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国的瓦解─杨东莼文集专著（上中下）

2023-08-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又武宗尽以窝阔台封地并入于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遂绝。蒙古大帝国，从此解纽。这是元室因争夺帝位而惹起的第一次内争。图帖穆尔至京师，暂袭帝位。文宗病笃，遗属皇后翁吉喇氏，必须立明宗之子。由上所述，可知自蒙哥以后，直至顺帝，帝位的纷争，几乎无代无之。又编二十家为甲，以北人为甲主，衣服饮食惟所欲，童男少女惟所命，其猜防和压迫之甚，又可想见。蒙古旧制，凡攻城邑，敌以矢石相加的，即为拒命。

原来蒙古的大汗，要经库里尔泰推举，窝阔台之立，由于铁木真的遗命，铁木真为各部族所畏服，其遗命发生了很大的效力，虽未经推举，但他却安然即了大汗之位。窝阔台死后，库里尔泰公推了贵由。贵由死后，这帝位的纷争就开始了。起因就是由于窝阔台在日，既说了皇孙失烈门可以君天下，又说了蒙哥可以君天下；于是贵由死后，窝阔台的后人和拖雷的后人便都希望本房的人当选为大汗。但窝阔台的后人多不惬众望，而拖雷的后人却拥有雄厚的实力^〔301〕，并且宗王中最有威望的拔都又和蒙哥的母亲唆鲁禾帖尼有联络，所以由拔都所召集的库里尔泰，毕竟推举了蒙哥为大汗。蒙哥既立，就把窝阔台的第六子合丹、第七子蔑里及其孙海都、脱脱、蒙哥都分迁于各地，以分散他们的势力，并另委亲王以统率窝阔台的旧部，又把失烈门禁锢起来，将贵由的用事大臣和失烈门的党羽杀掉。这样一来，窝阔台之后和拖雷之后，便结下了不解的仇恨，而蒙古的内争，到此就无法弥缝了。蒙哥死后，世祖竟不待库里尔泰的推戴，自立于开平。那时蒙哥的季弟阿里不哥在和林，也就自立为大汗。于是同是拖雷之后，也就分裂起来了。后来阿里不哥给世祖打败，而海都之乱又起。海都的封地，是在海拉立（在今巴尔哈什湖东南）；阿里不哥和世祖争持时，海都是附于阿里不哥的。阿里不哥既降，海都仍自擅于远庭，屡征不至。后来得了术赤和察合台^〔302〕后王的援助，就公然和世祖对抗。至元十二年（1275），海都和笃哇^〔303〕叛，越二年，为世祖将伯颜所平。至元二十四年，海都又和宗王乃颜叛，世祖亲征，获乃颜。世祖还京，乃留皇孙铁穆耳和伯颜戍守漠北，以扼海都。自是终世祖之世，海都不时犯边，终不能平。世祖没，铁穆耳即位，是为成宗（1295—1307），命海山戍守漠北，使专力海都。成宗大德五年（1301），海都和笃哇大举入寇，海山大破之，海都病死。成宗没，海山嗣立，是为武宗（1308—1311）。这时海都子察八儿嗣立，又屡为武宗所败，察八儿入朝请降，诏赦其罪。后笃哇没，其子款彻亦降。又武宗尽以窝阔台封地并入于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遂绝。积年的乱事，虽算戡定，可是自海都称乱以来，钦察、察合台、伊儿三汗国的后王，和元室的关系，就几于断绝，此后再也不能恢复。蒙古大帝国，从此解纽。这是元室因争夺帝位而惹起的第一次内争。

