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纵欲”之风,完全是“贵己贱人”的放纵。在这个纵欲成风的时代,人的价值并非因追求有所升华,个体缺失反而成为整个时代的人性普遍特征。明朝一代,自1368年至1644年,共两百七十七年历史。成熟文明的崩溃,并非在于社会与个人陷于纵欲状态下的麻木不仁。明朝的灭亡,同样是一个持续渐进的过程。一种长期平稳发展的文明,终于沦为充满暴力与血腥的末世。可悲的是,大明王朝的文明之火并未被移置于一种更为广大的空间。......
2023-08-20
这一年,大明朝除东南沿海倭寇因王直被明廷诱杀而猖狂报复、兴起新一轮的劫扰以外,帝国其他地方还算安静。蒙古一部的图门可汗(札萨克图汗)于嘉靖三十七年起开始在辽河一带折腾,但明朝当时有名将李成梁和戚继光,他们对蒙古人狠打的同时又玩怀柔那一套,所以东北边疆并无大的纰漏。
也恰恰在嘉靖三十八年这一年,明朝建州左卫的女真奴隶主贵族他失(清人称塔克世)生下一个儿子,肉头瘪脸,典型的女真孩子。这孩子生时无异状,哭声不响亮,屋子里面也无红光,再普通不过。而恰恰这个肉包子一样的女真孩子,实为大明王朝的掘墓人之一。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努尔哈赤,即日后在中国史上与刘邦、李渊、赵匡胤、忽必烈、朱元璋比肩而立的“清太祖”。
大清立国后编了一堆“神话”,附会帝系一族祖先的“天禀奇异”,其实百分之百都是瞎话。有据可考的,是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儿,此人乃元末一个万户(所以他的名字很蒙古化)。大明初建立,他被明廷授予建州卫都指挥使,可以说一家人数代受大明的深恩厚泽。从这位蒙古名的女真爷们开始,努尔哈赤一族才得发迹,日后清廷就把他追尊为“肇祖原皇帝”。
明朝成化年间,建州三卫势力日益强大,明廷派军在诱杀努尔哈赤五世祖董山后纵骑蹂躏,建州女真死掉近一千二百人,数百堡垒被摧毁,诸部衰落。至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这辈,由于家世凋零,他只得与当时女真部最强的王杲结姻,为四子塔克世娶王杲长女额穆齐(这两人生下努尔哈赤),又把孙女(其长子礼敦之女)嫁给王杲的长子阿台。额穆齐病死,塔克世娶女真部另一大酋王台的女儿为妻(努尔哈赤继母)。但是,王杲与王台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而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与王台走得很近,常常一起充当明朝军队的鹰犬,清剿对大明三心二意的女真人。
万历六年(1578年),明朝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大军平灭不断进攻明朝边地的女真大酋王杲,把他抓起来送往北京凌迟处死。王杲死后,其子阿台据守古垺城。建州女真另外一个酋长尼堪外兰与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一起,站在明军一边,骗古垺城内的女真同胞投降。城门打开后,明军纵兵大杀,目的在于彻底诛除这些桀骜不驯的女真人。觉昌安带儿子塔克世入城找寻自家嫁与阿台的亲孙女,结果明军看见大辫子的脑袋就杀,父子二人混乱中双双被宰。另外一个可能是,高丽血统的明将李成梁心思阴狠,故意纵兵杀掉觉昌安父子。所以,高丽人算计女真人,第一回合取胜。
明朝对此次“误杀”表示歉意,慰问努尔哈赤,让他袭任建州左卫指挥使,赔偿他三十匹马,又赠三十道敕书(专卖凭据)。
狼子野心的努尔哈赤当时翅膀不硬,压抑悲愤与怒火,接受了封职与赔偿。而“复仇的怒火”,肯定一直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
万历十年(1583年),努尔哈赤以其父祖所遗十三副铠甲起兵,率先灭掉了引明兵围攻阿台的女真酋长尼堪外兰,因为此人一直被认为是杀害努尔哈赤父祖的“真凶”之一。尼堪外兰被杀,努尔哈赤攻取图伦城。由此,努尔哈赤开始了他长达三十年的统一女真诸部的战争。
从大系方面分,女真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三大部。当时皆辖属于明朝的“奴儿干都司”。
建州女真主体聚合于抚顺关以东、鸭绿江以北及长白山南麓,海西女真主要居于东辽河流域及松花江上游乌拉河、辉发河一带,野人女真(东海女真)主要散居在长白山北坡、乌苏里江靠海处以及黑龙江中下游一带。
头十年,努尔哈赤吃掉了建州女真所有部落。接下来,古垺山大战,他打败海西女真与蒙古科尔沁部的九部联军,然后乘胜击灭海西女真四部以及野人女真大部,把海西女真最强盛的叶赫部打得失魂落魄。再后,野人女真的瓦尔喀、库尔哈、萨哈连等部相继降服。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自嫩江至鸭绿江、自东海至辽边的广阔地域,皆在努尔哈赤掌握之下。
有人会问,努尔哈赤扫荡过程中,明朝干什么去了,怎么听凭他一方独大。这是因为,明廷乐得其成,希望这些“女真蛮夷”们相互厮杀,并一直坚信努尔哈赤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大“狼狗”,不时对其加官晋爵。
正是手中握有不少明廷的封赦和赐物,努尔哈赤常常炫耀明朝和他的“关系”,威慑女真同胞部落。其间,他本人与兄弟等人多次入北京“进贡”,大打秋风。获赐金银不说,又赚取了朝廷对他的信任。1595年,明廷更授其“正二品龙虎将军”的职衔。如此高官,努尔哈赤面子不小,与同胞打仗时常常让人扛着这些官称招摇炫耀。同时,由于万历年间太监到辽地开矿征税,明朝边民不少人逃亡到努尔哈赤辖地,无形中又增强了他的实力。
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国,国号“大金”,史称“后金”。他本人被“拥推”为“覆育列国英明皇帝”。这一年,努尔哈赤五十八岁,定年号为“天命”。努尔哈赤的“都城”随着他胜利的脚步逐步推移,由赫图阿拉至界凡城,由界凡城至萨尔浒城(今辽宁抚顺大伙房),由萨尔浒城至辽阳城,由辽阳城至沈阳城。
在“牛录制”基础上,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度”,各旗旗主互不辖属,完全听命于努尔哈赤一人。
明朝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四月十三,羽翼已丰的努尔哈赤终于向老主子大明朝宣战,揭开了抚顺、清河之战的序幕。
此后,相继有萨尔浒大战、开原大战、铁岭大战、辽沈大战、辽西大战、宁远大战。努尔哈赤步步紧逼,最终在宁远城下止步。后金对明朝的战略进攻,发展到双方战略相持的地步。
抚顺、清河之战
女真旗开得胜的欣喜
开战之前,努尔哈赤不念大明王朝对他列祖列宗的恩德,反而公布“七大恨”,作为发动进攻的借口。“七大恨”最原始的原文不可考,内容絮絮叨叨,基本上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奴才因为主子怠慢自己加上拉偏手而大发祥林嫂式的怨叹,由于原文过于卑陋欠理,清朝立国后有可能把原始档案篡改或销毁,历史学者孟森先生多方钩沉研判,寻找出“七大恨”最接近真实、原始的版本:
