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刘知几与杜佑:中国史评的开创者

刘知几与杜佑:中国史评的开创者

【摘要】:陆贽的谋议,偏于现实的政治,在这里用不着说;所以以下仅就刘知几一人述之,并兼述杜佑。所以知几《史通》,实为中国史评诸书之祖,后此惟有清代章学诚《文史通义》,足与《史通》抗衡。

以上所述,是专论几个与理学有关的人的思想;但在这过渡期中,还有几位学者的学术思想,也很重要,也得在这里附带说说。章炳麟说:“然其卓荦自得,又不违于质信者,唐世亦非无一二也,史如刘知几,政典如杜佑,谋议如陆贽,齐此则止矣。”(《检论·案唐》)陆贽的谋议,偏于现实的政治,在这里用不着说;所以以下仅就刘知几一人述之,并兼述杜佑。

刘知几治学的经过

彭城刘知几自叙其治学经过曰:“予幼奉庭训,早游文学。年在纨绮,便受《古文尚书》……而其业不成。……先君……始授以《左氏》,期年而讲诵都毕……次又读《史》《汉》《三国志》。既欲知古今沿革,历数相承,于是触类旁观,不假师训。自汉中兴以降,迄乎皇家实录……而窥览略周。……旅游京洛,颇积岁年,公私借书,恣情批阅。至如一代之史,分为数家,其间杂记小书,又竞为异说,莫不钻研穿凿,尽其利害。加以自小观书,喜谈名理,其所悟者,皆得之襟腑,非由染习。故始在总角,读班、谢两《汉》,便怪前书不应有《古今人表》,后书宜为更始立纪。……其后见张衡、范晔集,果以二史为非。其有暗合于古人者,盖不可胜纪。……昔仲尼以睿圣明哲,天纵多能,睹史籍之繁文,惧览者之不一,删《诗》为三百篇,约《史记》以修《春秋》……其文不刊,为后王法,自兹厥后,史籍逾多。苟非命世大才,孰能刊正其失。嗟予小子,敢当此任。其于史传也,尝欲自班、马已降,讫于姚、李、令狐、颜、孔诸书,莫不因其旧义,普加厘革。但以无夫子之名,而辄行夫子之事,将恐致惊末俗,取咎时人,徒有其劳,而莫之见赏,所以每握管叹息,迟回者久之。非欲之而不能,实能之而不敢也。既,朝廷有知意者,遂以载笔见推,由是三为史臣,再入东观。……虽任当其职而吾道不行,见用于时而美志不遂,郁怏孤愤,无以寄怀。……故退而私撰《史通》,以见其志。”(《史通自叙》)

《史通》的宗旨与内容

他接着又言《史通》的宗旨与内容:“若《史通》之为书也,盖伤当时载笔之士,其义不纯,思欲辨其指归,殚其体统。夫其书虽以史为主,而余波所及,上穷王道,下掞人伦,总括万殊,包吞千有。自《法言》已降,迄于《文心》而往,固以纳诸胸中,曾不芥者矣。夫其为义也,有与夺焉,有褒贬焉,有鉴诫焉,有讽刺焉。其为贯穿者深矣,其为网罗者密矣,其所商略者远矣,其所发明者多矣。盖谈经者恶闻服、杜之嗤,论史者憎言班、马之失;而此书多讥往哲,喜述前非,获罪于时,固其宜矣。犹冀知音君子时有观矣焉。尼父有云:‘罪我者《春秋》,知我者《春秋》’,抑斯之谓也。”(《史通自叙》)

评古史

他批评古史轻事重言之失道:“盖古之史氏,区分有二焉:一曰记言,二曰记事。而古人所学,以言为首,至若唐、虞之《典》,商、周之《诰》……凡有游谈专对献策上书者,莫不引为端绪,归其的准。其于事也则不然,至若少昊之以鸟名官,陶唐之御龙拜职,夏氏之中衰也,其盗有后羿、寒浞,齐邦之始建也,其君有蒲姑、伯陵,斯并开国承家,异闻奇事,而后世学者罕传其说,唯夫博物君子或粗知其一隅。此则记事之史不行,而记言之书见重,断可知矣。及左氏之为传也,虽义释本经,而语杂他事,遂使两汉儒者嫉之若雠,故二传大行,擅名于世。又孔门之著录也,《论语》专述言辞,《家语》兼陈事业,而自古学徒相授,唯称《论语》而已。由斯而谈,并古人轻事重言之明效也。然则上启唐、尧,下终秦、穆,其书所录,唯有百篇,而书之所载,以言为主,至于废兴行事,万不记一,语其缺略,可胜道哉!故令后人有言:‘唐、虞以下帝王之事,未易明也。’”(《史通·疑古》)

他又批评古史之“动皆隐讳,爱憎由己”,其言曰:“案《论语》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又曰:‘成事不说(事已成,不可复解说),遂事不谏(事已遂,不可复谏止),既往不咎(事已往,不可复追咎)。’又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由,用也。可用而不可使知者,百姓日用而不能知。自此引经三处,注皆全写先儒所释也)夫圣人立教,其言若是。在于史籍,其义亦然。是以美者因其美而美之,虽有其恶,不加毁也。恶者因其恶而恶之,虽有其美,不加誉也。故孟子曰:‘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魏文帝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汉景帝曰:‘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斯并曩贤精鉴,已有先觉,而拘于礼法,限以师训,虽口不能言,而心知其不可者,盖亦多矣。又案鲁史之有《春秋》也,外为贤者,内为本国,事靡洪纤,动皆隐讳,斯乃周公之格言。然何必《春秋》,在于六经,亦皆如此。故观夫子之刊书也,夏、桀让汤,武王斩纣,其事甚著,而芟夷不存(此事出《周书》。案:《周书》是孔子删《尚书》之余以成其录也)。观夫子之定《礼》也,隐闵非命,恶视不终,而奋笔昌言,云‘鲁无篡弑’。观夫子之删《诗》也,凡诸国风,在于鲁国,独无其章(鲁多淫僻,岂无刺诗,盖夫子删去而不录)。观夫子之《论语》也,君娶于吴,是谓同姓,而司败发问,对以‘知礼’。斯验圣人之饰智矜愚,爱憎由己者多矣。”(《史通·疑古》)

他这样怀疑古史,于是旁及诸书,列举可疑之处十条,逐一批驳,而归结到“远古之书,其妄甚矣”(《史通·疑古》)。所以知几《史通》,实为中国史评诸书之祖,后此惟有清代章学诚《文史通义》,足与《史通》抗衡。至于他反对隐讳,反对主观的爱憎,注重兴废行事,则更是史家应有的史德与史识。

杜佑的《通典》

唐代更有万年、杜佑,贯通古今,网罗洪纤,以作《通典》。其书分食货、选举、职官、礼乐、兵、刑、州郡、边防八门,各门沿革演变,都有原原本本的叙述,实为中国文化史之祖。宋世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与郑樵的《通志》,即本于《通典》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