但世祖死后，帝位的纷争，依然不绝。原来世祖之立既不由库里尔泰的推戴，于是索性破坏推戴的制度，改立太子，以继承大汗之位。世祖在日所立的太子是真金，真金早死。世祖死时，成宗戍守漠北，以长幼论，则母兄晋王甘麻剌当立，但成宗以重兵在手，又得宿将伯颜的归附和权臣伊实特穆尔的拥戴，所以成宗之立，不会发生事变。成宗所立的太子德寿也早死。成宗死后，皇后伯岳吾欲立安西王阿难答，召之入都。这时海山留戍漠北，手握重兵，伯岳吾因此就与左丞相阿忽台合谋，打算断掉北道，然后拥立阿难答。但右丞相哈喇哈孙却认为武宗和爱育黎拔力八达兄弟都是真金之孙，理宜继统，便先遣使迎爱育黎拔力八达入京，杀阿忽台，执阿难答。等到武宗至京师，爱育黎拔力八达就奉玺于武宗。武宗即位，杀掉阿难答及其党羽，并弑伯岳吾氏，而立爱育黎拔力八达为太子。武宗没，爱育黎拔力八达即位，是为仁宗（1312—1320）。仁宗本欲立武宗子和世 pagenumber_ebook=904,pagenumber_book=873 为太子，却听信权臣铁木迭儿之言，立了硕德八剌。和世得了武宗旧臣的帮助，就走依察合台汗国。仁宗没，硕德八剌立，是为英宗（1321—1323）。仁宗时，铁木迭儿有宠于太后答吉（仁宗之母），恃势贪虐，英宗惧伤答吉之意，并不追究铁木迭儿。等到答吉死了，英宗才罢其相职；不久，铁木迭儿亦死，英宗才又籍其家产，追夺其官爵。其党羽铁失大惧，就弑杀英宗，迎立甘麻剌之子也孙铁木儿（亦作伊逊特穆尔）即位，是为泰定帝（1324—1327）。泰定帝即位，杀铁失及其同党，而丞相都尔苏又专权。泰定帝没，都尔苏立其太子阿速吉八，是为天顺帝；而签书枢密院事燕铁木儿惧都尔苏专擅，就暗结党羽，署盟迎立武宗次子图帖穆尔。图帖穆尔至京师，暂袭帝位。遣使迎其兄和世 pagenumber_ebook=905,pagenumber_book=874 于漠北以正位，这时天顺帝为燕铁木儿所败，不知所终，而和世见图帖穆尔屡遣使迎接，也就即位于和林，是为明宗。明宗至漠南，暴死途中，图帖穆尔才正式袭位于上都，是为文宗（1328—1332）^〔304〕，诏立明宗子懿璘质班为鄜王。文宗病笃，遗属皇后翁吉喇氏，必须立明宗之子。文宗死后，燕铁木儿却要立文宗之子燕帖古思，皇后不可，遣使迎立鄜王，是为宁宗，尊皇后为皇太后。宁宗在位月余病没，皇太后临朝称制，而燕铁木儿又请立燕帖古思，皇太后仍然不允，遂迎明宗长子妥欢帖睦尔至京师。燕铁木儿却迁延不肯立他。等到燕铁木儿死了，妥欢贴睦尔才即帝位，是为顺帝（1333—1367）。由上所述，可知自蒙哥以后，直至顺帝，帝位的纷争，几乎无代无之。纷争的结果，一方面是：帝国的解纽，内部的战争，使元室的力量，逐渐削弱；他方面是：权臣乘机，拥立帝王，以窃取大权，而元室的政治，也就日趋腐败。