金国(后金)汗谕官军人等知悉:我祖宗以来,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只因南朝(指明朝)皇帝高拱深宫之中,文武边官,欺诳壅蔽,无怀柔之方略,有势力之机权,势不使尽不休,利不括尽不已,苦害侵凌,千态莫状。其势之最大最惨者,计有七件:
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于万历年间,将我二祖(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无罪加诛。其恨一也。
癸巳年,南关(女真哈达部)、北关(女真叶赫部)、灰扒、兀喇、蒙古等九部,会兵攻我,南朝休戚不关,袖手坐视,(我努尔哈赤)仗庇皇天,大败诸部。后我国复仇,攻破南关,迁入内地,赘南关吾儿忽答为婿。南朝责我擅伐,逼令送回,我即遵依上命,复置故地。后北关攻南关,大肆掳掠,南朝不加罪。然我国与北关,同是外番,事一处异,何以怀服?所谓恼恨二也。
先汗忠于大明,心若金石,恐因二祖被戮,南朝见疑,故同辽阳副将吴希汉,宰马牛,祭天地,立碑界铭誓曰:“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入境内者杀。”后沿边汉人,私出境外,挖参采取。念山泽之利,系我过活,屡屡申禀上司,竟若罔闻,虽有冤怨,无门控诉。不得已遵循碑约,始敢动手伤毁,实欲信盟誓,杜将来,初非有意欺背也。会值新巡抚下马,例应叩贺,遂遣干骨里,方巾纳等行礼,时上司不究出原招衅之非,反执送礼行贺之人,勒要十夷偿命。欺压如此,情何以堪!所谓恼恨者三也。
北关与建州,同是属夷,我两家构衅,南朝公直解纷可也,缘何助兵马,发火器,卫彼拒我?畸轻畸重,良可伤心!所谓恼恨者四也。
北关老女(即叶赫部首领布斋之女东哥,她因貌美,被当作工具多次许配给女真各部首领,却都没成功,一直未能出嫁,三十三岁时才嫁予蒙古首领莽古尔岱,又称“叶赫老女”)系先汗礼聘之婚,后竟渝盟,不与亲迎。彼时虽是如此,犹不敢轻许他人,南朝护助,改嫁西虏(蒙古部)。似此耻辱,谁能甘心?所谓恼恨者五也。
我部看边之人,二百年来,俱在近边住种。后前朝信北关诬言,辄发兵逼令我部远退三十里,立碑占地,将房屋烧毁,稼禾丢弃,使我部无居无食,人人待毙。所谓恼恨者六也。
我国素顺,并不曾稍倪不轨,忽遣备御萧伯芝、蟒衣玉带,大作威福,秽言恶语,百般欺辱,文牍之间,毒不堪受。所谓恼恨者七也。
怀此七恨,莫可告诉。辽东上司,既已遵若神明;万历皇帝,复如隔于天渊。踌躇徘徊,无计可施。于是告天兴师,收聚抚顺,欲使万历皇帝因事询情,得申冤怀,遂详写七恨,多放各省商人,颙望伫候,不见回音。迨至七月,始克清河,彼时南朝,恃大矜众,其势直欲踏平我地……今反覆告谕,不惮谆谆者,叙我起兵之由,明我奉天之意。恐天下人不知颠末,怪我狂逞,因此布告,咸宜知闻……
大致归拢,主要内容如下:明朝无故挑衅,杀我父祖二人;明朝违背盟约,在边境驻戍;威胁我女真交出十人在边境砍杀;明朝支援叶赫部,使已聘我之女转嫁蒙古人;明朝派兵驱赶我部众在边境开地;袒护叶赫部,遣使来书凌辱我;明朝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帮助偏向天谴之叶赫部。
誓师后,努尔哈赤率族人拜天焚表,兵分多路,直杀抚顺城下。然后,努尔哈赤让一个在城外被捉的汉人往城里送信,逼守城的明朝游击将军李永芳投降,信中软硬兼施,充满恫吓。
李永芳惶恐,仍旧凭本能立在南方城墙之上,指挥明兵进行守卫。但后金兵有数万之众,来得又突然,很快就大竖云梯攻城。守城明军怯懦不识兵,登时惊溃。
见此情状,李永芳真个“识时务者”,纵马迎降。抚顺守备王命印不降,格斗而死。努尔哈赤立刻命令李永芳收降城中顽强抵抗的军民,杀掉不少人后,终于完全占据了抚顺。
后金兵有备而来,不仅攻克抚顺大城,一日内又袭破周围堡垒四千多座,破小城十多个,俘虏人畜三十多万,立刻当作“战利品”分给部众做奴隶。
努尔哈赤不食言,授李永芳总兵,并把自己七儿子阿巴泰的女儿嫁与他为妻。所以,李永芳就成为明朝官员中第一个向后金投降的“名人”。
此外,抚顺城内一位名叫范文程的明朝生员也前来投附,此人号称宋朝名臣范仲淹之后,努尔哈赤特别高兴。而这位范文程,也成为后金日后最重要的汉人谋士之一。
明朝辽东总兵张承胤听说抚顺失陷,大惊之下,即刻率一万余明兵来救。
气势正锐的努尔哈赤率八旗兵严阵以待,双方交战中后金旗开得胜。他们这些人有着多年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把明朝基本没有作战经验的正规军打得大败。总兵张承胤及副参将蒲世芳皆于战中阵亡,明军基本被全歼,近万匹战马和无数辎重皆为后金所得。
休整八个月,努尔哈赤一鼓作气,扑向位于抚顺东南的清河城(今辽宁本溪县北)。
清河城地势险要,位于四山夹峙之中,是后金进入辽东腹地的必经之路。清河城不仅地势险,城墙厚,又有万余名明军严阵以待。本来,如果明军在城外小路或山间狭地层层设伏,大可以诱敌深入,步步歼之。但守城的明朝辽东副将邹储贤没有军事头脑,拥兵固结,死守孤城,结果招致后金兵奋不顾身的包围和强攻。最终,在付出了死伤数千兵的代价后,后金兵蚁附登城,几乎杀尽了守城明军和城内居民。
明将邹储贤先把全家老小阖门关进衙署焚死。然后,他跃马持枪,冲阵而死。此人虽无谋,但确实是条汉子。
继折毁抚顺城后,努尔哈赤又下令平毁清河城,遍毁周围几十里范围内的明军防御设施,尽迁其民,抢走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
抚顺、清河两城的丢失,对明廷不啻是晴天霹雳。
萨尔浒大战
大明朝痛彻心扉的失败
辽东二城丧于努尔哈赤之手,明廷大惊。这不仅仅是丧师殒将的问题,而是失去京师屏障的大问题。于是,一直惰政的明神宗不得不强撑起精神,亲自过问辽东政事。
明廷上下也都忙碌不停,调兵遣将,为此战特意在全国按亩加派“辽饷”,同时向朝鲜发出敕谕,让对方派出人员马匹支援明朝对后金的战争。
忙活大半天,在挑选辽东战争最高指挥官时,明廷却犯下大错,千不该万不该,挑中了多年前在朝鲜指挥调度乖方的杨镐为辽东经略。此人的上任,其实就已经预示明朝在辽东战场的失败。
杨镐在蔚山战役失败后落职,在家闷了十几年。至万历三十五年,他被明廷重起,巡抚辽东,马上主动开衅击袭蒙古炒花部。接着,由于他与李成梁家族的亲密关系,力荐李如梅为大将,为此受到朝中言官弹劾,复遭落职。闲了几年,赶上努尔哈赤崛起,明廷集议,有人认为杨镐“熟谙辽事”,遂起用他为兵部右侍郎经略辽东。
明神宗十分信重杨镐,特赐其尚方宝剑,他有权不经上报立斩总兵以下官员。同时,明廷任周永春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周永春驻广宁,杨镐驻沈阳。
朝鲜国王深感明朝之前帮他抗倭的“救命”之恩,派元帅姜弘立率一万多人涉过鸭绿江,来帮助明朝攻打后金。
杨镐挺会用权。他到辽东后,用皇上所赐尚方宝剑,立刻就杀了清河城逃将陈大道和高炫,徇首军中,以儆效尤。
杨镐,文人弄兵,实无大略,不过是一个官场沉浮多年的“官油子”。朝廷方面,大学士方从哲等人从“政治家”角度出发,唯恐战争拖延太久会劳师费饷,鬼催一样日发红旗,催促杨镐出战。
于是,万历四十七年春,二月二十一,明军诸道誓师,大举出塞。兵分四道:总兵马林出开原为北路,山海关总兵杜松出抚顺为西路,辽东总兵李如柏出鸦鹘关趋清河城方向为南路,总兵刘綎出宽甸为东路,朝鲜兵协助东路进攻。此次出兵动静极大,号称大兵四十七万(真实数目可能是十二万人),约定于三月初二会兵共击后金。
