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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与象山学:先慧后定,学若知道

【摘要】:朱子的工夫,是先慧后定;象山之学,却是先定后慧。唯其如此,所以李石岑说朱子受了看话禅的影响,象山受了默照禅的影响。象山既不言理气之别,又不讲天理人欲的差异。这里所谓此,都是指心而言,所以有人说象山之学是心学,是禅学。由上所述,则知格物亦只是格心,因此,读书著书,就不是象山教人为学之方了,所以他说:“学苟知道,六经皆我注脚。”总上所述,可知象山之学,纯以一心为主,而朱、陆异同,也可从此窥见。

宋史·陆九渊传》:“陆九渊字子静。……至行在,士争从之游。言论感发,闻而兴起者甚众。教人不用学规,有小过,言中其情,或至流汗。……还乡,学者辐凑。每开讲习,户外屦满,耆老扶杖观听。自号象山翁,学者称象山先生。……或劝九渊著书。曰:‘六经注我,我注六经。’又曰:‘学苟知道,六经皆我注脚。’”

象山之学,和朱子不同。朱子的工夫,是先慧后定;象山之学,却是先定后慧。唯其如此,所以李石岑说朱子受了看话禅的影响,象山受了默照禅的影响。象山既不言理气之别,又不讲天理人欲的差异。论到心、性、情、欲的关系,他差不多看作是一件东西。所以伊川说“性即理也”。他就说“心即理”;横渠说:“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他就说:“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总而言之,他拿定这个“心”,认为此心此理,乃是充满宇宙的东西,“万物之所以序,彝伦之所以立”,都是由于此心此理。所以说:“此理在宇宙间,未尝隐遁: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顺此理而无私焉耳。人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极,安得自私而不顺此理哉?”此理此心,虽充塞宇宙间,却只有一理,所以说:“心,一理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又:“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至西海、南海、北海有圣人出,亦莫不然。千百世之上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至于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此心此理,亦无不同也。”此心此理既无二致,所以做人就只以明理为要,用不着外求,故曰:“此理本地所以与我,非由外铄我。明得此理,即是主宰。真能为主,则外物不能移,邪说不能惑。”又:“汝耳自聪,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无欠缺,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这就是说:以一心为主,而此心即在于我,非自外有所增加,凡格物致知,都是发明我心以内的事,所以说:“格物者,格此者也。伏羲仰象俯法,亦先于此尽力焉耳。不然,所谓格物,末而已矣。”这里所谓此,都是指心而言,所以有人说象山之学是心学,是禅学。但是,象山依然是儒表佛里,观其言“心即理也”一语,即知其言心则佛,言理则儒。

由上所述,则知格物亦只是格心,因此,读书著书,就不是象山教人为学之方了,所以他说:“学苟知道,六经皆我注脚。”又:“吾之学问与诸处异者,只是在我,全无杜撰;虽千言万语,只是觉得他底在我,不曾添一些。近有议吾者,云:‘除了先生立乎其大者一句无伎俩’。吾闻之曰:‘诚然’”;又:“自立自重,不可随人脚跟,学人言语。”他这种方法,固然是以直指本心为教,有类于禅宗,但他亦未尝教人不读书(“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二句,即其明证)。不过此心此理不明,读书不得,所以他又说:“学者须是打叠田地净洁。田地不净洁,若读书,则是假寇兵赍盗粮。”

总上所述,可知象山之学,纯以一心为主,而朱、陆异同,也可从此窥见。要之,朱主先慧而后定,重学问思辨,即物穷理;陆主先定而后慧,尚简易直截,言心即理;故一主经验,一主直觉;一主归纳,一主演绎:便是他二人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