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中国艺术文化热点解读

本书是2018年中国艺术文化整体观察研究的文字汇总，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教师和研究生们从不同角度对2018年中国艺术文化热点现象的分析合集。此前，我们已经出版了《2017年中国艺术文化现状和热点观察》一书。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改革开放给予艺术文化发展极大的动力，因此需要对改革开放40年的艺术文化观念做一个全面梳理，才能更好地认识现实发展。

一、整体观照40年艺术文化变化的认知

改革开放40年对中国的社会、文化、经济等全面性的影响毋庸置疑，给人民生活带来的极大的变化更难以言尽。无论怎样估量改革开放对于中国的价值和意义都不为过。在关涉人民的精神生活方面，文化艺术的40年变迁特别需要关注，因为它映射着精神文化拓展丰盛。这一年，许多研究者对此做了相当多的描述，而我们思考的角度侧重在整体上看待改革开放40年给予文化艺术的影响，从观念形态、市场呈现到管理体制、创作的丰富发展等这些焦点问题上取得的巨大成绩。艺术文化的透视必须从观念思辨的角度，来聚焦考察改革开放40年文化艺术是如何改变了既往的历史而造就现实丰盛的状况。

毫无疑问，要把握改革开放40年艺术文化上的收获，不能不关注广大人民群众对于中国的艺术精神生活，在何种程度给予享受和满足的认知。换言之，艺术文化在40年间不断修正改变而日渐满足人民群众对于精神文化的享受，并且随着时代社会经济发展，伴随着自己的多样化生产创造和提升，艺术文化逐渐摆脱存在的困难，克服阻碍向着全面、丰富的发展攀登的路径前行。尽管40年间艺术文化的各个门类发展未必平衡，人们的认知和评价也并不一样，但是历史变迁中艺术文化的各个部门不断克服困难，坚忍地向前拓展，顽强地朝向艺术创作的高原挺进，由此诞生了许多出色的艺术作品。40年间时代潮流、人心所向和社会需求起伏变化，社会的发展也未必简单地线性发展，而人们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更是在不断涨落变化，在国家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艺术文化披荆斩棘向着更好的目标前进。由此，我们看到艺术文化的不同领域都产生了和改革开放之前不一样的变化景观。

就发展而言，40年后的艺术文化如同40年后的中国经济发展一样，各个门类的艺术都呈现出不一样的丰盛面貌，衬托着并且与这样一个大时代的发展相匹配。中国的艺术文化不仅产生了追随时代、服务于时代而满足人民需求不断增长的出色作品，而且形成了与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相匹配、与中国在世界地位提升相呼应、与人民群众对于文化事业日益增长需求相衬托的成果。中国的艺术文化和艺术各门类的发展已经今非昔比，成为日渐重要的、促使和配合国家发展的不可或缺的角色，受到人民群众的良好评价，也是文学艺术发展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事实上，把基点放在艺术文化发展让人们对生活更加自信，有效地满足人们对于不断发展的生活需求与艺术文化平衡的认知基础上，是因为40年来国家不断调整艺术文化政策，造就了丰富的文化景观，提升了人们对国家、对社会的信心。艺术文化也证明着改革开放的成功与功效，最终让人们对于整个时代的发展和个人的发展都增强了自信。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艺术文化给予时代的促进作用不可忽视，给予人们内心极大的弥补或鼓舞作用更功不可没。

二、透视40年变化的观照角度

改革的成功与否落定在人民大众的感知结果与情感归属上，是判定40年成果卓著的根本所在。由此需要进一步考察究竟从哪些角度衡量出人心对于艺术文化更有信心，更具有持续性拓展的可能。站在辩证的角度来看待艺术文化的40年变迁痕迹，固然没有单一绝对的判断标尺，但却有不可或缺的市场生存状态、文化精神存废、政策举措呈现等因素可以来指认和判断认知。