由于天降大雪,明军诸路兵早晚不一,由集中主力的战略临时变更为“各个击破”(结果是被“各个击破”)。
后金努尔哈赤初闻明军大举,也很心慌,派人送信说,只要朝廷“赐”我们白银三千两、黄金三百两、绸缎三千匹,后金就不与明军交锋。
说实话,由于心急,女真人开价真的不高。同时,后金派一万多兵丁赶至萨尔浒搬运大石,在界藩山上筑城防守。
明军当然不会与后金谈判,诸路继进。
稳定心神后,努尔哈赤制定了最为简捷的战略方针:“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种战法,即毛泽东的“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
铁背山前,明军杜松轻敌,他不待李如柏部明军来会,孤军深入,率明军突入后金军严备的萨尔浒谷口,自愿钻入口袋阵。
此次大战,后金兵有四万五,明军只有两万出头,虽然明军上下英勇死战,终于寡不敌众,杜松于激战中中箭而死,部将相继阵亡,明军近两万士兵被杀。如此,诸路明军中,西路军至此全部报销。
这一路明军,在接战开始时其实还占上风,打得后金军几不能当。但明军士兵贪功,只要有一名后金兵堕马,会有十来个明军下马争割首级,以至于部伍混乱,越打越不行,最终反胜为败。
北路军总指挥马林是个懦夫。听闻杜松一部战没消息,他吓得再也不敢前进,在尚间崖(今辽宁抚顺县哈达)掘嵌自守,扎三营为掎角。
看到这个软柿子,努尔哈赤本人与皇太极诸子皆亲自投入战斗,先破明军车营大阵,猛冲猛杀,明军不敌。除马林本人逃命以外,其手下兵将基本被后金全歼。
行至中固城(今辽宁开原市)的明朝“友军”、女真叶赫部首领金台石闻马林败讯,急忙撒丫子回逃,根本没有给明军帮忙。
击败马林后,努尔哈赤闻知刘綎与李如柏二路明军朝自己逼近。审时度势后,他们决定仅以极少数兵马牵制袭扰李如柏部,集中主力攻打刘綎的明军。
刘綎一军因道路崎岖加大雪,三月初四才行进到富察(今辽宁宽甸东北),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刘松、马林二部明军败亡的消息,仍旧按原计划行军,且士气高昂,大有“废此朝食”的意气。
其实,出发前,刘綎曾以不熟悉地形建议缓师,但由于他与杨镐在朝鲜共事时不和,立刻受到对方尚方宝剑的吓唬,只能硬着头皮出兵。
行至清风山,刘綎遇到后金派来的间谍,谎称自己是杜松手下,要刘綎与他会军进攻。
刘綎为抢头功,更死命往前赶路,行至阿布达里冈(今辽宁新宾榆树乡,距后金首府赫图阿拉很近),明军正遇后金埋伏的士兵。
刘綎慌忙布阵,阵未成,后金军一部已从高岗驰下,奋击明军。刘綎所部明军殊死搏战,其手下数千亲兵皆百战勇士,战斗力极强,与后金厮杀在一处。
不久,后金军倾翼迂回冲上,人马越来越多,明军逐渐不支,忽然大溃。刘綎纵马力战,最终死于后金兵乱刀之下,其属下两万多明军,仅仅逃出几个人。
后金兵乘胜而前,杀至富察甸,正遇本来充当接应的康应乾部明军以及一万多朝鲜援军。后金兵高呼上前,很快杀尽了数千明军。
朝鲜元帅姜弘立见势不妙,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勒兵不战,向后金投降。朝鲜军队投降后金后,还把战败后与大部队失散的数百明将明兵尽数交与后金军队。
明军游击将军乔一琦血战三天三夜,刚刚在朝鲜军营吃了碗冷面,就被朝鲜兵以刀相逼,喝令他出营向后金军投降。乔一琦双眼冒血,大叫一声,跃身投崖而死,为国尽忠。
不过,投降的朝鲜军也没有好下场。姜弘立等军将一直被扣压,属下士兵皆被发放到各旗为奴隶,最终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朝鲜,其余都被后金杀掉或者虐待致死。
至此,杨镐所统四路大军,三路皆丧。他立即下令李如柏回军。李氏家族一直与后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对刘綎又见死不救,不少人怀疑李如柏与后金之间其实有某种私下交易。
此次萨尔浒大战,明军文武将吏战死三百一十多人,军士死亡五万多(明官方数字是四万五千八百多人),丢失驼马甲仗军资无算。
杨镐以十二万之众,败于六万后金军,罪过不可谓不大。这次杨镐再无人替他在朝中开脱,被逮论死。
不久,为了全取辽沈,后金以界藩为临时都城,在万历四十七年夏天,攻取了开原、铁岭。
开原位于辽河中游左岸,是明朝军防重镇。由于警备松懈,四万多后金兵一鼓作气缘城而上,总兵马林以及大将于化龙等人皆于阵中被杀。
破城后,后金兵在开原屠杀三天,杀掉居民近十万人,然后焚毁城池,饱掠而去。
又过一个多月,后金兵攻击铁岭,守城明军全部战死。
在攻取开原、铁岭的同时,后金击败前来援明的喀尔喀部蒙古与叶赫女真。此后,“夷虏”联合,终成明朝东北巨患。
萨尔浒之战后,后金拥有二十万左右的精兵,杀掠而得的衣甲骡马又充实了他们的后勤保障。努尔哈赤手中握有了真正开国立朝的大本钱。
据实而讲,明军诸路中,杜松、刘綎等部明军战斗力很高,可惜的是单部兵员占下风,战法又死板,最后被后金各个击破。
明军与后金战阵,基本都是先结营,以鸟铳、火炮对着后金军狂轰。但那时的火器威力还不够,后金军总能冒死前冲,快速杀至明军阵前,没有心理准备的明军往往发慌,只要他们掉头,必定逃不脱被大辫子金兵砍杀的命运。
世易时移,19世纪中晚期清军名将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交战,仍旧使用这种不要命的“奋勇直前”战法,但僧格林沁不抵“马克沁”,两三万清兵骑兵在西洋连发机关枪下落叶般堕地而亡。所以,如果明军热兵器在当年有“马克沁”机枪一半的威力,“后金”可能早就成为历史名词。
萨尔浒大战,后金仅仅以伤亡五千的微弱代价,打败了十二万明朝的精锐部队,并杀掉了其中的一半人。
在明朝“九边”中,辽东称为“九边之首”。由于辽东位于京师左翼,故又称“辽左”。辽东疆域极阔,其东隔鸭绿江与朝鲜相邻,西至山海关接引京师,南至旅顺口与登、莱二州隔海相望,北辖开原、铁岭控白山黑水,东西一千余里,南北一千六百里,一面阻海,只有山海关一线与内地相通。
如此巍巍雄藩,明朝在山川这么肥美的地方竟然未设州县,只于开原、辽阳两处设立州治,其余皆归卫所管辖。
当初明朝的考虑,是因为辽东华夷杂糅,且主要注意力在于“北虏”的残元势力,对于“东夷”女真人主要以“抚”为策,想使“虏夷”互攻,坐收渔利。
特别疏忽的是,明政府对于辽东地区一直没有积极开发,没有执行大规模移民实边的工作,致使此地防御体系脆弱。如果早早安插些“兵团”在其中,控制险隘要地,日后也不会如此狼狈。
辽沈大战
多事之秋的沮丧
萨尔浒大战后,经略杨镐被免职,明廷擢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至此,熊廷弼开始主唱他的悲剧大戏。
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今湖北武汉)人,万历二十五年乡试第一,二十六年进士及第。此人身长七尺,有胆知兵,能在飞驰中纵马左右开弓,绝对是文武奇才。但此人又是百分百的武汉人性格,“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
他在万历三十六年时,曾经巡按辽东,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督民屯田,缮建城堡,核军实、绝贿赂、整肃军纪,大得军民之心。
