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教育未来发展趋势与教师文化素养

远程教育虽然经历了近200年的历史发展，在这近200年的历史上，却很少有一个时期，像最近的这20年这样，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发生如此剧烈而深刻的变化。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整个教育系统的历史性大调整以及现代教育技术的飞速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在自身定位、内部结构及提供的服务类型和提供方式方面，都有可能面临很大的调整空间。这些调整最终都将影响远程教育教师的专业生存状态，从而为教师发展提出新的要求，也同时提供新的机会。

（一）远程教育发展的目标定位更趋于与普通教育的融合

远程教育发展至今，存在三种实践模式。

第一种是英国等国的开放大学模式，也称单一院校模式。这一模式有以下主要特征：传统高等学校主要进行校园面授教育，成人业余高等教育则主要由国家专门建立的远程教学大学来开展。在有的国家（如英国），只建有一所面向全国的开放大学。有的国家（如泰国）则建有两所全国性的远程教学大学。在印度，既有面向全国的国立开放大学，还有每个邦各自的开放大学。这类单一模式的远程教学大学大多开展大规模的开放与远程高等教育，在20世纪70—90年代中期成为世界各国远程教育发展的主流。

第二种是美、俄和澳大利亚的双重院校模式。双重院校模式的共同特征是：在这类国家，并无专门建立的开放大学或远程教学大学，即使有，也为数不多且不占主导地位。开放与远程高等教育主要由传统高等学校承担，这类传统院校既进行校园面授教育、又开展开放与远程教育，因而称为双重模式院校。

第三种是多重系统模式，如法国和加拿大，多重系统模式是指在同一个国家中并行存在多种模式的开放与远程教育系统，既有独立设置、专门开展远程教育的院校，又有举办开放与远程教育的传统院校。

未来，远程教育在已有的三种实践模式基础上是不是会有所创新，远程教育与普通教育是分是合，是并行还是趋同，这是远程教育理论界非常关心的问题，因为这实际上是对远程教育未来发展空间和目标定位的审视。其实，这种争论早已有之。回观当前我国远程教育发展的实践模式，我国既有传统高等学校举办的函授教育和现代远程教育，又有国家专门建立的广播电视大学开展的远程教育，还有作为国家考试制度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看似既有单一模式又有双重模式，但事实上我国普通高校开展的现代远程教育是通过独立设置网络教育学院招收校外学生实现的，而不是将远程教育模式融合到院系的教学活动中，因此并不属于典型的双重院校模式。《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以正式文件的形式提出要建设开放大学，充分发展远程教育。

开放大学作为独立设置的远程教育院校进行规划并正在我国掀起一轮建设热潮，从这个层面上看，当前远程教育和普通教育似乎是呈现出并行存在的发展趋势。但只要仔细分析，我们就会发现，普通教育模式依然固若金汤，相比远程教育，其依然在学科建设、课程设置、教育资源、师资队伍和教学质量管理上保持着很大优势，或者说普通教育一直坚守着教育之为教育的最核心的部分。而远程教育尽管在扩大教育机会、满足不同人群学习需求和技术应用方面进行了很多尝试，积累了很多经验，但却缺少最核心的内容，并且由于学习者需求的日益复杂多样，远程教育在学习支持服务、课程开发、技术更新等方面，相较于普通教育显现出成本上的弱势，否则就要以牺牲质量作为代价。而传统高校在面临社会压力和外部环境变化的挑战面前，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改革，力求在人才培养、开放度、技术应用、组织结构、学校管理等多方面进行创新和突破。而另一方面，国家对开放大学建设更倾向于服务于构建学习型社会、满足不同层次的人群的终身学习需求的功能定位，而远程教育只是被作为实现这一功能的有效手段而不是唯一手段来看待。

纵观美国开放远程教育的发展，它一直与普通高校紧密联系在一起，共生共存，从未分离，至今，双模式院校依然是美国远程教育的主体。当然，美国也出现了一些纯在线的网络大学或虚拟大学，但并没有构成主流。开放远程教育在美国已经成为高等教育体系中的自然因子，难分你我。如果要比较美国和英国开放远程教育格局的不同，那么可以这样说，美国的开放远程教育是散落于各个大学中，星星点点，遍地开花；英国则在传统大学之外独立地以开放大学的形式存在。不管是哪种模式，都是在特定的历史传统和国情下发展演变而来的，但如果一定要对这两种模式做一评判，笔者认为，英国开放大学本身无疑是成功的，定位在国家开放大学层面，无论是在资源、招生规模等方面都是极其有利的条件。加之英国开放大学自身在课程、支持服务、科学研究等方面的持续创新，使之在建立之后的40多年里一直领跑世界开放远程教育领域，英国开放大学是开放远程教育机构发展的最佳案例。但美国模式则是在体系布局和顶层设计上体现了教育的开放性，更符合开放远程教育的核心价值追求。从英国开放大学在美国创办开放大学以失败告终的事实可以证明，美国多元的高等教育结构、远程教育与传统教育融合的开放体系，加之不断创新的灵活多样的学习方式满足了美国本土甚至国际学生的终身发展需要。而且，美国高等教育的体系架构在与基于网络的信息技术结合后更是显露出它的巨大活力和潜力，过去十年美国在线教育的发展是一个证明。另外，从2001年麻省理工学院发起的开放课件运动，到今天美国十大名校联手打造并席卷全球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俗称“慕课”），美国在开创网络教育的新时代的同时，也在开创开放教育的新时代。

