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下午3时,毛泽东派人找叶飞去他的住处。毛泽东听后,再也不问其它问题,也不作什么指示,就宣布休息。大家知道,这是毛泽东要进一步考虑问题了。毛泽东下决心了,看来没有理睬林彪的建议。并要叶飞留在北戴河指挥,跟彭德怀在一起住。他们商定,前线直接同叶飞通话,叶飞再通过王尚荣转报毛泽东,毛泽东的指示也由王尚荣转告叶飞。所以,炮击金门是在北戴河指挥的。也可以说是毛泽东直接在指挥。......
2024-06-26
华野北线作战方针的确立——主动放弃临沂——王耀武的疑虑——华野主力北上莱芜——王耀武几次变更部署——和庄歼灭77师——一纵拖住李仙洲集团——吐丝口攻坚战——全歼李仙洲集团——蒋介石大骂王耀武——运动战的胜利
国民党统帅部为了进行“鲁南决战”计划,进行了充分的准备。1947年1月31日,参谋总长陈诚亲自到徐州以北的新安镇指挥南线三路大军同时向北发起进攻。同时命令济南的王耀武指挥北线国民党军南下,企图南北夹击,将华东我军包围压缩,予以消灭。
面对国民党军的大兵压境,如何打击敌人,争取打几个大歼灭战,是陈毅、粟裕等指挥员昼夜思考的问题。起初,华东野战军领导人把主要作战方向放在南线,准备乘鲁南战役胜利的气势,消灭三路国民党军的一路。粟裕回忆:“2月3日,我们向各部队下达了作战预备命令,拟定了在临沂及其以南地区作战的三个方案。第一方案,如果敌右路前进较快,即首先集中兵力歼灭整编25师及整编65师于郯城以东,东海(今海州)以西地区。这一路敌人的战斗力较弱,侧翼暴露,易于歼灭。第二方案,如敌左路前进较快,则首先集中兵力歼灭整编第11师于沂河以西的苍山地区。这一路敌人侧翼虽不暴露,但比较薄弱一些,容易打。第三方案,如敌左右两路均前进迟缓,而中路突出时,即首先集中兵力歼灭整编74师于沂河、沭河之间,郯城以北地区,这一路敌人战斗力较强,两翼又有掩护,不易被歼。”为此,粟裕命令第三纵队坚决抗击中路的敌军,目的是想让南线国民党军两翼突出,使我军找到歼敌机会。
这些方案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要等待敌人一路突出。但是国民党军也很狡猾,他们坚持齐头并进,并且越来越靠拢,不给我军可乘之机。陈诚估计我军必定坚守临沂,他要等待北线的王耀武部队南下,时机成熟再行决战。
敌军步步进逼,而我军没有机会,形势使我方变得被动起来。陈毅、粟裕又在研究新的对策。2月4日毛泽东的电报指示他们诱敌深入,“准备于必要时放弃临沂”。这就使华东我军放开了手脚,陈毅受到启发,向粟裕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设想:既然南线敌人重兵密集,战机难寻,而北线敌人孤军深入,威胁我后方,我们不如改变原定作战方针,置南线敌重兵集团于不顾,而以主力北上,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北线之敌。陈毅要粟裕认真考虑一下,拿出具体的行动计划来。(1)
粟裕对形势进行了全面的估价,他认为:“敌在沂河以东,沭河以西宽约三四十里的正面,即摆上了二十多个团的兵力,整个南线有五十多个团。我亦集中五六十个团,在此情况下与敌决战,尚无把握。固然临沂不能轻易放弃,但根据目前情况,在整个敌我力量对比及人力、物力诸条件下,还不能采取死守方针。同时在敌人兵力未消耗到一定程度前,不应过早进行决战。可是敌人却认为我非在临沂决战不可,因此敌人在战略指导上犯了‘攻其必争之地’的教条。”
“在南线,敌人很谨慎,不敢大踏步前进。而北线之敌却威胁到我们的后方。我们虽无重工业,但二十多万部队如果没有一个后方,部队给养便无处供应,伤兵医院便无处安插,因此必须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北上,首先解除敌人对我后方之威胁。”(2)
陈毅、谭震林同意粟裕的分析,他们拟定了三个作战方案,于2月5日上报军委:“第一,即以韦(国清)纵队进攻白塔埠附近之郝部,威胁海州,以吸引25师之东援,或74、83及11师等部之北进,而后集中全力首先歼灭其好打的一路,再歼灭其第二路。第二,如执行第一方案仍未能吸引敌人前进,则除以一个纵队住于临沂以南监视敌人外,主力均集结至临沂以北地区休整,以待敌之北进,再选歼灭机会。第三,如南线敌仍不北进,或北进时不便歼灭,则除以一个纵队留临沂地区与敌纠缠外,其余主力急行北上,彻底解决北线敌人。”次日毛泽东回电:“完全同意5日未电第三方案,这可使我完全立于主动地位,使蒋介石完全陷于被动。”“一星期至十天内,全军在原地整训,对外装作打南面模样,待敌12军占领莱芜,73军及46师占领新泰、博山之线,然后秘密移动全军(缺一个纵队)首先歼灭73军、12军及46师,然后攻占胶济全线。”(3)
就在陈粟谭向军委请示时,他们向二纵下达讨郝战斗的命令。二纵以迅速勇猛的动作,一夜奔袭数十里,干脆利落地消灭了郝鹏举叛军。但是与我方预料相反,国民党军并没有前来增援,而是采取更为谨慎的动作,加强了各部的防御和配合,还是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毛泽东看到了这一点,2月9日电告陈粟谭:“解决郝鹏举部很好。但就全部战略方针来说,如你们方针是解决南面,则似乎打得早了一点,可能影响敌各部进得更谨慎。打了郝鹏举后你们似应按兵不动(要有极大忍耐心),让敌各部放手北进,然后各个歼灭之。如你们方针是先解决北面,则打郝鹏举并无妨碍。你们须在两个方针之间有所抉择。”
不必再等待了,陈粟谭下定决心集中兵力先打北线之敌。他们于2月11日电告中央军委:“我们决心集中叶(飞)、王(必成)、陶(勇)、成(钧)各纵队及王建安、许世友、宋时轮等部共五十三个团,拟首先集中全力解决73军及南北师庄12军之一个师,而后再转移兵力解决进占新泰之46师,及向胶济线进攻,以彻底解决北线问题。”对于南线敌军,拟“稍为阻滞敌人进占临沂之行动,决由陈士榘率指挥所留临沂附近,指挥韦(国清)纵及三纵(鲁南8师及警旅六个团)于临沂附近,必要时可再抽一部参加歼灭进占新泰之46师。”
