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吸取了先秦史传文学及诸子散文的艺术精华。在语言方面,《史记》和《汉书》呈现各自不同的风格。《史记》语言通俗晓畅、不避繁复、多散句,《汉书》语言整齐典雅、文笔凝练、多骈偶。[1]通过分析《史记》和《汉书》的叙事语言,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作者个性的不同,也可以从中看出汉代文学由散而骈的发展轨迹。......
2023-08-20
先秦典籍传到汉代,其中有许多古奥难懂之词句,司马迁写《史记》“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文”[5],为了表情达意,不避俗语口语,对于先秦已有的文献资料,往往采用流行的口语来代替艰深的古文字。归有光评《史记·夏本纪》中“余欲观古人之象”一段:“子长用《书》文有改者,或以易晓语代之,必不反为难解之文。”[6]归有光指出司马迁常用易晓语改原文。宋人王观国对司马迁翻译先秦古籍的词汇作过比较详细的统计:
观《史记》用《尚书》、《战国策》、《国语》、《世本》、《左氏传》之文,多改其正文;改“绩用”为“功用”,改“厥田”为“其田”,改“肆觐”为“遂见”,改“宵中”为“夜中”,改“咨四岳”为“嗟四岳”,改“协和”为“合和”,改“方命”为“负命”,改“九载”为“九岁”,改“格奸”为“至奸”,改“慎徽”为“慎和”,改“烈风”为“暴风”,改“克从”为“能从”,改“浚川”为“决川”,改“恤哉”为“静哉”,改“四海”为“四方”,改“熙帝”为“美尧”,改“不逊”为“不训”,改“胄子”为“稚子”,改“维清”为“维静”,改“天工”为“天事”,改“底绩”为“致功”,改“降丘”为“下丘”,改“纳锡”为“入赐”,改“孔修”为“甚修”,改“夙夜”为“早夜”,改“申命”为“重命”,改“汝翼”为“汝辅”,改“敕天”为“陟天”,改“率作”为“率为”,改“宅土”为“居土”,如此类甚多。又用《论语》文分缀为《孔子弟子传》,亦多改其文:改“吾执”为“我执”,改“毋固”为“无固”,改“指诸掌”为“视其掌”,改“性与天道”为“天道性命”,改“未若”为“不如”,改“便便”为“辩辩”,改“滔滔”为“悠悠”,如此类又多。子长但知好异,而不知反有害于义也。[7]
王观国将司马迁对古文词汇的改变视为“好异”,“有害于文”,犯了以古为美的毛病,未免过于迂腐。但他对司马迁用字的梳理能让人们更好地看清楚《史记》用字的通俗。《史记》常用流行语言翻译古代典籍,使之通俗易懂,下面试举几例:
表10-1
由上表可以看出,《史记》摘引前代史料的文字时,意思上虽然保持原文特色,语言上则多加润饰,将原本古奥难懂之文变成浅显通俗的今文。现代学者张舜徽在《广校雠略》中指出:“编述体例之善,未有逾于《太史公》者也。其善奚在?一言以蔽之,曰:能以当代语言文字翻译古书而已……今观《太史公》所载《尚书》文字,如《五帝本纪》之引《尧典》,《夏本纪》之引《禹贡》……莫不代奇词以浅语,易古文为今字。其于《左传》、《国语》、《礼记》、《论语》之属,靡不皆然。”[8]张舜徽指出司马迁常用当代语言翻译古文。
与司马迁翻译古文字不同的是,班固偏好古文奇字。如将《史记·季布栾布列传》赞中“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者”的“慨”改为“槩”;王鸣盛《十七史商榷》云:“《史记·自序》:‘小子何敢让焉’,而《汉书》‘让’做‘攘’。《汉书·艺文志》亦云:‘尧之克攘’,今《尚书·尧典》云:‘允恭克让’,此晋人所改。”[9]对于《汉书》好用古字的情况,郑鹤声作过详细比较:“《史记》多俗字,《汉书》多古字,俗字多则阅者易识,古字多则雅而有致。……《史记·武帝本纪》:‘张羽旗鼓设供具’,《封禅书》同,而《汉书·郊祀志》‘供’作‘共’;《史记·齐悼惠王世家》‘魏勃夜扫齐相舍人门,舍人伺之得勃’,而《汉书》‘伺’作‘司’;又《史记·灌夫传》‘令门下侯伺’,而《汉书》‘伺’亦作‘司’,《汉书》于《赵广汉传》亦云‘微司丞相门内不法事’;《史记·留侯世家》:‘良为他人言,皆不省’,而《汉书》‘他’作‘它’;《史记·萧何世家》:‘发蹤指示兽处者人也’,而《汉书》何传‘蹤’作‘縱’;《史记·郦食其传》:‘臣闻其下乃有藏粟甚多’,而《汉书》‘藏’作‘臧’,《史记·自序》:‘藏之名山’,而《汉书》‘藏’亦作‘臧’;《史记·吴王濞传》:‘袁盎见上言事,晁错在,请屏错,错移避东厢’,而《汉书》以此事如错传,‘厢’作‘箱’;《史记·韩长孺传》‘以慰士大夫心’,而《汉书》‘慰’作‘尉’,师古曰‘故慰安之字正如此,其后流俗乃加心耳’,《汉书·车千秋传》‘尉安黎庶’,《中山孝王兴传》‘以尉其意’并同;《史记·长儒传》又有‘贪嗜财’,而《汉书》‘嗜’作‘耆’;今《说文》火部既有尉字,心部又收慰字,老部既有耆字,口部又收嗜字,此等当皆是汉俗字,或出秦人,非周所有,而许氏有之。”[10]《汉书》之好用古字,导致它一问世,即被公认为是一部难读的书,需口耳相传才能明其义。