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文化背景与发展

2023-08-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文化的渊源中国文化起源很古。我们由以上所述，可知中国社会正有几种文化在交流或递嬗之中。只有很少的人民，仍然停滞在这个文化生活的阶段里面，这自然不足以代表中国的文化。（二）侵略性的外来文化，虽然日益深入，但是，那不足以作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更是显然的。

民族文化的发展，本来是随着经济状况而决定的，另一方面，文化又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有时因时代变迁，而文化沉滞不前，又常常足以阻碍经济的进步。例如工业革命以后，西方一般文化都随着经济而变动。如果到了现代，还有什么国家笃守中世纪的文化而不肯改变，则其国民经济的现代化也将受着阻碍。

中国文化的渊源　中国文化起源很古。几千年来和中国民族相接触的诸邻近民族，其社会经济大抵仅发展到游牧阶段，因之文化水准都比中国低，而在两相接触的过程中，他们终于渐渐为中国民族所同化，所吸收了。

西北游牧民族侵入中国的历史，自秦汉以来，也不知经过了若干次。其间最显著的如五胡十六国的盘踞中原，沙陀、党项的归化唐朝，辽、金、元、满清的征服中国一部或全部，当时以游牧民族的强悍善战，虽然暂时屈服了中国的农耕民族，可是结果他们自身也变成农耕民族的一部分，这是因为农耕社会，本来是比较游牧社会进了一步。大体说来，现在中国本部所谓汉族，早已不是纯粹的汉族，而是混杂了无数的蛮夷的血统了。至于边疆各地，如满洲、内蒙、新疆等地，凡属适于农耕的所在，又莫不有从内地前往的移民。只有蒙古、西藏的草原地带，其人民为环境所限，仍然保持着游牧的经济生活，而具有其特殊的文化。

但另一方面，因为近百年来，海禁大开，欧美的工商业先进国，挟着现代文化，侵入中国，使我们素来自夸为衣冠文物之邦的，也感觉事事不如他人，于是发生了输入西方文化的运动。这一运动，自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一直到“全盘西化”的说素，虽然有种种程度的不同，总之是承认西方文化有他的优越处。这是几千年来的一个大变局。这一时代的中外交通，变更了历代“用夏变夷”的惯例，而走向“变于夷”的道路了。我们看，近年来从轮船、铁道、兵工之类的物质建设起，一直到政治制度的改变，学术思想的革新，何一而非外来文化的影响呢？

不过，外来文化之属于自动吸收者，应和固有文化的发展部分一样，视为现代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惟有由外力所强迫移植的文化事业，则直接或间接地与经济上政治上的侵略相呼应。

我们由以上所述，可知中国社会正有几种文化在交流或递嬗之中。（一）游牧社会的文化，是最落后的一种。只有很少的人民，仍然停滞在这个文化生活的阶段里面，这自然不足以代表中国的文化。（二）侵略性的外来文化，虽然日益深入，但是，那不足以作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更是显然的。现在所可以认为今日中国的文化的，便是几千年来农业社会的固有文化，与近几十年自外国工商业社会输入的新文化。在以新文化接合于固有文化之后，当然将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途。不过目前还是没有达到相互融合的地步，以致守旧之士，则拘守封建时代的陈死教条而不能善用古人的文化遗产，趋新之徒，则漠视资本主义文明的弊害而无条件地接收，相隔愈远，相争愈烈。我们现在不必一一加以评述，但就其与目前经济生活有关之点，略加说明。

人口与文化　首先就我国各种职业人口的比例，来观察我国是农业社会还是工商业社会。我国人口总数，据十七年内政部调查，共474兆；据十九年邮局调查，共485兆；据二十年海关估计，则为438兆（不包含京、沪、津、汉四埠）。虽各种统计，数目很不一致，但可推知其数当在450兆至500兆之间。在此一总数之中，农民约占315兆（据实业部最近估计），即占全人口70%—80%。军人约占150万至200万，产业工人268万，手工业工人1 100万（工人数系据十六年全国总工会调查）。此外，则为商人、官吏以及其他有业的或无业的分子。由此看来，农业人口占了绝对多数，可知农业仍然是经济的重心，至于工业，是很微小的一点点东西罢了。

再看看这些工业人口吧。合产业工人与手工业工人的总数来计算，也不过全国人口的3%—4%。但所谓手工业工人，11兆的总数之中，乃包含了5兆的非真正制造者，如船业、苦力、店员、缝纫等工人。而1.5兆至2兆之产业工人中，矿山、铁路、纱厂的劳动者占了1兆，这中间就有一部分是替外国资本家做工的。这可见民族工业，真是微弱已极了。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从工业国吸收进来的新文化，虽然在表面上很有势力，实在还是农业社会的固有文化，占着绝对的优势。

农业文化的特征及其评判　然则农业社会的文化又是怎样的呢？章士钊氏《农国辩》说得最明了。试看他区别农国与工国的要点（据李权时《现代中国经济思想》）：

（一）建国的本源不同。农国重自足，工国重致富。

（二）政治、道德、法律、习惯等的不同。

甲、欲望　“农国主节欲，勉无为，知足戒争，一言蔽之，《老子》之书，为用极宏，以不如此，不足以消息盈虚，咸得其宜也。”故农国尚俭。“工国则反之，纵欲有为，无足贵争，皆其特质，事事积极，人人积极，无所谓招损，损更圆满，损满回环，期于必得；以不如此，不足以兴集国富，日起有功也。”故工国尚奢。

乙、为政　“农国政尚清净，以除盗安民，家给人足，为兴太平之事。”故农国于财务节流。“工国则言建设，求进步，争于物质，显其功能。”故工国于财务开源。

丙、礼教　“农国说礼教，尊名分，严器数。”“工国则标榜平等，一切脱略，惟利之便。”