总部一声令下,华东野战军主力四个纵队开始秘密向北运动,鲁中、渤海、胶东三个纵队也向莱芜方向集结,准备在北线打仗。第二、第三纵队在陈士榘参谋长指挥下,伪装华东野战军全军,在临沂以南实行宽正面防御。为了迷惑敌人,我军公开在沂河和临沂至卞庄的公路旁大挖工事,显出决战的样子。鲁南地方武装伪装成主力部队,到处号房子,征粮草,在运河上架桥,并派一部攻打兖州。这些迹象使国民党情报部门误认为我军要死守临沂,守不住就向西转移,从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为了迟滞南线国民党军进攻,保证主力部队赶到北线投入战斗,陈士榘认真部署保卫临沂的战斗。由鲁南军区特务团在临沂以北地区担任正面抗击任务,三纵8师、二纵5师在临蒙公路两侧作配合。2月13日,南线三路国民党军开始进犯临沂。中路的83、74师担任主攻。
与宿北、鲁南战役不同,国民党军这次进攻相当谨慎,力求扬长避短。他们特别注重侦察,情况不明决不轻易冒进,每天只前进十余里。第一批前进,第二批就在后面修工事。下午第一批又后退集结宿营,与后面梯队靠拢。就这样逐步增加兵力,逐步推进,免遭我军围歼。在攻击中,国民党军一般不作正面强攻,而是依靠强大炮火向我军针对猛轰,其部队从两侧包抄。或是拂晓前利用沟渠隐蔽地形向前方运动,黎明时展开攻击。进攻时至少展开一个营的兵力,后面有大部队跟随,避免孤军突出。这样的作战必然推进速度很慢,正适合我军迟滞敌军、消耗时间的要求。
2月12日国民党74、83师以18辆坦克和大量炮火支援下,向我三纵8师的李家庄、八里屯一线发起进攻。我军顽强抵抗,以各团轮番作战的方式,使部队不致过于疲劳,得到适时休整,保持旺盛的斗志。原来我军只在正面修筑工事,针对敌军的迂回进攻,我军及时赶修两侧工事,并将正面工事修成有纵深的几道工事,加强了防御能力。在战斗中注意利用村前的开阔地,充分发扬火力,杀伤敌军。当敌军进行炮击时,我军就隐蔽起来,或利用交通沟退到二线,减少其炮火效用。当敌军接近时,我军用短促火力向其猛烈射击。在明显的地形上,我军作些假工事,派少数人虚张声势,吸引消耗敌军炮火,使敌人以为我军兵力众多,不敢放手进攻。12日的战斗打了整整一天,我军在给予敌军重大杀伤后,夜里主动向后转移。这样且战且退,到14日,临沂我方人员已全部转移,临沂已是一座空城。二纵、三纵完成阻击任务,撤至临沂以北的高里地区。(4)
2月15日上午10时,李天霞、张灵甫指挥83、74师进入空空荡荡的临沂城。国民党方面欣喜若狂,鼓吹“临沂大捷”,认为其“鲁南会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国民党方面发布的消息说:“王耀武一手培养的五虎将之二的李天霞、张灵甫两师所部劲旅,于15日上午10时已正式收复临沂城。按临沂为中共第二支强大部队新四军之根据地,亦为中共华东局、山东省政府与山东军区所在地。亦即大江以北、大河以南中共之军事政治中心。其对中共之重要性,仅次于延安,而超过东北之佳木斯。亦即无异华东之延安。”“陈毅率残部分三路向沂蒙山区溃逃,一路由蒙阴奔泗水,一路由梁邱投邹县,一路由费县亦趋泗水。其企图,或将在鲁南山区稍事休整,再越津浦路西窜。因沂蒙山区北麓已有王耀武兵团坚拒,北去实不可能也。陈毅所率之新四军,据官方估计,其损失总数已有16个旅,7个纵队,约当总兵力三分之二。”(5)
陈诚被“临沂大捷”的喜报冲昏了头脑,他一面命令南线部队继续北进,一面命令王耀武的部队从北线配合往南压,企图将陈毅的部队压缩在沂蒙山区,彻底消灭。王耀武的头脑毕竟还冷静些,他不相信共军会被如此轻易地消灭掉。早在1月份陈诚调集兵力准备进攻临沂时,就催王耀武派部队南下配合。要他迅速调集三个军的兵力,南下牵制并吸引共军,并限其2月8日以前占领新泰。王耀武很不情愿。因为他手头的部队本来不多,守济南、青岛,看住胶济线和津浦线就够困难了。他复电陈诚,表示山东军队不多,南进孤军深入,补给线长,危险性大。主力部队抽调南下,淄博和胶济线无法确保。陈诚见王耀武不肯从命,于2月1日以蒋介石的名义电告王耀武:“此次鲁南战役,有关国共两党之存败。如鲁南失败,山东亦不可独存。”要他下定决心,顾全大局。(6)
王耀武还是犹豫不决,他让参谋拿着南京国防部的作战计划去找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主任庞镜塘征求意见。庞是山东人,对山东地形比较熟悉。他指出:“从山东地区的战争历史来看,自北向南作战有三条路:一是由临朐南出穆棱关遥控沂蒙山区;一是沿泰山、徂徕山一线南进兖州、沂南地区;一是取道吐丝口出泰山东侧直下新泰、莱芜。前两条道路是居高临下之势,可操胜算。后一条道路则兵出峡谷,处于被动;如果孤军深入,易于腹背受敌,等于自己投进对方口袋,首尾不能相顾。而国防部采用的正是最后这条路线,表面上看来最近便,实际是下策。在对共军情况不十分了解的情况下,万不可轻易采用。”王耀武对庞的意见表示重视,并转达给陈诚。(7)
刚愎自用的陈诚,根本听不进王耀武的意见,在占领临沂后,即致电王耀武说:“我军在苏北和鲁南与敌作战,歼敌甚众。敌军心涣散,粮弹缺乏,已无力与我主力部队作战。陈毅已率其主力放弃临沂,向北逃窜,有过黄河避战的企图。务须增强黄河防务,勿使其窜过黄河以北,俾便在黄河以南的地区歼灭之。”陈诚求得蒋介石的同意,向王耀武下达了更明确的指令:“着该司令官派一个军进驻莱芜,一个军进驻新泰诱敌来攻,勿使其继续北窜。待我守军将敌吸引住以后,再以部队迅速增援,内外夹击而歼灭之。”
王耀武根据同共军作战的体验,仍不相信陈毅的军队已被击溃。他建议不要分兵南下,而是把12军摆在博山、莱芜之间,把守既设阵地,与博山的73军相配合,等待共军来攻。但是蒋介石、陈诚都不同意王耀武这种保守的战术,2月13日,蒋介石以亲笔信催促王耀武派部队进驻莱芜、新泰,口气坚决,无商量余地。王耀武只能执行蒋的命令,派第2绥靖区副司令李仙洲为前线指挥官,到博山调遣部队南下。(8)
