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制改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影响

2023-08-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因此，秦代统一天下，废封建为郡县，也就不外是继承春秋战国的改革作全盘的筹措而已。春秋之世，用刑已较西周为严〔127〕，降至战国，各自为政，于是西周旧制遂见破坏，刑始为贵贱共有之事，而残酷尤甚于春秋。观上所述，可知春秋战国时代政制的改革，实为本国史上一大变局；而促成此一改革的根本原因，即为世禄井田制度的崩坏和交换经济的兴起。

周代的世禄井田制度，到了春秋中叶，即已发生动摇。当时子产相郑，田的封洫便已不复存在，子产想恢复旧制，使田有封洫，结果反为郑人所埋怨。战国初期，魏李悝尽地力之教^〔114〕，就已开始用政治的力量来改革田制。自是“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更成为普遍的现象；所以孟子想恢复旧制，就说“行仁政必自经界始”，但孟子的主张，毕竟阻不住社会的进展，于是和孟子同时代的商鞅，才开阡陌^〔115〕，废井田。据史书所载，商鞅的开阡陌是“任其所耕，不限多少”，由是人民得私有土地；而此制一变，其他诸制度也就随着变化了。商鞅废井田，开阡陌，原是顺应社会的进展而起的；所以以下就当时社会情形，说明商鞅改革田制的原因：第一，世禄的井田制度的基础，就是自给自足的庄园制。在这自给自足的生活中，依赖市场和需要货币的程度，异常有限，所以那时的经济，农村并不受都市的支配。等到都市日益发达^〔116〕，手工业离农业而分化而发展，于是交换经济（商品经济）随之而起，庄园制的经济才加深其对于市场的依赖和货币的需要，结果商人和高利贷者^〔117〕乘隙而入，以摧毁旧日的封建机构。在这种情形之下，贵族便不得不在商人和高利贷者之前出卖其土地，而农民的生活也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118〕。第二，在农业工具进步^〔119〕和农业生产发达的时候，少数农民逐渐取得制造私产的机会，从庄园制的土地上解放出来，而成为自由的地主；反之，贵族因其平日养尊处优，不事生产，却逐渐濒于没落而不得不出卖土地以维持其生活。他如井田之制既不能尽地力^〔120〕，而人口滋生又有不敷给养之虞，以及国用不足，各国相率改制，以重征赋税^〔121〕，也都足以促成世禄的井田制度之崩毁。

从来史家都说秦废封建制行郡县制，其实，封建制的崩坏是随世禄的井田制度之崩坏而起的，因为后者为前者的基础，基础既有变动，则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封建制亦必随之变动。所以自春秋以来，诸国并吞弱小，大概就以其国为县，或以之赏功臣，或命大夫以守之，或置县尹以治之^〔122〕。到了战国之世，各国又以所开之地置郡，郡置守以治之。这样一来，周初的灭国以封国之制，便逐渐消灭，而郡县制遂代封建制而起。因此，秦代统一天下，废封建为郡县，也就不外是继承春秋战国的改革作全盘的筹措而已。

在宗法制度之下，姓氏^〔123〕之分甚严，周制：始祖之姓为正姓，百世不改，如周姓姬，齐姓姜，宋姓子之类是^〔124〕，所以表大宗；正姓之外，又有所以表其支派者，叫做庶姓，就是氏，随时可改，如鲁之三桓、郑之七穆之类是^〔125〕，所以表小宗。当时命氏之法很多，大抵立氏以追溯其祖先为主：有以祖先的国系为氏的，如唐叔、滕叔是；有以祖先的国爵为氏的，如夏侯、息夫是；有以祖先的邑系为氏的，如原伯、申叔是；有以祖先的居地为氏的，如东门、东里、西门、东郭是；有以祖先的族系为氏的，如叔孙、季孙是；有以祖先的执业为氏的，如巫、卜、陶、祝是；有以祖先的官名为氏的，如司马、司徒是；有以祖先的谥号为氏的，如文、武、景、成是。大抵春秋之世，卿大夫都是世官世禄，当时以氏为卿大夫的标征，官职世及，概以氏系为准，并且用氏系以别贵贱，辨亲疏。到了战国之世，一因封建制的崩毁和贵族的没落，一因诸国竞争引用人才，不拘世及，于是开白身而为将，布衣而为相的变局，从而姓氏之辨不严，浸假姓氏混而为一，结果世族崩坏，而后世辟举科举用人之制代之而起。

春秋之世，命官之法，尚依周初之制，所以当时各国官名，如太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之类，都能依据周制，无大改革。到了战国，七雄纷纷称王^〔126〕，于是各国始与周制立异：如中央的相国、丞相，如领军的将军、太尉，如地方的县令、县官、守，如司纠察的御史：都起于此时。后来秦代统一天下，即依据此时的官名，以定百官之号，遂为中古官制的起源。

西周兵制，详见第六章和第七章。春秋以后，旧制遂见破坏，于是齐行轨里连乡之法，而作三军，军万人；鲁非大国，亦作三军；晋因制楚，亦作六军；其他各国，亦多增加兵额。但当时列国交兵，其数之多，不过数万，最多也不出十万。到了战国之世，“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于是大事募兵，以多为贵，结果诸侯之国带甲者以数十万计：兵额的增多，可以想见。又春秋多用车战，到了战国，始改车战为骑射；他如齐的技击，魏的武卒，赵的剑士，韩的射卒，秦的锐士，都是诸国用以制胜的特种兵，当时并无以车战制胜之事：战术既有改变，所以每战斩首数万，视为常事。至于因井田制度的破坏，由征兵之制变为募兵之制，更是这时期兵制改革的要点。

西周为封建制度最强固之时，所以阶级最严，有刑不上大夫的规定，又有八议的规定。春秋之世，用刑已较西周为严^〔127〕，降至战国，各自为政，于是西周旧制遂见破坏，刑始为贵贱共有之事，而残酷尤甚于春秋。如秦有三族、七族、十族连坐之法，又有腰斩、弃市、枭首、凿颠、车裂、剖腹、鬼薪诸刑；如齐有烹刑，又有斫，又有车裂；楚有冥室椟棺，灭家、枝解诸刑；赵有夷刑，又有沈，又有收家；魏有 pagenumber_ebook=706,pagenumber_book=675 ，又有暴尸；燕有截刑，又有刳腹：皆为诸国酷刑，独韩无所考。至于刑书：则郑邓析作《竹刑》，晋叔向作《刑鼎》，韩申不害作《刑符》，而以李悝的《法经》^〔128〕，为最完备。

观上所述，可知春秋战国时代政制的改革，实为本国史上一大变局；而促成此一改革的根本原因，即为世禄井田制度的崩坏和交换经济的兴起。因为世禄井田制度既坏，封建制度即随之动摇，贵族即随之没落，于是族制、官制、刑制、兵制亦随之而改变；同时，在这重大的改变期间，就已建立了由封建制度过渡到统一的帝国的渡桥。

政制改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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