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演变：杨东莼文集中的演变过程

九一八事变是转移国际形势的重要关键，日本敢于向中国毫无顾忌的进攻，敢于向世界列强挑战，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第一，世界经济恐慌，是激成九一八事变的主要契机。原来日本是个资本主义落后的国家，轻工业——其中尤以纺织业为中心——虽特别发达，但重工业的发达却很微弱；并且日本国内缺乏资源，国内市场异常狭小，又迫着日本不能不依靠国外市场与吸取国外原料以维持其资本主义的生产。日本对外贸易的主要市场，是中国与美国，其次是英属印度、马来殖民地及澳洲等地，但自一九二九年世界经济恐慌爆发以来，这些市场都已逐渐缩小了，就中尤以日本棉织物与生丝在美国的销路锐减，中国由于农村经济的崩溃对日本棉织物购买力的缩小，更加使得日本对外贸易一落千丈。对外贸易衰落的结果，便是滞货的增多，生产的缩小与失业者的骤增；由此而引起的；一方面便是资本家对工人的更惨酷的榨取，他方面便是社会的不安定与劳苦大众的革命化。日本资产阶级看见了这可怕的危机，于是为着要和缓这个危机，就不得不毫无顾忌地对着东三省抛下一颗炸弹，爆发了九一八事变，借此来转移全国的视线。第二、中国统一建设运动，也是激成九一八事变的主要契机。在过去我们曾经指出：日本早就选定了满、蒙为它的殖民地的对象这一事实，民国六年日本与美国订立的《蓝辛石井协定》，更明白承认了日本在满、蒙的特殊地位^〔125〕。华盛顿会议中，美国虽结合英国，借着门户开放的美名，动摇了日本在满、蒙的特殊地位，但日本对满、蒙的经营与侵略，却并不因此而放松，相反地，在张作霖时代，东三省事实上几乎成了日本的殖民地，这在日本对东三省的投资额与贸易额看来，便表现得最为明白^〔126〕。日本不肯放弃在满、蒙的特殊地位，从经济上讲，它认为满、蒙是它的“生命线”，从军事上讲，它认为满、蒙是它的必争之地，因此，田中义一的大陆政策，竟说：“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但是，自从国民革命军北伐以来，打倒了旧式的军阀，统一的新中国的出现，成为指顾间的事情，日本为着要实现它的大陆政策，最怕统一的中国出现，因此，在国民革命的初期，日本便用一切的力量，来阻止革命的发展，等到革命军到达长江，日本竟不顾一切地用武力来干涉中国的革命，这在济南惨案中表现得最为明白。东北张学良易帜后，中国统一建设运动有着飞跃的进展，尤其是英、美过剩资本在东三省的活跃，更加使得日属蒙受重大的打击^〔127〕。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日本便不顾一切地爆发了九一八事变。第三、苏联建设的飞跃的猛进，也是激成九一八事变的因子。在过去，列强有过反苏联的联合战线，但由于列强相互间的矛盾无法调和与苏联应付列强进攻的得法，终于使这联合战线没有美满的成功。虽然如此，但列强为着要挽救经济恐慌，和缓国内社会的不安定，却始终没有放弃反苏联这工作。列强都在希望有一个国家，甘为祸首，挺身而出，来担任反苏联的急先锋。日本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一方面进攻东三省，一方面竟以反苏联的急先锋自任，来示好于列强。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在太平洋上拥有势力的列强，像法国，在当时也是以反苏联自任，自然是尽力来支持日本的，就是英、美也在列强共同一致反苏联这一点上，默许日本进攻东三省^〔128〕。因此，社会主义国家与帝国主义国家的矛盾，也就构成了九一八事变的因素。