李仙洲,山东长清人,黄埔一期毕业。参加过北伐战争,一直打到济南。当时正值日军制造“济南惨案”,屠杀中国同胞,李仙洲激昂请战,被蒋介石阻止。蒋介石赏识其为人正直,让他去改造旧军阀的军队。李仙洲任21师师长,将这支杂牌部队改造为蒋军嫡系部队。抗战期间,他参加居庸关、忻口会战,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仍鼓励部下坚守阵地,受到蒋介石嘉奖,晋升为92军军长。抗战后期,李仙洲部驻军淮北、鲁南,经常寻衅与八路军、新四军摩擦,遭受我军沉重打击。抗战结束后,李仙洲的部队被整编,其28集团军番号取消,他被任命为第2绥靖区副司令,位于比他资历轻的王耀武之下。李仙洲手中没有自己的老部队,实际上被架空,挂名而已。
2月12日,李仙洲到达博山指挥部,指挥12、73、46三个军向南进攻。这三个军未经整编,实力相当于南线的国民党军整编师,从战斗力和装备说,除了韩浚的73军是王耀武的基本部队,稍强一些,其余两个军都属一般。韩浚与李仙洲同为黄埔一期生,但毕业后就再没共过事。12军军长霍守义、46军军长韩练成则根本不认识。李仙洲说:“在国民党的军队中,首先讲历史的关系及个人感情,已养成一种习惯。”这些生疏的部队,他是指挥不动的,只能听王耀武遥控。
按照预定计划,12军应该走在最前面。王耀武命令12军军长霍守义进占莱芜县城,掩护南下部队的集中,并侦察情况随时报告。但霍守义老奸巨猾,不肯拿自己的部队去冒险。2月15日,12军慢吞吞地到达吐丝口镇以南、莱芜城以北的孝义集,就不敢再向前进。此时莱芜已是一座空城,连老百姓都隐蔽起来。霍守义侦察确实后,才派人进占莱芜,并向王耀武报功。李仙洲对霍守义行动迟缓十分不满,向王耀武告状。王耀武也认为霍守义不得力,16日下令驻博山的73军与12军对调,将12军的新36师留在吐丝口。新36师是王耀武刚组建起来拨给12军的,不是霍守义的基本部队,所以霍也没有意见,动作迅速地撤至博山。73军军长韩浚与李仙洲的司令部一起南下。这次是韩练成的46军走在前面,16日由博山出发,当天到达颜庄。沿途所见村庄是坚壁清野,人烟罕见,没发现解放军的部队。于是46军又前进到新泰,在县城安营扎寨,构筑工事。73军则沿着46军行进的路线,于18日到达颜庄。国民党大军五六万人,在丘陵间的狭窄公路上缓慢行动,每天的给养就要200吨,需要几百辆卡车输送。12军在后边担负保障,队伍拉得老长。
这时,华东野战军主力正在向莱芜地区行进。鲁南的第一、六、四、七纵队隐蔽北上,预定16日前在莱芜西南、蒙阴东北地区集结。北线的第八、九、十纵队分别到莱芜以西、新泰东北集结。各部队的具体任务,待进一步查明敌情后再定。广大指战员在没有充分时间准备的情况下,克服种种困难,冒着雨雪严寒,昼伏夜行,翻山越岭,在道路崎岖的鲁中山区行军。各部队边走边布置、边动员、边准备,并进行政治思想教育。为了隐蔽战略意图,对下级指战员没有明确说是到莱芜打大仗。一些战士见放弃了临沂,又仓促向北走,思想又产生了误会和动荡。七纵政治部及时发布指示,对一些问题作出解释:
“为何不先在鲁南进行战斗,是因为蒋军孤注一掷,从南北二线夹击,以求歼灭我们的主力。我们不上他们的当,先以集中优势力量歼灭北线一路,打破敌人的部署,使我们无后顾之忧。”
“消除那些北上是‘到东北’、‘到延安’去的怀疑,说明我们是华东野战军,我们的行动,没有脱离华东的范围,现在是到了打的时候了。”
“说清在山地作战对我们是很有利的,敌人的机械化部队使用困难,我则更容易包围与歼灭敌人。因此,要克服爬山苦的种种怪话,要发扬刻苦耐劳的精神,不会爬山的迅速学会爬山,要学会迅速抢山顶、堵口子,使敌人一个逃脱不了。”
七纵政治部的指示中提出要求:“由于在山东作战行军,故宿营住房常常成问题。为此要大家互相容忍,尤其与个别部队相挤时,更应有团结友爱的精神,不许吵架,不许相骂。同时更应注意群众纪律,不要丝毫损坏群众的东西,不要随便抱草烧火,群众纪律检查组应严格执行检查。”(9)
在大军北上过程中,山东老区人民给予大力支援,表现出高度的觉悟和革命热情。原来集中在临沂的几十万民工支前队伍,调转头来,运送大量作战物资随军北上。他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肩挑担子,赶着毛驴,推着独轮小车,将粮草、弹药及时输送到前线。鲁中军区的老百姓在国民党军南下时,到处坚壁清野,不给敌人留下一粮一柴;到处埋雷破路,使敌军陷于困境。当我军主力到达时,当地老百姓积极配合,为我军站岗放哨,反奸防特,封锁消息。日夜赶制煎饼,筹集粮食。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持,不仅使我军北上部队的后勤供应得到保证,而且极大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2月15日,华野总部根据掌握的敌情,向各纵队下达作战预备命令:以第一、第六纵队为左路,进攻莱芜、吐丝口镇;以第四、第七纵队为中路,进攻颜庄;以第八、第九纵队为右路,进攻和庄的193师。命令十纵抢占口镇以北的锦阳关,切断李仙洲集团的北逃退路。
国民党军南线集团占领临沂后,陈诚命令王耀武催促北线部队迅速南下,对共军形成合围夹击。王耀武凭多年经验,认为共军主力并未消灭,有转移作战方向的可能。他派出飞机四处侦察,果然发现地面上有大部队移动的迹象。这时,46军发现颜庄两侧亦有共军活动。李仙洲电告王耀武,认为北上部队确系共军主力。他判断:鲁南始终未有决战之征候,鲁中是共军良好的根据地,共军绝不会放弃。
