢了国人灵动的思想,致使国人恂恂款款,恭敬有余,坚韧、智慧与勇气不足,“弱不禁风”与“夸夸其谈”的书呆子似已成为中国一些读书人形象的代名词,再加上晚清时期被西方的船坚炮利吓破了胆,人们便认为传统文化是“无用”之文化。第三,中国晚近的读书人虽读的是圣贤经典,但其行为本身却常离圣贤之道尚远,由于立身行事不能做到为人师表,没有读过圣贤书的人对传统文化又有着很深的误会,误认为传统文化乃是“虚伪”之文化。中华文化传统的杀人与吃人的“圆圈”困境,主要来自以上这三种文化流变的变异,而绝非出自真正的圣贤经典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