《后汉书·班昭传》云:“时《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11]。”《三国志·孙登传》载:“权欲登读《汉书》,习知近代之事,以张昭有师法,重烦劳之,乃令休从昭受读,还以授登。”[12]《汉书》之好用古字,连时人和稍后的人都不明其意,其繁难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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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吸取了先秦史传文学及诸子散文的艺术精华。在语言方面,《史记》和《汉书》呈现各自不同的风格。《史记》语言通俗晓畅、不避繁复、多散句,《汉书》语言整齐典雅、文笔凝练、多骈偶。[1]通过分析《史记》和《汉书》的叙事语言,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作者个性的不同,也可以从中看出汉代文学由散而骈的发展轨迹。......
2023-08-20
史氏继《春秋》而有作,莫如马、班,马则近于圆而神,班则近于方以智也。《史记》无成法可循,自为创体,且行文通变化,故“圆而神”,《汉书》有成例可依,断代为史,但固守绳墨,故“方以智”。《史记》之“圆而神”与《汉书》之“方以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2023-08-20
[6]在前贤的激励下,司马迁将自己的余生交付给了《史记》,终于写出《史记》这一煌煌巨著。兰台是皇家藏书之处,明帝命他将未完的《汉书》续写完毕。班固则出身儒学世家,班彪的《王命论》以及班固的《白虎通义》和《汉书·五行志》都借助经义附会出一套为刘氏政权辩护的符瑞天命说,这也是《汉书》比《史记》思想和文风更为正统的主要原因。......
2023-08-20
先秦文学中《尚书》、《春秋》等史书初步彰显了叙事文学的特质,《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则进一步推进了叙事艺术的发展。《左传》叙事详略得当,善于描述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和历史事件,能利用白描手法叙述事件的始末由来,长于将史实的记录与神话传说、历史传闻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使历史记叙故事化。[7]这一说法其实早已言明史著的叙事特征。中国的叙事研究即以中国文本为主的叙事研究以及对传统叙事理论的研究。......
2023-08-20
不过,人们对《史记》、《汉书》的研究多从史学角度着眼,从文学角度着眼主要是近半个世纪以来的事。目前还没有出现专门的《史》、《汉》叙事研究专著,重复研究大量存在,有必要对《史》、《汉》叙事进行研究和比较。《史记》、《汉书》的研究资料所在不少,然而,要对两书进行系统的比较研究,却又殊非易事,主要原因在于两书皆博大浩瀚。......
2023-08-20
《史记》篇法上的变化主要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史记》中最明显的特征是因人成文,文如其人。与《史记》篇法多变不同的是,《汉书》按部就班,多用顺叙手法,以事件发生的先后为线索,如《苏武传》就以出使匈奴、牧羊北海、回归汉朝等先后叙述。固所修者《汉书》,则所奉者一王之制,所编者宜有一定之程,不得任为参差。[44]刘师培认为《史记》往往能寓褒贬于叙事,《汉书》则讲究字斟句酌,平实叙事......
2023-08-20
如班固将《史记》中的《世家》并入传中。两书总体目录上有所不同,《汉书》中的目录比《史记》清晰,每篇传下有一个二级目录,读者可以很便捷地找到传主的传记。(五)《汉书》常移置《史记》文。[45]纪、传各有分职,《汉书》体例比《史记》更为严谨。关于《汉书》对《史记》的改造,冉昭德在其《班固与〈汉书〉》一文中有过精彩论述:1.《史记》没有《惠帝本纪》,但在《吕后本纪》中,仍用惠帝纪年。……......
2023-08-20
明代的《史》、《汉》研究有自己鲜明的特色,总的说来,明代《史》《汉》研究重视评点,这一时期有关《史》、《汉》的评点著作大盛。从《史记评林》所列举的评点家人数看,其中晋一人,南北朝三人,唐十二人,宋四十六人,元二人,明代则有八十五人之多,占了一半以上,可知明代评点之风的盛行。自宋代以来,扬马抑班已成为主流认识。经和注相连,注用双行小文,这一形式为后来的评点家们继承。......
2023-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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