李仙洲的意见与王耀武一致,2月16日凌晨,王耀武电令46军撤出新泰回颜庄,李仙洲的指挥部和73军从颜庄撤至莱芜。命令下达后,46、73军官兵都不满意。他们相信蒋介石和陈诚的吹牛,认为在南北夹击的有利形势下,还没与共军接触就后撤,太没面子,有损士气。陈诚闻讯大为恼火,责问王耀武:“为何不得命令,擅自后撤!”并说共军是“已围之师,无足顾虑。”命令北线部队恢复原来的部署。46、73军刚开始行动,王耀武的电报又来了,按照原定位置不动。国民党军官都很高兴,趾高气扬地说:“除非新四军不来,如果敢来,非叫他吃苦头不可。”(10)
敌情的变化给我军的行动带来麻烦。粟裕回忆:“在敌人突然后撤的情况下,当时很使我们许多同志担心,因为我们部队尚未到齐,有的兵团首长要求以右路军切断敌人退路,左路军向莱芜挺进。即使不能将敌人全部歼灭,也可以吃掉它的‘尾巴’。这个意见幸亏我们没有同意,否则部队一伸出去,这五万多敌人就很难消灭。”(11)陈毅、粟裕等坚持既定决心,令部队继续隐蔽开进。在主力未集结前,暂不惊动敌人。
2月17日,46军返回新泰,73军主力返回颜庄。敌军的犹豫徘徊,重新南下,说明我军作战意图尚未暴露。粟裕根据各部队到达的位置,对作战任务作了调整。规定于19日发起进攻。因各部行军疲劳,准备未周,又决定延至20日攻击。
到2月19日,我军各部队已秘密接近莱芜两侧,即将完成战役包围。国民党方面发现我一纵1师已在莱芜以西等了三天,同时发现我右路军在鲁村集结,有几个逃跑的俘虏兵回去告密,王耀武、李仙洲才判明我军真实意图。国民党的战史陈述:华东野战军“主力作战略转移,经由临沂、蒙阴、新泰、莱芜东西山区小径,昼伏夜行,秘密前进。我空军既无法搜索,地面情报亦不易侦知,一时竟不知共军主力所在。及至判明其企图与行动时,我南进兵团已被个别包围于古马陵道中”。(12)
王耀武判断共军有集中兵力先消灭73军,再消灭46军的企图,乃采取紧急措施,命令已经到达颜庄的46军火速撤回莱芜,与73军合力固守。同时命令73军的77师经博山南下归还建制。这样可以避免兵力分散,被各个击破。46军军长韩练成当晚就指挥部队缩回莱芜,李仙洲向两位韩军长部署防守任务。粟裕获悉敌情变化后,马上调整部署,命令一纵进攻莱芜李仙洲总部及73军,四纵进攻颜庄的46军,六纵进攻口镇的新36师,八纵主力和九纵一部在博山以南的和庄设伏消灭77师,十纵攻占锦阳关,切断国民党军的退路。战斗定于20日15时发起。
20日拂晓,八纵、九纵分别进入和庄地区隐蔽,而77师也同时由博山南下,中午到达和庄。根据这一情况,我军必须提前发起战斗,否则敌军将越出我军包围圈,接近口镇。13时,我军提前两小时发起攻击,接近敌人,九纵25师冲在前面,歼敌两个连。由于出击距离较远,山地行动不便,未能在公路上将敌分割歼灭。敌军迅速收缩到和庄、不动两个村庄内,集结固守。黄昏时,八纵、九纵25师抢占和庄、不动周围制高点,向敌人发起进攻。九纵用连续爆破突入村内,与敌军展开巷战。李仙洲接到77师的告急,命令韩浚派吐丝口镇的一个团去增援。韩浚认为黑夜不便行动,相信77师能坚持到天亮。然而在我军的猛攻下,到21日拂晓,77师大部被我军歼灭。师长田君健率领残部向博山方向突围,在青石关被九纵26师和鲁中警备5团包围,田被击毙。和庄战斗歼灭77师,为莱芜战役的胜利开了一个好头。
20日黄昏,叶飞命令一纵1师、3师分别向莱芜城西、城北国民党军外围阵地发起攻击。因四纵尚未赶到,八纵去围歼南下的77师,攻击莱芜城的战斗,由一纵独立承担。当天夜里,一纵3师7团猛攻莱芜城西的小曹村。经五次爆破,三次突击,占领部分阵地。73军193师顽强抵抗,一夜反复争夺,战斗十分激烈。用李仙洲的话说,“双方杀了个七进八出”。韩浚命令73军集中炮火轰击城西我军,并在21日晨派部队出城增援。在国民党军优势火力下,3师白天进攻没有得手,退出小曹村阵地。与此同时,1师2团向莱芜城北的矿山阵地进攻,苦战一夜,占领矿山制高点三个碉堡。73军在21日上午以密集炮火配合步兵进行反击,我军展开困难,暂时撤离矿山制高点。在城北的马家庄和小洼村,我军进攻顺利,占领了这两个阵地。
王耀武得到李仙洲共军猛攻莱芜外围的报告,颜庄附近也发现有共军大部队运动。王耀武判断我军可能先消灭突出的46军,再解决73军。为避免被各个歼灭,王耀武急令收缩兵力,要46军放弃颜庄,退入莱芜城与73军会合。当时莱芜城南是四纵的作战区域,因四纵行军受阻,未及时赶到,46军由颜庄撤入莱芜城。21日上午,一纵8团和46军先头部队遭遇,双方误会为自己人,8团抓了俘虏,叶飞亲自审问,才知道46军已经进了莱芜。叶飞心头一沉,国民党两个军聚集莱芜,原来由五个纵队担负包围莱芜的任务,现在要由一纵独立承担了。
21日早晨,李仙洲命令韩浚指挥73军向城北的小洼和矿山进攻,一定要保持莱芜北面公路的畅通,为国民党大军保留退路。韩浚派出一个团,向小洼我军阵地发起进攻。莱芜城北通向吐丝口镇有两条平行的道路,东边经过北铺镇,西边经过矿山。小洼正处在两条道路之间,是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两边是高地,后面是矿山。矿山在国民党军手里,机枪可以打到小洼。北铺镇在我军手里,1师1团在小洼放了一个连,由副营长孙洪春指挥。这天早晨,矿山方向的敌军向小洼进攻,被我军战士打了回去。团首长察觉敌军有向北突围迹象,命令小洼的1连坚决顶住,不能放跑敌人。拉上几挺重机枪和掷弹筒加强1连的火力。过了不久,国民党飞机开始轰炸扫射,把房子都烧着了。敌军开始分几路纵队出城,向小洼扑来。1连沉着应战,待敌军靠近再打。敌军受到杀伤后迅速散开,利用起伏地形与我军交火。战斗激烈进行,1连长前往村旁高地指挥时不幸牺牲,2排、3排与冲上高地的敌军混战,拼起刺刀,3排长也牺牲了,2排长负伤。高地被敌军占领。