丁、立身　农国“于人务苦行，于接物务 pagenumber_ebook=1373,pagenumber_book=1342 谦”。工国则“人以有幸福求虞为上，接物以发扬蹈厉为上”。

戊、人生观　“农国重家人父子，推爱及于闾里亲族，衣食施与恒不计。”“工国以小己为单位，视钱如命，伦理之爱，别为一道，姊弟同车，各出铜币一枚，分购车位，反相安焉。”

己、讼事　“农国恶讼，讼涉贷钱分产，理官每舍律例，言人情，劝两造息争以退。”“工国则财产之事，毫不肯苟，全部民法，言物权、债权者八九，讼师数万，蠹食于兹。”

庚、人选　“农国以试科取人，言官单独风闻奏事，不喜朋党，同利之朋，尤所痛恶。”“工国则明言财利，内贿外政，比周为党，立代议制，朋分政权。”

辛、结语　总之，“欲寡而事节，财足而不争”，这是农国的精神。“欲多而事繁，明争以足财”，这是工国的精神。

不过章氏是主张农村立国的，他想拘守着农国文化，不免忽视了当前现实。杨铨氏说得好：“吾虽不欲兴工，而欧美之制造家□已挟其资本，建厂于吾腹心之地，上海、天津、汉口诸地，非吾神农苗裔之版图耶？然其人则弃农而工矣。”“徒□□则以原料供人，而其一己之衣、食、住以及农具与消耗品，皆将仰人之鼻息。”^[4]故中国之工业化，乃属必然的趋势，因而章氏的主张，不免与时代潮流相反。

章氏又指出工国的危险如穷富悬殊，供求不应，生产过剩，世界大战等，这本不错。然而认泰西之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第二半国际及第三国际的运动，隐然有逃工归农之意，则又似乎把社会主义与封建主义视为同一。其实第一国际等运动，虽然有补救资本主义工业国的危险的旨趣，却并不是想回复到封建时代农业社会去；在生产方法上，与其说他们是逃工归农，还不如说他们是彻底工业化，因其不仅工业本身继续发展，即农业也将尽量受工业的洗礼呢。不过他们所愿意继承的只是资本主义的大规模生产制，而想去掉那成为所谓“工国危险”的泉源之财产私有制罢了。至于封建时代的家庭生产制，是比资本主义更落后的经济制度，在社会进化的趋势上是不容回复的。因此，目前经济学者，大半不赞同拘守农国文化之说。有一部分，明白地提倡资本主义的个人主义，有一部分则主张用全体主义来救济个人主义的偏枯。至于他们对于农国文化的观感，则一致以大家庭制度为经济发展的障碍。

马寅初氏说：“中国国民袭封建遗风，宗族思想，牢不可破，事事以家庭为单位，甚至以家庭为本位。五世同居，九世同堂，传为美谈。民族思想，甚形薄弱。故军阀割据成雄，拥兵自卫；官僚假公济私，贪污靡费，其头脑中何尝有国家民族？国联调查团报告书，申述中国缺乏团结力之原因，实在大多数之国民，只知有家族乡土，而不知有国。”^[5]

他又说：“吾国人家族思想，过于发达，每主一事，权势所及，无不引用私人，能力之胜任与否不问也。”^[6]

关于缺乏个人主义精神之点，他亦说道：“中国人财产少个人所有权，多家庭共有权，父子兄弟收入，除秘密积存外，如不归公，必招责难。”^[7]这种个人主义的缺乏，有人认为阻滞中国工业化的主因，如方显廷氏在《中国之工业化与乡村工业》一文内说：“新式工业在中国之不能长足发展，其因首在所处之环境。自社会政治经济各方面言之，均未脱离中古时代之本质。中国之社会组织，始终拘泥于终古不变之家族制度，此足使力能造成世界新工业地位之私人企业为之濡滞不前。盖徒知崇法先贤之顽固思想，而不愿人类进化之自然法则；奖进财产之集团消耗，而不事私人资本之积储，遂致新式工业无由发荣滋长。”^[8]这一段话，对于家族主义的弊病，可以说完全暴露了。

不过家族主义固然不好，同时资本主义的个人主义，也徒然造成贫富悬殊的悲惨境况，那么，中国现代文化的前途，恐怕还是继承着传统的非个人主义的精神，而把家族主义改变为国族主义，才可以引导国民经济走向繁荣的境地，使全体国民的生活获得平行的发展。

从以上两节的说明，可知中国的社会经济，尚没有脱离中古时代的本质，同时又因帝国主义势力的侵入，形成了旧经济的破产趋势与新经济的难产状态。

不过，资本主义的生产方法，在破坏中国的自给自足的旧经济的过程之中，却开辟了在中国的自己的道路，而为欧洲工业革命的继起者。这些经济上急剧的变动，以及中国天然富源的丰足和劳动力的低廉，倘若不受政治条件的任何阻害，那么，在最近的将来，将渐渐使整个中国进于最高度的工业国家，是毫无疑义的。同时农业也将由于工业化而大大的发展，如同美国一样。

【问题演习】

一、中国的自然环境，是有利还是有碍于经济的发展？

二、试述东北四省及华北五省的面积及著名矿产。

三、中国为什么开化早而进化迟？试从历史及地理两方面推论之。

四、所谓东方文化的特征何在？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五、什么是中国国民经济发展的障碍物？

六、今后的中国，是不是应当纯粹以农立国？

七、试就经济发展的需要来评判家族制度及个人主义的利弊？

【注释】

[1]“中国民族”为作者原文，代表当时人的看法（整理者注）。

[2]此处所述疆域不全面（整理者注）。

[3]“满洲”是中国自古就有的地理概念，不同于伪满洲国（整理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