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莼文集·专著卷：元明学术思想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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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明代初期的理学，依旧不离程、朱的范围。明初学者笃守宋儒矩矱的，有方孝孺、曹端、吴与弼、薛瑄诸人。娄谅以收放心为居敬之门，而守仁亦尝从之问学。至王守仁出，而理学为之大变。守仁处明代专制苛政之下，又受禅宗和陆学的影响，故承朱学之敝而崛起，以矫其失。金、元之际，以诗文著名的，有元好问。而在野文人之长于绘事的，又有钱选、曹知名，陆广、倪瓒、黄公望、吴镇，而瓒、公望、镇与王蒙并称为元季四大家。

元代的理学，只能说是宋的余波，其间并无特出之士。元代科举用朱学，故朱学特盛，像许衡、刘因、姚枢诸人，都是传朱学的巨子。至于陆学，则传者颇少，仅陈苑、赵偕二人而已。他如调和朱、陆的，则前有吴澄，后有郑玉。只有事功一派，因元防闲甚严，所以不传。明代初期的理学，依旧不离程、朱的范围。那时以八股取士，专主宋儒之书。成祖又命胡广等撰《五经大全》和《四书大全》，凡宋、元新注，完全辑收在内；又命胡广等撰《性理大全》，均颁行天下。明初学者笃守宋儒矩矱的，有方孝孺、曹端、吴与弼、薛瑄诸人。薛瑄遵守朱学，称为河东学派^〔328〕。吴与弼以身体力验为本，称为崇仁学派^〔329〕，其门人以陈献章、娄谅为最有名。献章之学“以虚为基本，以静为门户”，上承象山，下启守仁，称为白沙学派^〔330〕。白沙弟子湛若水（号甘泉），其学以“随处体认天理”为宗旨，称为甘泉学派。娄谅以收放心为居敬之门，而守仁亦尝从之问学。至王守仁出，而理学为之大变。原来朱学不免支离破碎，并且往往被君主利用以羁縻士子，到了末流，便陈腐不堪，毫无新解。守仁处明代专制苛政之下，又受禅宗和陆学的影响，故承朱学之敝而崛起，以矫其失。守仁，余姚人，故称为姚江学派^〔331〕，著有《阳明全书》，学者称为阳明先生。其学说不外心即理，致良知^〔332〕、知行合一三者，但直截简易，易于入人，所以能够风靡天下。王学流派最多，但最重要的，却只有浙中、江右、泰州三派。江右以邹守谦、罗洪先、刘文敏、聂敬四人为代表，为王学的正宗。浙中以王畿（龙溪）和钱德洪二人为代表。泰州以王艮（心斋）为代表。王学得龙溪、心斋而后风行天下，亦因龙溪、心斋而渐决裂不可收拾，盖龙溪、心斋都不满其师说，而龙溪纯任流行，心斋猖狂机变，都足以使王学堕入禅学的魔障，而渐失王学之真。王学末流，弄到猖狂妄行，就是由他们导出来的。王学到了末流，既已堕入禅宗，所以到了明季就有东林学派，一面讲学，一面干政，以矫王学空疏之失，而明末刘宗周以慎独为宗，也是能够救正王学之弊的。

金、元之际，以诗文著名的，有元好问。元有虞集、杨载、范梈、揭傒斯四家。又有赵孟 pagenumber_ebook=928,pagenumber_book=897 ，以善画兼善文著名。明初作家，有宋濂、刘基、王祎、方孝孺诸人，而以濂为第一，同时高启以能诗著名。永乐以后，又有所谓台阁体，以杨士奇为之祖。其后李东阳出，文体一变，李梦阳、何景明继起，文宗先秦，诗法盛唐，一时文人都相率附和他们。其能卓然自成一派者，便只有王守仁一人。嘉靖时，又有王世贞诸人，也以梦阳之文为宗。又当时八股文最盛行，长于此道的，前有王鏊、唐顺之，后有归有光、胡友信。明末如钱谦益、艾南英、张溥、陈子龙也都有文名，然均无特出之点。其实真能代表元、明两代文学的，就只有戏曲和小说。戏曲是由歌曲、说白与科段^〔333〕组成的，产生最晚，大约起于宋代，到了元代，文坛的活动才以戏曲为中心。戏曲的文体，大别可分为两种：一为传奇，最初称为戏文，出数较多，初流行于南方，称为南曲；一为杂剧，也称院本，出数较少，初流传于北方，称为北曲。杂剧作家，元代有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白朴诸人^〔334〕。传奇作家，明初有高则诚，明末有汤显祖诸人^〔335〕，而现今还流行的昆曲，就是起源于明嘉靖中昆山魏良辅的。诨词小说，元、明也很盛行。元有全相平话五种：一为《武王伐纣书》，二为《乐毅图齐七国春秋后集》，三为《秦并六国秦始皇传》，四为《吕后斩韩信前汉书续集》，五为《三国志》。还有《水浒传》，据说也是元施耐庵所作。明有《三国志演义》，据说是罗贯中所作，此外如《西游记》《金瓶梅》，也是明人的作品。又有《平妖传》《今古奇观》《东周列国志》《两汉演义》，大抵也是明人的作品。