杨镐丧师败绩,明廷因熊廷弼有辽东工作经验,派他代替杨镐为辽东经略。他本人还未出京,开原亡陷的消息已经传来。闻此讯,熊廷弼忧心忡忡,上奏表言:“辽左乃京师肩背,河东乃辽镇腹心,而开原又为河东根本。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奴酋(指努尔哈赤)未破开原时,北关(叶赫)、朝鲜犹足为腹背患,今已破开原,北关不敢不服,遣一介使,朝鲜不敢不从。建奴既无腹背之忧,必合东西之势以交攻,然则辽沈何可守也?乞朝廷速遣将士,备刍粮,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气,毋旁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
如此激动冒上之语,明神宗均报允,并赐其尚方宝剑。
可叹的是,熊廷弼刚一出关,铁岭失守的消息即传来。沈阳及附近各城堡军民一时逃窜,辽阳汹汹,人心极乱。
熊廷弼临危制乱,星夜兼程,急赴辽东,祭奠死节将士,斩杀懦怯逃将,并劾罢总兵李如桢。
然后,他督促兵士制造战车、修复城堡防御设施,请求朝廷调十八万大军,分布于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等要口,首尾呼应,小警自为堵御,大敌互为应援。并挑选精骑尖兵,乘间杀入后金部落,更番袭击,以使对方疲于奔命。
在他一系列计划得施之后,辽东守御已经形成体系。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秋,努尔哈赤部队完全平灭叶赫女真。审时度势之后,熊廷弼只得退守辽阳坚城,准备以坚守为大计,先保证城池不失,然后渐谋进取。
本来朝廷已经批准其计划,但熊廷弼在朝中招来小人,使他不能安位。户科给事中姚宗文是熊廷弼昔日好友,丁忧回朝后想补官,但一直未补上。于是,他就想假称自己有招徕蒙古部落的功劳,屡屡上疏,均不得报。计穷之余,他就给老友熊廷弼写信,让他这位势振一时的辽东经略代为己请。熊廷弼当时正忙于辽事,没顾上此事,结果使姚宗文大为怨恨。
不久,姚宗文在吏部重新得官,以朝廷特派员身份赴辽东阅视军情,自然与熊廷弼意见多左,二人嫌隙日深。
此外,辽东当地人出身的御史刘国缙以兵部主事身份协助熊廷弼在辽东募兵,他主张招募兵士应以辽人为主。结果,招兵一万七千人,未几大半逃散。熊廷弼把此事奏闻朝廷,刘国缙深恨之。
而这位刘国缙与姚宗文一样,昔日在朝中和熊廷弼同为言官,三人意气相得,终日以排挤东林党人、攻击道学为能事。日久相失,姚、刘二人结伴,对从前老友熊廷弼怨毒满心。所以,二人表里相结,在朝中倾陷熊廷弼。
姚宗文从辽东阅视军情回朝,马上写奏疏,陈说熊廷弼刚愎自用,致使国土沦丧,最要命的有几句:“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亲附,刑威有时穷,工作无时止。”然后,他又暗联与自己声气相通的御史言官,一同劾奏,必欲把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位子上弄掉。
当时,恰值明光宗病死,明熹宗初立,朝中多事,各党各派大打出手,互相攻讦。
在受到众多攻击的情况下,愤怒至极的熊廷弼只能上书求去,朝议以袁应泰代领其职。
幸亏被派往辽东勘验熊廷弼工作的兵科给事中朱童蒙是个君子,他回朝后直陈熊廷弼在辽东的功勋:“臣入辽(东)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熊)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熊)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其)策马趋救,何其壮也!”
因此,赖君子回护,熊廷弼此次未遭牢囚之灾。
袁应泰是忠臣大好人,但其谋略相比于熊廷弼,远远不如。在其任上,沈阳、辽阳,相继失陷,他本人也最终自杀殉国。
袁应泰,陕西凤翔人,进士出身。他入辽东主掌军务后,一反熊廷弼从严治军,治军以宽,并把一直与女真勾打连环的不少蒙古饥民安置于辽阳、沈阳城中。本来袁应泰想先收复抚顺,未待其出发,天启元年(1612年)春,后金先发制人,八路大军出攻沈阳东南四十里的奉集堡,挑起辽沈大战序幕。
天启元年三月初十,努尔哈赤率数万后金精兵,对沈阳发动猛烈进攻。守将贺世贤是陕北人,勇猛过人。他于城外设置数道防御,后金兵一时不能靠近坚城。
于是,在知悉贺世贤有勇少谋的情况下,努尔哈赤使用诱敌出战的计谋,以老弱之兵引诱明军出城来战。贺世贤率数千亲兵追击“溃逃”的后金兵,结果正中其计,被埋伏的后金兵逮个正着,明军完全被打散,后金军乘胜势杀入辽阳城门。激战之中,贺世贤身中数箭,血战而死。
攻入沈阳后,后金兵大开杀戒,屠杀兵民近十万人,全取沈阳坚城。
接着,后金军队在浑河南岸的野战中充分发挥本身的优势,大败明军川浙籍兵将组成的精锐部队。后金在付出死伤数千人代价后,歼灭近四万明军,直逼辽东最重要的堡垒城市辽阳。
明朝在辽阳经营二百余年,墙厚城坚,城防特别严密。
袁应泰闻报沈阳失陷,惊骇异常,忙把辽阳周围各大军事据点的明军调撤回来,齐守辽阳大城。这样一来,后金军一路无阻,辽阳实际上成为一座孤城。
三月十九,后金军队逼近辽阳。
袁应泰派出五万明军出城对阵。结果,交战不久,明军即不支,掉头往城内逃溃,被杀的不说,自己人踩死的自己人,就有一万多人,城门外积尸数层。
转天一大早,最后的三万明军被派出东门外列营,仍旧是老战法,阵前排列三层火器,对后金兵猛轰。毕竟是初级状态的热兵器,抵抗不住金兵奋不顾死的杀气。明军大溃,逃窜过程中掉入护城河淹死的就有上万人。
恶战持续一天多,早先混入城内的后金军细作间谍四处放火,烧毁明军几乎所有军备和物资。辽阳陷落。
袁应泰见大势已去,哀叹之后,跑到城上的镇远楼自缢殉国。
沈阳、辽阳相继沦陷,明朝在整个辽东地区的统治土崩瓦解,各部军队纷纷后撤。
危难之时,王化贞登上历史舞台。这个人,注定也是一个悲剧角色。
河西大战
窝里斗的败局
王化贞,山东诸城人,万历四十年进士。熊廷弼经略辽东时,他以户部主事身份守广宁。由于抚慰有方,蒙古炒花诸部皆不敢乘机轻举妄动。朱童蒙勘验熊廷弼一案,回朝后也大讲王化贞好话。
辽阳、沈阳失陷后,明廷重新起用熊廷弼,同时进王化贞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当时,升任兵部尚书的熊廷弼未到任,辽阳初失,远近震惊,皆以为河西之地肯定不保。
王化贞手下最初只有千余名孱卒。他困守孤城,联络蒙古,激励士民,以至于朝廷倚信他为奇才。所以,熊廷弼经略辽东,只是在山海关驻军。辽西之事,皆由王化贞规划。
但熊、王二人,一开始就不相协,意见相左。熊廷弼主张守战,深垒高栅以俟后金精兵;王化贞主张进取,并把各处援辽部队改称“平辽军”。熊廷弼以为:“辽人未叛,应改军名为‘平东军’或‘征东军’,以慰其心。”王化贞不以为然。
于是,二人同处辽东,经略、巡抚不和,已经广为人知。
后金、大明相持之际,王化贞手下都司毛文龙率数百精兵,突然袭取了镇江(今辽宁丹东附近),明廷举朝大喜。王化贞自以为奇功。
熊廷弼大不以为然:“三方兵力未集,毛文龙发之太早,致使虏泄恨辽人,屠戮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蒙古)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实为奇祸!”
