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境化试题的品质追求

上文关于情境的意义、内涵，以及情境化试题的要素与结构类型，探讨的都是情境的“存在”问题，在此基础之上可以进一步追求情境化试题的品质。

（一）有一定的吸引力

一个意味深长的情境，会使学生和这个情境维系着一种积极的情感关系，情境让他调动起来，活跃起来^[62]，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情境最直接的吸引力是由情境的选材决定的。场景重复、老旧的情境化试题可能反而会减弱答题兴趣、增加阅读负担。值得一提的一个细节是：“小明”频繁出现在考试卷中。当然，如果情境丰富多样，小明会成为一个让人接受甚至喜欢的形象，考生也能较好地进入情境，完成任务。

（二）重视整合与过程

核心素养语境下关注情境，是因为情境作为现实生活的局部的缩影，可能蕴含丰富或复杂的信息、关系，学生需要综合运用各种知识、技能才能完成任务。情境的复杂性，不完全取决于要实施的活动类型，以及要调动的知识、技能和态度，它主要取决于要调动多少知识、技能和态度^[63]。因此，是否能引发有意义的整合，是衡量情境品质的重要指标之一。当然，在考虑这一属性时，需要兼顾难度和可操作性。

与横向的整合性对应的是纵向的过程性，在情境中完成一个任务，可能需要一个思考和行为过程。譬如，2015年武威中考的一个试题，任务和背景融合在一起，让学生在情境中体验了收集材料（请你从本试卷中再挖掘一则与河西走廊有关的材料，作为材料7）、整理材料和分析材料得出结论的过程（例5）。不过，目前还有不少情境化试题，内设的子任务之间没有关系，考查的依然是零散的知识、技能。

除了综合性学习领域可以考查过程外，阅读也可以。2018年PISA阅读测评框架文件中专门介绍了“基于场景的评估方法”（scenario-based assessment）：模仿现实的互动方式，以一种比传统的、去情境化的评估更真实的方式使用读写材料，由此可以“评估特定的认知过程”。^[64]譬如有一个题目（例6）给学生先后呈现三个材料：一是博客上的一篇文章《宇宙探索的黄金时代是否已经过去》，二是这篇博文下的一些评论，三是某个评论中提及的一篇文章。三个材料构成了一个自然的讨论过程。学生被要求逐一完成以下三个任务。任务一，在阅读材料一后回答一个问题，以体现对材料一中信息的把握情况。任务二，继续阅读第二个材料，即系列评论，然后比较这几个评论者的观点和第一篇博文作者观点间的异同。任务三，要求继续思考第一篇博文作者的观点和评论者的观点，同时参考材料三，解释宇宙探索的两点主要好处，并且要用文章中的细节支持自己的观点。^[65]这三个任务体现了融入这个讨论情境的自然过程，也完整覆盖了PISA阅读测评框架中的阅读认知过程：（单文本阅读中的）信息检索能力、（多文本阅读中的）推论能力、评价和反思能力。在这个情境中，有一组逐步推进的阅读的子目标。这样，即使是在大规模评估中，依然可以评估目标驱动的过程性阅读。^[66]

（三）尽量匹配开放性任务

一般来说，动用了情境的试题，尤其是有一定的整合性、过程性要求的任务，通常会有较高的思维含量，有较为开放的思考空间。事实上，《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在提出“考试、测评题目应以具体的情境为载体”的同时，也提出应“以典型任务为主要内容”，并且指明“典型任务要多样、综合、开放”，“让学生在复杂情境、多种角度和开放空间中充分展示其富有创造性的个性化的学习成果”。^[67]

目前既有的情境化试题中所设置的任务，从开放程度看，大致有三类：封闭性题目、两可性开放类题目和完全开放性题目。不是说情境化题目中不应该有封闭性题目，古诗文积累和阅读中都可以设置部分封闭性题目，不过从情境化题目的先天优势来看，也许可以适当增加开放性情境类题目的数量，适度提高情境类题目的开放度。尤其是涉及较多材料，有一定篇幅的情境化题目，匹配开放性试题更加经济，也更符合核心素养背景下重视情境的初衷。

