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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黎的退却-林树惠史学文集

【摘要】:法人赔款之要求,是基于五月十七日的书面节略。特别起草这个节略的目的,是为了解释五月十一日初步专约内某些条款。无论如何,六月初旬,一支强有力的法军纵队从河内出发了。无论如何,过了头一些隆起的山冈后,他们进入围绕北黎的较为宽敞的地区。后者军队的破坏较前者为多。现在的北黎只是一堆竹制和泥制的茅屋而已。它又包围并消灭了华军的先锋队。但是可以十分肯定的是撤退谅山不是像法国人推想的,只是军队走开而已。

但是六月沿着谅山大路开始另一个远征,它的后果比占领东京重要得多,它所带来的纠葛在写这本书时还不可能看到结局。中法双方在某程度上都有错误,但是谁的错误和误解比较大些,或是比较不可宽恕些,是不清楚的。法人赔款之要求,是基于五月十七日的书面节略。根据该节略的法文原文,东京应“立刻”撤兵。在另一方面,中国宣称,这个词“立刻”是法国签约人福禄诺特别解释的题目。特别起草这个节略的目的,是为了解释五月十一日初步专约内某些条款。节略里头首先规定谅山(Lang-Son)和高平(Cao-Banh)于六月五日撤兵,老开于7月1日撤兵。李鸿章总督对于这点认为十分不可能。福禄诺同意此点,所以用铅笔删去这句话并签了字。然后又来了对于“立刻”一词的解释问题;按照福禄诺,这个词的意思是“从20天到40天”,而按照中国政府的意思是3个月。假若这个词的绝对意义可以这样曲解作为“20天到40天”的话,当然没有语言学的理由为什么不能包括3个月,而且李鸿章提出保证必定在这个期限内撤走军队。李又肯定地说,福禄诺曾接受此点,这位先生(福禄诺)一句话不说,那些为他辩护的法国人们狂妄地说,直隶总督删削该节略的字句及捏造签字,但这种说法无补于事。

不管怎么样,在东京的眉胪将军是不知道该节略的详情,或者是想象他的队伍前进可以加速撤兵。无论如何,六月初旬,一支强有力的法军纵队从河内出发了。整队约有七百人:非洲轻步兵第二营,被婉曲地称为“西风”(Zephyrs)或“快汉”(Joyeux)的罪犯队;250名东京的辅助队伍;非洲骑兵半个中队。他们带了80天的给养,因而有一辆巨大的行李车。自然是在离开富林祥(浪张府)(Phu-Lang-Thuong)以后,行军的困难才开始,那里的地势开始起伏着。低矮的灌木丛薮及羊齿草布满的山冈,连绵不绝。实际上是没有道路了。这里有很少量的水,就是有的话也由于水银及铅的沉淀不能喝。必须在赤日炎熇之下走过这条没有前途的行军路线。罪犯队的司令杜森尼(Dugenne)上校是一个很苛刻的军人,他不爱惜他的部下。一个很大数目的士兵——有人说200人之多——被太阳、血热病(Blood fever)及痢疾弄倒了。他们经过郎甲(Lang-kep),该地的低处有种稻米的肥沃的小地方,从这个位于200尺的小山上的市镇兼堡垒上,看到远处的林木葱蔚的大山。由那里往前走,道路逐渐变为一条小径。山冈们高起了,差不多像大山一样,并且在到谅山的路上,它们越来越荒凉了,这里看不到村庄,因为在乱山中没有东西可以维持生活。偶尔有一排破烂不坚实的房子,唯一有人烟的标志。别的什么都没有,仅是荒凉的山谷和半满的河床。偶然可以看见一座守望楼。这是野蛮的山上住民们互观行动并互相传报关于土匪们之所在的消息的地方。看见这望楼,并不能使人们进一步相信邻近是个可意欲的好地方。

