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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吟》作品简介及分析:揭示古韵与新声

【摘要】:[17]罗艺峰教授对《五陵吟》的高度评价,不仅仅源于乐曲强烈的感染力,更是对作品创作技术上成熟和音乐艺术上魅力的肯定。《五陵吟》引子片段谱例24:作曲家在引子部分使用的是开放式的散板形式,演奏者可根据情绪的需要较为自由地调整乐句之间的关系。《五陵吟》引子片段谱例25:作曲家在引子的结束句运用了苦音音阶典型的旋法,即在跳进之后紧接着音阶式的下行级进,并收于徴音之上。

一、创作背景

《五陵吟》是魏军先生于2005年创作的筝与钢琴的协奏曲,作曲家每每谈到该作品的创作都意味深长,因为此曲是作曲家当年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写照,在完成此曲之后的阶段也是作曲家事业的、人生的转折点。乐曲中的每一个音符都凝聚着作曲家对往事的追忆,每一句旋律都饱含着作曲家内心说不尽的情怀,整首乐曲也似讲述着作曲家半生的故事。

西安音乐学院副院长、中国音乐美学副会长罗艺峰教授在魏军先生所著的《秦筝曲论》序言里谈道:“在我们民族音乐界、在筝界,许多同志既是演奏家,又是作曲家甚至理论家。因为它能够避免空话,避免浅薄,避免脱离实际。一个筝人也应该是能够度曲的,无此则难避免少新声而多滥调;一个筝人更应该有理论学养,不然很难深刻。魏军老师就是这一优良传统的继承者,也是实践者。……魏军老师的音乐都是中国音乐和合之美的体现。筝曲《五陵吟》更是把古今熔于一炉,颇见作者的深厚功力和深邃的音乐意境。”[17]

罗艺峰教授对《五陵吟》的高度评价,不仅仅源于乐曲强烈的感染力,更是对作品创作技术上成熟和音乐艺术上魅力的肯定。此曲在运用陕西地方戏曲音乐素材的同时,与现代的作曲技法和演奏技巧相结合,既展现秦筝陕西流派地域风格特色,又对当今这一流派筝曲的创作提供了宝贵的思路和经验。

二、创作素材

五陵,乃陕西古长安之旧称,以西汉王朝在这里设立了五个陵邑而得名。魏军先生借用“五陵”二字来突显筝曲地道的陕西风格。吟,可解释为“声调抑扬地念”,也可理解为“叹息、痛苦的声音”。在筝的演奏上,“吟”为左手做韵技法之一,其韵浑圆没有棱角,好似人声低声细语、轻吟浅唱。先生用“吟”这一字眼,是想借此曲将自己的心声倾注弦上,让乐曲吟出自己心中早已唱过千万遍的主旋律。

此曲是魏军先生根据流行在陕西关中地区的地方戏曲音乐“迷胡”的音乐素材创作而成的地道陕西筝曲。在谈到此曲创作的音乐动机时,先生提到早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眉碗团工作的时候,就被这样一句眉户的旋律深深打动:两个小节的简单旋律,便在先生心中留下痕迹,而在先生大病初愈时,将其发展扩大成整个乐曲,创作思路紧密条理清晰,乐曲一气呵成,各部分环环相扣,也相辅相成,将眉户温婉细腻、凄美悠长的个性与筝乐特有的气质巧妙地融为一体。

三、苦音的使用及对乐曲的影响

1.苦音的使用

乐曲最为让人动容之处,也是乐曲最大的亮点所在,是整个慢板苦音的使用。作曲家用苦音音腔特有的凄婉、悲凉的情绪,将乐思淋漓尽致地付诸弦上,运用左手丰富的做韵技巧将苦音音腔的特性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乐思与苦音所带有的情绪相互交融,似先生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五陵吟》引子片段谱例24:

作曲家在引子部分使用的是开放式的散板形式,演奏者可根据情绪的需要较为自由地调整乐句之间的关系。在一连串徴音后,大撮与微升4 的扫弦呼之欲出,作曲家使用的两组撮弦与摇指相结合的对比句,仿佛对生活无常的叩问。此处的两个摇指要做不同的处理,微升4的摇指时左手应由微颤逐渐扩大到重颤,似作曲家对残酷现实生活的质问;2 的摇指情绪上则相对平缓,左手微颤做韵,似作曲家低沉、无奈的心境。

《五陵吟》引子片段谱例25:

作曲家在引子的结束句运用了苦音音阶典型的旋法,即在跳进之后紧接着音阶式的下行级进,并收于徴音之上。音阶式的下行级进让人产生跌落之感,加上苦音音腔特有的二变之音,其中无法言说的愁苦、悲凉弥漫在收尾的徴音里,思绪万千,为慢板的旋律埋下伏笔。