（四）保有学习的成分

在分析情境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新学习”的成分并不是完全丧失的^[68]。譬如，可以从阅读材料中获得原来不知道的信息和知识；通过情境化试题可进一步加强对某些学习方法的认识，譬如读书笔记的种类和写法。除此之外，情境化试题还可以触及一些较为完整、系统的知识，让学生进一步理解知识之间的内在关联，以及这些系统化知识是如何运用的。如例7，学生在读完一个童话类文本后，要完成如下一组题目。

例7　（2016年宁波中考）

童话·故事

6.“重复中有变化”是童话情节的基本特点。通读全文，完成下面的对话。（5分）

◆童话·语言

7.本文的开头有两种不同的译文（略），你觉得哪种译文更能体现童话语言的特点？请说明理由。（3分）

◆童话·形象

8.故事中王子和小伙子没有姓名，他们都具有典型意义。请你说说他们分别代表了怎样一类人。（4分）

▲

◆童话·意义

9.国王找到“衬衫”了吗？请联系全文，谈谈你的理解。（6分）

▲

以上例题中的一组题目，构筑起一个关于童话知识在特定文本中的具体表现的探究情境。学生一边在回答关于这篇文本的具体问题，一边也在无形中强化了关于童话的特征和解读视角等方面的专门知识。

（五）呈现方式多元且自然

最后要说的是情境的呈现问题。这是最表层、直观，但从操作和效果角度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无论是纯自然情境，还是完全建构的情境，都可以选择不同的呈现方式。

方式一，描述背景、场景，生活气息较浓，让学生身临其境，如例1、例3、例4等。

方式二，没有刻意描述场景，但文字、图片等材料自然构成了一种较为形象的日常学习或生活场景，如2018年温州市语文中考中的现代文阅读部分，先后呈现了钱理群所编的《鲁迅入门读本》的“前言”“目录”和入选这个读本的一篇鲁迅的作品《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三则材料本身构成了一个“读书”的场景和氛围（例8）。

方式三，材料加任务，激发思考，营造一种体验、认知情境。如例6 PISA试题那样，三个材料逐一呈现，材料之间的相关性和冲突客观存在，学生自然地被带入一种问题讨论氛围中，学生通过答题参与了讨论。又如：“以上三则材料中，《人民日报》《自然》《读卖新闻》报道的侧重点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请结合材料简要分析。”（例9：2018年高考全国I卷）“本文是抒情散文，第11段却用了若干数据和年份，有何效果？”（例10：2016年高考上海卷）这些试题用文本间或文本内客观存在的思考点，构筑了自然的体验和认知情境。越是高学段，越是要尽量挖掘和呈现这类符合真实认知倾向的隐性思维情境。

以上尝试系统探讨了为何要重视情境，如何理解情境，以及如何设计情境化试题并保证其品质。无论是教学还是测评领域，在情境的开发和运用上，还有较为广阔的探索空间。教学和测评需要形成合力，共同有效运用情境，以助力学生核心素养的发展。

【注释】

[1]郑富芝.全面深化基础教育课程改革［N/OL］.中国教育报，2014-01-13［2019-06-02］.http://www.moe.gov.cn/jyb_xwfb/moe_2082/s7081/s7787/201401/t20140113_162378.html.

[2]崔允漷，邵朝友.试论核心素养的课程意义［J］.全球教育展望，2017（10）：24 33.

[3]辛涛，姜宇.基于核心素养的基础教育评价改革［J］.中国教育学刊，2017（4）：14.

[4]本节用“一般核心素养”指代“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用“核心素养”涵盖一般核心素养和语文学科核心素养。

[5]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5，4，5，44.

[6]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5，4，5，44.

[7]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37.

[8]Zinsser，W.Writing to Learn［M］.NY：Harper Paperbacks，1993.

[9]Paul，R.，Elder，L.How to Write a Paragraph：The Art of Substantive Writing［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6.

[10]Paul，R.，Elder，L.How to Write a Paragraph：The Art of Substantive Writing［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6：2.

[11]杨向东.指向学科核心素养的考试命题［J］.全球教育展望，2018（10）：40.