（一）文化因时而变的辩证观

当下中国社会欣欣向荣，无疑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而如何认知艺术文化的微妙所在，应当放置在确认当下的经济成绩不能缺少文化艺术烘托的基点，而文化艺术的得失必然关联市场经济背景下的艺术文化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艺术文化的碰撞关系，由此延伸展望将来艺术文化拓展的问题。

当下的艺术文化建立在改革开放的市场化基础上，但需要辨析的是简单地把艺术文化的计划经济体制和市场经济体制完全对立起来，未必是端正认识改革开放40年甚至更为久远之前的全部问题。再往前推，新中国成立后的艺术文化是以计划经济作为支柱。从国家的文化认知角度看，计划经济本身在单一化年代有一定的合理性，国家对于艺术文化的重视，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以意识形态主观认定来操持掌控艺术文化体制和艺术化的生产，以求满足社会主义建设的目标下相对单纯的艺术文化需求。新中国成立之后所建立起来的艺术文化体制，保证了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艺术文化和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一面。所以新中国成立之后，在许多领域包括艺术文化也取得了诸多成绩。以电影为例，当国家意识到在新中国成立后若干年电影的涨落，必须用国家治理来促发创造性的爆发，于是，依靠国家促力抓起来的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纪念的电影精品锻造，在1959年前后的确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一批包括充满民族艺术文化传统和当时主流价值观强烈意识的影片，被精心操持组织创造而出，从《林家铺子》《红旗谱》《青春之歌》《红色娘子军》《董存瑞》，一直延续到20世纪60年代的《早春二月》等代表作品正是在这种国家体制上，以精准的对象扶持和国家的鼓励号召，生产出至今还被认为是中国民族化电影创作中相当出色的代表作。在这里，当然不能简单归结于计划经济体制一定带来丰盛的艺术文化，但的确从侧面证明艺术文化的生产和整个国家倡导，以及国家对于艺术文化正确的支持鼓励不可分离，也和创作精品天然满足人民群众需要息息相关。同样，大型历史史诗《东方红》这样宏阔的创作作品也是依靠国家之力组织创作，形成了人民群众所需要的又代表整个国家文化气度的气势恢宏的创作。显然，制度机制、国家的精神状态的贯彻和把控，都成为当时极其重要的推动力量。我们无意完全为计划经济体制辩护，但要承认在各门艺术之中，计划经济体制在一定背景下给许多创作作品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在还没有走到市场经济的背景下的艺术文化，也确实需要依靠引导，指导得当并且遵循艺术创作法则而成就艺术文化发展自有经典证明。相反，在完全推向以市场为主宰的艺术文化生产，也容易呈现出商业性侵袭改变艺术创作本质而走形的趋向，人们不时面对市场左右艺术创作的弊端而耿耿于怀。显然，某种程度上没有很好地把控国家意志，创作要上一个高峰也会遇到许多困难。

当然问题就在于，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改革开放撬动了整个历史走向，社会经济的整个体制都发生变化的时候，艺术文化也必然伴随着向市场经济的转变。于是认知经济体制必然左右艺术文化的辩证认知上，不能忽略其适应整个时代从计划经济年代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这样一个发展趋向，艺术文化各领域的改革和发展也自然应运而生。说到底，艺术文化突破计划经济体制，更开阔气度和创造更丰富的产品，必然会产生新的和世界潮流相接近的艺术化的精品。艺术文化天然呼应着时代的变化，改革开放之初文学作品开启，从刘心武的《班主任》到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等作品引起社会极大的轰动，而话剧中宗福先的《于无声处》对于过去年代的反思，以及电影中谢晋对于“文化大革命”和反右的反思的《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等代表作品，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所包含着人们放开思想认知过去年代的复杂性思考，李谷一的《乡恋》唱出了当时似乎是靡靡之音的轻柔抒情歌曲。事实上，时代变化中艺术文化的感知敏锐而呼应，这是人民群众在时代变化面前萌发并且所需要的精神文化期望的反映，从此艺术文化伴随着改变计划经济的趋势向前发展，也开始产生自己的巨大变化。开启改革开放，也就让艺术文化改观，市场因素转变文化成色，但艺术如何适应却要经历跌宕起伏。