1排长王国栋和战士们守在小洼村正面的一个小围子里,看到2排长和几个战士向这里跑来。王国栋问2排长:“你是干部,为什么下来了?”2排长说:“我带花了,连长、3排长牺牲了,指导员也负了重伤。”王国栋果断地说:“好,你下去,我来负责。”他迅速把从山上跑下来的战士收拢,临时编成一个班,配上一挺重机枪,让他们封锁山上,不让敌人下来。王国栋仍然负责抗击正面敌人。这时,敌人从正面、侧后三个方向进攻小洼,王国栋指挥机枪猛烈开火,并高声鼓励战士:“我们坚决守住小洼,决不后退。我们1连从来没打过败仗,我们不背历史包袱!”战士们边打边响应:“哪个向后退,哪个是孬种!”通信员跑来喊王国栋:“副营长让你指挥1连!”王说:“我已经在指挥了。”在这危急时刻,北铺镇那边的1团部队用重机枪封锁小洼村旁高地,使敌军无法居高临下冲进小洼村。王国栋想起廖政国师长的话:“打仗要打敌人,不要等敌人来打我们。”他带领一个班主动出击,两个班掩护,几次将公路上的敌人压回去。在战斗中,王国栋的手心被子弹打穿,仍然坚持战斗。1连坚守小洼村五个小时,挡住了国民党军十倍以上兵力的轮番进攻,到下午撤出阵地。国民党军也没敢再进攻,黄昏撤回莱芜城内。(13)
22日,73军的一个团又向莱芜城西北的安乐山阵地进攻。莱芜城西北有两个山头,中间呈马鞍形,安乐山是西边的山头。一纵1师的8连坚守阵地,扼住国民党军突围的通道。李仙洲怕共军居高临下,城内受到威胁,命令夺回安乐山。国民党炮兵向山头打了500多发炮弹,飞机扔下燃烧弹,将整个山头包围在烟雾之中。8连战士组成战斗小组,组织火力,轮番到前沿战斗,打退国民党军七次冲锋。国民党军虽然有强大火力支援,无奈步兵就是占领不了山头,留下一大片尸体。8连在多数伤亡的情况下,主动撤出阵地,将莱芜国民党大军又拖住一天。一纵的三天战斗,打得极为艰苦。他们拖住了莱芜城内的四万蒋军,保证华野的各主力纵队赶到预定位置,对国民党军进行围歼。粟裕在3月8日的战役总结报告中说:“在各纵队配合上说,一纵最吃力,虽然缴获不大,但在整个战役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应算第一功。”
就在一纵进攻莱芜,牵制李仙洲集团时,王必成指挥六纵进攻吐丝口镇的战斗也在激烈进行。口镇处于明水、博山通向莱芜公路的交叉点,镇子长3里,宽2里,面积比莱芜城还大些。李仙洲集团的后方基地设在这里,储存了上百吨弹药和数十万斤粮食。拿下口镇,就切断了李仙洲集团的退路和济南方向的增援。陈毅、粟裕首长把这个任务交给六纵,王必成命令16、18师担任口镇攻坚,17师阻击青石桥方向之敌。战斗开始前,王必成等到前沿观察地形,发现口镇四周是石块砌成的围墙,有一人多高。西门外的铁厂是敌军突出阵地,外围设了鹿砦。镇东北角是敌军防守重心,碉堡密集。驻守此地的国民党军新36师是伪军改编,战斗力虽不很强,但善于死守,因为他们当年曾替日本人守过许多据点,对付八路军是有些经验的。
2月20日夜里,六纵18师派48团一个突击连隐蔽接近口镇,以偷袭动作向里插。靠近口镇围墙外的一个小房子时,敌人尚未察觉。当敌军哨兵发现喊起来时,我军已爬过围墙,十分钟后突进一个营的兵力。敌人也转入阵地向我军射击,我军向南门方向运动,并沿小巷向镇子纵深发展。敌人在南门楼上用迫击炮轰击我后续部队,并用机枪火力阻止我军前进。我军用炮火进行压制,再派47团进入突破口,与48团突进部队汇合,消灭南门敌军,巩固阵地。47团一个营在进攻西门外铁厂战斗中,遇到敌军顽强抵抗。我军用迫击炮轰击,消灭一个排敌人,但仍有部分敌人死守不退。这时天亮日出,国民党军飞机前来袭扰。六纵暂时停止战斗,进行防空和巩固阵地。
21日白天,驻青石桥的敌军出动,一方面增援口镇,也企图吸引我军分散兵力。六纵17师在阻击的同时,坚决反击,激战一天,迫使敌军缩回青石桥。王必成命令夜里解决口镇,做好战斗准备后,16、18师于夜里由西向东对口镇之敌发起攻击。敌军依靠房屋进行抵抗,在每一条巷口组织火力封锁我军前进路线。我军在墙上挖洞,与敌人争夺房屋,敌军守不住,就纵火或投掷燃烧弹把房屋点燃。熊熊大火给我军进攻造成困难,进展缓慢。在城东北角关帝庙,敌军师长曹振铎据守核心阵地,有地道与碉堡联接。依仗充足的弹药,他一面指挥用密集火力阻止我军,一面向莱芜的李仙洲求救。因口镇内地形狭窄,我军无法展开大部队,打了一夜,占领口镇大部街道房屋,只有东北角敌师部阵地攻不下来,形成对峙。(14)
王耀武接到李仙洲的告急电报,亲自乘飞机到莱芜上空观察。看到共军有大部队运动,莱芜、口镇的情况都很危险。到21日,陈诚的南线兵团仍然没有北上解围的行动。王耀武判断:莱芜城小,粮弹缺乏,靠空投支援不能解决问题,李仙洲集团是守不下去的。济南兵力空虚,无法增援口镇、拖延下去只能眼看新36师被消灭。王耀武认为固守莱芜极为不利,只能经口镇北撤。来不及请示蒋介石、陈诚,他向李仙洲下达撤退命令。同时派副参谋长带上他的信飞往南京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撤退是不利的,但王耀武命令已下,不便更改,只得同意,要求李仙洲注意部队后面和两侧的安全。
李仙洲接到王耀武的命令,马上召集73军军长韩浚、46军军长韩练成、高参王为霖、作战处长陶富业等开会商议。李仙洲是不愿意撤退的,他知道行军途中可能会遭到共军合围。如果坚守莱芜,等待南线兵团来解围,还有保全的希望。当时有一个旅长提议:“共军情况不明,可以派两个旅出击,试探一下。如果碰上共军主力,其余五个旅可以突围。”李仙洲当即反驳:“老弟,你这是拿肉包子打狗哩!”陶富业是王耀武的亲信,是个骄横自负的少壮派。会议上有人指出从吐丝口方向突围有危险,他说:“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兵力,还怕共军包围?”王为霖则竭力主张撤退,他说这是责任问题,打胜了没有功,打败了谁也担当不起。多数人认为困守莱芜粮食弹药都成问题,也同意撤。李仙洲说:大家都主张撤我也没意见,既然决心撤,就宜快不宜迟,立即开始行动。韩浚主张22日早晨行动,而韩练成则坚持要有一天准备时间,23日再撤。大家同意了韩练成的意见,研究部署撤退方案。李仙洲下令:73军为左路,46军为右路,他的指挥部随46军行动,向吐丝口方向撤退。(15)