这支纵队带着笨重的行李。他们是愚顽的,他们不能不相信山间溪流几乎是有毒的。因此,他们的困难越来越大。3月间华军经过这里的时候,曾在路旁种了些甘蔗,他们曾经嚼着止渴。无论如何,过了头一些隆起的山冈后,他们进入围绕北黎(Bacle)的较为宽敞的地区。这个地区以前是开垦过,可是“伪黎”的中国将军李扬材所带的叛党及来驱逐他们的军队,蹂躏这块地方,除了旧稻田的轮廓及砖房的地基以外,片草不留。后者军队的破坏较前者为多。现在的北黎只是一堆竹制和泥制的茅屋而已。它是建筑在一小块平地上,经常提防着匪帮们来袭。此间多年来有一位安南官吏,但是像这个区域其余的官吏一样,在没有和中国军司令商议以前,是永远不敢做任何事情的,而且事实上他是由中国军司令指挥的。在整个省份里差不多没有安南人。他们假若不是为中国驻军服务的话,他们一定不能留在那里。

北黎再前去,是第二个山冈地带。6月21日就在那里的Phu-Moi发生了所谓“谅山”的战斗。富林祥(浪张府)与谅山相距50英里。Phu-Moi位于富林祥与谅山间还不到半路的地方。军队出发已经10天了。他们在布满矮小灌木、竹子及籐子的低山冈间的一种类似山谷的里面前进。他们突然碰到中国军的野营,正横紮在过路上。杜森尼上校立刻叫他们或是投降,或是退到中国境内。3个中国官来了,说他们根据上级命令留住这里,等候撤离这个省份,没有谅山中国将军的训令不能移动。于是法军派遣一个送信人到谅山去,把这3位中国官扣留作人质,又派出几队法军去占据四周山岗,碰到华军前哨。“西风”兵们,不再麻烦也不和他们谈判,直接就向他们开枪,对方还击。罪犯队被击回到下面本队的地方去。3个被扣留作质的官吏中,有两个人听到枪声就企图再回到他们队伍里去,他们到底是因为恐惧或是为要前去制止战斗,似不十分清楚。他们马上就被射倒。第三个官吏连动也不动,但是被用手枪打死——是否有正式命令打死他也不清楚。

关于这个战斗,事实上得不到一个整体的记述。华军数目众多,并占地势之利。他们从前方及两翼倾射强烈的炮火。东京军队差不多立刻回头逃跑。“西风”兵们开始退却,不久就成了正式的溃退,仅由四五十个非洲的冲锋兵们在拼命地战斗,才使整个纵队免受歼灭。骑兵队已无机会表现他们在战争中能做些什么,这次证明他们大有存在之价值。他们屡次冲破华军追击的队伍,当华军似乎要吞没法军纵队的时候。队长是一个高大强有力的人并是好骑手。他所骑两只战马被击死,他本人因中暑而死。虽然如此,差不多所有的行李及后备的军火都落在中国人手中。所剩70天的给养仅有8天的救出来,拉这些粮食的骡子遍体鳞伤,这说明它们如何幸免于难。它们慌忙逃走时,忍受异常饥饿。从富林祥(浪张府)前进时用了6天,在回来时是36小时。到了法军防地时,他们安全了。尼格里将军指挥下的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把华军打回原处。它又包围并消灭了华军的先锋队。但是由于缺乏水和给养,不能进一步有所行动。每次骤雨,使山上流过道路的溪涧成为不可通行的激流,必须放弃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一直到年终。那时寒冷的天气使得道路好走些,而且也许可以没有中国人来争道路。

因法国与中国间的战争,我们不能预料人们要作何事。但是可以十分肯定的是撤退谅山不是像法国人推想的,只是军队走开而已。这个省的大部分人是中国人。安南人是不重要的少数,并且只是这块地方的苦力及土匪。东京其他部分的中国人,已发现伸展到他们身上来的法国保护是很反复无常的——用不着再说别的了。谅山路事件以后禁止所有的中国人迁入东京的任何部分。

(译自:Scott,France and Tonkin,a narrative of the campaign of 1884 and the occupation of Furthur India第77—82、85—86、300—307、128—129、137—140、156、191、210—211、146—151页)

(原载《中法战争》第三册,神州书社1953年版)

【注释】

[1]斯各特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