上节所述，是综合地说明九一八事变的背景，现在进而叙述九一八事变的导因。九一八事变的导因有二：一为万宝山事件，一为中村事件。万宝山在长春东北，当民国二十年间，有个叫做郝永德的，租得该处民地，转租与韩人耕种。其契约，未经长春县政府批准，而该韩人等，竟假借日本领事的威力，导引伊通河水，筑坝修堤，并强掘民田。因此激起了当地农民的忿怒，与韩人、日人发生冲突。日方一面派遣军警往万宝山镇压农民，一面对韩人宣传，谓中国农民排斥韩人。朝鲜境内因此发生激烈的排华运动，汉城、仁川、平壤、釜山各地华侨多遭朝鲜暴民与日本浪人的惨杀，华侨商店住宅也多被捣毁。我国政府虽数次提出抗议，而日方竟置之不理，但不久又有中村事件的发生。日本陆军上尉中村丽太郎，系奉日军命令前往内蒙侦察秘密军事的，于八月间失踪，日方说是为兴安岭的屯垦军所杀，于是一面向中国政府交涉，一面积极布置，准备借此为口实，实行用兵力来侵占满洲。至九月十八日夜间，日军乃将南满铁路，自行炸毁一段，诬为我军所为，径向我国沈阳的驻军射击，并用大炮轰击北大营。我军无抵抗退出，日军遂进占沈阳。同日，日军又进击长春，未遇抵抗，长春即为日军所占。长春既被占，于是日军循吉长铁路进逼吉林，吉林代省主席熙洽亦不抵抗而退出吉林。此外，东自延吉，西至营口，北自洮南，南至安东，凡北宁路、吉长路、吉敦路、四洮路、洮昂路、打通路、南满路沿线各重要城镇，无不在日军掌握之中，不数日间，辽、吉两省所辖国土一百六十万方里，遂全为日军所占有，造成历史上未有之奇观。事变发生后，我国政府除向日本提出抗议外，就只有诉之于国际信义的一途。那时，国际联合会正在日内瓦开会，我国政府即电中国代表要求国联按盟约制止日本军事行动。国联行政院因此召集特别会议，于九月三十日作成决议案，限日军于十月十四日以前，完全撤回铁路线内，并希望中、日双方直接和平解决。日本不理，反向锦州轰炸，至期日本又不撤兵，反在长江一带增派兵舰，而日机亦在东北大肆活跃。十月十三日，国联行政院又召开特别会议，并邀请美国代表列席。二十四日，国联作成第二次决议案：中、日两国消除敌对行为，日军在切实保障日人的生命财产的条件之下继续撤至铁路线以内，并限日军于下次开会，即十一月十六日以前，全部撤退。而日本悍然不顾，竟在此期间实行进击黑龙江。原来当日军强占辽、吉后，即嗾使汉奸袁金铠等在辽宁组织地方维持会，熙洽在吉林组织吉林省长公署。十一月初，日军又嗾使张海鹏进犯黑省，代主席马占山奋力抵抗，并炸断嫩江铁桥，使日军不能越嫩江一步。这时，日军虽不能得手于黑省，但其疯狂挑战行为并未稍杀，它一面在长春、哈尔滨一带不时以飞机投弹，并勾结白俄谢米诺夫，准备进攻中东路；一面派遣兵舰在连山湾、葫芦岛、秦皇岛一带示威。到了十一月中旬，日军借口修复嫩江铁桥，向黑省作第二次的进攻，并致最后通牒于马占山，要求马氏，退出黑省。马氏不理，日军遂用重兵进攻，并有野战队、坦克车、航空队助战。马军仍奋勇抵抗，不稍退让。后马军以兵少弹竭，不能支持，卒退至克山，而黑省省会齐齐哈尔（龙江）遂于十一月十九日落于日人之手。至是东三省全部为日军强占，总计三省，共失地三百三十万方里，人口二千六百三十余万。东三省相继失陷后，关外重地锦县仍在我军手中，那时荣臻在锦组织省政府，以冀保持关外一角之地。然日军复企图夺取锦县，并勾通汉奸，于十一月间，扰乱天津，挟清室废帝溥仪而去。那时，国联见日军又有夺取锦县的野心，于是又召开会议，由中国代表提议在锦设立中立区，派英、美、法、意驻华军队驻守，作为中、日两军缓冲地带，日本反对，并主张华军撤退山海关内，但日军有讨伐“土匪”之权。国联无可奈何，仅于十二月九日召集会议，决议组织一东北调查团，由英、美、法、意、德五国代表组织，到东北调查。直到十二月二十一日，日军竟大举进犯锦县，并以飞机坦克车等利器相威胁。荣臻无力抵抗，遂于二十九日下令退却。二十一年一月二日，日军入锦，东北军全部退入关内。

锦县陷后，美国虽照会日本，不承认任何事实上所造成的情势为合法，但日本政府看清了当时的国际局势，知道英、美的对立和法国的支持日本，都是有利于他的，所以对美国的照会，悍然不顾。就在这个时候，日本为着要转移国际的视线，竟由东北问题移到上海问题。日本之所以大规模地向上海进攻，其主要目的，就在借此来逼迫中国政府，承认它的更大的利益，就在借此来作为东北交涉的还价条件，就在借此来消灭中国民众的抗日运动。日本既有此打算，于是嗾使该国浪人，竟在上海向我国挑衅了。二十一年一月间，有日僧五名，在上海华界被殴。一月二十日，日方遂嗾使该国浪人多人勾结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前往引翔港纵火焚烧三友实业社工厂，杀死华捕，并捣毁虹口一带中国商店。