《五陵吟》慢板片段谱例26:

作曲家在慢板一开始便使用了眉户调的素材作为音乐动机,将听者直接拉入主题,也是作曲家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从谱例26 中可以看到四个乐句,这四个乐句是在同一个音乐素材的基础上不断向前推进衍变而来,第一句直抒胸臆,感情真挚,第二句情绪向上稍稍翻涌后又陷入低谷,第三句随着乐音的增加似将心事逐渐透露,第四句则渐渐敞开。音乐旋律一句比一句深入,句句情真意切。

在第一小节的演奏过程中,微升4 的下滑与微降7 的微颤接6 音下滑,对左手的做韵技法是十分考究的。微升4 做下滑时不能着急,下滑的放弦速度要均匀,而下滑后还需要微微吟动,此处只有“吟”才有诉说之感,左手吟动所奏出的苦音音腔二变之音,如泣如诉、百感交集又思绪万千,二者相得益彰、水乳交融。

《五陵吟》慢板片段谱例27:

例如,谱例27 中第一小节里,大指就做了三次韵,第一次是微升4 的轻颤,第二次是3 音的上滑,且在上滑后带有小的回音,演奏者在演奏时应准确地变换左手大拇指按弦的深浅与做韵的状态,音乐的情绪才能够得以展现。而在第二拍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做韵一前一后相继出现时,演奏者应控制好按弦、放弦时手指的状态,并保证没有多余音韵的出现,做到干净、整洁、准确。

《五陵吟》慢板片段谱例28:

在这段旋律里,第二小节处出现了苦音微降7 到6 音下滑的八度大跳,大跳的二音需要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中指相继做韵来完成。对于微降7 的小撮要做吟颤的游移处理,在游移后余音未断之时紧接着6音强有力地下滑,两音相继出现却又采用了不同的处理方式,让听者在听觉上产生鲜明的对比,也是乐曲在情绪上的跳跃,似作曲家在低声叹息后转而大声呼喊,情绪与技法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将万般思绪一鼓作气地向上推了出来。在第4、5 小节里,作曲家采用了摇指按滑的技法,此两小节内的所有首符都在2 上做韵完成,最大的跨度在一根琴弦上做了纯四度的按滑音,演奏者在演奏时要保证摇指均匀细密,没有棱角,与左手做韵的配合也要相得益彰,让旋律在听觉上连贯准确、缠绵细腻。由2 音引出的一系列音符都好似作曲家万千的思绪翻涌,时而揪心,时而怅然,摇指的力度与左手做韵的轻重缓急也应随着情绪的变化而调整,用巧妙淋漓的技法展现多变连密的乐思。

2.对乐曲的影响

在筝曲《五陵吟》里,万千思绪集于变换丰富的苦音音腔里,左手的基本技法因所需表达的情感复杂多变,在演奏苦音时,也变得形式多样,有低声倾诉的“轻吟”,有悲凉无助的“轻颤”,有思绪婉转的“上滑与吟”,有情绪翻涌的“下滑与颤”,但凡种种,不胜枚举。对于苦音音腔风格特点准确的把握,不仅仅局限于人们常说的微升4、微降7 在音准上的准确性,更重要的是用何种做韵的方式才能将此二变之音所要包含的情绪、内涵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如何将作曲家所赋予筝曲的深意有模有样地倾注弦上。对于演奏者而言,对苦音的理解应该上升到更高的层面,对苦音的学习也应更加深入,而不是仅仅停留在音准的层面。

作曲家用一句眉户音调作为乐曲的主旋律,结构上不断向外扩张,情绪上不断往深延续,将乐曲逐步发展而成,全曲一气呵成,淋漓畅快。作曲家以苦音音腔为乐思的载体,将过往种种遭际所催发的情感娓娓道来,一字一句间情感真切自然流淌,是对旧事的缅怀,也是对过往从心酸无奈到逐渐释怀的心路历程。苦音音腔所营造的情境细致入微地将作曲家赋予乐曲的情愫展现了出来,其中浓郁的陕西味道,闻之热耳酸心也句句真切。作曲家将无限的思绪汇集到有限的音符里,有限音符在苦音音腔的情境下再次演化成无限的画面、过往,随着音乐一同喘息、低吟、思考、呐喊、释放。谓之“吟”,是叙事与抒情相结合,是体味到作曲家付诸乐曲真诚自然、毫不掩饰的内心后,形象地流淌出来的旋律。对乐曲的把握,是苦音音腔风格的把握,更是作曲家赋予苦音音腔旋律内涵的把握,是演奏者音乐素养的提升,不断地自我完善,了解作曲家的内心世界,将感悟到的音韵情感深刻而自然地演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