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社会特点：杨东莼文集专著

2023-08-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自隋至唐初，食盐无税。德宗时，罗掘益密，凡茶漆竹木皆税十之一，以供国用，又于道津置吏，阅商贾钱，每缗税二十。海禁未开以前，我国工业都不能脱掉手工业的范围，不过到了隋、唐之世，手工业已形成为独立的生产事业，而行会制度，亦从之而兴〔204〕。至于毛织品，则已详见第二十六章，兹不赘述。市署掌百族交易之事，规定斗秤大小，凡伪造品归署没收，凡货物不中量的市署得禁其发卖，其造弓矢长刀，均由市署立样。

隋初国计最富，文帝又能与民休息，所以隋初的政治，还能使天下粗安。及炀帝大兴土木，用兵高丽，于是国库空虚，民生日困，结果群雄并起，而隋室遂亡。唐代继起，贞观、永徽、开元之治，都能使人民安于生业，开元以后，至于天宝，情形便完全两样了。这时玄宗喜用聚敛之臣，再加上人口的激增^〔200〕和土地的集中^〔201〕，人民就愈加痛苦，天宝乱后，兵役不息，苛税益繁，而土地荒芜，人民更加无以自存。这时国库岁入锐减，而干戈的不息，又在在需款，至是遂不得不另开聚敛新法，于是杂税频兴，今述其重要的如次：一曰盐税。自隋至唐初，食盐无税。玄宗时，目击盐商的操纵，才对盐铁课税。这时盐价，每斗不过十钱。肃宗时，第五琦为盐铁铸钱使，始变盐法，就产盐之地置监院，属国家专卖。这时盐价，每斗涨至一百一十文。后刘晏为盐铁使，以为因民所急而税之，则国足用，遂于产盐之地置盐官，从生产者直接收买，再贩卖于民，而政府坐收中间之利。于是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后来盐价愈昂，到德宗之世，江、淮盐每斗竟增至三百七十文，河中盐价亦同是。而私贩食盐之风，也就因之而起，宣宗虽有禁令，然已无法收拾。二曰酒税。唐初无酒禁。肃宗时，以廪食方屈，始禁京师酤酒。代宗时，规定各州酿造数量，逐月输税。德宗时，禁民间酿酒，官自置店酤，收利以助军费，斛收值三十文。其后又令天下置肆以酤者，每斗榷百五十钱。其后民间私酤，官司过为严酷，一人违犯，连累数家，而民愁怨。三曰茶税^〔202〕。唐初无茶税。德宗时，始税茶：分茶为三等，征什一之税。穆宗时，增天下茶税，率百钱增五十。武宗时，盐铁转运使崔珙，又增江、淮茶税。这时茶商所过，州县皆有重税，或掠夺舟车，露积雨中，诸道节度使因置邸以留茶商，并征税，叫做拓地钱。四曰关税。唐初无关税。德宗时，罗掘益密，凡茶漆竹木皆税十之一，以供国用，又于道津置吏，阅商贾钱，每缗税二十。其后诸道节度使，也相率设场收税，而商民大困。这些税收，论理可以使国库充实，但利之所趋，诸州节度使也就乘间强夺国家税收，这样一来，便不能不再添新税，以充国库，所以德宗之世，又有间架税和除陌钱；代宗以后，又有青苗钱和地头钱^〔203〕。当时虽行两税法，而其他苛捐杂税依旧不减。于是税外有税，而民日困。至于常平仓和义仓，隋、唐两代，均有设置，但天宝以后，也就荡然无存，其后虽言措置本钱，兴复仓储，但无良好成绩，所以于人民粮食的调节，终无所补，而人民反受剥削之苦。

海禁未开以前，我国工业都不能脱掉手工业的范围，不过到了隋、唐之世，手工业已形成为独立的生产事业，而行会制度，亦从之而兴^〔204〕。当时主要产业有三，分述如次：一曰陶瓷业。我国食器，古代只有竹笾、木豆、瓦簋、铜槃、至晋才有瓷器。隋时瓷器颇流行；至唐禁铜器，而瓷器用途日广，当时产瓷之地：如洪州（今江西南昌县）、寿州（今安徽寿县）、越州（今浙江绍兴县）、鼎州（今湖南常德县）、婺州（今浙江金华县）、岳州（今湖南岳阳县）、邛州（今四川邛崃县，）均负盛名，而河南（今洛阳县）、邢州（今河北邢台县）二地所产，且列为贡品。至于武德中昌南镇（在今江西浮梁县）的瓷器，则又为今景德镇瓷器之祖。五代以后，制法益精^〔205〕。二曰纺织业。隋、唐纺织业，也很发达，少府监所属织染署，即专司各种织物的制造。唐代织物：以河南道诸州的绢，益州（今四川成都县）的锦，润州（今江苏镇江县）的绫，常州（今江苏武进县）的，越州和彭州（四川彭县）的缎为最著名。而亳州的轻纱，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雾，尤为特产。他如宣州（今安徽宣城县）产兔毛褐，今湘、鄂、粤、桂所辖诸州的布，也甚有名。又织物印花，也始于此时。至于毛织品，则已详见第二十六章，兹不赘述。又刺绣业，在唐代亦称发达。三曰矿业。唐代矿业，也很发达，沿隋制，于京师置冶置，以管理全国矿区。当时银铜铁锡之冶，凡一百六十八处。大抵全数的大半都归国家经营，而私人采矿，却备受限制，且应纳税。当时金矿，以岭南道、剑南道的产额为最多；银矿以陕州（今河南陕县）、宣州、润州、饶州（今江西鄱阳县）、衢州（今浙江衢县）、桂州的产额为最多，金银虽有时用为货币，但只通行于上流阶级，而富豪之家，且用金银作首饰器具。铜的产额，以江南、河东、河南诸道为最多，其用途，以货币为主，此外也用作兵器及其他日用器具。铁的产额，以剑南、江南、河南三道为最多，其用途以铸造兵器和农器为主。此外还有铅锡诸矿，产量也多，但比之金、银、铜、铁，却相差颇远。文宗时，曾以采矿之权，归于诸州，至宣宗时，因裴休奏请，才复归盐铁使专管，以供国用。其他如酿酒和制糖，已如前述；而漆工和螺钿木工，尤见精巧，其遗品至今还存。至于技巧：则隋代有五牙船，唐代田茂广造云旝，李皋造战舰^〔206〕，均甚有名；而古代钟漏的制作法，至隋、唐之世，也有传者。