22日下午,粟裕得知因四纵、七纵未能及时到达指定位置,致使46军进入莱芜城的消息,感到情况不顺利。国民党两个军的兵力聚集在一起,显然给我军增加了困难。他下令一纵暂停攻击,重新研究部署。当时他作了两种估计:一是敌人可能固守莱芜,这样我军就于23日晚集中一、二、四、七、八共五个纵队的兵力对莱芜实行总攻。莱芜城小,敌军密集,可以用炮火大量杀伤后予以歼灭。二是敌军可能向吐丝口方向突围,若如此,我军就在运动中歼敌。粟裕决心已定,向各部队下达命令:以一、二、七纵队组成左集团,由叶飞统一指挥;以四、八纵队组成右集团,由王建安统一指挥;从两面强攻莱芜城。如敌军先突围,则两集团即歼敌于莱芜与吐丝口之间。战斗定于22日夜晚开始。因二、七纵队尚未赶到,粟裕命令推迟一天行动。
战争中的一些偶然因素的巧合,可能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六纵未能攻克吐丝口镇,反而促成了李仙洲向北突围的决心。韩练成在我地下工作者说服下,拖延一天时间,寻找机会起义,恰恰给我军提供了宝贵时间,使各纵队能赶到集结地域,张好口袋等待李仙洲集团。
23日早晨,莱芜城中国民党军开始准备撤退,到处乱糟糟的场面。6时,李仙洲准备出发,与46军军长韩练成一起从指挥部来到东门外集合场。这时,韩练成借口说某团长没得到通知,他要亲自去一下。李仙洲说派传令兵去就行,他执意要自己去,说完就转身回城里去了。谁知这一去就不见踪影,李仙洲等得着急,派人到处找,都说没看见。李仙洲本来就对46军不信任,当初让46军前进到颜庄,他就说这个部队太狡猾,让他们孤军深入解放区,不是送狼入虎口,就是放虎出囚笼,总之不可靠。这时韩练成突然失踪,更使他怀疑。韩练成不来,46军无人指挥。李仙洲当即焦躁地大骂:“他妈的,46军胡闹,这是搞的什么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韩练成已在我地下工作者协助下,脱离国民党军队,投向解放区了。
到了8时,韩浚见部队还不出发,跑来催促李仙洲。李仙洲决定不再等待,下达出发命令。73军在左路,46军在右路,平行前进。李仙洲为保自己安全,让73军派一个团掩护指挥部随46军行动。国民党军的撤退行动非常糟糕,事先他们遣散城内老百姓,各部队联络又多用明语喊话,其行动企图早被我军掌握。
粟裕得知李仙洲集团要跑,立即下达在运动中歼敌的命令。除已到达的五个纵队外,他命令王必成的六纵抽出18师参战。这样,我军的兵力与敌军几乎相等。当国民党军缓慢出城时,有同志建议将其截断。粟裕断然拒绝,指示一定要等国民党军完全离开莱芜城,才能发起总攻。
从莱芜到吐丝口镇距离15公里,有两条间隔约3公里的平行公路相联接。两条公路之间地形低洼,泥土松软。公路以东多为断绝地,以西地形平坦,村庄较多。一条小河从公路间穿过。李仙洲集团的五万多国民党军,带着全部火炮、卡车、辎重,拥挤缓慢地在公路上行进。国民党空军司令王叔铭亲自坐镇,指挥20多架飞机为地面部队保驾。中午13时,当国民党军后卫部队完全离开莱芜城,四纵一个师迅速冲进城内,断敌归路。埋伏在沿途公路两侧芹村、张家洼、高洼、矿山的我军主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发起围歼国民党军的进攻。
国民党军虽然陷入重围,仍作拼死争斗,想冲开一条生路。73军左侧护卫萧重光师、46军右侧护卫海竞强旅战斗力是比较强的,开始还组织部队向我军反冲击。萧重光师向高洼一纵阵地冲击,我军坚守不动,叶飞命令炮火向密集的国民党军轰击,造成萧重光师重大伤亡。敌军丧失斗志,陷入混乱。李仙洲命令少数部队保护辎重,其余均投入战斗。他呼叫王叔铭指挥飞机轰炸扫射,为地面部队开路。王叔铭用无线电话告诉李仙洲:地面上共军部队甚多,突围不易;建议李仙洲退回莱芜,占据有利地点固守待援,他愿负责空投接济。李仙洲回答部队已经出来,回去更无希望;不如一鼓作气冲出重围,到吐丝口就有希望。王叔铭答应李仙洲的要求,对吐丝口前方通道进行轰炸。粟裕命令四纵、六纵不要顾忌敌机轰炸,坚决冲上去,靠近敌人。我军从四面八方冲上前去,将五万国民党军包围在南北20里、东西五六里的狭长地带,与敌军展开近战肉搏。国民党军在我军强大突击下,行军纵队陷入混乱。辎重、车辆、人员挤成一团。46军在四纵、八纵的冲击下,2万多官兵纷纷向西边逃跑,把73军的队伍也冲乱了。韩浚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大家在混乱中争相逃命,李仙洲与韩浚一会儿会面,一会儿被冲散。他们无话可说,相对唏嘘。许多士兵疲劳不堪地躺在地上说:“老子不走了,被共军打死倒好了!”有的忿怒喊道:“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不打了,交枪!”李仙洲、韩浚还想作最后挣扎,他们大喊着收拾起几千人的队伍,向吐丝口方向突围。途中李仙洲腿部负伤,走到距离吐丝口镇只有几里的地方,因失血过多头昏,李仙洲从马上摔到沟里,被我军俘虏。韩浚与部分残兵冲到吐丝口,被我六纵阻击。他们转向青石关前进,天黑时被我九纵包围,被迫放下武器。
这时,王耀武也乘坐飞机在空中观战,只见地面上炮火连天,杀声一片。解放军占据所有制高点,居高临下扫射国民党军,并冲入国民党军队伍中,双方扭杀在一起。王耀武见情况万分危急,呼叫王叔铭增派飞机不停顿地轰炸。王叔铭回答:“我指挥着飞机轰炸,一直没有中断。可是共军不怕死,阻止不住他们前进,我有什么办法!”眼看自己的精锐主力被消灭,王耀武的痛苦可想而知。得便宜的是新36师师长曹振铎,他见共军主力都向南面作战,放松了对吐丝口镇的包围,于是根本不执行坚守口镇、接应李仙洲集团的任务,调头逃向济南。
到下午17时,战斗基本结束。我军战士忙着捉俘虏,打扫战场。在博山到莱芜的公路上,九纵的一位战士邓江海老远看见一个骑马的国民党军官落荒而逃。他持枪隐蔽在路旁,待那骑马的靠近,邓江海冲上公路拦住去路。骑马者误将邓看成蒋军,问他前面的情况。邓持枪大喝:“缴枪优待你!”没等骑马的军官掏枪,邓一刺刀擦过军官的胳膊,又刺倒跟随的卫兵。骑马的军官想逃,邓江海一枪打伤了军官的右脚,把他打下马来。骑马的从口袋里掏出两支钢笔,乞求道:“同志,这点东西就送给你吧。”邓江海严肃地说:“新四军、八路军是不搜俘虏腰包的,请你收起来吧。”当邓江海问那军官的身份姓名时,军官只得老实说:“我是175师师长甘成城。”邓江海说:“你负了伤,我马上送你到医院去。”于是招来一副担架,把甘成城抬往后方。(16)
