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黄百韬兵团遭围追堵截,华东解放战争揭开序幕

黄百韬兵团遭围追堵截,华东解放战争揭开序幕

【摘要】:中路突击集团一、六、九纵直扑新安镇、阿湖的黄百韬兵团,四、八纵经邳县向西南进军,目标是占领运河铁路桥。并建议放弃海州,将第3绥靖区部队和44军西调。刘峙批准了这个计划,5日,黄百韬回到新安镇,布置第7兵团的四个军向运河西岸的碾庄地区转移。所以蒋介石授予他勋章,在重新组建被歼灭的第7兵团时,任命黄百韬为兵团司令。王洪九盘踞郯城,为黄百韬兵团充当前哨。

华野大举南下——国民党情报不灵——黄百韬在新安镇等了两天——拥挤的运河铁桥——“十人桥”的故事——毛泽东指示扩大战役规模——张克侠、何基沣战场起义——蒋介石命令在徐东决战——曹八集追歼44师——华野主力合围黄百韬兵团——一纵窑湾歼灭63军

1948年11月4日,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副政委谭震林、参谋长陈士榘、副参谋长张震下达淮海战役攻击命令。6日夜里,华野主力从临沂、滕县地区向陇海路东段疾进。中路突击集团一、六、九纵直扑新安镇、阿湖的黄百韬兵团,四、八纵经邳县向西南进军,目标是占领运河铁路桥。山东兵团七、十、十三纵从临城、枣庄地区向万年闸、台儿庄、韩庄进军,目标是攻击冯治安部。三纵和两广纵队配合中野从鲁西南的单县向砀山挺进,进逼徐州。战斗首先在郯城打响,鲁中纵队包围了国民党山东保安旅王洪九部,解放战争中规模最大的淮海战役拉开了序幕。

国民党军的情报工作,始终处于落后状态。战前我军对国民党军的部署和调动情况了如指掌,并根据敌军的变化几次变更部署。而国民党军对我方即将发起的战役行动几乎一无所知。济南战役后,南京国防部情报部门方面曾派遣104部电台,企图深入解放区搜集情报,由于解放区军民的严密组织和高度警惕,使国民党特务无隙可乘。虽然有4部电台在教会掩护下从鲁北地区潜入,却发不出报。他们只能蹲在解放区的边缘,打听一些消息。大的动向,则是靠监听我方的电台信号。(1)到11月初,国民党方面得到华东野战军部队调动的消息,才判断可能是要打徐州。为此,11月4日顾祝同、刘峙在徐州召集各兵团将领开会,决定变更部署,收缩部队集中于徐州周围。黄百韬建议“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备战,各兵团互相衔接”的战术,声称“不是自己怕死,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持久”。并建议放弃海州,将第3绥靖区部队和44军西调。刘峙批准了这个计划,5日,黄百韬回到新安镇,布置第7兵团的四个军向运河西岸的碾庄地区转移。

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黄百韬不是黄埔出身,能够当上兵团司令,是不寻常的。内战开始时他只是整编25师师长。在孟良崮战役中,他拼命救援张灵甫,事后又能主动承担责任,替汤恩伯解脱。南麻、临朐战役中,他又为胡琏的11师解围。在睢杞战役中,他亲自登上坦克冲锋,使25师免遭歼灭。在国民党将领中,像他这样替蒋介石卖命的人是太少了。所以蒋介石授予他勋章,在重新组建被歼灭的第7兵团时,任命黄百韬为兵团司令。黄百韬感激不尽,发誓效忠蒋介石。在组建机动兵团时,国民党军将整编师又恢复军的番号。当黄百韬回到新安镇布置转移时,兵团所属的63军在新安镇、25军在阿湖、64军在高流、100军在瓦窑。各军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刘峙5日、6日连下两道命令:将原来准备开往海州的第100军和驻海州的44军统归第7兵团指挥,要求黄百韬带领这两个军和第9绥靖区司令部向徐州撤退。黄百韬在电话里大声问:“第9绥靖区究竟何时到新安镇?本兵团究竟何时撤退?”刘峙无法具体答复,黄百韬愤怒地将电话一摔,只好在新安镇等海州的李延年和44军到来之后,一同撤往运河西岸。