疏上,明廷不悟。
王化贞闻之,认定熊廷弼嫉妒他属下首功,心中更恨。
王化贞为人,素不习兵,轻视大敌。文人轻狂、目空一切的习气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获镇江小胜后,他感觉好得要飞上天,奏称可以联络蒙古炒花等部合击后金。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信之,全依王化贞的话行事。
所以,当时王化贞在广宁城拥重兵十四万,而他名义上的上级熊廷弼徒拥“经略”之名,身边只有几千弱兵。两人事事龃龉,加上熊为人量浅,盛气凌人,更与王化贞亦火水不容。
与此同时,熊廷弼上奏,明白直斥兵部尚书张鹤鸣不与自己商量,擅自调派部队。由此,熊、张二人矛盾日深。
王化贞一直嚷嚷蒙古会派精兵四十万来援,熊廷弼不信。结果,蒙古始终未发兵,王化贞亦不敢进兵。
天启元年(1621年)底,河水冻合,广宁的百姓认定蒙古兵肯定要渡河来攻,纷纷逃亡。王化贞分兵镇守镇武、西平等堡塞,集大军守广宁。
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要熊廷弼出关相援。不得已,熊廷弼出关在右屯(今辽宁凌海市东南)驻兵,仍旧坚持守战,以重兵内护广宁,外扼镇武、闾阳,准备清兵行至中间时夹击。
部署既定,王化贞轻信后金间谍之言,忽然主动发兵攻袭海州,结果半途而返,劳师丧气。
回广宁后,王化贞仍不减斗志,再上疏请兵六万,表示要一举荡平后金。当时,王化贞的座师叶向高重回内阁不久,非常偏向自己的学生,熊廷弼之议自然不受重视。
朝中官员察知辽东经、抚不和,多上章弹劾二人,朝廷内乱成一锅粥。
彼时的魏忠贤还未成大气候,与客氏专心在内宫谋杀怀孕嫔妃,外廷之事皆是几个阁臣主持。互斗了多日,明廷不明确表态支持熊廷弼或王化贞,仍旧兼任二人,只是警告二人加强合作,功罪一体。
努尔哈赤方面,秣马厉兵,准备充分,于天启二年(1622年)初春时分调发五万精兵,兵分三路,直向广宁杀来。
后金军在三岔河渡口休整后,首先猛攻西平、镇武诸堡垒。王化贞轻信早已与后金军有约的内奸孙得功之言,尽发广宁守军,让孙得功与祖大寿率领这批主力明军出城与祁秉忠等人一起寻找后金兵交战。
此时的努尔哈赤最怕攻城,最擅长就是旷野运动战。平阳桥上(今辽宁台安境内),两军相遇。刚刚交锋,孙得功就率本部兵先行自溃,镇武、闾阳兵登时惶骇,四处奔逃,明将刘渠、祁秉忠等人皆战死,六万明军基本被后金军杀个精光。
此时,有人建议熊廷弼急驰广宁救援,但最终为人所阻,未能成行。
孙得功逃回广宁后,王化贞仍不知他已经暗中降金,对这个叛将仍旧言听计从。城内明军人数不多,不少人趁乱缒城逃走。孙得功本想把王化贞本人与广宁一道送与努尔哈赤当见面礼,幸亏参将江朝栋救护,王化贞才得以逃出城去。
广宁遂为后金所有。
狼狈踉跄之余,王化贞在逃到大凌河(今辽宁凌海市境内)时与熊廷弼相遇,失声痛哭。
此时,熊廷弼心中又急又恨又幸灾乐祸,微笑地问:“六万大军想一举荡平建奴,现在何如!”
王化贞再无昔日的精神头,俯首怀惭不能回答。
喘定后,他与熊廷弼商议,想遣军夺回广宁。熊廷弼说:“现在讲这个,为时太晚,只有护送溃逃民众入关这一种选择。”
于是,他把手下五千军兵交予王化贞殿后,然后尽焚军资,徐徐掩护难民撤退。
此时此刻,再也不见从前那个雄才大略的熊廷弼。本来,明军在西平等地战败时,如果熊廷弼出军,或许能与广宁守军固守城池。即使王化贞弃广宁,如果安排得当,明军仍可坚守锦州、宁远等地,步步为营阻击清军。
由于同僚间互相倾轧,熊廷弼心灰意冷,故而根本不想再做抵抗,一心回撤入关。
努尔哈赤方面,派人把广宁城抢个精光后,一把大火焚毁城池,金军撤回辽阳。至此,后金军基本在辽西掌握了军事主动权。明朝再也无望恢复辽东,步步后撤,最终只能以山海关为依托了。
熊、王二人入关不久,双双被逮。当时魏忠贤已渐握朝柄,索银四万不成,索性以熊廷弼为名目大兴“辽案”。以受贿罪把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牵涉入内,一一残杀,熊廷弼本人也难逃闹市被诛的结局。不仅他自己家,与其有姻亲的家族也受牵连,财产尽被罚没。其长子熊兆珪不堪地方官凌辱,自刎而死。其女熊瑚悲愤,呕血而死。直到崇祯二年,朝廷才下诏允许其家人持其首级归葬。王化贞与熊廷弼一起下狱论死,但多活了几年,直到崇祯五年(1632年)才被斩首,以平公论。
熊廷弼被杀,当时御敌的袁崇焕闻讯,悲愤交加,作《哭熊经略二首》:
记得相逢一笑迎,亲承指授夜谈兵。
才兼文武无余子,功到雄奇即罪名。
慷慨裂眦须欲动,模糊热血面如生。
背人痛极为私祭,洒泪深宵苦失声。
太息弓藏狗又烹,狐悲兔死最关情。
家贫罄尽身难赎,贿赂公行杀有名。
脱帻愤深檀道济,爰书冤及魏元成。
备遭惨毒缘何事,想为登坛善将兵。
这位熊爷的死,其实是明朝自己砍去支撑王朝的一根巨柱。
宁远大战
后金不败神话的破灭
广宁大败消息传至京城,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吓得差点尿裤子,为减轻罪责,他立刻“自告奋勇”去山海关“督师”。明熹宗做木匠活儿之余,闻言大喜,马上赐其尚方宝剑,让他立刻赴山海关。
躲过追查责任这一关,张鹤鸣擦下满头冷汗,一路磨蹭,行了二十天才抵达山海关。然后,他立即以自己身染重病为由,递上辞呈,溜回老家。
明廷只得另觅人选,决定让兵部右侍郎解经邦经略辽东。这位文人胆子奇小,连连辞任,即使被朝廷革职也在所不惜。丢官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丢命可就啥也没有了。
最后,明廷只得进行“民主”集议,谁得票多,谁就得去。选了半天,王在晋被大家选中,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如此职高权大的位置,王在晋力辞。
最后,明熹宗翻脸,表示如果再敢推辞,“国法不容”。
勉强之下,王在晋只能受命。他集中近十二万精兵于山海关,本人坐镇关上。
城上危楼控朔庭,百蛮朝贡往来经。
八窗虚敞堪延月,重槛高寒可摘星。
风鼓怒涛惊海怪,雷轰幽谷泣山灵。
几回浩笑掀髯坐,羌笛一声天外听。
此诗名为《镇东楼》,乃明朝成化年间进士萧显所作。镇东楼,今人可能茫然不知此楼为何物,其实就是“山海关”。
明朝洪武十四年(1381年),大将军徐达在今天的山海关建关设卫,而“山海关”之名,也是由彼时而起。此雄关倚雄伟燕山,襟带辽阔渤海,是一道坚固的防守关垒。而“镇东楼”仅仅是山海关城四座门楼中的一座,其余三楼为望洋楼、迎恩楼、威远楼,每座门楼外都有瓮城环而卫之。但如今保存完整的只有镇东楼瓮城,其余三楼的瓮城均毁于20世纪50年代。