元代的政治，总括起来说，不外：用高压政策，以防汉族的反叛；用聚敛政策，以增加皇室的收入；用宗教政策，以羁縻西蕃。现在依次分述如下：一曰高压政策。蒙古初入中原，籍民为奴，把降人当作驱丁。世祖时，又把江南民户，分赐诸王、贵戚、功臣，诸王自一二万户以上，有多至十万户的，功臣自四万户以下，至数千、数百、数十户不等。又严阶级之制，分全国人为四等：一为蒙古人；二为色目人，系塞外诸部族如回回、康里、畏兀儿等；三为汉人，系平金时于黄河流域所得的；四为南人，系平宋时于长江流域所得的。四等人，权利义务，极不平等，而防制汉人、南人为尤甚：凡私造军器者，私藏甲全副者，私藏枪、刀、弩有十件者，都处以死刑，又禁汉人、南人投充宿卫士。四等级之外，且有强分人民为十级之事：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其阶级之严，可以想见。又编二十家为甲，以北人为甲主，衣服饮食惟所欲，童男少女惟所命，其猜防和压迫之甚，又可想见。二曰聚敛政策。蒙古起自沙漠，其物质享受，本很低劣，所以平定各地之后，很留意于工匠和商人。蒙古旧制，凡攻城邑，敌以矢石相加的，即为拒命。既克之后，例必屠城，只有工匠不在内。又其工部设官之多，也很足以证明蒙古特重工艺。然其目的，却不外是藉其工艺，以满足皇室和贵戚的需要。至于注重商人，开海运，治河道，以及对外贸易，便是想藉通商以增加国富。窝阔台之时，引西域商人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便是用商人来承揽税收。世祖更是个讲究富国之主，他前然用了阿合马、卢世荣、桑哥三个计臣，在位三十余年，差不多就和这三个计臣相终始。聚敛之风，即由此开其端，后世就接踵而起；所以成宗之世，贪官污吏被发觉的就有一万数千余人，其未被发觉的，尚不可知；武宗之世，复置尚书省，重用托克托，也以聚敛，流毒百姓；仁宗之世，用张闾经理浙江、江西、河南三省民田，限民于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实于官，也弄到民不聊生。以上所述，是元室实行聚敛的几件大事，至于户部设官之多，则更足以证明元室的好利。三曰宗教政策。蒙古本来崇尚佛教，及得西域，世祖就因其习俗，崇奉喇嘛教，以羁縻西蕃。世祖尊喇嘛八思巴为国师，命他总统释教；又封他为大宝法王，治理吐蕃之地。又命其徒嘉木扬喇勒智总统江南释教。自是历代帝王后妃，无不崇信其教。喇嘛僧都佩金字圆符^〔305〕，往来中国和西域。所过之处，都要地方官办差。驿舍不能容，便假馆民舍。他们驱迫男子，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其在中原的，就豪夺民田，侵占财物。百姓不愿输租税的，就投靠他们，托其包庇。内廷每年佛事，所费之多，更是骇人听闻。诸僧之中，作恶最大的，要推嘉木扬喇勒智，他在钱塘、绍兴掘发宋代帝王及大臣诸陵凡一百一所，戕杀平民，受人献美女宝物无算，又私庇平民不输赋的凡二万三千户。其穷骄极淫，可以想见。元代的政治，既这样腐败，再加上钞票的滥发，物价的腾涌，人民就益加不能自活了。世祖和顺帝，在位各三十五年，几乎占了元代国祚十分之八，而世祖的政治，已经是窳败不堪，再加上顺帝的荒淫，元室的统治，就日趋摇动。顺帝初以伯颜为丞相，伯颜专政，猜忌汉人，变乱成宪，渐有异谋，后为其侄托克托所劾，贬谪而死。托克托继为丞相，而嬖臣哈麻、雪雪出入禁中，专典宿卫，起初和托克托相结，后又互相排挤。当时朝政日非，再加上山东、河南的连年荒歉，贾鲁治河的惹起人民愁怨^〔306〕：于是革命军起，元室也就不保了。首先起事的，是台州（今浙江临海县）方国珍，于至正八年（1364）首义，出没浙东一带。十一年，颍州（今安徽颍上县）白莲教徒^〔307〕刘福通起兵安丰（今安徽寿县），奉教主韩山童之子林儿为主，国号宋。同年，袁州（今江西宜春县）僧彭莹玉和麻城（湖北今县）邹普胜以妖术聚众作乱，奉徐寿辉为主，国号天完，起事蕲州（今湖北蕲水县）。而萧县李二，也以烧香聚众，起兵徐州。十二年，曹州郭子兴又起事濠州（今安徽凤阳县）。朱元璋走依子兴。十三年，泰州（今江苏泰县）张士诚，起事高邮（江苏今县），国号大周。时各行省进讨多无功，托克托自请出兵，平定了李二，围张士诚于高邮，士诚势已穷蹙；谁知哈麻和托克托不和，托克托等削职，窜死云南，哈麻代为丞相。这样一来，元室征剿之势一松，革命军的势力就转盛。至正十八年，福通分三路进攻：中路出晋、冀，破太原，出雁门，以攻上都；西路出关中，陷兴元，还攻凤翔；东路出山东，陷济南，北陷蓟州（今诃北蓟县），以逼大都；而福通自挟林儿攻陷汴梁；后来虽被元兵打败，但南方的革命军，声势转盛：徐寿辉攻破湖北、江西，迁都汉阳；其将陈友谅又进取安庆（今安徽怀宁县），破龙兴，杀寿辉，自称汉帝。寿辉将明玉珍也自立为陇蜀王，旋即帝位于重庆，国号夏，后来就割据四川。张士诚也据有浙西，徙居平江（今江苏吴县），自立为吴王。朱元璋以从子兴转战有功，至是也别为一军，攻破滁、和二州，破太平（今安徽当涂县），据集庆（今江苏江宁县），自称吴国公。旋刘福通为张士诚所杀，元璋败走士诚，挟林儿居滁州，而自称吴王，时至正二十四年（1364），后二年，林儿亦没。这时，元璋已数败陈友谅，至正二十四年，又与友谅大战于泾江（今江西湖口县东北），友谅中流矢而死；明年，元璋攻武昌，友谅之子理以城降。于是湖广、江西尽为元璋所有。武昌既下，即命徐达攻士诚，悉定淮北地；二十七年，陷平江，士诚自杀。于是浙西及吴地又尽为元璋所有。旋又降方国珍，而浙东之地又为元璋所有。平定国珍后，又进而定闽、粤^〔308〕。南方既定，元璋就命徐达、常遇春北伐。明年，元璋即位金陵，称南京，而以开封为北京，称皇帝，易吴为明：是为明太祖（1368—1398）。这时元室内争，已经是疲敝不堪，自然不能和屡战皆捷的明兵抵抗，所以不多时，徐、常二军从开封、济南，就攻陷了德州（今山东德县），又北下通州（今河北通县），顺帝逃到应昌（多伦县东），徐达入大都；元亡。后二年（1370），顺帝没。

元帝国的瓦解─杨东莼文集专著（上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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