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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莼文集专著卷简介

【摘要】:考据学的启蒙运动者为顾炎武,然同时还有阎若璩、胡渭、姚际恒三人,都是替考据学辟坦道的人。这三人的工作,虽杂而不纯,但其为后此考据学奠立一个极强固的基础,却要归功于他们。建立考据学的功臣,首推戴震。这一段故事,已足以说明戴氏治学的出发点,而戴氏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学派的建立者,亦即在其治学方法。清代考据学的特盛,已如前述,而其一代学术的中坚,则在于诸经都各有新疏,观阮元所辑的《

考据学的启蒙运动者为顾炎武,然同时还有阎若璩、胡渭、姚际恒三人,都是替考据学辟坦道的人。阎著《古文尚书疏证》,专辨东晋晚出的《古文尚书》及同时出现的孔安国《尚书传》为伪书。这种伪书,千余年来,学人都视为神圣不可侵犯而无敢议其为伪者,自阎氏力辨其为伪,于是学界受此刺激,对于一切经义经文顿起疑惑。胡著《易图明辨》,辨宋邵雍所传《河图》《洛书》,非羲、文、周、孔所有,而与《易》义无关。他以《易》还诸羲、文、周、孔,以《图》还诸陈抟、邵雍,明孔学自孔学,宋学自宋学。由是宋学(理学)所凭借的《河图》《洛书》,遂失其支配学人心理的势力,而学人才知道欲求孔子所谓真理,除宋人所用方法外,还有别的途径。姚著《古今伪书考》,疑《古文尚书》,疑《周礼》,疑《诗序》,甚至疑《孝经》与《易传十翼》,其怀疑精神,异常炽烈。这三人的工作,虽杂而不纯,但其为后此考据学奠立一个极强固的基础,却要归功于他们。

清代考证之学,已由顾炎武等开其端绪,然能使这种学问成一体系者,当首推乾隆时的吴派惠栋与皖派戴震,而戴的精深,远过于惠。

惠栋吴县人,字定宇。承祖周惕、父士奇之后,世传经学。栋所著有《九经古义》《易汉学》《周易述》《明堂大道录》《古文尚书考》诸书。其弟子最著的,有余萧客、江声、沈彤诸人。萧客弟子江藩,作《国朝汉学师承记》,把栋列为汉学的正统。其实,栋不如戴震,未足以完全代表一代的学术,不过汉学的阵营,从他才建立起来罢了。栋治学以博闻强记为入门,以遵古守家法为究竟。其言曰:“汉人通经有家法,故有五经师,训诂之学,皆师所口授,其后乃著竹帛,所以汉经师之说,立于学官,与经并行……古字古言非经师不能辨……是故古训不可改也,经师不可废也……余家四世传经,咸通古训……因述家学作《九经古义》。”(《九经古义首述》)这样看来,足见他的治学,专以“古今”定“是非”,虽树立汉学的阵营,而清初诸儒怀疑的精神,却因之消失。所以梁启超说:“惠派治学方法,吾得以八字蔽之,曰:‘凡古必真,凡汉皆好’……平心论之,此派在清代学术界,功罪参半。”(《清代学术概论》)其批评可谓至当。

建立考据学的功臣,首推戴震。“戴先生震,字东原,安徽徽州府休宁县人。生具异禀,十岁始能言。……授《大学章句》,至‘右经一章’节,问塾师曰:‘此何以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何以知为曾子之意而门人记?’师应之曰:‘此朱文公所述。’即问:‘朱文公何时人?’曰:‘宋朝人。’‘孔子、曾子何时人?’曰:‘周朝人。’‘周朝、宋朝相去几何时矣?’曰:‘二千年矣。’‘然则朱文公何以知其然?’师无以应。”(刘光汉《戴震传》)这一段故事,已足以说明戴氏治学的出发点,而戴氏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学派的建立者,亦即在其治学方法。以下就其治学方法的特点分述之:

“年十五,普读群经。每字必求其义。好汉许氏《说文解字》,尽得其节目。又取《尔雅》《方言》及汉儒传注笺存于今者参互考究,一字之义,必本六书,贯群经,以为定诂。”

“年十七,即有志闻道。谓非求之六经、孔、孟不能得。非从事于字义制度名物,无由通其语言。……故其言曰:‘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辞也;所以成辞者,字也。必由字以通其道,乃能得之。’是则先生之学,以小学为入门。”

“然音韵之学,较训诂之学尤精。尝以‘训诂必出于声音,当据声音求训诂’,成《转语》二十章。”