这些现象都表明，未来远程教育与普通教育方式趋同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未来的教育自然就包含了远程教育，或者说，远程教育将作为一种主要模式适用于所有高等教育领域。学习者无论在哪一所学校学习，都可以选择不同的学习方式，或是面授，或是远程，或是混合的。这种目标定位的变化必然对远程教育教师长远的发展带来严峻的挑战。

（二）远程教育培养模式趋向个别化

在远程教育的发展历程中，如果从服务的对象来分，远程教育存在以群体为基础的模式和以个别为基础的模式，前者又可分为“面向全日制学生的以群体为基础的远程教育”和“面向业余学生的以群体为基础的远程教育”，而后者分为“有预制的以个别为基础的远程教育”和“没有预制教材的以个别为基础的远程教育”。以群体为基础的远程教育通过视频、音频或卫星等技术手段把分散在不同地方的教师和学习者联系到一起。我国早期的电大教育就是典型的基于群体的远程教育，美国也比较多地采用这种模式。当然，这种以群体为基础的远程教育的实现取决于通信技术的发展。而以个别为基础的远程教育是远程教育产生之初就普遍采用的方式，而且在世界各地随处可见。这种模式的主要特征是科学地为个别学生准备远程学习材料，以及为远程学习者提供学习支持服务。而随着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以个别为基础的远程学习呈现出全新的发展态势，移动技术更是将个别化的远程学习实现了“人人可学、时时能学、处处可学”的可能性。

我国远程教育在广播电视教育阶段，采用的基本是基于群体的而且是全日制的教育模式，主要是为了弥补人才匮乏而提供的补偿式教育，而这种基于群体的远程教育模式在当时确实取得了巨大成功，但也告一段落了。今天，社会的快速发展和生活节奏的加快，都使得人们对学习的需求呈现出更加个性化的趋势。今天的远程学习者更多地显现出成人、在职、业余的特点，这些特点决定了他们与传统大学全日制学生不同的学习需求和规律，需要更加灵活、多样和便捷的学习模式来达成学习效果。而网络技术在我国远程教育领域的广泛应用也为更加灵活、便捷的学习带来了可能。现在的学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同一时间待在同一个教室里等待电视教学节目或教师的视频，而学生的教育背景和学习能力各不相同，需要远程教育采取不同的方式使内容个性化，从而达到与每个学生的能力和水平相适应。

这样一来，传统的基于学习群体的班级教学结构势必要被打破，而需要更多地把学生作为一个个体来看待，教师是同个体在进行交流，而不是同一个确定的群体进行互动交流，这要求教师要从原来一对多的“控制型”的师生关系中转变过来，建立富有创造性和灵活度的一对一的“辅导型”的师生关系。而随着终身教育体系在我国的逐步完善，终身教育将具备更为完备的教育层次、惠及更多人群，包括残疾人、服刑人员、老人等弱势人群，他们的需求更加多样化和个性化，这都对远程教育机构和教师提出更多的挑战，尤其在质量控制、课程资源建设、服务理念转变、师生关系、支持服务系统完善等方面。

（三）远程教育更适应于具有高级知识技能的人才培养目标

关于远程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问题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考察：一是国家和社会发展对人才素质的要求变化，从而对包括远程教育在内的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提出什么样的不同要求；另一个角度是远程教育自身的独特性和优势能够培养或更适合培养什么样的人才。从国家和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来看，当我国处于世界制造业的中心时，传统工业自然也就成为其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此时，工业化远程教育（印刷材料+广播资源）所具有的成本—效益优势使其成为最适合中国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的远程教育模式，其教育对象主要为传统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如大型企业和政府部门的中层管理人员。工业化远程教育自身也实现了规模经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转型，中国经济增长方式正在力图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与知识产业相适应的高技能员工的需求将不断增加。

对于远程教育来说，这就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市场。首先是那些高中毕业即将进入传统大学学习的青年学生，他们希望在大学中不仅仅学习专业知识，如工程、医药、法律等等，还希望能学到不同的技巧使他们能够在已有的知识、想法和企业家精神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实践，开发新的商业机会、新的产品以及新的生产过程，去为职业生活做好充分的准备。另一个市场对应的是已经工作的年龄较大的学习者。由于产业的变迁和工作性质的变化，他们需要学习知识型产业所必需的新技能。为此，他们进入大学接受继续教育，并希望大学把他们培养成终身的学习者，让他们不仅在当前而且是在整个职业生涯和人生阶段都能够具备使用技术学习新知识和技能的能力，以适应快速的职业变化和选择。这部分潜在的学习者，有的已经上过大学，但在大学中没有接触过远程教育，完全是按照传统学习方式完成学业，还有的一些就是没有上过大学，但在年轻时凭借个人的才智和决断，抓住机会获得了成功。