11月5日晚,第9绥靖区司令李延年正在海州的官邸里会见南京总统府战地视察官李以劻,议论撤退还是固守的问题。突然一家盐店的经理唐某来见李延年,说刘峙总司令电报告诉他与李延年一道回徐州。李延年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徐州?”唐某说:“不要海州了。”原来,刘峙私下做盐生意,唐某是他的经纪人。李延年在当日深夜,才接到徐州撤退的命令。他大为不满地对李以劻说:“刘经扶(峙)看钱财比国家的事还大,这样泄漏军事机密,不败何待!”李延年连夜召集会议,部署撤退事项。海州城内顿时乱作一团,先是第9绥靖区的司令部和直属部队,然后是44军,然后是国民党地方机构、附近各县政府、保安队,最后是商人、学生等,乱哄哄地向新安镇方向撤去。

11月6日21时,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攻击郯城王洪九部,打响了淮海战役的第一枪。王洪九是临沂地区的一条地头蛇,当过土匪、汉奸,抗战结束后被国民党收编为山东保安1旅。我军撤出临沂后,他的部队在当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欠下累累血债。济南战役后,他感到形势不好,10月10日带领所部4 000多人放弃临沂,逃到郯城。郯城是山东与江苏交界的一个小县城,北距临沂50公里,南距新安镇25公里,是山东江苏交通的重要孔道,地理位置比较重要。王洪九盘踞郯城,为黄百韬兵团充当前哨。华野要举行淮海战役,郯城将是我军南下的主要通道和支前基地。曲阜作战会议上,粟裕把消灭郯城敌军的任务交给鲁中南纵队司令钱钧。

华野司令部下达淮海战役作战命令后,鲁中南纵队的两个师迅速由临沂出动,11月6日黄昏到达郯城外围。王洪九的部队守在城外的几个村庄,我军打响后,敌人还以为是小部队。当我军火力越来越猛,敌军才知道是我军主力南下,纷纷向郯城退却。午夜时分,鲁中南纵队已经肃清外围,包围了郯城城关。郯城只有一道土城墙,不高,但有外壕。主攻的47师139团从东门发起攻击,敌军火力封锁,几次爆破没有成功。突击部队没有在东门硬攻,迅速转到南门。发现东南角城墙较低,便于攀登。于是139团一面佯攻东门,吸引敌军火力,一个连从东南角登城,与敌军展开肉搏。东门守敌发现我军入城,慌乱起来。我军里应外合打开东门,47师全部投入巷战。这时,46师也从北门、西门突破,将敌军包围分割。7日黎明,46、47师在城内会合,王洪九部3 000多人被歼。只有王洪九带少数人逃窜。(2)

6日晚间我军进攻郯城的时候,李延年、李以劻从海州到了新安镇。黄百韬刚开完会,面对地图向二李说明形势:“陈毅的部署(国民党军情报不灵,一直以为华野是由陈毅指挥——作者注)是先打7兵团,现在兵团的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军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我已命令63军从窑湾镇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转进太迟了,要掩护44军从海州西撤,不能贻误戎机。否则全兵团将被包围。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这次会战如果垮掉,就什么都输光了。”午夜,黄百韬紧急把睡着的李以劻叫醒,告诉他共军主力已经南下,先头部队已经到了郯城。由此判断,肯定是来打7兵团的。黄百韬要李以劻、李延年明早速行,以免路上出岔子。黄百韬情绪激动地对李以劻说:“请你告诉刘总司令,要其他兵团快点集结,迟了就会误大事。如果我被包围,希望别的兵团来救。古人说:胜则举杯相庆,败则出死力相救,我们是办不到的。这次与以前的战役性质不同,是主力决战,关系到存亡。请你面报总统,我黄某受总统知遇之隆,生死早置之度外,我临难是不苟免的,请你记下来,一定要转到呀!”最后,黄百韬又沉重地说:“国民党是斗不过共产党的,人家对上级指示奉行彻底,我们则阳奉阴违。”(3)他已经预感到末日的来临。

11月7日13时左右,王洪九蓬头跣足,只剩一只鞋,满身泥斑地逃到新安镇黄百韬兵团司令部,大家才知道前方已甚紧急。这天,黄百韬兵团的五个军正渡运河西行。运河上只有一座铁桥,部队行列太长,拥挤不堪,如有情况必然陷于混乱。黄百韬安排工兵在铁桥以北架一座平行的浮桥,加快过河速度。命令100军占领炮车镇,掩护友军过河。63军军长陈章主动请求到南边的窑湾镇渡河,避免拥挤,便指挥部队南去了。即使如此,估计也要到10日,兵团主力才能渡过运河。按照黄百韬的部署,7日一整天是64军过河,到8日拂晓才过完。黄百韬率领兵团部于8日上午过河。然后是44军,在下午全部过河。当100军正在渡河时,华野四纵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运河车站以北5公里处,与100军后卫部队交火。

