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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让渡与资源获取:南开大学、政府与社会

【摘要】:北京政府时期,政治人物掌握着大量的办学资源,为获取办学经费,张伯苓频繁往来于政治人物之间,并表现出积极靠拢的“迹象”。作为南开大学创办人之一的严修,其本身即是政治人物的代表。徐世昌与严修为同科举人,二人交情甚笃。为此,张伯苓向徐世昌接洽,并获捐款8万元。黎元洪的四个子女,均与南开学校有关。

北京政府时期,政治人物掌握着大量的办学资源,为获取办学经费,张伯苓频繁往来于政治人物之间,并表现出积极靠拢的“迹象”。

(一)结交政要,获取办学资源

天津拥有“密迩京师,首都门户”的特殊地理条件,与政治中心北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加之租界的存在,使得天津成为文人雅士以及晚清民国初年“寓公”的理想之地,很多政治人物下野或退隐喜居天津。作为南开大学创办人之一的严修,其本身即是政治人物的代表。在南开大学创办及运行当中,严修在南开大学与政府关系的维系中起着重要的桥梁纽带作用。[82]严修交游广泛,与之接触的多为声名显赫的政界人物,对于私立南开大学的发展多有襄助。本节以徐世昌黎元洪袁世凯为例,概要说明南开大学如何通过与政治人物的往来互动,获取办学资源。

徐世昌与严修为同科举人,二人交情甚笃。这种“交情”也体现在其对于南开系列学校的资助之中。徐世昌对南开早期学校的发展多有支持,严修也曾多次因经费支绌向徐世昌募捐。1907年2月26日,严修致函严智惺,告知“中学筹款,余意先向徐伯(按:徐世昌)函商,乞其月助两数”。[83]1907年5月,时任东三省总督的徐世昌来校参观,随即慨许捐银1000两。正因如此,诚如严修所言南开中学堂的发展得到了“袁宫保(按:袁世凯)、徐制军(按:徐世昌)诸公之提倡赞助”。[84]南开大学的创办也同样得到了徐世昌的鼎力支持。1919年2月7日,严修就私立南开大学的筹建与“徐(世昌)总统,约谈两小时”。[85]虽然不知约谈之内容,但就徐世昌对于实科、科学教育的推崇和重视而言,[86]其对南开大学的筹建应是赞许有加,并一如既往地大力支持。1922年9月,罗氏基金会决定补助南开大学,但前提是希望南开大学自己能先拿出一半经费。为此,张伯苓向徐世昌接洽,并获捐款8万元。[87]徐世昌之所以捐助,当然不仅仅限于“交情”,更与南开学校的办学质量有关。徐世昌对于南开系列学校的发展颇多赞许,将其办学成就以及办学之顺序[88]与福泽谕吉[89]所办学校相提并论。

黎元洪在南开学校的创办过程中,亦多加援助。1917年张勋复辟,黎元洪被迫寓居天津,并在天津等地投资兴业:“在中兴煤矿投资40万,实交20万,久大精盐公司、永利碱厂、中国银行交通银行金城银行、天津华新纺织有限公司等都有投资。另外,还有中国轮船公司,是与朱桂馨、周叔濂、钱训之等合资经营。”[90]据粗略统计,黎元洪投资的银行、厂矿等金融、实业近70余个,投资金额最低不小于300万元。[91]当然,这些投资并非都在天津,也涉及北京、上海、山东、浙江、江苏等地,但天津是其重要的投资地区。因寓居天津,加之对于天津工商银行业的广泛投资,使得南开学校与黎元洪之间的互动更为紧密。黎元洪的子女多在南开学校就读,下文将述及。

南开大学创办伊始,黎元洪即捐赠“七长公债”1万元[92],并出席了南开大学的开学典礼。1919年12月6日,受张伯苓之邀,黎元洪观看了南开学生所演新剧《一元钱》,并捐款200元。[93]黎元洪对文教事业颇为重视。1918年黎元洪应湖北黄陂私立前川中学之请,捐赠银元3万元,作为兴建校舍的费用。是年春,又赞助梁启超巨款,用于在上海佘村园筹建松坡图书馆,以纪念蔡锷护国之功。1924年黎元洪在武昌筹办私立江汉大学,并拨中兴煤矿股票10万元作为建校基金。[94]黎元洪之所以捐赠南开大学,除了其热心教育事业之外,也似与张伯苓“师出同门”有关。黎元洪与张伯苓均为北洋水师学堂毕业,虽未同期,但师出同校,二人之间因存校友之情,更易亲近与“化缘”。