上海市政府向日本驻沪领事提出口头抗议，而日本反借日僧被殴事件，向市政府提出抗议，要求：一、正式道歉；二、赔偿损失；三、惩办凶手；四、取缔反日运动并解散一切反日团体。这时日本海军陆战队已实行戒严，如临大敌；继之，大批日本军舰又络绎来沪，向我示威。二十七日，日领向市政府提出最后通牒，限四十八小时内承认其要求，否则，日本海军将采取自由行动。上海市政府即于二十八日完全承认其要求，日领亦宣称满意了。乃日军于是夜，突然向我军进攻，上海事变由是爆发。那时我驻沪十九路军，以守土有责，遂起而奋力抵抗，计自战事发动起至三月一日我军退出淞、沪第一道防线止，共一月又四日，我军虽屡受损伤，而日军亦三次易将，死伤近万，我十九路军英勇抗敌的精神，遂为全世界所共见。今分述其战况如次：一、盐泽之失败。战事开始后，盐泽所统率的日军与我十九路军在闸北一带发生激烈的巷战，日军数度猛烈冲锋，均被击退，日军更以飞机掩护助战，于是有北火车站之被轰毁，商务印书馆与民房之被炸焚。二月三日以后，日军又利用其停泊附近海面之军舰发炮向岸上射击，掩护其海军向吴淞进攻，同时，在江湾、闸北方面，亦有步兵激战，但因我军誓死抵抗，日军卒不得逞，其飞机亦被我军击落数架，是为日军的第一次失败。二、野村之失败。盐泽作战不利后，日本当局即改以野村代理盐泽指挥作战。自二月六日起，日军改变战略，以海陆空军大举进攻吴淞，打算取得吴淞为根据地后，再以全力进攻闸北，然日军数次猛攻，均不得逞。日军至是乃趋吴淞后路之蕴藻浜，并加调重兵六千名，于是有十三日的大战，两方肉搏血飞，结果日军败溃，我方士气大振，是为日军的第二次失败。三、植田之失败。野村失败后，日军即改以植田任指挥，并于十四日调其第九师团来沪作战。十九日，日军向十九路军提出哀的美敦书，要求华军由吴淞、闸北退出二十基罗米突，十九路军不理。二十日，双方剧战于吴淞、闸北、江湾一带，而尤以庙行镇之役为最烈。是役我军初颇危急，幸援军赶至，抄敌后路，才转败为胜，是为日军第三次失败。日军自经三次失败后，遂改派白川义则任总司令统率十一、十二、十四师团来沪应援。这时日军增至七万余人，我方毫无后援，于是两方势力悬殊，日军遂占优势。白川抵沪后，即改变战略：注重侧面攻击，以军舰三十余艘，陆军一师团，飞机三十余架，袭击浏河、杨林口后防，抄袭华军真茹、南翔后路，同时在江湾、庙行方面复以一师团兵力向华军正面压迫。华军势渐不支，不得已于三月一日退出第一道防线，退守南翔一带，而战事遂归沉寂。当上海事变爆发时，我国代表在日内瓦曾请求国际联合会制止日军行动；国联遂议决：组织上海国际调查团，以英、德、法、意、西领事为委员，并邀美国加入，而美国于此时亦早已发布宣言，主张维护《九国公约》。三月三日，国联开会，十一日，决议限日军于五月十日以前，恢复二十年九月十日以前的原状，此正式议决案，如中国接受，而日本拒绝，则《盟约》第十六条^〔129〕，自然有效。同时又通过：组织特别委员会，以英、法、德、意、西、挪、波、捷、爱尔兰、墨西哥、危地马拉、巴拿马、瑞士、瑞典、荷兰、比、匈、南斯拉夫、哥伦比亚十九国委员组成，负责处理中、日纠纷，并建议调解方案。十六日，十九国委员会开会，于十九日议决：令日本撤兵，将地方交还中国警察。直到五月五日，中、日双方始在沪签定《上海停战协定》，其大要如次：一、中日双方自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起确定停战；二、日军退至公共租界，一如二十年一月二十八日以前原状，但为容纳日军人数起见，可暂驻上述之毗连地点；三、撤退上海附近十二公里以内华军，成立非军事区域；四、为证明双方之撤兵起见，设立共同委员会，加入友邦代表为委员，协助两方移交事宜。六日，共同委员会正式成立，上海战区陆续归我接管。所谓上海事变，至是结束。

