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洛学:程颢、程颐的杨东莼文集

洛学:程颢、程颐的杨东莼文集

【摘要】:明道把仁看做浑然与物同体,把义、礼、智、性看做仁,又把仁看做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这正合于孔子的仁是“统摄诸德完成人格之名”这种说法。所谓“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便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明道、伊川之学,虽同出于周敦颐,但其间却有不同之处。明道、伊川对于儒林的贡献,为表章《大学》与《中庸》。自是以后,《中庸》《大学》,就成为儒者必读之书。

宋史·程颢传》:“程颢字伯淳。……自十五六时,与弟颐,闻汝南周敦颐论学。遂厌科举之习,慨然有求道之志。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颢之死,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哀伤焉。文彦博采众论,题其墓曰明道先生。”他的生平,大略如此。他的学说,见于《识仁篇》与《答张横渠先生定性书》。《识仁篇》说:

“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苟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名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未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纤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唯患不能守。既能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

明道把仁看做浑然与物同体,把义、礼、智、性看做仁,又把仁看做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这正合于孔子的仁是“统摄诸德完成人格之名”这种说法。他又把仁看做良知良能,而和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说法相同。他这样阐明圣人之道,所以伊川竟说他是孟子之后一个唯一的继道统的人物。但是,明道说仁,却得力于禅宗。所谓“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便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所谓“天地之用,皆我之用”,便是三界唯心,森罗万象,一法之所印。所谓“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便是若自悟者,不假外求。凡此都是他“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的结果。至于《定性书》,则更与禅宗言相符合,略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苟以外物为外,牵己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外内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

《宋史·程颐传》:“程颐字正叔。……于书无所不读。其学本于诚。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为标指,而达于六经。……平生诲人不倦,故学者出其门最多。……涪人祠颐于北岩,世称为伊川先生。”他的思想是理一元论,所以他说“理即是性”,又说:“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他既着重于理,所以他又取《大学》的格物致知,而提出“穷理”之说,他说:“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矣。穷其理,然后足以致知;不穷,则不能致也。”又说:“穷理即是格物,格物即是致知。”但穷理格物,并不专求于外,所以他又说:“观物理以察己。”“致知在格物,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明道、伊川之学,虽同出于周敦颐,但其间却有不同之处。明道谓“事有善恶皆天理”,伊川解释孔子所谓“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两句话,则谓“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4]这就是因为明道之言杂有佛家言[5],而伊川之说,却本于孟子。然观《归元直指集》所载,却又不能说伊川与佛家无关。

明道、伊川对于儒林的贡献,为表章《大学》与《中庸》。《大学》朱熹章句,首引程子之言,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语》《孟子》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中庸》朱熹章句,也首引程子之言,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世[6],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自是以后,《中庸》《大学》,就成为儒者必读之书。然程子表章《中庸》《大学》,也有原因。盖佛家之说,不出心性;而儒书中言心性最多而足以与佛相抗者,则唯有此二书,所以表而出之,以见儒家并不弱于佛。宋儒辟佛而不觉出入于佛,便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