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民在事件发生之后,即认为放火殴人者背后为当地士绅主使。[42]客民认为巡抚避重就轻,并未将充当背后主使的当地士绅揪出来,于是两次赴都察院京控,请求彻查案件。对士绅的控诉就此被压下。客民怀疑士绅主使,其原因可以从士绅多次尝试驱赶客民中窥见。但客民多在家乡并无田产,不肯离去,遂不拆棚子,不退田亩,县官对此也无强硬对策。《申报》等文字记载中只能看到土著对客民单方面的控诉。......
2023-08-03
客家人自清初至清中叶绵延不绝地向珠江三角洲、西江流域及广西部分地区迁徙后,在上述地区形成很多客家聚居区,渐渐与土著的广府人发生矛盾冲突。首先是语言风俗不同。本地人不明客家人的来源,把客家人视为“异类”。如在东莞,客家人被称为“獠”,崇祯《东莞县志》曰:“邑之东北都抵惠阳,山原险曲,闽、潮流人多窜居之,以种蓝为生,性多狠戾,号
獠,所佃田地,复强霸不可御。”[55]“獠”应是“佬”,客家人自称为“”,本地人听不懂客话,遂以其最常说的第一人称“”字加上蔑视性的“佬”字,称为“佬”,又因仇恨和歧视,故意把这两字的偏旁改为反犬旁,遂成“獠”。有的地方误会更深,竟把客家人视为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犵”的一种[56],或径称之为“犵家”[57]。这样的歧视和诬蔑,自然引起客家人的剧烈对抗,反过来又更招致土著认为客家人“黠悍难驯”“桀恶尤甚”。
其次是经济上的利益冲突,且大多由租佃关系而起。客家人来到珠江三角洲和西江流域后,虽说是前来垦荒,但大多还是要佃种土著地主的田地,才能解决温饱。因此土与客之间就不仅仅是毗邻而居的关系,还形成了田主与佃客的经济关系。客民初来乍到时,势力一般比较弱小,“土民奴隶视之”[58],及至客民来此日多,实力日渐增长后,却又有佃客凭凌田主、霸佃、强佃乃至设法强买之事发生。崇祯《东莞县志》所谓“獠所佃田地,复强霸不可御”,就是指此而言。罗香林先生所论:“乾嘉以后,客家在台山(新宁)、开平、四会一带者,因人口激增,势力扩展,始则租赁土人的田地,以耕以殖,继则渐次设法收买,形成与土人相对竞争的局势。”[59]也是对土客租佃关系的一种总结。下面再引述一则反映当日土客之间租佃关系的史志记载:
(客民)男女俱习田功,且耐劳苦,本亦可取。其见恨于人者,在佃耕之例。其例有长批,有短批。长批预定年限,或以永远为期。硗脊之土,一经承佃,辄不惜工费以渔利,而田主莫能取盈,转佃他人亦必先索其值,甚至佃经数易田主仍有不知者。短批腴壤居多,听田主逐年招佃。然名为更佃,仍不外原佃族党。苟非其人,则怙势凭凌,争讼随之。至其岁纳之租,共立成例,十常不及七八。田主之懦者,则其数更减。税业被其垄断,收息既微,不得已而议卖他人,无敢售者,彼乃短勒其价而得之。此则客民恶习为土著所嗟叹者也。[60]
这是发生在增城县的具体事例,从中可以看出其时租佃关系的种种情况,以及土著人士对客家人的偏见或怨恨情绪。
客家人和土著广府人都很重风水,认为风水之好坏有关一族一家的兴衰,因此在祠堂和坟场的营建等方面极其讲究,而当时广东有以公共的官山为私家墓葬的风俗,土著和客家又往往为了争风水好的墓葬坟场而发生激烈冲突。光绪年间以兵部尚书赴广东筹办防务的彭玉麟曾奏称:
粤东坟墓多系官山民葬,故有碑碣而无契券。民间惑于风水之说,相率停棺不葬,或已葬,启棺捡骨,另装骸坛,谋地不成,暴露原野;或兄弟相争一骸,分葬数处;更有奸猾之徒,觊觎吉壤,在他人已葬坟内,或预埋空坛,或暗藏碑记,出名控争。迨官屡勘,则指空坛为骸被掘,据碑记为有确凭,反诬原葬之家谋占。勾结土棍,贿嘱讼师,上控、京控,缠讼不休,往往酿成械斗巨案。[61]
这里说的因争坟茔风水而聚讼、械斗的情况,包括了宗族之间乃至兄弟之间的相争,但在土客杂居的珠江三角洲和西江流域,族群之间的争斗更为频繁。史志称:“惟自新宁、开平以西,山多人少,常踞一山,新会浸淫其风,多方巧图,弱者被侵,强者势压,互相执争,故有‘十山九讼’之谣,多停棺不葬。”[62]此类因风水等事故引起的纷争,往往成为规模巨大的族群械斗的导火线。