11月7日,华野主力突击兵团一、四、六、八、九纵分路南下,向运河东岸的新安镇、官湖镇、运河车站等地挺进。当天四纵占领邳县,只歼灭了国民党军担任掩护的小股部队。从俘虏口中知道,7兵团已经大部渡河向徐州靠拢,有逃跑的可能。纵队首长立即将情况报告野战军司令部。九纵先头部队赶到新安镇,群众反映63军刚刚离开不到两小时。8日早晨,粟裕命令四纵:“不顾一切,于今晚午夜攻占运河铁桥,向东堵击西撤之敌,如敌西南窜则跟踪之。”命令九纵:“主力由新安镇以南渡河西去,至新安镇西南地区。一部攻击新安镇之敌。”(4)

四纵、九纵接到命令,立即展开急行军。四纵指战员不顾天气寒冷,徒涉水深及胸的河流,向炮车、运河车站之间猛插。许多战士在行军中跑掉了鞋,光着脚继续行军。8日黄昏,四纵12师36团在运河车站以北的八家杨村与敌100军44师部队遭遇,敌军正在构筑工事,我军一个排冲上去突破前沿。敌军以密集火力还击,我军伤亡较大,一个排打得只剩8人,仍然咬住敌军不放。44师师长刘声鹤命令两个团增援,企图坚守八家杨。四纵36团与敌军激战一夜,到9日天明,主力部队赶到,将44师的两个团击溃,逼近运河铁桥。

100军遭到我军打击,顿时慌乱起来。9日这天,25军在100军掩护下通过运河桥,下午100军军长周志道命令44师撤退,通过铁桥。这样多的军队涌向一座狭窄的铁桥,步兵、卡车、马车将铁桥完全堵塞,拥挤不堪。还有许多从海州逃过来的国民党官员、地主、商人也要过桥,运河两岸一片混乱。44师直属队到达桥东时,见桥上人畜拥挤,便以卡车在前冲开一条路,使后续部队得以过河。守在桥头的25军士兵怕共军逼近,想提前炸毁铁桥。这时,100军军长周志道来到桥上,跳脚大骂:“老子一个师(44)没有过河,哪个敢炸!等仗打完了,非和黄百韬到国防部打官司不可!”44师军官也跟着骂25军:“我们打了一天,掩护你们过河,现在你们过去了,就要炸桥。真是只顾自己,不顾别人。”25军工兵见军长发火,没敢炸桥。这时,44师师长刘声鹤率领一个团匆匆过河,周志道才一起离开铁桥。当44师担任掩护的部队撤下来,接近铁桥的时候,桥东的一辆弹药车突然起火爆炸。25军工兵以为共军到了,慌忙将桥炸毁。44师近3 000人被隔在运河东岸,急得团团转。(5)

消灭44师滞留河东的两个团,是由八纵完成的。四纵抓住44师打了一阵后,没有与敌军纠缠,主力向西强渡运河,追击黄百韬兵团。八纵23师69团走在前面。得知国民党军还有一部分没有渡河,一天急行军80里,于9日黄昏赶到运河车站。200多敌军正在吃晚饭,就被我军解除了武装。69团1营直奔桥头,与滞留的敌军展开近战、夜战。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非常混乱,人无斗志。我军抓住俘虏,才知道有三个团的番号。1营抓住战机,不等后续部队到达就发起攻击。敌军向南溃退,依靠桥头的大碉堡居高临下,顽强固守。1营强攻不行,就拖住敌人,等10日天明,后续部队上来,将运河东岸的敌军完全消灭。共计歼灭国民党第44师130团全部、131、132团各一部,共2 700多人。占领了运河铁桥。桥虽被敌军破坏,但不十分严重。69团找来木板,铺成桥面。10日晚18时,八纵22、23师就全部渡过运河,向西追击黄百韬兵团。(6)

九纵从新安镇继续南下,追击国民党63军。在沂河边的埝头集,追上了63军后卫的两个团。九纵27师立即分成几路渡河,迂回包围敌人。79团1营2连走在前面,命令3班火速架设浮桥。3班找来一些木板和两架梯子,架起一座简易浮桥。由于桥桩不稳,战士们通过时容易翻转落水。这时,敌军火力已经开始封锁渡口,为了不延误时间,在副排长范学福和班长马选云带领下,全班一齐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十人分两排扛起浮桥,保障全营顺利通过,完成了战斗任务。这个模范事迹被称为“十人桥”,广泛流传,并写进了新中国的小学教科书中。埝头集战斗从8日午夜打到9日拂晓,歼灭63军两个团。63军军长陈章本来满不在乎,自己要求从窑湾渡河,撤退动作又慢。被我军抓住后,他惊慌失措,率领残部逃向窑湾,成了黄百韬兵团中惟一被丢在河东的军。(7)