正史，元有《辽史》《金史》《宋史》，都是托克托诸人所修。明宋濂又修《元史》，颇多脱漏。属于编年体的，明有陈 pagenumber_ebook=928,pagenumber_book=897 的《通鉴续编》，专述宋代史事；又有胡粹中的《元史续编》以补《元史》的阙略；又有商辂等的《续资治通鉴纲目》，述自宋太祖至元顺帝之事；又有薛应旂的《宋元通鉴》，专述宋、元两代事。属于纪事本末体的，明有陈邦瞻的《宋史纪事本末》和《元史纪事本末》。与历史有关的地理，以元的《大一统志》为最有名，惟其书不存。

元代画家以赵孟 pagenumber_ebook=929,pagenumber_book=898 为一代宗匠，他如高克恭、李衎、柯九思、任仁发、朱德润和王蒙，也都有名。不过他们都不是专门的画家，而是于从政之暇以画而寄其逸趣的，至于专门以善画得名的，则有颜辉、王渊、孙君泽、张远、盛懋。而在野文人之长于绘事的，又有钱选、曹知名，陆广、倪瓒、黄公望、吴镇，而瓒、公望、镇与王蒙并称为元季四大家。明设翰林图画院，所以院画特别发达，其著名的画家，有周位、蒋子成、郭纯、上官伯达、范暹、边文进；宣宗也善绘事，其时院人以谢环、商喜、李在、戴进、周文靖、林良及其子郊为最有名，而林良父子长于水墨花鸟，为写意派的元祖。其后如吴伟、吕纯、吕文英、王谔、朱瑞，都是有名的院人。院画衰落以后，自世宗以至明末，士大夫和文人的画，又代之而起，而以沈周、唐寅、文徵明、董其昌四大家为最有名。而仇英由漆工出身，以工笔画出名；明宗室八大山人，以松鹿著名，曾鲸以写照著名，尤为明末的重要作家。长于书法的，元有赵孟 pagenumber_ebook=929,pagenumber_book=898 、鲜于枢。明以文徵明、董其昌书法为最佳，又有祝允明、王穉登、王世贞、邢侗、李日华也工书法。他如建筑，元时，有欧洲建筑术的输入，不过于中国建筑史上无大影响。明代建筑物，现存的尚多，如北平的天坛和祈年殿，如北平西山的五塔寺，如北平天寿山明陵的祖庙，都很伟丽。塑像有刘原及其弟子张提举、李同知为最有名。雕刻以明陵的石人石兽为最有名，又篆刻以明为最发达，明以前的官印私章，多为铜玉等质，元末才有石印，至明而益发达，并且刻石不假工人之手，所以书法佳妙，镌刻亦精。明代以篆刻著名的，首推文徵明之子彭，称为印家之祖，其次有何震，亦精篆刻。

元时长于天文的，有赵友钦，而郭守敬之学，尤集古今天算的大成，其所编《授时历》，实即明代《大统历》所自本。算学，元有李治，著《测圆海镜》《益古演段》，演绎立天元一术益精；又有杨辉，系宋、元间人，著《详解算法》，阐述乘除、九归、飞归之理，又著《日用算法》，以便初学；又有郭守敬，于弧矢割圆术，大有发明；又有朱世杰著《四元玉鉴》，立四元术；又有赵友钦，立撞归法，其归除次序，和珠算完全一致：或者算盘一物，在元时即已发明。明代算学，以程大位最有名，著《算法统宗》，于是算盘之用，始见普及。医学，元有李杲、王好古、朱震亨诸人，各有著述，留传至今。明代医家有吕复、王履、李时珍诸人：王著有《伤寒立法考》《百病钩玄》《医韵统》诸书，而李的《本草纲目》更为有名。此外，如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和方以智的《物理小识》，又为现今言科学者所称道。又明代文物，最称发达，而《永乐大典》一书，尤为空前的巨籍。其书共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目录六十卷；惜庚子之乱毁于兵燹，今仅存六十四册。

杨东莼文集·专著卷：元明学术思想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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