莱芜战役全歼李仙洲集团,极大地震动了国民党当局。王耀武为了避免更大损失,保全济南,下令霍守义的12军一夜撤退百余里,放弃周村、博山等重要城市,退入济南,使我九纵、十纵追赶不及,未能进一步扩大战果。蒋介石得到王叔铭的报告,极为震惊,于24日秘密飞到济南,不敢进城,叫王耀武去见他。见到王耀武,蒋介石狠狠骂道:“你们只是在莱芜这个战役里就损失了两个军、一个师,损失了这样多的轻重武器,增加了敌人的力量,这仗以后就更不好打了。这样的失败真是耻辱。莱芜既已被围,你为什么又要撤退?遇到这样大的损失,你是不能辞其咎的。这次你选派的将领也不适当,李仙洲的指挥能力差,你不知道吗?撤退时他连后卫也不派,这是什么部署!如果派个能力好的指挥,还不致失败。李仙洲已被敌人捉去,你们要知道,高级人员被捉去,早晚会被共产党杀掉的。济南无论在军事、政治、地理上都是很重要的,如出意外,你要负责!”蒋介石推卸责任,委过于部下的习惯,再次暴露无遗。王耀武一肚子委屈无处诉,默然不语。蒋介石担心安全受威胁,在济南机场度过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匆匆飞回南京。(17)
莱芜战役的三昼夜,我军歼灭李仙洲集团两个军、七个师(旅),毙伤10 000人,俘虏46 805人,其中中将2人,少将7人。缴获各种口径炮414门,轻重机枪1 869挺,长短枪15 700支,炮弹、子弹30多万发,汽车56辆及大批军用物资。我军牺牲1 459人,负伤7 007人。战后我军收复周村、博山等县城13座,控制了胶济铁路中段。这是华东解放战争中一次空前的胜利。(18)2月23日陈粟谭向中央军委报告莱芜大捷的消息,次日毛泽东回电:“极为欣慰。”
被俘的国民党军将领,受到我军的友好待遇。李仙洲受伤后,换上士兵服装混在队伍中,被我军认出。他被押到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炮兵司令员陈锐霆同志曾在他部下当过团长,因政见不合,脱离李仙洲时,还遭到国民党特务暗杀,身负重伤。陈锐霆听说李仙洲被俘,不计前嫌,前来探望。对李仙洲态度温和,表示关怀。李仙洲负伤后身体虚弱,问陈锐霆:“能不能添点衣服?”当时战斗刚刚结束,哪里去找现成的棉衣?陈锐霆当即脱下自己穿的毛衣,双手递给李仙洲。李仙洲深受感动,眼中含泪。3月15日,陈毅司令员前来看望李仙洲。他亲切询问李仙洲的伤势,嘱咐李好好休养。谈及莱芜战役,李仙洲承认:“我们此次失败,主要是国防部战略指导错误。王耀武先生干涉下面太严,他直接给军、师甚至团下命令,我在前方有时也不知道。”李仙洲感慨地说:“我想打了多年抗战,打日本鬼子是应该的,现在打内战是不对的。”陈毅与李仙洲虽是初次见面,但一谈就是两个小时,李仙洲对陈毅评价很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陈毅还接见了与李仙洲住在一起的各位国民党将领,鼓励他们对解放区多作观察研究,待和平实现后,对国家有所贡献。(19)
莱芜战役是华东野战军继宿北、鲁南战役后,转入内线腹地进行的一次大规模运动战。敌我双方的统帅部和前线指挥员对战役都作了精心筹划,双方都投入了所能够集中的最大兵力。战役以国民党军的惨败而告终,最根本的原因是国民党方面的战略指导思想的错误。他们过分重视城市的得失,拘泥于“攻其必争之地”,以为占领了临沂就是取得了胜利。而我军则以消灭国民党军有生力量为目的,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毅然放弃临沂,挥师北上,取得了战役的主动权。这是毛泽东、中央军委决策的正确,也是陈毅、粟裕在战役指挥中机动灵活的表现。陈毅战后高度评价粟裕的指挥艺术,他说:“这证明了我军副司令员粟裕将军的战役指导一贯保持其常胜纪录,愈出愈奇,愈打愈妙。”(20)在围歼李仙洲集团过程中,敌情曾发生四次重大变化。粟裕指挥若定,敌变我变,及时捕捉战机,达到全歼的目的。这是华东野战军整编后各纵队第一次协同作战,大家克服困难,坚决执行总部命令,是战役胜利的基本条件。粟裕在战役总结中对各纵队的作用给予充分肯定,他说:“各兵团首长在山地作战、通信联络困难及超越敌第一线作战等条件下,能按照总的意图,机动灵活,果敢坚决地完成了任务,也是决定这次胜利的重要原因。在各纵队的配合上,第一纵队最吃力,虽然缴获不多,但在整个战役中起了决定作用,应算第一功。第八、第九纵队迅速解决敌第77师,打开战场,使我能腾出兵力,功也不小。其他各纵队都有功劳,如第10纵队及独立师在西北牵制敌之援兵,使我能安然解决莱芜之敌;第六纵队虽未全歼口镇之敌,但在口镇以南的一个师,堵击向北突围之敌,起了相当作用;第二纵队虽未打到仗,却切断了敌向西南之退路;第四、第七纵队初期虽未完成切断敌第46军退路的任务,但战役后期坚决地完成了任务;第三纵队的功劳也不能抹煞,如果没有他们在南线钳制敌人,我们也就不可能集中全力来解决北线之敌。”(21)
莱芜战役的胜利是在山东解放区群众的大力支持下取得的。为了支援战争,各级政府组织了几十万人的民工队伍,为部队运送粮食、弹药,抢救伤员。当部队飞速北上,粮草一时赶运不及,鲁中人民提出“破家支前”的口号,在寒冷的冬天扒掉自己的草房,供给部队草料,使干部战士们深受感动。在战役过程中,地方武装和民兵密切配合作战,他们坚壁清野,袭击敌军运输队,破坏公路,侦察敌军活动,给敌军造成极大困难。部分国民党军官被俘后说:“我们的补给线太长,交通不时受到袭击,为了每天运送200吨军用品,不得不用一个军来维护交通线。”可见民兵的作用之大。