鉴于黄百韬兵团大部渡过运河,徐州敌军有总退却迹象,11月9日16时毛泽东电令华野:“粟陈张应令谭王集中七、十、十三纵及由南向北之十一纵,以全力向李弥兵团攻击,用迅速手段歼灭该兵团的全部或大部,控制并截断徐州至运河车站之间的铁路,运东主力则歼灭黄兵团。只要以上几点办到,就能破坏敌人总退却的计划,遭我全部歼灭,并占领徐州。现在不是让敌人退至淮河以南或长江以南的问题,而是第一步(即现在举行之淮海战役)歼敌主力于淮河以北,第二步(即将来举行的江淮战役)歼敌余部于长江以北的问题。”他告诉华野:“敌指挥系统甚为恐慌混乱,望你们按照上述方针,坚决执行,争取全胜。此时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8)毛泽东再次扩大淮海战役的规模,把原来以歼灭徐州右翼敌军为主的目标,扩大到歼灭徐州国民党军主力。

粟裕等研究了敌情,认为当务之急是主力兵团渡运河西进,与山东兵团会合,围歼已经到达碾庄圩的黄百韬兵团。9日,粟裕命令四、六、八、九纵迅速渡河,消灭运河东岸敌63军的任务,留给一纵。当时一纵司令员叶飞因病休息,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张翼翔指挥战斗。他接到陈士榘参谋长的指示:63军于8日下午撤离新安镇,在埝头被九纵歼灭了一个团,一纵应立即向窑湾方向开进,追歼63军。张翼翔接受任务后,迅速传达。一纵经过一昼夜近百里的追歼,终于在10日傍晚赶到窑湾镇外围,完成对63军的包围。

黄百韬到达碾庄后,本想继续前进,向徐州靠拢。但是兵团所属各军渡过运河后,部队相当疲劳,建制混乱。25军和100军过河时遭到我军追击,损失惨重。黄百韬打算在碾庄住上一天,10日再行动。他召集各军军长在碾庄开会,多数人主张不要停留,兼程前进。25军军长陈士章说:“西走一里好一里,豫东之战,我们25师和72师只相隔20里,炮火相接,但终于冲不开共军的隔绝。现在留在此地,万一被围困,梦想邱清泉远道来援,恐怕不可能。”黄百韬也说:“相隔5里,他也不会来救我们。”但64军军长刘镇湘反对。因为64军最早过运河,没有损失,他们已经构筑好阵地,仓皇舍弃,如果在行军中遭遇共军,后果不堪设想。黄百韬考虑63军还没过来,丢掉也不好,争论没有结果,还是在碾庄停留了一天。这一天耽搁,就为我军包围黄百韬兵团创造了有利时机。(9)

11月8日,当华野山东兵团向台儿庄、贾汪地区行进时,驻守当地的国民党第3绥靖区冯治安部队第59、77军,在绥靖区副司令张克侠、何基沣率领下举行起义。这两个军原来是冯玉祥的西北军,冯玉祥反蒋失败后,西北军被改编为第29路军,驻守北平。1933年初,日军侵略热河,战火烧到长城脚下。29军奋起抗战,在喜峰口与日军血战。1937年“七七”事变,29军又在卢沟桥与日军激战。此后,29军被改编为33集团军,张自忠任军长。他们继续抗日,参加了徐州会战和枣宜会战。在枣宜会战中张自忠战死,冯治安继任军长。这支部队是一支有抗日传统的部队,多数官兵是爱国的。但抗战结束后,蒋介石把他们推上内战第一线,以其是杂牌部队,采取利用、消耗的政策,最终目的是把这些部队分化瓦解。第3绥靖区的部队一直是在进攻山东解放区的前线,官兵不愿打内战,但冯治安企图以效忠蒋介石来保存实力,部队越打越弱。到淮海战役前夕,59、77军官兵急需寻找出路,摆脱内战。中共地下党员张克侠、何基沣抓住时机,策动了这次起义。