《清实录》宁远之战插图
“天下第一关”五个雄浑大字,相传为萧显所书,又有一说为明朝大学士严嵩所书。笔者个人认为,如此气势恢宏、典雅大气的书法,应该是当过相爷的人才能写得出。所以,严嵩可能是这五个大字的书写者。萧显的官职,最高不过是兵科给事中、福建按察司佥事这样的“司局”级,书法也不是特别闻名。但恰如“苏黄李蔡”四大家,后人认为“蔡”是蔡襄而不是蔡京一样,皆为“忠奸”心理所致。人们感情上倾向于老家是山海关的萧显,而不是身为相爷、声名不好的严嵩。
搜索史志,可以发现山海关历史悠久,商朝时其地属孤竹,周朝时属燕地,秦汉属辽西郡。至隋文帝时代,在这里设置榆关(今山海关);唐朝又属临渝县;宋朝时此地属于辽国,设迁民县;元朝时称迁民镇。延至明代,始称山海关,归隶永平府管辖。清朝、民国属临榆县辖下。1948年底,山海关解放,辖于秦榆市。1949年春,秦榆市改称秦皇岛市。
山海关在辽西走廊西端,又是万里长城的东部起点。极目北眺,燕山长城如带,雉堞丛立,周绕青山,雄瞰一方;挥手南指,渤海碧波万顷,石城入海,拱卫海疆;西边的石河(今秦皇岛燕塞湖水库),是阻敌入侵的天然深壕(新中国成立后修水库,即现在的“燕塞湖”);东有观喜岭,又是御敌的天然屏障。自南北朝时期开始,北齐在天保七年(556年)就开始在燕山山脉修筑长城三千里,西起西河总秦戍(今山西大同),东到大海(今山海关),至今在抚宁石门寨,仍可发现北齐长城遗址。隋朝时,隋文帝时代汉王杨谅以及日后的隋炀帝数十万大军东征高丽,均从临榆关出大军。唐太宗御驾征高丽,仍是由此出击。“长城之枕护燕蓟,为京师屏翰,拥雄关为辽左咽喉”(《畿辅通志》)。明清时此关更是为京师安全的关键屏障。中原政权一直倚山海关为峻险雄关,但五代时后晋的卢龙节度使周德威愚勇不修边备,致使榆关被契丹人攻克,遂失屏障。
从军事史角度上讲,山海关最重要、最出名的年代在明朝。大将军徐达发燕山等卫屯兵一万五千一百人,修永平、界岭等三十二关,筑山海卫城,又在山海关附近开设码头庄港,使其成为接转山东粮饷和向辽东转运的转输港。
本来,明朝前期,主要边防力量皆在今天的山西、内蒙古等地,严防退走大漠的蒙古人卷土重来。但是,明中期开始,东北满族分力兴起,辽东成为边防重地。明朝几乎可称是竭尽四海之物力以在山海关备战,每每在此处关垒内外布防重兵十数万人,山海关成为阻止满洲铁骑入北京的最重要之地。
由于是咽喉要地,山海关系天下安危于一垣。几十年来,满族骑兵屡屡试探性进攻,但均于关前止步,无法逾此天险雄关,只能多次绕过山海关从别的隘口越过长城驰骋于华北平原。虽然克胜连连,但皆是得而失之,抢掠而去,原因很简单:
山海关控制其间,则内外声势不接。即入其它口,而彼(明军)得绕我后路。
(魏源《圣武记》)
由此,清军即使绕路攻入山东、直隶的郡邑,抢掠后很快就逃弃,主要就是因为有山海关阻隔,怕腹背受敌。
山海关这一组庞大的防御体系,经过明朝二百六十多年长期经营而最终完成。它以长城为主线,以山海关城为中心点,共有十大关隘、七座卫城、三十七座敌台、十四座烽火台等建筑,不仅主次分明,且点线呼应,布局合理,设计科学。其十大关隘南从老龙头开始,中间经山海关城,东北延至一片石(九门口),共二十六公里,十座险关扼咽,重峦叠嶂,入海为城,确实有“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势。值得一提的是,民族英雄戚继光在平定东南沿海倭患后出镇蓟州,在山海关一带大修武备,训练士兵,改进武器,巩固了山海关一带的山海之防。
王在晋本人并不知兵。他到任后,并未提出有价值的战略思想,只提出他自己的“八字方针”——拒奴抚虏,堵隘守关。后四字不必讲,核心内容是前四个字:拒奴,就是抵御后金;抚虏,就是想大砸银子收买蒙古部落来“以虏制奴”。此外,他还提出在山海关外重筑一关的不切实际的臭招。幸亏不久后,为明熹宗侍讲的大学士孙承宗前往山海关做实地考察,与袁崇焕等人一起否决了王在晋关外建关的荒谬建议。
这位王尚书在山海关几个月,基本没干实事,皇皇万言的奏书倒是写了许多份,皆是书生空谈。
别的大臣视辽东如畏途,大忠臣孙承宗却以大学士之尊,自己主动要求去山海关担任辽东经略。他到任后,推荐副总兵赵率教、满桂(蒙古籍明将)二人为助手,与袁崇焕一道,坚持力守关外的战略方针,在宁远、锦州一线布防,依托山海关,使之成为自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均不能逾越的坚实防御体系。
孙承宗派出将领至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大凌河、小凌河各处筑缮城守。如此,自宁远城向前又推进二百多里,其间至山海关共四百里,加固了以宁远为中心的宁锦大防线。
孙大学士卖命卖力如此,京城内大太监魏忠贤等人却以柳河之战明军损失几百人为口实(柳河之役是明将马世龙的冒失进攻,其实只是小规模战败,无碍大局),竭力攻击孙承宗,最后逼使他不得不请辞回家。
孙承宗走后,阉党成员高第接手山海关防御。
这位高第甫上任,出于胆怯,就下令撤除宁锦防线,命外出明军回缩到山海关布防。为此,身在宁远的袁崇焕毅然抗命不从,表示宁可死于城中,决不回撤。
袁崇焕坚决,别的明将不得不听命,纷纷从锦州、右屯等地狼狈回撤,丢失粮储无数。数十万辽民,也哭天喊地地被逼回关内。
袁崇焕,字元素,广东东莞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其为人慷慨有胆略,好谈兵,常以边才自许。天启二年,他由邵武知县身份入京述职,为御史侯恂推荐,破格拔用,升为兵部职方主事。
广宁溃师,无数明军明将败撤于关内,唯独袁崇焕一人单骑出关,随行随观,精心记忆山川形式,并详细记录防御要点。回京后,他上疏奏言:“给我兵马钱谷,我一人足守山海关外!”明廷当时为之一振,立擢其为佥事,监关外军,发帑金二十万给袁崇焕,让他招兵买马。
行前,他去看望了被软禁在京城的熊廷弼。两人晤谈整整一天,相见恨晚。特别是熊得知这位袁爷与自己持同样的“先守后战”的战略方针后,大喜之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向袁崇焕传授了自己宝贵的战争经验,并画详细地图与对方。
到山海关后,袁崇焕抚定哈剌慎诸部,深夜进驻中左所(距山海关约四十里)。在孙承宗支持下,他在天启四年(1624年)重筑宁远城,使这个原本的堡垒小城,俨然成为关外重镇,防守设施极其完备。