日军占领锦县，东北军全部退入关内后，日本即开始进攻榆、热，打算把华北也囊括在它的势力范围之内。二十一年十二月间，驻锦日军以铁甲车一列开抵榆关挑衅，我驻军何柱国旅甘愿退让，一时暂告无事。二十二年一月一日，日军向榆关进攻，何旅奋勇抵抗，血占三日，卒为日军所败，于是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榆关）遂落于日军之手。一月十四日，日军又进而夺取九门口。自是日军积极准备，企图进攻热河。二月二十三日，日军联合伪“满洲国”军，三道进攻：一、北攻开鲁，我方为刘桂堂、冯占海、崔新五驻守；二、中攻北票、朝阳，我方为董福亭部驻守；三、南攻凌源、凌南，我方为于兆麟、孙德荃、沈克等部驻守。二十四日，开鲁失守，接着北票、朝阳，亦为敌军所陷。二十六日，全线退至赤峰、建屏、凌源。三月一日，张学良方下令张作相、万福麟反攻。不料四日，热河省主席汤玉麟即弃城潜逃，打算前进之张、万，见汤已走，也畏死逃回，于是承德留一空城，任一百二十八名日军，扬长而入。计此次战役，我国失地五十六万方里，人口六百五十万。热河失陷后，张学良以督责无方去职，另组北平军事分会，由何应钦主持华北军事。这时日军乘战胜之势，又向长城各口进攻，计自三月九日至五月十五日，我二十九军与十七军在喜峰口、古北口、南天门、冷口一带，与日军血战，曾屡挫日军。日军在长城各口失败后，遂改变作战计划，由榆关进攻滦东，摇动我军后防。于是长城各口相继陷落，日军遂进而包围平、津。五月十七日，驻平政务委员会成立，以黄郛任委员长，进行中、日和平交涉。结果由黄郛派熊斌与日方代表冈村，于五月三十一日成立《塘沽协定》，其大要如次：一、中国军队撤退至延庆、昌平、顺义、通州、香河、宝坻、宁河、芦台所连之线以西以南地区，不再前进，又不行一切挑战扰乱之举动；二、日军确认中国军队已撤至第一项协定之线时，不超越该线，续行追击，且自动撤归至长城之线；三、长城以南第一项协定之线及以北以东地域（即平东十九县）划为非武装区域，其治安由中国警察负责维持。协定签字后，华北始苟免于危。当日军取得热河后，接着又从多伦进占沽源，而察省告急。五月二十六日，冯玉祥等成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宣言“武力保卫察省，收复失地”。七月十二日，抗日同盟军于克复康保、宝昌、沽源后，又克复多伦，共收复失地四十万方里，人民约百余万。直到八月五日，抗日同盟军因种种不利关系，不得已才自动宣布取消，而日军遂于八月十三日复占多伦。于是察省危急，大有岌岌不保之势。

原来自日军强占锦县后，日本即着手组织“伪满洲国”。二十一年一月十六日，日本嗾使汉奸臧士毅、郑孝胥、金梁、熙洽、张景惠等，在沈阳开所谓“满洲善后会议”；二月十九日，又召开所谓“东北行政委员会”，酝酿伪组织的成立。到了三月九日，日本竟挟溥仪在长春就“大满洲国”执政职，而以郑孝胥为总理，采用民主立宪制，定年号为大同元年。我国在东北的税关、邮局以及盐务等机关，遂次第为所攘夺。九月十五日，日本单独承认“伪满国”，并由武藤与郑孝胥主持成立“日满亲善条约”，将前此和中国所订的不平等条约，关涉东北的，勒令“伪满”承认履行。又借口共同防卫，允许日军驻扎伪国境内。上文说过，当日军强占东北后，国联曾于二十年十二月九日决议组织东北调查团，到东北调查。二十一年春间，东北调查团由主席英国李顿爵士（Lord Leytton）率领东来，于四月二十一日开始调查。至六月四日，调查完毕，并在北平制作《调查报告》，于九月四日完成。报告书的内容是：一、日本的军事行动，不能认为合法的自卫；二、“伪满洲国”并非由真正自然的民意所产生，主张召集顾问会议，由中、日政府及当地人民代表组织之，设立满洲自治政府，聘用外国顾问，同时并主张解除中、日两国在东北的武装，而代以由各国军官训练的宪兵。在《报告书》中，英、美、法、意、德五国虽承认日本在满洲的优先利益，但仍坚持以门户开放利益均沾主义代替日本独占主义，即主张满洲由列强共管。这在中国自然不能承认，所以在伪国成立时，中国政府即已发表宣言，否认东北叛逆所组织的“伪满洲国”，而《报告书》发表后，中国政府又表示不能完全接受。至于日本则反而痛诋国联调查团认识不足，坚持既成事实。到了二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国联开非常会议，遂通过十九国委员会的《报告书》，决定不承认“伪满洲国”，而依据调查团《报告书》，觅取解决方案，日本反于此时，宣言不赞同东北调查团之东北三省自治建议，宣布退出国联，以示要挟。并且自日军攻陷山海关后，“伪满洲国”在日人导演之下，又于二十三年三月一日发布“伪满洲帝国”组织法，拥溥仪僭号于长春，改年号为康德元年。同日午后，日本驻满全权大使菱刈隆与郑孝胥交换公文；而伪外长谢介石则于前一日向内外声明：称皇帝为伪国第一代皇帝，与亡清复辟不同，对于民国之国民，毫无敌意。我国外交部接到日方照会，知溥仪业已僭号称帝，遂由外交部长汪兆铭宣言决不承认此项伪组织。然日本至此，在东北已志得意满，而东北在事实上也就沦为日本的殖民地了。