张克侠早年参加西北军,1927年到苏联中山大学学习,接受革命思想。1929年在上海入党,后奉命返回西北军做地下工作。他深受冯玉祥、张自忠的信任,曾任33集团军参谋长、副司令。抗战结束后,又任第3绥靖区副司令。1946年夏天,他到南京秘密会见周恩来副主席,向他汇报了情况。周恩来同志指示:要多向国民党官兵,特别是高级将领说明党的政策,指明出路。争取策动大部队起义。回到徐州,张克侠曾做过冯治安的工作,但冯治安对蒋介石抱有幻想,根本不相信共产党能够取胜。张克侠又找59军军长刘振三、副军长孟绍濂等交谈,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何基沣是保定军官学校出身,在冯玉祥手下任副师长,参加过北伐。在29军任旅长、师长时,参加了长城抗战和卢沟桥事变。失败的教训使他重新考虑人生的道路,1938年养伤期间,他化装到延安考查,几次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毛泽东的谈话给他深刻的教育。1939年他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在33集团军中做地下工作。抗战胜利后他任77军军长,因不愿打内战,受到蒋介石的怀疑。蒋介石采取明升暗降的方法,任命何为第3绥靖区副司令,77军军长让顽固派王长海担任。何基沣思想进步,在77军中很得人心。

张、何二人早就想举行起义,1946年1月郝鹏举在鲁南起义时,张克侠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由于时机不对,张、何二人未能带领部队起义。华东局国军工作部的同志与张克侠、何基沣建立了联系,不断秘密往来。第3绥靖区的将领分为两派,冯治安总司令和刘振三、王长海两个军长是旧派,倾向蒋介石。张克侠、何基沣是新派,倾向革命。冯治安认为张、何不带兵,成不了事。随着形势的变化,共产党越打越强,国民党军不断失败,第3绥靖区的官兵们思想波动日益强烈,大家都看出国民党是腐败得没有希望,都想寻求出路。张克侠、何基沣在部队中的威信也就越来越高。

1948年10月中旬,三位客人来到徐州找张克侠、何基沣。他们是华东局国军工作部的杨斯德、孙秉超、刘连城同志。他们向张、何通报了情况,要张、何配合行动,争取部队起义。张、何认为目前条件已经成熟,是行动的时候了。他们频繁地找59、77军的军官谈话,取得多数人的支持。冯治安和他的亲信也感到末日来临,惶惶不可终日。11月4日,59军军长刘振三找到冯治安,要他在必要时刻毅然行动起来,再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混下去。冯治安还是犹豫不决,刘振三只得先为自己找后路,请求到上海治病。冯准了假,刘振三就此脱离前线,临走时将部队交代给副军长孟绍濂。77军军长王长海也称病请假,部队由何基沣指挥。

11月1日,杨斯德、孙秉超同志再次来到贾汪何基沣的指挥部,通报了我军即将行动的消息。他们一起研究了行动方案,何基沣向59军副军长孟绍濂、师长过家芳打了招呼,他们都同意起义,希望张克侠来指挥。当时张在徐州受到冯治安的监视,脱不得身。11月7日,冯治安召集军、师长开会,传达研究“徐蚌会战”的计划。张克侠接到何基沣从贾汪打来的电话,杨斯德在电话中催促张克侠到前方指挥所来。张克侠知道我军即将开始进攻,借口作战时高级将领应在前线与部队在一起,否则部队无人指挥,会引起混乱,要冯治安同他一起到前线去。冯当然不肯去,张克侠坚持要去,冯勉强答应。8日凌晨1时,张克侠与59军副军长孟绍濂等离开徐州,前往台儿庄59军军部。(10)

就在张克侠前往指挥部途中,我军已经开始行动。华野七纵攻占了韩庄至台儿庄之间的万年闸,消灭守桥的59军一个营,控制了运河上这座重要的桥梁。山东兵团主力南下,向贾汪方向推进。何基沣决定抓住时机起义,他用吉普车将杨斯德送过运河,向我军通报起义消息和约定联络方式。8日下午,何基沣召集77军团以上军官开会,宣布起义。除少数坚持反动立场的军官离开部队逃往徐州外,大部分官兵都赞成起义。张克侠到达59军军部后,也集合部队宣布起义。当华野山东兵团主力到达贾汪、台儿庄后,59、77军让开大路,使我军顺利通过第3绥靖区防地,挥师南下。9日白天,起义的59军两个师、77军一个半师共23 000余人在张克侠、何基沣指挥下行军北上,向鲁南解放区的兰陵镇前进,继而北上临沂,加入人民解放军的行列。(11)