鸦片战争加速了中国农村的破产,而太平天国运动激发了广东各地成百上千的反抗官府的武装起事。以会党为组织形式的洪兵,人多势众,攻城夺地,给予广东的清政权致命的打击。广东巡抚叶名琛出于无奈,以官衔、官职为诱饵,鼓动乡绅募勇帮助官府镇压洪兵。客家人的地方武装“客勇”遂应运而生。因为洪兵的组成多为土民,更由于土客双方多年来的矛盾积累,客勇在协助官军作战的旗帜下,很自然地把斗争的锋芒指向土著。于是,一场规模空前,旷日持久的广东西路土客斗祸就这样爆发了。
关于这场斗祸的来龙去脉,斗祸的时间跨度和空间分布,清政府对于斗祸的对策,已有刘平博士的《被遗忘的战争——咸丰同治年间广东土客大械斗研究》[63]一书作了详尽的阐述。大要谓斗祸始于咸丰六年(1856),止于同治六年(1867),历时12年,席卷了整个广东西部,而以鹤山、开平、恩平、新宁、新兴、阳春、阳江、高要、高明等地为主战场,斗祸双方的死亡人数(包括斗祸中的直接死亡者、被围困时因饥寒病疫而死者、逃亡时被截杀者)超过百万。我们这里要着重加以说明的是,斗祸之后客家人被安插和发遣的情况。
斗祸之后官府安插客家人之举,计有三次。第一次在同治三年(1864)秋,高明五坑之战以客民的求抚告终,官府打算把尚余的65000余客民安插在恩平、开平所属的那扶、金鸡、赤水三乡,因为筹措不善,受到土民的阻挠,土客重开衅端,计划失败。第二次在同治五年(1866)恩平那吉之战后,客民因首领被俘,领导层瓦解,群龙无首,有的缴械,有的逃散,剩余客民2万余人,由官府给予盘缠,饬赴高、廉、雷、韶及广西等处安插。由于组织比较严密,措施比较得当,执行得较好,在官府派出的兵勇分途保护下,客民比较顺利地迁到高、廉、雷、琼等府州县及广西贺县、贵县、容县、武宣、平南、马平、雒容、柳城、荔浦、修仁等县;而原先客民聚居数量甚多的开平、恩平及新宁西路一带,“无复有客民足迹”[64]。第三次在同治六年(1867)二月,是高明五坑客民的最后安插,进行得也比较顺利,安插的地点则有“新宁、清远、四会诸县及惠、潮、嘉、韶、琼诸州”[65]。
上述诸地被选为安插斗祸客民的地点各有原因。惠、潮、嘉、韶是客家人的基本住区,之所以被选为安插地点,一是有些客民选择了回原籍;二是经过太平天国和洪兵之乱,这些地方又有不少县份出现了人口锐减的问题,如镇平县(今蕉岭县)在同治五年(1866),就呈现“荒山塘土,数十里无人烟”[66]的荒凉景象,因而被广东当局选为安插西部斗祸客民之所。高、廉、雷、琼诸州都在当时广东的西南部(琼州即海南,现已独立建省),一来这里还有较多的荒山可供开垦,二来也可与原来结怨甚深的土民区隔开来,所以成为安插斗祸客民的重要去处。贺县、贵县、容县、武宣、平南、马平、雒容、柳城、荔浦、修仁等县地处广西东部,临近广东西部,广东西部不能容纳全部斗祸客民,因势顺便,把其他客民遣往广西东部,使这两部分客民壤地相接,声气相通,是很自然的选择。由于这两次安插的结果,广东西南部、广西东部和海南省也就成了客家人的重要分布地区。[67]
也有一部分客民没有被遣往远方安插,而是就地选择一个据点安置,其地就选在原来客民数量最多的新兴县。在该县的东南沿海一隅,包括赤溪、曹冲、田头、磅礴、铜鼓五堡,共有户3625,丁口22590,设立了赤溪厅,时在同治六年(1867)年年底。[68]斗祸之前,新兴县有客民30万,斗祸之后只剩下2万多,于此亦可见斗祸之惨!赤溪厅于民国元年(1912)升为赤溪县,1953年并入台山县(1914年新兴县改名为台山县),现为台山市属赤溪镇,是一个纯客家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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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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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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