从1946年6月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到莱芜战役结束的八个月中,形势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战争初期,国民党军处于主动进攻,他们凭借优势兵力和装备,占领了苏中、淮北、鲁南等部分解放区的城镇,迫使华东野战军转入山东。从表面上看是国民党军不断攻城掠地,我军不断向北转移。但是我军集中兵力,艰苦奋战,在宿北、鲁南、莱芜战役中越打越好,歼灭战的规模越打越大。国民党军则损失惨重,兵力不足,士气低落,战略上逐渐失去主动地位。莱芜战役后,国民党统帅部被迫修改战略方针,将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改为对陕北、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
(1) 《粟裕战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第461页。
(2) 粟裕:《莱芜战役初步总结》,载《粟裕文选》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65页。
(3) 山东出版总社泰安分社编:全国解放战争时期山东重要战役资料丛书《莱芜战役》。
(4)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2军解放战争战史》,1952年初稿。
(5) 《申报》1947年2月16日。
(6) 《莱芜战役前后敌情综合介绍》,见《华东军区、第三野战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战史资料选编》。
(7) 庞镜塘:《关于莱芜蒋军被歼记一稿的补充材料》,见《文史资料选辑》第23辑。
(8) 王耀武:《莱芜蒋军被歼记》,见《文史资料选辑》第8辑。
(9) 《第七纵队关于动员北线战斗的指示》。
(10) 李仙洲:《莱芜战役蒋军被歼始末》,见《文史资料选辑》第28辑。
(11) 粟裕:《莱芜战役初步总结》,《粟裕文选》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68页。
(12)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战史》,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版,第100页。
(13) 王国栋:《在华东野战军模范竞选会议上的报告》,见《莱芜战役》,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14) 《第六纵队鲁中战役口镇攻坚战初步总结》,1947年3月29日。
(15) 李仙洲:《莱芜战役蒋军被歼始末》,见《文史资料选辑》第28辑。
(16) 《大众日报》1947年3月9日。
(17) 王耀武:《莱芜蒋军被歼记》,见《文史资料选辑》第8辑。
(18) 《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第三野战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战役选编》,莱芜战役。
(19) 《大众日报》1947年3月26日。
(20) 《大众日报》1947年3月10日。
(21) 粟裕:《莱芜战役初步总结》,《粟裕文选》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75页。
有关决战.华东解放战争:1945~1949的文章
21日下午3时,毛泽东派人找叶飞去他的住处。毛泽东听后,再也不问其它问题,也不作什么指示,就宣布休息。大家知道,这是毛泽东要进一步考虑问题了。毛泽东下决心了,看来没有理睬林彪的建议。并要叶飞留在北戴河指挥,跟彭德怀在一起住。他们商定,前线直接同叶飞通话,叶飞再通过王尚荣转报毛泽东,毛泽东的指示也由王尚荣转告叶飞。所以,炮击金门是在北戴河指挥的。也可以说是毛泽东直接在指挥。......
202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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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李明瑞指挥我们作战覃国翰1931年春,红七军55团和58团奉中央命令,北上江西与中央红军会师。当我送饭经过前线总指挥所附近时,我看到李总指挥站在大树底下。在紧急情况下,李总指挥率领我五十五团和红独立第一师勇敢应战。这一仗给我军的指战员极大的鼓舞,当广大军民谈到这些成绩时,都十分佩服李总指挥,人人称赞他是很好的军事指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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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成立的时间较短。有趣的是,1139年,当博莱斯瓦夫三世去世后,波兰被分割成五个公国:西里西亚、大波兰、马佐夫舍、桑多梅日和克拉科夫。博莱斯瓦夫三世有四子,把西里西亚、大波兰、马佐夫舍、桑多梅日和克拉科夫交给四个儿子统治。三月二十四日,拜答儿与合丹率领的一支蒙军攻陷了这座空城,然后把克拉科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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