（二）观念形态嬗变

艺术文化经过改革开放而逐渐发生变化，如何认识曾经经过比较长的计划经济年代对于文学艺术而言意味着什么，才能更好地认识改革带来的意义；而如何认知掌控和自由的敏感性、如何判断坚守主流需要和创作自主性把控，的确要做两面观。

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开始明确对文学艺术的严格把控典型是对于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原本上是经历过中央对于《武训传》整个故事修订而不断完善成果，其出发点原本是更好地重视影像的正面教育并且一度得到好评。但是基于阶级立场的警惕，后来却遭受一场全国性批判，认定影片是对于封建统治阶级歌功颂德云云。当放大了意识形态认知，就必然形成一种严厉批判的趋势。对《武训传》的批判，使得中国的电影包括文学艺术都产生了一种噤若寒蝉的程度，带着相当明显的穿凿附会而产生的警惕，导致艺术文化一度萧条，其影响在文学艺术上形成了一种不得已应对的认识。艺术表现呈现这样一种“戴着镣铐跳舞”的约束，显然影响到艺术更大的自由度的创作发挥，以致到了反右扩大化时文学艺术界遭受到更大的损失，包括石挥等在内的一批电影人所遭受的打击，许多出色的电影被列入问题作品。创作在一种统一意志管控下进入某种无所适从而不能展示创造性的约束中。

观念偏差的弊端导致氛围紧张，但全力以赴的创作促进也能产生佳作。同样是这个时期，为新中国成立十周年主管机构引导重点建设的创作精神推动下，也产生了前述许多非常出色的影片。这种政治意识形态和计划经济体制相结合的创作，产生的得失交织状况，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明显。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政治意识形态对电影所产生的影响更呈现出复杂的状况。单一化的八个样板戏排斥了其他文化产品的弊端显而易见，但其按照主流形态的偏激认知和雕琢将八个样板戏及相应的电影，从舞台艺术到影像主观修造成为时代强烈印记的作品。显然，这种对于意识形态的强加干涉尽管也有一种独特的主观强加的强化，但是整个文艺的萧条、电影的萧条不言自明。

终于在改革开放之后，整个社会的逐渐走向开放对于艺术文化全面发展而促生繁荣的认知占据上风。从复苏开始到市场化转变的观念，创造更多样性、更开放、更适合现代生活、更适应时代经济发展的满足人们需要的艺术文化的创作的观念，与曾经的计划经济年代主观意志主宰，并且始终执守唯恐文学艺术被阶级敌人利用而搅乱影响现代社会的认知已经截然不同。最明显的是改革开放新旧交替时期的创作，遗留着试图改朝换代却习惯观念不变的一批戏剧、电影作品，即转换了敌对势力的身份，将诸如厂长、书记的保守和革命的对立位置翻转过来，却依然呈现着保持阶级斗争的内容，表现形态依然局限在阶级立场看待生活的主观出发点，延续着艺术文化还简单当成了阶级斗争投注的对象等，随着改革深入这一切才消散而去。

因此，认知改革前后的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对电影的影响，不能用单一的思维简单判定。