果不其然,天启六年(1626年)开春,努尔哈赤亲率六万后金精兵,矛戈一新,直向宁远城杀来。
此城位于辽西走廊中段,西距山海关一百公里左右,东距沈阳三百公里,北依高山,南濒大海,实为通往山海雄关的咽喉所在。
此次出兵,后金号称二十万。努尔哈赤抵达宁远后,先招降袁崇焕。
袁崇焕笑谓使者:“二十万大军,没那么多吧,听说只有十三万,我大明将士,又有何惧!”然后,他率大将满桂、祖大寿等人召集将士,誓以死守。
为激唤忠义之气,袁崇焕热血为书,亲执牛酒,遍拜将士。明军上下思愤,踊跃效死。
于是,在袁崇焕精密布置下,明军尽撤城周百姓入城,坚壁清野,并在城上安置了当时最为先进的西洋“红夷大炮”十余门。值得一提的是,宁远城内,明军兵力只有不到二万人。
见劝降不成,努尔哈赤下令后金军进攻。一时之间,后金兵蔽野而来。他们群拥向前,先推楯车,依次为弓箭手、车兵、重铠铁骑,坚实而又杀气腾腾地往城墙方向移动。
袁崇焕镇静淡定,手挥令旗,明军发炮。震耳欲聋之间,炮弹在后金队伍中开花,坚厚高大的楯车以及周遭忙着推车的后金士兵,顿时被炸成木肉混合的屑末,红雾狂飞。
即使如此,后金兵仍奋不顾死,蚂蚁一样拥至城下,玩命挖凿城墙。幸亏天寒地冻,宁远城多处城墙上的砖石虽然挖出了洞,但冻土坚实,没有垮塌下来。
由于攻至城下的后金士兵不在大炮射程内,明军想出新招,把火药塞入棉被中,投入墙下正挖墙脚的后金士兵群中。然后,守城明军用弓箭射火,登时棉被四处开花,大火烧死不少后金兵,他们攻城的楯车、云梯也被纷纷点燃。
这样,激战两天有余,由于宁远城上红夷大炮太厉害,努尔哈赤只得望城兴叹。唯一让他略感安慰的是,后金一部杀掉觉华岛守卫粮仓的明军数千人,总算挣回一点面子。恼急之余,后金军把岛上数千居民均屠杀殆尽。
二十七日,努尔哈赤骑着高头大马,想在撤围前再亲自看一眼宁远城。结果,大炮又响,一枚铁丸透入坚甲,直插入他的背中。虽然当时并不至于要命,也使得这个女真老贼酋立马吐血。受伤加上兵员重挫,他只能下令解围回军。
后金军撤退途中,袁崇焕命令祖大寿、满桂等人率领明军追击,突出奇兵,把代善一军杀得大败亏输。金鸡岭下,留下两三千后金兵的尸体。后金军狼狈而去。
受伤的努尔哈赤在病榻上残喘了半年多,最后还是抱恨而死。
当然,清朝的官方文件讳口不言努尔哈赤真实死因,只说他是病死。明朝人讲这位奴酋是宁远失败后“疽发于背”而死,即气闷而死。其实,大炮的铁丸子,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胜讯传来,明廷上下,一片欢呼。八年以来,第一次生挫后金兵锋。由此,袁崇焕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加辽东巡抚,诸将各有升赏。当然,“厂臣”魏忠贤功劳最大,“宁远大捷”被说成是他本人“指挥帏幄”的结果,其宗族子弟,为此均得荫赏。
一直驻守山海关畏缩不出兵求援的高第,由于是阉党人员,只落得去职闲住的小小处分。
宁远之战后,坚城大炮,成为明军的战略指导思想。为此,明熹宗还下诏封十几门西洋大炮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大将军”。这比起秦始皇封避雨的五棵大松树为“大夫”,确实有“进步”意义。此后,明与后金之间的形势,从原先后金单方面的进攻,变成了双方的战略对峙。
宁锦大战
坚城利炮的正确体现
努尔哈赤死后,其第八子皇太极继位,改元“天聪”。
袁崇焕有勇有谋,派手下都司等人携礼物吊丧。皇太极热情接待,双方心照不宣,互相很有礼貌。袁崇焕此举是想试探后金虚实,皇太极的礼敬是想缓解后金汗位交替之际不稳的政局。由于朝鲜和蒙古部落于旁边伺窥,皇太极心中也不踏实。双方开始讲和。
皇太极想以山海关为界,要求明朝每年赐金赐物与后金。这几乎就是从前北宋对辽、金关系的翻版,明朝当然不可能同意。皇太极不惜“委曲求全”,答应削去自己的“年号”,奉明朝为正朔,每年回贡人参、貂皮为回报。
其实,明朝从上至下,包括袁崇焕本人,根本就不想与女真人真的实行和谈。互相派人,只是迁延观望的试探手段而已。
天启七年(1627年)初,皇太极首先发动对朝鲜的进攻,十余天已尽占朝鲜半岛,朝鲜国王兔子一样逃往江华岛,只得与后金订立“盟誓”,互为“兄弟之国”。
后金强迫朝鲜签订“江都和议”,与朝鲜讲明后金与明交战时其要保持中立。
初夏时分,皇太极从朝鲜回来稍作休整,即率七万左右大军向锦州方向进发。
袁崇焕一直坚持他自己的一套原则:“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计,战为奇计,和为旁计。”一年多时间内,他指挥明军修筑坚城,大兴屯田,分选官将守卫险隘要地,一直没有放松备战。当然,稍后袁崇焕与满桂等人之间也有矛盾,但经过多方调和,大家皆能以大局为重,同仇敌忾,共抗后金。
天启七年夏五月,皇太极自率三万左右前哨精兵渡过辽河,直扑锦州,把锦州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明朝守城总兵赵率教、左辅、朱梅甚至监军太监纪用等人劲往一处使,各自分头到四面城上率军抵御,丝毫不敢松懈。同时,明军各部事先打招呼,绝不能中后金诱兵出战之计,各自坚守城池不出,只派出祖大寿率数千精骑以做袭扰包抄之用,避免与后金兵在野外混战。
攻打锦州十多天,后金军伤亡惨重,没有丝毫进展。无奈,皇太极只得又率数万精兵,扑向宁远,只留少数军队在锦州外围留围。
五月二十八日,后金兵对宁远开始了第二次攻城大战。袁崇焕、满桂二人亲自督战。满桂领明军出城击迎后金兵。皇太极见状大喜,以为终于可以与明军野战。他不知道,袁崇焕在努尔哈赤撤退后,抓紧训练明军野战,特别组织了车营和骑兵营,专门针对性训练对后金的旷野作战。同时,袁崇焕凭城指挥发炮,杀得后金军队人仰马翻,死伤甚众。
皇太极气恼,死命士兵冲锋,一时间把明军逼退。明朝大将满桂身先士卒,带伤奋战。明军感奋,踊跃向前,凭借二百多辆厢车,从车中发射火器,杀得后金兵将死伤一片,终于击退皇太极的进攻。
打了一天,后金方面死伤四五千人,宁远城毫发无损。见攻宁远无望,皇太极只得率大军复围锦州。
此时的皇太极,又气又急,萌发赌徒心理,命令后金士兵拼死也要把锦州攻下来。可幸的是明军深壕坚墙,外加大炮,打得后金兵尸横遍野,又折数千人马。
由于天气越来越热,尸气弥漫,眼看军中就要流行疫病,皇太极不得不灰溜溜撤兵。
此战,明朝方面称之为“宁锦大捷”。此次大捷意义重大,正如袁崇焕本人所讲:“十年来尽天下之兵未尝敢与奴(后金)战,合马交锋,今始一刀一枪拼命,不知有夷(后金兵)之凶狠、剽悍!”