[12]张鹏.学生吐槽“考100分也不满意”，专家：好的评价是把学生当作“完整的人”来看待［N］.文汇报，2019-04-26.
索桂芳.核心素养评价若干问题的探讨［J］.课程·教材·教法，2017（1）：25.王云峰.高中语文学习任务群的评价问题［J］.中学语文教学，2017（3）：15.

[13]Bishop，J.M.，Bristow，L.J.，Coriell，B.P.et al.Assessing Outside the Bubble：Performance Assessment for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EB/OL］.［2019-06-02］.https://files.eric.ed.gov/fulltext/ED536327.pdf，2011：23，9.

[14]吉尔伯特·萨克斯，詹姆斯·W.牛顿.教育和心理的测量与评价原理［M］.王昌海，等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31.

[15]柳夕浪.教学评价的有效突破——首届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评析之五［J］.人民教育，2014（23）：35.

[16]周文叶，陈铭洲.指向核心素养的表现性评价［J］.课程·教材·教法，2017（9）：36.

[17]Bishop，J.M.，Bristow，L.J.，Coriell，B.P.et al.Assessing Outside the Bubble：Performance Assessment for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EB/OL］.［2019-06-02］.https://files.eric.ed.gov/fulltext/ED536327.pdf，2011：23，9.

[18]Bishop，J.M.，Bristow，L.J.，Coriell，B.P.et al.Assessing Outside the Bubble：Performance Assessment for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EB/OL］.［2019-06-02］.https://files.eric.ed.gov/fulltext/ED536327.pdf，2011：11，31.

[19]Bishop，J.M.，Bristow，L.J.，Coriell，B.P.et al.Assessing Outside the Bubble：Performance Assessment for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EB/OL］.［2019-06-02］.https://files.eric.ed.gov/fulltext/ED536327.pdf，2011：11，31.

[20]本章第三节专门探讨情境化试题设计。

[21]Dick，W.，Carey，L.，Carey，J.O.The Systematic Design of Instruction（5 th ed.）［M］.New York：Addision-Wesley，Longman，2001：123.

[22]辛涛，姜宇.基于核心素养的基础教育评价改革［J］.中国教育学刊，2017（4）：15.

[23]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35.

[24]详见第八章第一节。

[25]彼格斯，科利斯.学习质量评价：SOLO分类理论（可观察的学习成果结构）［M］.高凌飚，张洪岩，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0.

[26]杨向东.指向学科核心素养的考试命题［J］.全球教育展望，2018（10）：50.

[27]评分标准设计的一般规则与要点见第八章。

[28]缪亚男.初中作文评价工具的研制和实践［J］.语文学习，2019（1）：66-71.

[29]Bishop，J.M.，Bristow，L.J.，Coriell，B.P.et al.Assessing Outside the Bubble：Performance Assessment for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EB/OL］.［201906-02］.https://files.eric.ed.gov/fulltext/ED536327.pdf，2011：54.

[30]王宁.实施《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的关键问题［J］.人民教育，2018（6）：40.

[31]温儒敏.统编高中语文教材的特色与使用建议——在统编高中语文教材国家级培训班的讲话［J］.课程·教材·教法，2019（10）：6，9.

[3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8-9.

[33]王本华.任务·活动·情境——统编高中语文教材设计的三个支点［J］.语文建设，2019（11）：7，5-6.

[34]温儒敏.统编高中语文教材的特色与使用建议——在统编高中语文教材国家级培训班的讲话［J］.课程·教材·教法，2019（10）：7.

[35]王本华.任务·活动·情境——统编高中语文教材设计的三个支点［J］.语文建设，2019（11）：7，5-6.

[36]Partnership for Assessment of Readiness for College and Careers.Grade 11 English Language Arts/Literacy Test Booklet［EB/OL］.［2020-03-28］.https://nj.mypearsonsupport.com/resources/Practice-Tests/ela/PaperPracticeTests/PC1117014_Gr11ELATB_PT.pdf.

[37]2016年德国拜仁州德语高考试题。由德国教师提供，华东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倪子然翻译。

[38]国际文凭组织.语言A：文学指南［S］.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UK）Ltd.，2019：10，46-47.