（三）改变带来多向性

在特殊的转换时期的艺术文化，或者没有摆脱过去旧有政治意识形态工具的传统，或者还依存在计划经济背景下，显然不能适应时代变化。但随着对既往的反思深入，改革开放之前强烈的阶级路线观念得以转变。改革开放最大的功绩在文学艺术上就是观念转变，看待生活的和艺术的视角开始正常化，以更真实表现人民生活丰富多样的需要为己任，表现人民投身于经济建设、生产发展的领域，展示人们期望生活更美好的内心，日常生活的领域更开阔地展现在文学艺术之中，这一趋势持续40年逐渐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艺术文化丰富多彩的生活表现的形态。毫无疑问，艺术文化固然难以摆脱政治和社会的影响，但是在把握主流价值观的标准下，已经形成当下更丰富、更多元的构成。曾经在人民丰富多样的生活形态之中，时不时要从政治意识形态的强化角度放大挑剔得失的倾向，也逐渐改变，已非如以往以政治路线简单认定是非和锱铢必较的狭隘性。把艺术放置在如何更好、更恰当地表现生活的多样性，还是更多地放在阶级斗争的隐喻影射这样两种分野上，显然处置方式不同。据以阶级立场的简单化和站在生活的丰富性上来判别，形成了艺术文化的不同趋势。自然，重要的是市场经济体制冲淡了计划经济体制的某些偏差，市场选择也更具有常态性。市场选择逐渐成为判断受众喜爱与否的首要因素，其决定投资生存和适应时代趣味成为明显趋向。由此对于社会舆论差异性的评价也改变了既往的简单封杀的做法，21世纪市场化后有了较大的宽容度。时代更为宽容是因为将艺术更多地放置在艺术本身的表现得当与否，而不是阶级立场的强化放大，这种路径是改革开放40年对于艺术认知的宽容心。允许艺术文化在其发展之中坚守主流价值观也反对过分的挑剔，让市场来取舍及适当的纠偏而让更多的创造性得以发展，是和世界文化艺术的潮流相吻合，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进步。相比起20世纪50年代有一个谐音的人物“易浜子”而导致整个喜剧电影改弦更张，显然是时代的进步。

市场改变了复杂的思维认知，开放又宽容了艺术创作的丰富性。艺术文化在40年的进展中，在艺术多元性的创造上更为深入显然是大大进步了。

（四）市场观念的起伏认知

改革开放40年艺术文化的变迁中，市场观念和市场对于艺术的影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背景。市场不仅仅是针对计划经济体制的市场机制，还是对于整个文化产业、文化艺术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的一种观念形态的认知。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最重要的一条，是将视角伸向了艺术文化触动生存的重要动力上，艺术既要依赖自身的实力在市场中经历风雨，也需要自身生命力的强大本质培植。事实上，艺术文化在21世纪已经确立了不仅要靠政策扶持，也不仅靠国家意志支持，还要靠赢取市场受众的欢心来实现生存发展和突破。市场观念的确立，也是让中国的艺术文化和世界的艺术文化接轨相容。因为只有在市场中，能直接触及时代潮流，更好地倾听老百姓的心声，呼应现实社会的发展，也才能更好地按照客观的规律来不断地磨炼和实现价值。尽管我们承认，艺术文化价值不能完全由市场来决定，但是艺术文化也必须在市场中确立自身生命力的强弱。艺术文化的市场适应性也标志着其创作是不是接地气，能不能适应潮流，与整个国家和人民的心声可否相吻合。我们在坚守艺术文化是一种精神领域对象和不能完全依赖市场经济来生杀予夺的基础上，却必须锤炼出在市场条件下的艺术文化更高的规格认识，既能内外圆融自成体系，具备顽强的生命力，又要积极主动成为整个时代发展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从而成为和经济社会的发展共相和谐的坚实存在。

随着市场化深入，艺术文化的“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意味一再呈现，警醒艺术创作不能孤芳自赏，而要适应时代，寻找市场生存和大众需要的动能。而艺术在整个社会中的价值意义取决于社会经济的需要，也依靠自身力量和话语权，即艺术的影响力、适用性，它和整个国家前行的脉络要紧密相连，才能充分彰显价值。市场化的转型和探讨也是对于故步自封的反击，对于依赖而不是靠自身的创造力来前进的传统习惯，市场显然给予艺术文化墨守成规旧习敲响了警钟。市场因素的影响也是让整个艺术文化激荡起来，更多地向人民靠拢，向整个时代不可逆转的发展路径靠拢。尤其是21世纪加速更新换代的潮流中，必须尽快地适应新的一代年轻人的文化趣味趋向，尤其是网络时代的发展趋向及大众需要，对于艺术文化不仅仅要坚守主流价值观的引导，还要主动适应网络时代青年人身心愉悦的需要。在呼应中引导，在前行中适应，在整个市场经济的物质欲求和保持国家价值观的引领之间取得最好的平衡。