高等教育需要为上述这些潜在的学习者设计特殊的学习项目，帮助他们快速达到一定的专业层次，进而获得相应的技能。虽然传统大学也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但在这方面，更具有灵活性的网络远程教育必定会更具优势。事实上，远程教育产生之初就是作为传统教育的补充形式出现的。在人才培养目标上应该说与传统教育保持着天然的一致性。但随着远程教育发展不断走向专业化，尤其在信息技术的强有力支撑下，远程教育的优势不断显现，基于印刷材料和广播资源的工业化远程教育模式其优势在于信息传递和内容的学习，这常常适宜于那些在相对标准化的工业环境中工作的人们。然而，这种教育对于当前知识化的产业就不太合适，如生物技术、医疗护理、教育、金融服务、软件开发以及工商管理等。这些产业需要普通员工和企业主共同参与决策、解决问题并积极创新，而要想做到这些就必须开发和培养员工的高级知识技能。当前基于网络的远程教育模式虽然已经被广泛应用，但其优势还没有真正挖掘出来。网络学习不但可以用于信息传递，更适合于个别化的学习和高级知识技能的培养，因为它能够突破距离的限制，实现师生之间、学生之间更丰富的在线交互。这一点对于终身学习者尤为重要，因为学生们大都是在职成人，他们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以便交流和共享。在我国，尽管学习者对教育的需求多种多样，还有部分人群的基础教育需求尚未得到满足，但培养具有高级知识技能的高素质人才一定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远程教育要实现这一人才培养模式的转变，教师对教学方法的改变和对技术演进的适应能力都需要改进，同时，提高远程教育机构的领导和管理者的决策和管理技能也同样重要。

（四）技术应用在于构建智能化的环境和平台，内容才是关注焦点

技术始终是远程教育发展的重要力量。到目前，技术都是远程教育显示其独特性和优越性的重要砝码。无论技术是不是双刃剑，技术确实是推动远程教育发展的非常重要的驱动力。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对于远程教育院校和教师而言，数字化技术带给他们的是前所未有的惊喜。有四种技术革新令其震惊：完善的个人计算机技术、多媒体技术、数字视频压缩技术和互联网技术。这些技术实现了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迅速发送信息、真正实现自主学习、更多更好的交互、更强的学习者导向、更有效的个别化和个性化学习、更高质量的课程设置计划和更高的学习效益。

在中国，20世纪末以来，随着现代远程教育工程的实施，基于网络的远程教育得到了蓬勃发展，作为其发展重要支撑的现代信息技术也逐渐成为远程教育区别于传统教育的一大特征，也可看作是远程教育机构的“看家本事”，一度大力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包括网络、数字资源库、教学平台、网络课程课件等，这些目前也依然是重点投资项目。这种投入在网络教育扩张的初期当然是必要的，而且由于规模的扩张，这种也在合理的成本效益范围内。随着基础设施建设的基本到位，技术应用尤其是与教学的深度融合被提上了新的认知高度。之所以会有这种认识上的转变，一方面是随着远程教育大班教学结构的瓦解，小班化、小专业化教学加之技术更新速度加快，使得远程教育的规模优势弱化，成本提高；另一方面从技术本身的角度看，技术是动力，但是一旦采用，它就成为了一个平台或环境，而平台或环境里的内容才是最核心的东西。为什么到今天，技术与教学的深度融合依然是远程教育发展的一个瓶颈，这和远程教育机构对技术的认识依然模糊不无关系，不但没有找到二者融合的有效方法，反而导致了远程教育的边缘化。因为教育最终影响学生的依然是教学而不是技术，保障教育质量的关键因素始终是课程和教师的教学。从这个角度看，传统大学抓住了教育最根本的部分，尽管在技术应用方面迟滞不前，但却从根本上保留了自身的优势，而远程教育在努力尝试革新的过程中却迷失了教育最核心的部分—教学。远程教育只有从原有的“传统课堂+技术”的狭隘的发展思路中走出来，真正关注“教与学”方式的变革，最终，使技术不再成为远程教育证明自身身份的一个标签时，远程教育也就真正成了教育的一部分。

而对教师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教师往往只是试图将课堂教学照搬到网上。他们将PPT讲义放到网上，或仅仅在面授教学中使用技术，这些不但增加了时间成本也增加了经济成本，还对产出没有什么改善。基于网络的远程学习要想获得成功，教学的各个环节必须重新设计，这不仅意味着技术的引入，还要求教学方法的更新。在当前，无论是传统大学还是远程教学院校，教授一般都没有接受过教学培训，他们获得的专业学位只是一种研究培训。因此，大多数教师都用自己老师的教学方法进行教学工作，而这也是他们唯一拥有的教学方法。总的来说，他们缺乏技术应用的培训以及网络教育教学方法的培训。但远程教育的确有它的特殊性，传统的教师要从事远程教育，需注重以下两点：一是要对技术有清醒的认识，二是在教学方法上必须经过系统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