自九一八以来，日本进攻中国，不费一兵一矢，竟占领我东北四省，并进而企图占领华北，独吞中国。现在将最近日本侵略中国的情形表列如下：

续表

试看上表，我们便明白日本侵略中国正在一步紧一步地袭来，非至灭亡中国不止。以下还有几件大事，应该特别予以指出：这第一就是日本所要求的中、日经济合作或美其名曰中、日经济提携，其中包括减低关税及采矿、交通、工业、农业诸部门。在“日本工业中国农业”的原则之下，使中国在经济上隶属于日本，而成为它的殖民地。最近如中日实业股份公司与惠通公司的成立，如兴筑津石铁路、塘沽筑港、疏浚白河以及龙烟铁矿开采的进行，如消产合作社^〔130〕的组织，都是所谓中、日经济合作的具体表现，而受惠的当然是日本，吃亏的当然是中国。第二是遍布全中国的走私问题。在过去，像鸦片、白面、军械、人造丝及白糖等，多半是走私的商品，由日本商人或浪人秘密输入中国，不过走私的私运口岸，只限于华北的天津、秦皇岛，华中的上海，华南的厦门几个地方，同时，走私的方法也多半是秘密的。但自《塘沽协定》签定后，日人便在非战区公开组织团体，携带武装，保护满载私货的船只强行登岸，就已经由秘密的变为公开的走私了。冀东伪自治政府成立以后，走私日益加厉，竟演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走私的商品，除上述鸦片种类不计外，如棉织品、酒精、药品、颜料、苏打、海味、橡皮制品、自行车等，到现在也都走私了。总之，现在日本输入中国的货物，大都转向走私一途，而正当的贸易，反而减少了。再从走私的口岸来说，在华北方面，除天津、秦皇岛外，另有留守营、昌黎、北戴河、溪口、赵家口子等地，在华中方面当然还是上海，在华南方面，除了厦门外，更添了汕头、广州、琼崖、江门等地，至于私货的推销，中部内地自不用说，即边塞地方，也都充满了私货。据中国银行估计，单只二十四年一年，私货的价值，就达二万万一千万元之多。又据海关报告，自二十四年八月一日起至二十五年四月三十日止，因华北走私，海关损失共达二千六百万元，而二十五年四月份一个月关税收入损失，竟达八百万元，五月份三个星期中，损失亦达六百万元以上。假定每月损失以八百万元计算，则每年损失将达一万万元，几达我国关税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一。像这样严重的走私问题，其影响不但损害了我国独立国家的地位，使海关税收减少，财政上受了巨大的损失，并且，我国根基不固的工业也因此受了重大的摧残，使商业趋于破产，我国金融发生动摇，而我国国民经济就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日趋崩溃，在经济上非至沦为日本的殖民地不止。第三便是树立伪组织来分裂中国，满洲与冀东伪组织且不必说，最近如内蒙伪组织的树立，日本特务机关的遍设各地，收买汉奸，策动各地的伪自治运动，以及嗾使土匪王英诸部进攻绥东，处处都在分裂中国，削减中国的力量，以遂其吞并中国的毒计。第四，便是最近中、日的交涉，据报纸所载，日方所要求的除（一）中、日经济合作，（二）消灭反日运动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华北五省（冀、察、绥、晋、鲁）自主与共同防共两大问题。日本这种无理的要求，不但损害我国国权，并且是它的独吞中国的毒计的第一步工作，所以我国如果承认了它的要求，便无异断送了华北五省。此外，如华南海面日舰的演习，平、津、通州一带日军的大演习，以及在各地嗾使浪人收买汉奸的寻衅，都无不是日本侵略中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