第3绥靖区部队在运河前线的起义,是我党地下党员与华东局国军工作部里应外合的一次成功的行动。在起义部队的配合下,华野山东兵团七、十、十一纵顺利通过运河防线,直插陇海线的宿羊山、曹八集地区,切断了徐州“剿总”和正在西撤的黄百韬兵团的联系,为包围黄百韬兵团赢得了时间。粟裕事后曾说:“只要我们在贾汪多呆四小时,我们的战机就丢失了。”这次起义,对保证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胜利,有不可低估的作用。(12)

冯治安在徐州听说张克侠、何基沣率部起义,痛哭流涕。他向刘峙请罪说:“没有想到共产党的策反瓦解工作这样厉害呀,我对不起总统,请总司令把我关起来。”刘峙也无话可说,把冯治安送往南京,听候处理。冯治安请求蒋介石为没有起义的残余部队保留番号,送江南整补,幻想保存最后一点实力。蒋介石一怒之下,撤消59、77军的番号,将冯的剩余部队分别编入李弥和孙元良兵团。只给冯一个京沪杭警备副司令的空头衔。这样,冯治安惨淡经营多年的西北军部队彻底覆灭了。对于追随蒋介石的非嫡系将领,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13)

11月10日这天,华野七、十、十一纵占领宿羊山,向碾庄西南插下去。运河东岸除一纵负责围歼窑湾的63军,其余各纵队纷纷渡过运河,追击黄百韬兵团。原来驻扎在碾庄以西20里曹八集(今八义集)的李弥13兵团接到徐州“剿总”的撤退命令,不等黄百韬兵团来到,即全部撤往徐州。致使黄百韬兵团被单独甩在碾庄地区。如果黄百韬这天坚决西撤,华野可能来不及形成合围。但是蒋介石在关键时刻作出错误的决策。他认为以徐州几个机动兵团的力量,完全可以和共军决战。他亲自指示徐州“剿总”:“应本内线作战之原则,集中全力先求运河以西、徐州以东之敌而击灭之。黄百韬兵团应在原地位置固守待援,其余各部队不应再向后撤,应协同邱兵团夹击运河以西、徐州以东之敌。邱清泉兵团应以主力转用于徐州以东,协同黄兵团之作战。李弥兵团应抽出一个军参加攻击。”刘峙也电令各兵团:“我军作战基本方针采取攻势防御,先巩固徐州,以有力部队行有限目标之机动攻击,以策应黄兵团之作战。”(14)蒋介石错误判断形势,企图在徐州以东和华野举行决战。黄百韬和军长们的争论,在接到蒋介石的电令后也就结束了。黄百韬把兵团部设在碾庄,以此为中心,25军在北,64军在东,44军在南,100军在西,形成一个环形防御体系。

10日早晨粟裕得到各纵报告:运河以西的十三纵已经到达宿羊山、七纵正渡过不老河向大许家进军。运河以东的四、六、八、九纵正在分头强渡运河,向西追击。一纵已将63军包围。黄百韬的四个军仍在碾庄地区。他立即调整部署,除三纵配合中野作战,一纵在河东歼灭63军外,华野其余十一个纵队都向碾庄方向前进。“战役第一步应以完成包围黄兵团,不使其西逃为主要任务。待我包围后,则分割聚歼之。如敌西逃,各部应不受战斗地境限制,坚决追歼之。”(15)

国民党第100军的44师在运河东岸被我军消灭一大半,只剩下两个营和师直属队,在师长刘声鹤带领下向徐州方向撤退。本来黄百韬命令100军在碾庄以西的贺台子守备,44师认为自己在运河东掩护吃了亏,决定直接回徐州整补。他们一路西行,10日下午到了曹八集。这里原来是李弥兵团的驻地,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围墙、外壕、鹿砦、铁丝网形成层层障碍,地堡与纵横交错的交通沟相连,形成交叉火力网。44师本来还想继续西进,但是听到北面有密集的枪声。军官们不相信共军会来得这样快,有的主张赶快走,有的主张留下据守。等侦察部队回来报告,真的是共军大部队来了,刘声鹤才指挥手下3 000多人赶紧在曹八集部署防御。