明军畏敌之心,一扫而空。
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明军终于取得了一次扬眉吐气的胜利。
大捷喜讯至京,自然魏忠贤一伙又得“大功”。阉党数百人因“指挥若定”加官晋爵,而宁锦大捷最大的功臣袁崇焕仅被“加衔一级”。
不久,阉党言官攻击袁崇焕私下与后金议和,导致朝鲜受攻。功高不赏暗箭来,袁崇焕只好称自己有疾,乞休归家。
还好,明廷未“追究”他,袁崇焕得以全身而退。
不久,明熹宗病死,其异母弟弟朱由检即位,是为崇祯帝。
崇祯帝捕杀魏忠贤阉党后,袁崇焕得以重新起用,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身份,督师蓟辽军务,兼督天津、登莱。
可惜的是,皇太极于崇祯三年(1630年)舍山海关不攻,绕道内蒙古突逼北京,施反间计,诱使崇祯帝杀掉了袁崇焕。
杀了自家的顶梁柱袁崇焕,明朝不亡,天理难容!
有关明:繁华与崩溃的文章
明朝的“纵欲”之风,完全是“贵己贱人”的放纵。在这个纵欲成风的时代,人的价值并非因追求有所升华,个体缺失反而成为整个时代的人性普遍特征。明朝一代,自1368年至1644年,共两百七十七年历史。成熟文明的崩溃,并非在于社会与个人陷于纵欲状态下的麻木不仁。明朝的灭亡,同样是一个持续渐进的过程。一种长期平稳发展的文明,终于沦为充满暴力与血腥的末世。可悲的是,大明王朝的文明之火并未被移置于一种更为广大的空间。......
2023-08-20
保泰持盈国泰民安 过渡性帝王明宪宗、明孝宗明英宗死后,其子朱见深即位,即明宪宗。一直有恋母情结的明宪宗遭受不了打击,半年后也病死。其子朱祐樘继位,是为明孝宗,改元弘治。其生母乃明孝宗正宫皇后张氏。而且,孝宗与张氏夫妇二人,乃历史上非常罕见的恩爱帝王夫妻。知己莫若父,对这个儿子的心性,明孝宗临崩前一语道明,可见他对少年儿子一直怀有忧虑。所以,明武宗当皇帝后,很快就对刘瑾加以提拔。......
2023-08-20
崇祯帝大错之一 枉杀袁崇焕崇祯帝朱由检是明光宗第五子。继位后,崇祯帝轻而易举地铲除了魏忠贤阉党毒瘤。崇祯元年秋八月,袁崇焕入京觐见,在皇帝面前许诺五年之内可恢复全辽境土。崇祯帝闻言大悦。闻此言,袁崇焕自知失言,怃然不乐。崇祯帝谕之“朕自有主持”,并赐其尚方宝剑。此举使得皇太极丧失了对他的信任,双方的谈判进程搁置下来。他与毛文龙欢饮数日,商谈军事,并提出设监司、更营制、杜绝海上走私等主张。......
2023-08-20
说别的倒无妨,直斥当朝“九千岁”魏大公公,哪能不叫人着慌。很快,寻得醉酒骂魏忠贤的那位爷,立刻打翻在地绑个严实,拖之而去。魏忠贤发扬光大,手段更残忍,受刑人痛苦更甚。愤恨之下,魏忠贤显露出他本性中斗狠的一面。魏忠贤得以入侍皇孙朱由校,是由宫内一名叫魏朝的太监引进。王安侍奉明光宗近四十年,可以说是“德高望重”的老太监,自然很看重自己门徒魏朝的徒弟魏忠贤。所谓“对食”,宫内又称“菜户”。......
2023-08-20
京城虽克,明朝的象征人物却下落不明,仍旧不算是最终胜利。李自成军大惧,退避数舍。李自成不死心,亲自骑马到城下观察地形。李自成名振一方。在此情况下,李自成开始了对开封的第二次攻击。李自成有谋,为防止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他先派人化装成官军向开封送信,要城内军队严防死守不可轻出。被围四个多月,开封城内断食,人民大量饿死,其数目达数十万之多。......
2023-08-20
至于对明朝倭寇之患性质的定义,20世纪80年代之前,学者们言之凿凿,定性为“日本武装侵略集团对中国沿海的破坏性掠夺战争”。朱元璋大喜,自以为明朝天威所至,终于使小倭臣服。后醍醐天皇一派转为南朝,光明天皇一系称为北朝。当然,大明朝并不知道日本还有什么“天皇”,蕞尔小邦,不过是模仿大唐高宗皇帝的“天皇”称谓,自娱自乐而已。......
2023-08-20
崇祯自杀后,李自成入北京,对其三个儿子朱慈烺、朱慈焕以及朱慈灿均未加以杀害。明白表示天下是取于“贼”,而不是取于明,宣扬清军是为明朝“复仇”。主审汉官钱凤览见状愤恨,怒斥谢升与前明宗室晋王不仁不义。清廷狱具,认定崇祯太子是“伪太子”,而案件的“证人”为崇祯妃子“袁妃”和前明的宗室晋王。所以,不仅崇祯的真太子被杀,引他见周奎的宦官常进节以及十名承认他是太子的前明锦衣卫官兵,皆一同被杀。......
2023-08-20
到了明英宗即位,大太监王振“出手不凡”,不仅开始了明朝宦官的掌权时代,还使得堂堂大明皇帝被蒙古人活捉,上演惊天大戏“土木堡之变”,明朝差一点在正统十二年就变成“南明”。如果真去了蔚州,可能历史上也不会发生“土木堡之变”。由此,明朝与瓦剌的“睦邻友好”关系,一直保持了三十多年,到明英宗“亲征”才打破这种势态。额森虎捡了大便宜,“监护人”马哈木死了,他倒成了真正的“大汗”。......
2023-08-2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