（五）40年路径梳理印证

梳理历史发展可以看清发展脉络。事实上改革开放40年在市场经济的前行过程中，的确经历了一些曲折和起伏。综合研究资料，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条循着改革开放延展的线索：1978年的改革开放，重要的是解放了艺术文化的思想。我们说，1983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直播的形式，也是一种艺术文化向大众趣味投射的国家建设的发展趋势相统一的一种尝试。1988年，文化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发出了关于加强文化市场管理工作的通知，文化市场的概念开始呼应。尽管后来对于文化市场的认知也有起伏不定或者走偏的趋向，但是文化市场确立就意味着要接受市场的考验，要融入市场中来检验艺术文化的效应。到了世纪之交的2000年，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第一次提出了文化产业的概念，因为要完善文化产业的政策，加强文化市场建设和管理，推动文化产业的发展，其路径和政策就成为文化发展一个新的举措。21世纪，文化产业和市场结合的路径越走越宽，并且不断探索向前。两年后的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中特别讲清楚了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关系，事实上是告诉人们，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双轮驱动的文化体制的改革拉开了序幕。对于如何判定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关系，在这20年中有种种的曲折，但毫无疑问，既有文化事业也有文化产业的认知，是比较正确的一种观念认知。在文化产业改革中，电影业的市场化已经悄悄展开。2003年，中国的院线制开始实施，许多民营资本、境外资本开始进入电影领域，中国电影也由此进入了票房爆炸式增长的快车道。特别需要提及的是以张艺谋的《英雄》为标志的大制作，不仅在国内获得巨大的收益，也成为在世界上凸显中国文化产业的信号。其后的2004年，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报告中提到要深化文化体制改革，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也就是把文化艺术的发展跟体制改革联系在一起。体制改革也就是要适应市场的变化，目的是发展文化生产力。市场成为文化生产力的最重要的一个动因的认识，使得十多年来随着改革开放深化，中国的文化艺术事业在起起伏伏中越来越深入，并且越来越适应整个社会的经济文化的发展。到了2011年10月，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实际上是进一步对文化体制深入改革吹响了进军号。延及两年以后的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到要推进文化体制机制的创新，包括文化管理体制对于建立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也同时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制，来提高文化开放水平的一些具体的部署。随后的12月30日，国家艺术基金开天辟地第一次设立，由国家来鼓励和促使市场化中的艺术创作生产的这一举措，到了改革相对成熟的各种举措，显示了在向市场化改进脱身之中，国家政策的引导和国家支持力度是不断地培植中国的文化体制向纵深发展。自然，随着文化体制的深入发展，严峻的问题也引起了人们讨论，这就是艺术文化的市场化进程中，是不是要把握一定的分寸，对于文化的主旋律和主流价值观该如何来实施？

必须强调的重要节点是，2014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了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了重要讲话，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文艺发展会议。在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对于文化事业的发展更加侧重。我们知道，这是建立在文化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国家对于文化事业的价值意义进一步强化的一个标识。无疑，习近平总书记对于文艺工作座谈会的重要讲话掀开了新的中国文化艺术发展的序幕。我们在走过市场化并且有所受益的同时，也需要更为强化艺术内在的价值与传统文化所积淀的意义，需要强化艺术自身的价值建设，而已经成型的市场应当成为内涵发挥的桥梁与依托，显然随着小康社会逐渐靠近而文化精神和艺术审美的建设也越发显得重要。随后几年包括支持戏曲传承发展、2015年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都明确地为繁荣发展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勾勒出清晰可行的路线图。对于文化产业和文化事业双轮并行，并且在一定的文化产业的基础上强化国家对文化产业的引导认识，决定了对文化事业的投入鼓励成为重点。2016年11月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影产业促进法》，这是文化艺术方面的第一部国家法律，与其相关的是12月25日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显然，对于文化产业有了第一部法规，而对文化公共事业的发展保障也有其法规，中国的文化产业、文化事业和中国艺术文化自身的发展开始进入一个协调良性、丰富而并驾齐驱的过程。随着改革开放40年，中国的文化产业和事业的发展已经进入一个深水区，必须相互协调发展成为共识。及至2018年，在国家机构改革中，文化部和国家旅游局的职责开始重新组建，成为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新闻出版管理职责和电影管理职责划入中宣部，开启了新的发展阶段。我们有理由相信，新一轮文化产业、文化事业的发展已经进入更为成熟的一个时期。