十三纵在通过第3绥靖区的运河防区后,经过一昼夜急行军,38师的三个团于10日下午赶到曹八集。十三纵首长指示:“哪个团先到,哪个团发起攻击。”114团在黄昏时首先向曹八集北门外围发起攻击。在炮火掩护下,半小时内扫清敌军外围障碍,从俘虏口中了解44师的情况。深夜,1营1连经过连续爆破,将北门围墙炸开一个缺口。突击部队冲进圩子,与敌军展开巷战。刘声鹤亲自督战,组织“敢死队”与我军争夺突破口。114团指挥员不够冷静,在突入北门后,没有迅速向两侧发展,扩大突破口,控制北门楼制高点,接应后续部队上来。而是一直向纵深冲击。结果突破口被敌军封锁,1营突击部队被切断了联系,困在房屋和碉堡中坚持战斗。在弹药用尽后,30多人壮烈牺牲。114团于11日凌晨3时组织火力发起新一轮攻击,2营再次从北门突入一个排,不久又被敌军封锁突破口。到11日清晨,115团开始从南门攻击,牵制了敌军一部分兵力。38师首长见114团打得很艰苦,攻击受阻,果断将112团投入战斗。11日中午发起攻击,在炮火支援下,10分钟就突入北门两个连,分向两侧进攻。敌军炮弹已经用完,防御能力大为削弱。112团全部进入曹八集后,敌军开始溃散,向南门逃窜,被115团拦截歼灭一个营。112、115团南北夹击,敌军电台被炸毁,指挥系统完全失灵。刘声鹤见大势已去,举枪自杀。下午战斗结束,44师残部被全歼,2 500多人被俘。(16)

曹八集战斗,华野十三纵切断了碾庄圩与徐州之间的陇海线,将黄百韬、李弥兵团分割开。11日七纵向大许家、单集等地进攻,与南面上来的十一纵打通联系。十纵占领韩庄,向徐州方向佯攻。黄百韬西去道路被华野山东兵团四个纵队切断,山东兵团占据有利地形,对徐州方面形成坚强的防线。四纵占领碾庄以北的大杜庄、太平庄,六纵占领碾庄车站西面的孔庄、曹家楼,八纵占领碾庄东南的天启庙、小古庄,九纵占领碾庄车站以南的徐井涯。黄百韬兵团被包围在碾庄方圆18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陷入华野主力布下的天罗地网。

被一纵包围在窑湾的国民党第63军原是广东部队,黄百韬组建第7兵团,要求将63军北调归他指挥。10月63军到达新安镇后,因不服水土,不适应苏北气候,部队士气低落。这时蒋介石又临阵换将,让陈章任军长,上下不熟悉,指挥也不协调。陈章原来骄傲自大,从新安镇南下时动作迟缓,被我军在埝头集追上一顿痛打,损失一个团。陈章又惊慌失措,率领部队向窑湾逃跑,连我军同他作战的是哪个部队都不清楚。窑湾位于邳县以南运河、沂河汇流处,小镇三面环水,东面有一条围墙。墙外有断续的外壕和水塘相连,地形开阔,外围有许多零星小村落。居民听说国民党军来了,早已躲避逃跑。63军到镇中连粮食也找不到,陈章和师长们靠从地里挖来的芋头充饥。11月9日夜晚,只听得四周枪声不断,知道已被包围。当时他们商量两条路:一是渡运河西逃,二是南下逃往宿迁。陈章派部队乘船渡河,没想到苏北十一纵33师已经占领西岸,用火力封锁运河水面。敌军看到西岸也有我军主力部队,吓得赶紧退回来。陈章只得部署各师匆忙构筑阵地,固守待援。

一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张翼翔在窑湾东北的腰庄纵队指挥所进行部署,为了尽快歼敌,他命令1、2、3师分别从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扫清外围后不再调整部署,直接发起总攻。他向粟裕报告后,粟裕在电话中问:“你们一个纵队消灭敌人一个军,有把握吗?”张翼翔坚定地回答:“有!”粟裕当即批准了一纵的作战方案。(17)

11月9日夜里,一纵三个师开始扫清外围的战斗。63军是仓促转入防御的,工事修得很差。各村有些零星据点,并不坚固。敌军想逐村抵抗,消耗我军。我军如果采取逐村攻击各个解决的方法,势必延长作战时间。战前我军各级干部都到前线看了地形,决定抓住敌军防御薄弱的地带,大胆突破,插入敌军纵深,迫使敌军全线动摇。为了有力地摧毁敌军工事,打开突破口,各师配备的重炮要尽量靠前,进行抵近射击。这种战术十分有效,1师2团攻击小上窑村,两个营从两面进行夹击。敌军全线动摇,向南边窑湾镇里溃退。2师6团当面之敌是一群老兵,他们在我军炮火射击时保持沉默,我军接近时也不打枪,隐蔽于道路两边交通沟里。当我军进至面前,突然投出一排手榴弹,给我以杀伤后迅速撤退。但是总的来说,敌军的部署是混乱的,个别部队顽抗也阻止不了全线的溃退。经过一夜战斗,一纵肃清了外围,把63军残余的近万人包围在窑湾镇内。(18)