商业的发达和交通的整备，有很大的关系。炀帝开运河，已如前述；至唐天宝初，又开广运潭，以通广通渠，于是四方舟楫，都可会于长安城下。当时陆路交通，也很整备。交通既这样便利，再加上手工业的独立生产和农业技术的进步，就自然使商业日益发达。隋时，京师东市称都会，西市称利人，东都东市称丰都，南市称大同，北市称通远，而东都尤为繁盛，炀帝时曾徙诸州富商大贾数万家以实之。各市置令，隶太府寺，专司贸易之事；而北市商业尤为发达，其北临通济渠，上有通济桥，天下舟船，集于桥东，常万余艘。唐代京师，分东西二市，西市万商云集，波斯和大食商人，也多集居于此。东西两市，有一百二十行，如肉行、衣行、绢行、药行、银行等是。市中有邸（即仓库），有店铺，有车坊，有碾硙，可以借用。大抵当时所谓市，多属牙行，于客商与坐贾之间，担负买卖介绍的责任。又有柜坊，专为商人保管金银而设。国家于市场管理，设有市署和平准局。市署掌百族交易之事，规定斗秤大小，凡伪造品归署没收，凡货物不中量的市署得禁其发卖，其造弓矢长刀，均由市署立样。平准局专司物价调节，买贱卖贵，以防豪商的独占。京师之外，洛阳、扬州、成都、荆州也均设有市场，而以扬州商业为最发达；至于广州、明州等地，则专为对外贸易的要港。中叶以后，茶盐诸新产业次第发达，于是商务益盛。商业既这样发达，货币自然占重要的地位，加以德宗以后，租税多以钱折物，于是富商大贾，遂积钱以逐轻重，而高利贷资本益加横行作恶，民愈愁苦。

农业方面，如水车的制造，最有利于灌溉；如碾硙^〔207〕的使用，使后来的舂米业变为碾米业，而以水力代人力；都是农业技术上的最大进步。至于开渠溉田，则史不绝书，当时农业的发达，可以想见。

六朝门阀之风，降至隋、唐不衰。隋制：工商不得仕进，有品爵的得免课役，足见工商和官阀，显有区别；此外还有奴婢和乐户^〔208〕，其所处地位，更在工商之下。太宗时，深恶山东崔、卢、李、郑诸族，好自矜夸，因命高士廉等，编案天下谱牒，检正真伪，考定甲乙。首皇族，次外戚，次崔、卢、李、郑诸族，凡二百九十三姓，为九等，叫做氏族志。原来太宗的意思，想用政府的力量，摧抑旧日的士族，但士族在社会上的势力依旧可观，故望不减。不过自科举推行以后，寒门致身显贵的逐渐加多，于是士族和庶族通婚的，也就时有所闻。加之赐姓和义儿^〔209〕制度，自唐至五代又风行一时，由是血统紊乱，谱牒不复足征，士庶之分也就逐渐平夷。其后将帅帝王，多由军士拥立，虽出自白身，却拥有实权，而旧日的士族，在战乱之际，反而失其位置，不为社会所重视，所以到了五代，取士便不问家世，婚姻便不问门阀，而门阀之习，至是荡然无存。门阀之习虽除，但良民和贱民之分又起。唐制：以工农商为良民，奴婢、番户、杂户为贱民，而以奴婢为最贱，终唐之世未改。又自隋废九品官人之法，即以科举取士。九品官人之法，固然产生了门阀的风尚。但中正官人，在当时还要顾到乡里的清议，所以士子慑于清议，行为自不能不加以检点。等到以科举取士，于是士子投牒自举，远离乡里，毫无忌惮，而奔走王公大人之间，以求仕进，便毫不为怪。甚至卫道统的韩愈，也不得不屈节三上宰相书，其他文人，不问可知。这样一来，虽打破了士族和庶族的身分，但士气之坏，却又是由此养成的。后来藩镇割据，需用人才，而士亦乐为之用，其结果，到了五代自然就生出像冯道一般的无廉无耻之徒了。至于由科举而产生的许多慕虚荣的风尚，却也是使士气败坏的一种原因。

隋、唐的风尚，大致如此。至于礼俗，以祭祀论：天地鬼神之祭，大抵都遵古制，惟太宗以左丘明、卜子夏二十二人配享孔子，是为以先儒配孔子之始。以丧礼论：虽依古制，但王公百官，竞为厚葬，明器墓田，均逾常数，至玄宗时，始下诏严禁，他如王玙于开元时充祠祭使，每行祠祈，或焚纸钱，是为后世焚化冥钱之始。开元二十年敕令寒食上墓，定为永式，是为后世寒食节扫墓之始。丧礼以纸作方相、魌头，是为后世开路神之始。以嫁娶论：仍沿六朝之习，颇尚门第。唐制：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五而嫁，足见早婚之习，至唐未绝。他如庆寿、宴游，也成风尚，且务为奢侈。

隋唐社会特点：杨东莼文集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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