三、40年后的艺术文化发展

改革开放带来艺术文化大发展的成绩毋庸置疑。我们到了一个协调认知市场和艺术精神关系的新阶段。由以上认知来看，要承认改革开放40年使得中国的艺术文化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换，同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协调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关系。在文化的认知上，我们认定市场对于文化艺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所以按照研究者所言，整个40年，中国的文化事业、文化产业发生了巨变。例如在戏曲艺术领域，从1977年逐渐走向减少和近乎衰亡，到目前已经发展到了有300多个稳定剧种、10000多个演出团体。传统戏曲艺术得到国家大力的支持，也成为相关文件鼓励传统文化进校园和进社会的一个重要对象。在电影艺术领域，从改革开放之初的1977年和1978年两年共生产56部影片，到40年后的2017年和2018年各自的年产量已经分别达到970部和1082部，毫无疑问成为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而中国的电影银幕数超过6万块，位于世界第一，今非昔比。在电视剧艺术领域，中国的电视剧在1978年的年产量是8部单本剧，迅猛发展到2017年的313部、13475集，早已是多年以来的世界电视剧生产第一大国。在话剧艺术领域，既有相当程度地依赖于市场多样化、多元性的多种人群所参与的话剧演出，也有适应都市文化欣欣向荣的一面。当下各种国家级的展演场馆美术设计展陈不断，中国承办的世博会受到世界各国的赞誉。在市场化进程中，各种拍卖活动上书画作品的价值日渐显露，成为艺术领域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近年关于故宫和国家博物馆的文物展陈在电视和新媒体上不断引发观赏热潮，而中国的设计产业翻天覆地的变化发展，更从艺术门类中最大构成到成为超越艺术领域的国家社会设计对象。

由此，我们必须认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换中艺术文化市场对于艺术文化发展的重要贡献。但是文化认知不能止步于依赖市场或挣脱市场控制。显然，人们越来越认识到艺术文化更多的是一种价值观的引领、精神情感的熏陶、对人的情感认知和成熟的培育，由此艺术发展不能完全依赖于市场的体制、收视率的高低、票房的高下来判断。艺术文化本身要倡导创造性，不能斤斤计较于一时一地的市场获得，即便是市场获得更要适应受众对美好生活的期望，不断地突破现有市场的类型潮流，去创造适应国家艺术文化发展的新的趋向。创造性和引领性对抗域外文化的侵袭，坚守我们的价值观，从传统文化中择取更多的艺术的滋养，都成为当下文化建设的重要任务。由此，艺术文化已经不仅仅是作为市场生存依附的对象，而要开始越来越多地在触发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的前提下，借助已经获取的巨大的市场利益来反哺艺术文化。艺术文化在一定程度上要超越艺术市场而满足人们非功利性的精神文化滋养需要。这一艺术文化精神价值观的要求，既是时代需要，也越来越获得人们的认同。因为艺术文化应该适应时代的发展，面对着新媒体、网络媒体、智能时代的艺术化发展，更有严峻的任务，当纸质媒体逐渐遭遇淡漠危机，影视媒体也在一定程度上下滑，而网络媒体契合年轻人的趣味爱好，他们不由自主地沉浸于网络包括虚拟世界。于是，如何让我们的艺术文化的传统精华更多地得到新的承传而为年轻人所接受，就是一个严峻的任务。

无论怎样估量40年后艺术文化的文化性状和价值依存都不为过，在观念上更多集中促进艺术文化本身的价值观、艺术文化的精神弘扬，艺术依托产品但必须凸显作品的意义，艺术审美的价值倡导是更重要的任务，都成为总结40年成绩后需要追求的目标。

周　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