[39]国际文凭组织.语言A：文学指南［S］.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UK）Ltd.，2019：10，46-47.

[40]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教育和文化事务部.德语高中课程标准［EB/OL］.［2020-03-26］.https://www.kmk.org/fileadmin/veroeffentlichungen_beschluesse/2012/2012_10_18-Bildungsstandards-Deutsch-Abi.pdf.（由华东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研究生洪一朵翻译）

[41]该课程标准所提供的系列样题基本都标了考试时长，一般是300分钟完成一道题，不过这道题上标的是：取决于学习小组的学习情况和表现水平。

[42]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教育和文化事务部.德语高中课程标准［EB/OL］.［2020-03-26］.https://www.kmk.org/fileadmin/veroeffentlichungen_beschluesse/2012/2012_10_18-Bildungsstandards-Deutsch-Abi.pdf.

[43]Florida Standards Assessments.Grade FSA ELA Writing Practice Test［EB/OL］.［2020-03-26］.https://fsassessments.org/students-and-families/practice-tests/.

[44]国际文凭组织.语言A：文学指南［S］.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UK）Ltd.，2019：67.

[45]王本华.任务·活动·情境——统编高中语文教材设计的三个支点［J］.语文建设，2019（11）：10.

[46]《语文建设》编辑部.语文学习任务群的“是”与“非”——北京师范大学王宁教授访谈［J］.语文建设，2019（1）：6.

[47]国际文凭组织.语言A：文学指南［S］.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UK）Ltd.，2019：97.

[48]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8.

[49]杨向东.基础教育学业质量标准的研制［J］.全球教育展望，2012（5）：32-41.

[50]姚梅林.从认知到情境：学习范式的变革［J］.教育研究，2003（2）：60.

[51]杨百良.高考作文命题取材与情境设计不当举隅——以近三年高考新材料作文试题为例［J］.语文建设，2013（1）：50-53.

[52]李吉林.“意境说”导引，建构儿童情境学习范式［J］.课程·教材·教法，2017（4）：4.

[53]裴新宁.国际视野下李吉林情境课程优势分析［J］.中国教育学刊，2016（10）：18.

[54]OECD.PISA 2009 Assessment Framework：Key Competencies in Reading，Mathematics and Science［EB/OL］.［2018-08-04］.https://www.nagb.gov/content/nagb/assets/documents/publications/frameworks/reading/2011-reading-framework.pdf，2009：26，121.

[55]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8.

[56]张华.课程与教学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182.

[57]周平.教育回归生活化的障碍及路径叩问［J］.中国教育学刊，2017（9）：76-78.

[58]易克萨维耶·罗日叶.为了整合学业获得：情境的设计和开发［M］.汪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44-47.

[59]易克萨维耶·罗日叶.为了整合学业获得：情境的设计和开发［M］.汪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6.

[60]张齐华，贲友林.“情境”之义再辨［J］.人民教育，2006（8）：29.

[61]OECD.PISA 2009 Assessment Framework：Key Competencies in Reading，Mathematics and Science［EB/OL］.［2018 0804］.https://doi.org/10.1787/9789264062658-en，2009：121.

[62]易克萨维耶·罗日叶.为了整合学业获得：情境的设计和开发［M］.汪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37.

[63]易克萨维耶·罗日叶.为了整合学业获得：情境的设计和开发［M］.汪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02.

[64]OECD.PISA 2018 Assessment and Analytical Frameworks［EB/OL］.［2020-05-20］.https://doi.org/10.1787/b25efab8-en，2019：41.

[65]OECD.PISA 2018 Assessment and Analytical Frameworks［EB/OL］.［2020-05-20］.https://doi.org/10.1787/b25efab8-en，2019：6871，41.

[66]OECD.PISA 2018 Assessment and Analytical Frameworks［EB/OL］.［2020-05-20］.https://doi.org/10.1787/b25efab8-en，2019：6871，41.

[67]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8.

[68]易克萨维耶·罗日叶.为了整合学业获得：情境的设计和开发［M］.汪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