这时陈章才感到大事不妙,向徐州连连呼救。10日中午,国民党飞机投下刘峙的手令,让陈章“固守待援”。下午来了几架运输机空投粮食,飞行员不敢低飞,粮食有的投到我军阵地上,投到窑湾镇内的被63军各部又抢又夺,乱成一团。陈章的主力师长张泽琛在黄昏时换上便衣,临阵脱逃。陈章企图顽抗到底,他下令拆掉镇上的房屋,加强工事。组织督战队,临阵退缩者枪决。

10日一纵召开作战会议,确定总攻窑湾部署。以1师主攻,配属榴弹炮6门、山炮5门,由东门突破,直插63军军部。2师3师也配置相应炮火,由南北两面突破,配合1师进攻。11日16时,我军重炮向窑湾镇内猛轰,顿时镇内硝烟弥漫,到处起火,敌军感觉有上百门炮在向他们头上倾泻炮弹。炮火之后,1师2团2连炸开围墙、鹿砦,由小东门突入镇中。敌军以一个团的兵力组织反冲锋,一批一批的连续三次反扑,想把我军挤出去。2连沉着应战,半小时内打退敌军三次进攻,巩固和扩大了突破口。战后2连获得“窑湾战斗第一大功连”的光荣称号。

敌军的反冲锋失败后,全军陷入混乱。63军虽有火炮十余门,都是零星发射,对我军形不成威胁。镇上街道到处是乱跑的敌军,我军边打边抓俘虏,团首长亲自审问,很快摸清情况,1师2团5连一直冲杀到63军军部前,在激战中全连打得只剩20多人,仍然一往无前,冲锋不止。军部守敌丧失斗志,200多人举手投降,5连战后荣获“窑湾战斗第二大功连”称号。

陈章在部队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带领卫队向运河边逃去,企图抱块木板顺流而下。当陈章通过454团阵地时,守阵地的士兵大骂:“丢那妈,叫死守阵地,怕死鬼先跑了!”陈章等刚到河边不久,就遭到我军对岸密集火力扫射,陈章中弹毙命。其余残敌仍然纷纷下水逃生,被打死或淹死百余人。在镇中顽抗的152师副师长黎天荣、李友庄组织突击队向东南方向突围,被我军密集火力打回来。眼看突围无望,他们躲进房子里,等我军上来束手就擒,保住一条命。窑湾战斗到12日凌晨结束,一纵全歼国民党63军,加上前几天的战果,总共歼敌13 000余人。(19)13日一纵全部渡过运河,向徐州以东的狼山地区前进,配合兄弟纵队阻击徐州方面解救黄百韬兵团的援敌。

(1) 李以劻:《淮海战役国民党军被歼概述》,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63页。

(2) 钱钧:《关于鲁中南纵队参加淮海战役的回忆》,载《中国共产党历史丛书——淮海战役》第2册,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8年版。

(3) 李以劻:《淮海战役国民党军被歼概述》,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69页。

(4)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淮海战役阵中日记》。

(5) 谭冀平:《44师在八义集的覆灭》,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236页。

(6) 王一平:《华野八纵在淮海战役中的日日夜夜》。

(7)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7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战史》,1956年初稿。

(8)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82~183页。

(9) 陈士章:《第7兵团的覆灭》,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192页。

(10) 张克侠:《第3绥靖区部队起义经过》,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152页。

(11) 何基沣:《运河前线起义》,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134页。

(12) 谢有法:《山东兵团在淮海战役中》,载《中国共产党历史丛书——淮海战役》第2册,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8年版,第64页。

(13) 李以劻:《淮海战役国民党军被歼概述》,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75页。

(14) 南京国防部:《华东战场作战指导检讨》。

(15) 《中国共产党历史丛书——淮海战役》第1册,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8年版。

(16)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1军解放战争战史》,1952年初稿。

(17) 叶飞、张翼翔:《记淮海决战中的华野第一纵队》。

(18) 《第一纵队淮海战役总结》。

(19) 黎天荣、李友庄:《第六十三军窑湾镇被歼记》,载《淮海战役亲历记》,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22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