“先生之学,先立科条,以审思明辨为归。凡治一学,著一书,必参互考验,曲证旁通,博征其材,约守其例。复能好学深思,实事求是,会通古说,不尚墨守。”

“先生有言:‘学贵精不贵博。吾之学不务博也,故凡守一说之确者,当终身不易。’”

“又曰:‘读书当识其正面背面,好学当得条理;得其条理,则由合而分,由分而合,无不可为。’”(以上《戴震传》)

“学者当不以人蔽己,不以己自蔽;不为一时之名,亦不期后世之名。有名之见,其弊二:非掊击前人以自表暴,即依傍昔贤以附骥尾。”(《东原文集·答郑用牧书》)

“戴学分析条理,密严瑮;上溯古义,而断以己之律令。”(章炳麟《清儒》)

综上所述,得知戴氏治经,以小学为入门,有清一代小学的发达,实由于戴氏提倡之功。又得知戴氏治学方法,不外:(一)参互考验,曲证旁通。(二)先立科条,以审思明辨为归。(三)实事求是,不主一家。(四)贵精不贵博。(五)不以人蔽己,不以己自蔽。(六)分析条理,识断精审。这些方法,都为后此考据学家所沿用,故戴氏有功于一代学术即以此,而与惠氏相异亦以此。盖惠氏淹博而不精;笃好古法而鲜审思明辨;富于引申而寡于裁断[1]

戴氏著作,其最精的,属于小学的有《声韵考》《声类表》《方言疏证》《尔雅文字考》;属于历算的有《原象》《历问》《续天文略》《策算》《古历考》《勾股割圜记》;属于水地的有《校水经注》《直隶河渠书》《水地记》。而《孟子字义疏证》则为他晚年最得意之作。但《孟子字义疏证》不属考据学范围以内,而欲借此以树立他的哲学。原来宋儒讲学,以为“天理与人欲不两立,唯人欲净尽,斯天理流行”。他本于王夫之的学说,力斥其非,其言曰:“古人所谓天理,不外絜民之求,遂民之欲,必求之人情而无憾,然后即安。理也者,即情欲之不爽失者也,故理即寓于欲中。盖一人之欲,即千万人所同欲也。自宋儒以意见为理,舍是非而论顺逆,然后以空理祸斯民。故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戴震传》引《孟子字义疏证》)。

戴门后学,名家辈出,而尤以金坛段玉裁、高邮王念孙及念孙子引之为最著。段著有《说文解字注》《六书音韵表》;念孙著有《读书杂志》《广雅疏证》;引之著有《经义述闻》《经传释词》,都是遵守戴氏治学方法而成功的名著。道光间,继戴氏之学者有俞樾,同治间则有孙诒让。俞著有《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古书疑义举例》。孙著有《周礼正义》《墨子闲诂》。——是为考据学的全盛期。清季今文势盛,而能宏大正统派的考据学者,则有章炳麟。所著有《文始》《国故论衡》,其精义多为乾、嘉时人所未发。但章氏之学,已不限于考证学的范围,而转趋于排满的言论。关于这点,以后再说。

清代考据学的特盛,已如前述,而其一代学术的中坚,则在于诸经都各有新疏,观阮元所辑的《皇清经解》以及王先谦的《续编》所收罗的著作家,多至百五十七家,其业绩的伟大,即可想见。然其业绩,尚不止此,如小学,如音韵学,有清一代,也是作家辈出。他如史学地理学金石学、历算学,清儒亦多有发明。至于由校勘而纠正古书传抄踵刻的伪谬,罗辑旧书以免名著失佚,也是清儒的伟大工作。

【问题提要】

(一)试略述清代考据学特盛的原因。

(二)试述顾炎武的治学方法。何以他为一代考据学的辟祖?

(三)试略述黄宗羲、王夫之、颜元三人的学说。

(四)颜元之学,何以不久中绝?

(五)阎若璩、胡渭、姚际恒三人对于清代考据学有何贡献?

(六)试述戴震的治学方法及其与惠栋相异之处。

【注释】

[1]梁启超论戴、惠之别:“戴、段、二王之学,其所以特异于惠派者,惠派之治经也,如不通欧语之人读欧书,视译人为神圣;汉儒则其译人也,故信凭之不敢有所出入。戴派不然,对于译人不轻信焉,必求原文之正确然后即安。惠派所得,则断章零句,援古正后而已;戴派每发明一义例,则通诸群书而皆得其读……戴派之言训诂名物,虽常博引汉人之说,然并不墨守之。”(见《清代学术概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