严修与袁世凯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堪称“君子之交”[95]。1895年清廷命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1898年严修从贵州回到天津,经由徐世昌与袁世凯首次会晤,二人“交谈甚畅”[96]。1908年清廷罢黜袁世凯,严修上折“抗议”,并在袁世凯离京之际前往送别。袁世凯去世之后,严修又亲至河南彰德送葬。在袁世凯落寞之时,严修为其“仗义”而起;在袁世凯腾达之际,却拒任要职。也因此,袁世凯十分敬重严修,并让袁氏诸子拜严修为师,托其教子之责。因为严修,袁世凯及其家族对南开学校的发展多有支持。1906年袁世凯捐银5 000两,[97]与上文述及的徐世昌捐银1000两,合建“慰亭堂”。1920年,“袁世凯的侄子捐给(南开)大学大英金镑一千”。[98]1921年袁述之捐款2万元建化学馆,同时要求南开学校为其家乡陈州府保留20个学额。[99]1923年袁述之捐款7万元,筹建科学馆,并“拟在阳历十月工程未俊之前,分四、五、六三个月缴足三万五千元,七、八、九三个月缴足三万五千元”,为怕万一准备不济,有所差池,拟在“上半年期满时,先提出有价证券”,“任凭抵押”。[100]如此周全之举,可见袁述之对南开教育的关切和鼎力相助。

(二)为政界人物子女入学提供“便利”

政界人物之所以捐助南开学校,也与为其子女入学提供一定的“便利”不无关系。再以徐世昌、黎元洪、袁世凯为例。徐世昌之侄之所以能够入读南开中学堂,恰是严修与张伯苓“商议”的结果。黎元洪的四个子女,均与南开学校有关。长女黎绍芬,与周恩来是同学,1923年毕业于南开大学,后经杜威的帮助,于1923年9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教育学硕士学位。长子黎绍基,于1918年春赴日留学。1923年从日本归来,进入南开大学文科学习,1927年毕业。“五卅惨案”期间,其担任南开大学后援会募捐组长,声援工人运动,并得黎元洪相助。次女黎绍芳,曾就读南开大学预科。次子黎绍业,也曾就读于南开中学,后因病退学。据黎绍芬回忆,南开学校确为黎氏子女上学提供了某种便利,甚至是“特权”:

在子女教育方面,早先他(按:黎元洪)是不主张我们到外面去读书的,理由是怕沾染上社会上不好习惯,因而在家中设馆。这种馆,既读古汉文,也学数理化,尤其注意学英文。当时华凤阁(天津八大家之一)教汉文,孙启廉教英文,南开中学的数理化教员教数理等课程。四年学完后,由唐宾如(我父的副官)和南大校长张伯苓商议,发给南开中学的文凭,这种特权,在当时是不多见的。[101]

除了徐、黎二人之外,袁世凯家族诸子亦在南开学校就读,严修、张伯苓同样给予了特别关照。1910年8月,张伯苓与严修等人商议袁世凯诸公子入学堂事宜。[102]具体商议何事,未尝得知,但从1910年10月袁世凯致信严修的内容中可略知一二,信曰“承代筹儿辈就学事,周挚详见,感篆万分!……现据年假伊迩,自未便插班,拟俟明年再行选择遣往就学,以副厚爱”[103]。事实上,在严修、张伯苓的帮助以及袁氏家族的“要求”之下,不仅袁世凯的子弟得以入读南开学校,连陈州府的子弟(南开为其留20个名额)也受惠于袁氏家族的“余荫”。袁氏诸子就读期间,严修时常前往看望。诸如1911年9月13日,严修到南开中学堂看望袁世凯诸子。[104]政界人物的子女就读南开学校,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南开学校办学的高水准。

为“回馈”政界人物襄助办学,南开学校在招生方面多有“照顾”,并为其子女入学提供一定的“便利”。但这种“照顾”和“便利”并非没有“原则”之照顾。诸如1926年7月26日,张伯苓致函王朝佐告知“贵友刘君荫增此次烦吾弟来函,介绍到校旁听,理应照准。惟是旁听生花费既重,且无绩点,于该生极不合宜,莫若劝该生直接出洋留学”[105]。1926年8月3日,致函时任直隶督办兼省长褚玉璞,告知“敝大学考试已过,正、预各科均经取录足额”,并建议“林君春生”考入“中学部高级第二年班”最为合适。[106]1926年8月21日,致函原国务总理熊秉三,告知“吴、朱二生考试成绩现经查明,相差太多,恐不能随班听讲,反致有误前途,故均未录取”。[107]1927年2月17日,张伯苓致函时任教育厅厅长张效良,告知其所托之学生邵士荫因“考试未能及格”,“只可作为附学生”,并解释道“附学听讲于正科无异,至期考时,果无不及格门类,即可归入正科”。[108]1927年5月13日,就入读南开中学之事,张伯苓致函颜惠庆道,“公子程度能尽与章程相符最妙,或有不足之处,可先入敝暑期学校补习”。[109]诸如此类请托入学之事甚多,张伯苓均大体能坚持原则,或在遵循原则之下进行灵活处理(如“附学生”,抑或暑期学校的安排)。某种程度上,这是为了获取办学资源而“妥协”的结果,体现了办学者之良苦用心,以及办学之不易。

除此,私立南开大学还延请政界人物担任校董。诸如国务总理颜惠庆、直隶实业厅厅长严慈约(严智怡)均担任过南开学校的校董。[110]用政界人物命名校园建筑也是“回报”捐赠的方式之一。南开大学很多建筑都是捐建的,其中不乏政界人物,诸如前文所述袁世凯与徐世昌共同捐赠的“慰亭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