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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重视家族主义,注重仁义

【摘要】:孟子言孝,以无后为大,实由于重视家族主义而来。由此看来,足见孟子也重视君臣之分。虽然,孟子言性善,而侧重于万人同具善端之说,所以他力主平等,而流为民本主义的思想。上古之时,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的传统思想,即孟子民本主义之所自本。仁义孟子言德,有仁义礼智四者,而尤着重于仁义。观此,更知孟子之特重仁义。观此,可知孟子之重视存养。

孔子之后,儒家有孟子荀子二大师,兹先述孟子。孟子邹人。邹与鲁近,都是儒家的根据点。孔子之志在于继周公之业,孟子之志则在于继孔子之业,所以他说: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孟子·滕文公下》)

惟其如此,所以孔子以六艺教人,孟子亦以六艺教人;孔子崇周制,孟子亦“遵先王之法”,而言仁政。(参看《离娄上》及《滕文公上》)以下就《孟子》七篇,分述其学之大概:

性善

性善是孟子学的中心。当时人似乎很着重性的问题,所以《告子篇》记载论性的,共有三派: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

孟子的答复是: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告子上》)

又曰:

富贵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告子上》)

孟子在论性时,提出一个才字,才与材同义,所以朱子说:“才犹材质,人之能也。”这个才,就是本质,他认为人的本质,都具有善的可能性,都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公孙丑》篇,把此四者,名为四善端,不过把恭敬之心易作辞让之心而已,其余皆同——所以说:“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至于人之所以为不善,却是由于“不能尽其才”,由于“陷溺其心”。

人的本质,既同具善端,所以又说:

人皆可以为尧舜。(《告子下》)

圣人与我同类。(《告子上》)

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离娄下》)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滕文公上》)

他言民本主义,即根据于此。

既言性善,则必然的结果,就要归到先天的良知良能论。所以他又说: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尽心上》)

后此王阳明的良知说,即祖述于此,而略有变更。

五伦

孔子未尝言五伦,至孟子始详述五伦的道理。他本于《尧典》上的五教而立论,其言曰:

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滕文公上》)

后三伦用不着详说,现在只说重要的前二伦。兹先说父子有亲。上面说过,中国特重家族主义,而家族的道德,又以孝弟为本;孟子亦信仰此传统的道德,所以说: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告子下》)

至于孝道方面,则孟子主张顺乎亲,其言曰:

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离娄上》)

后来所谓“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便以此为根据。其次,言孝必如曾子之养志,所以说:

曾子养曾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曾晳死。曾元养曾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离娄上》)

再其次,事亲必以礼,《孟子·滕文公上》引曾子之言曰:

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可谓孝矣。

这正是孔子所谓“无违”的注脚。最后,言孝则不当绝祖先之祀。故曰: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离娄上》)

所谓不孝有三,就是:(1)阿意曲从,陷亲不义;(2)家贫亲老,不为禄仕;(3)不娶无子,绝先祖祀。孟子言孝,以无后为大,实由于重视家族主义而来。

其次请言君臣有义。孟子距杨、墨,说:“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滕文公下》),又推称孔子的正名分,说:“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滕文公下》)又说:“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滕文公下》)由此看来,足见孟子也重视君臣之分。虽然,孟子言性善,而侧重于万人同具善端之说,所以他力主平等,而流为民本主义的思想。故曰: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尽心下》)

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离娄上》)

惟其以民为本,所以孟子言君臣之分,有与孔子不同之处,他说: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离娄下》)

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万章下》)

但是,此民本主义,亦非孟子所发明。上古之时,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的传统思想,即孟子民本主义之所自本。惟其以“天命”“天意”为主,故此民本主义决非后世的民主主义。

仁义

孟子言德,有仁义礼智四者,而尤着重于仁义。故孟子对梁惠王言利,则曰: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梁惠王上》)

何谓仁义?他说:

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告子上》)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离娄上》)

由此看来,“居仁由义”,便是做人之理。

他说:

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事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离娄上》)

观此,更知孟子之特重仁义。

存养

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下。”(《尽心上》)观此,可知孟子之重视存养。孟子言存养,可分二方面述之:

(1)消极的 消极的存养法,第一在于寡欲,故曰:

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尽心下》)

其次在于存夜气,故曰: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自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告子上》)

最后在于思,故曰:

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告子上》)

(2)积极的 积极的存养法,第一在于扩充,故曰:

凡有四端(仁义礼智)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燃,泉之始达。(《公孙丑上》)

其次在于养气。孟子言养气,似乎注意于肉体与精神的关系,其言曰:

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志。(《公孙丑上》)

他所谓志,便是精神作用;所谓气,似乎是从肉体的方面来说的;观上所引用的一段,便知精神支配着肉体,而同时肉体也影响于精神。他本于这一点,主张养气为存养的方法。养气到达完满的境界,便是浩然之气。什么是浩然之气?他说: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公孙丑上》)

至于养此浩然之气的方法,孟子则曰: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公孙丑上》)

果能至此地步,则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滕文公下》)

仁政

孟子言行政,是从他的性善说而来的,性既善,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公孙丑上》),就是仁政。仁政就是王政,所以说:“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公孙丑上》)以下分述其行仁政的方法与仁政的内容:

(1)行仁政的方法 行仁政的方法,与孔子同,也是由上而下的人治主义,其言曰: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

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者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惟其如此,所以他注重分工的原则,其言曰:

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滕文公上》)

至于其治民的方法,则曰:

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

果如此,便可以化民成俗,其结果:“民曰迁善而不知为之者。”但是,如前所言,孟子力崇民本主义,故其言治,虽有劳心劳力之分,然治者阶级,要皆以民意为准,所以说:

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离娄上》)

既以民意为准,则一切反于人民利益的设施,都应与以反对。其言曰:

“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梁惠王上》)

由此看来,所以为君者必得顺民意以尽君道,否则,便不叫做人君。所以《梁惠王下》有这样的一段: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2)仁政的内容 孟子的仁政,是他理想的仁政。他以为行仁政的第一要着,就是“制民之产”,其言曰:

……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梁惠王上》)

要“制民之产”,他就主张行土地国有的井田制度:

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滕文公上》)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梁惠王上》)

但是,因为“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禽兽”,所以又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梁惠王上》)

仁政到了这个地步,则人民自然就

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滕文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