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述这些原因,已经足以促成玄言与清谈之风,而当时儒业消沉,更足以使这种风气获得猖披的机会。儒业既已消沉,礼教又不足以范围人心,琐碎的训诂学更不足以束缚学者的思想,而长期的战乱,不但使学者学无所用,抑且使学者救死不遑,于是厌世的人生观随之发生,而转入于老子的虚无主义,清谈玄言之风,因之而开。......
2023-08-17
清谈之风,开自何晏、王弼。何、王在陈寿的《三国志》中无专传,仅附于曹爽、钟会传后。《曹爽传》:“南阳何晏、邓飏、李胜、沛国丁谧、东平毕轨,咸有声名,进趣于时。明帝以其浮华,皆抑黜之。及爽秉政,乃复进叙,任为腹心。”又:“晏,何进孙。少以才秀知名。好老、庄言,作《道德论》及诸文赋著述,凡数十篇。”《钟会传》:“会弱冠与山阳王弼并知名。弼好论儒道,辞才逸辩。注《易》及《老子》。”何、王二人的事略,尽在于此。然从裴松之的《三国志注》及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中,却可以考见二人的生平。又何晏的《论语集解》,与王弼的《易注》《老子注》,至今都还存在;其引老、庄之说,释孔圣之经,均能案寻。案王、何同宗老、庄,所以《晋书·王衍传》说:“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然考何劭为王弼作传,则何、王言老子各有不同,劭说:“晏以为圣人无喜怒哀乐,其论甚精,钟会等述之。弼与不同,以为‘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体冲和以通无;五情同,故不能无哀乐以应物。然则圣人之情,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今以其无累,便谓不复应物,失之多矣’。”[4]这样看来,足见何晏专主无,而王弼虽主无亦不废有。又《三国志·齐王芳传》载有何晏奏,其言曰:“善为国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习。所习正,则其身正。身正,则不令而行。所习不正,则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则虽令不从。是故为人君者,所与游,必择正人;所观览,必察正象。放郑声而弗听,远佞人而弗近;然后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宏也。”这样看来,又足见何晏虽好老、庄,却并不见得遗落世事。要之,何晏的《论语集解》与王弼的《老子注》《易注》,对于东汉末叶腐儒的咬文嚼字,确系一剂清凉散,而清谈之风,虽为他二人所开,要亦时势有以促成之;至于末流的专尚浮虚遗落世事,则更非首倡者的罪过。
谈玄之风,虽倡于何、王,而广播这种风气的,却要算阮籍、嵇康二人。魏室末年,嵇康为中散大夫,好言老、庄,尚奇任侠,与阮籍、籍兄子咸、山涛、向秀、王戎、刘伶往来,都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号为“竹林七贤”。康著《释私论》,以为“君子者,心不[5]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籍著《大人先生传》以为:“世之所谓君子,唯法是修,唯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裈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裈中,而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乎虱之处于裈中乎?”其轻蔑名教,抛弃绳墨,由此可见。晋初,王衍、乐广,都尚清谈,不问国事。其后,“阮瞻、王澄、谢鲲、胡母辅之之徒,皆祖述于籍,谓得大道之本,故去巾帻,脱衣服,露丑恶,同禽兽,甚者名之通,次者名之达”[6]。这较之阮籍、嵇康,又变本加厉了。渡江以后,流风更广;南北朝时,流风所及,所谓士子便无不崇尚清谈玄言了。《南齐书·王僧虔传》载有僧虔戒子书,其言曰:“往年有意于史。取《三国志》,聚置床头,百日许后业就。玄自当小差于史,犹未近仿佛。曼倩(东方朔)有云:‘谈何容易?见诸玄,志为之逸,肠为之抽。专一书,转通十数家注。自小至老,手不释卷,尚未敢轻言。汝开《老子》卷头五尺许,未知辅嗣(王弼)何所道,平叔(何晏)何所说,马(马融)郑(郑玄)何所异,指例何所明,而便盛于麈尾,自呼谈士,此最险焉。”“开《老子》卷头五尺许”,就“自呼谈士”,便足见当时谈士之多了。
清谈的风尚,既这样地波及天下,元嘉(宋文帝年号)之间,遂至专立“玄学”,以相教授。《宋书·何尚之传》:“上(宋文帝)以尚之为丹阳尹,立宅南郊外,置玄学,聚生徒……东海徐秀、庐江何昙、黄回、颍川荀子华、太原孙宗昌、王延秀、鲁郡孔惠宣,并慕道来学,谓之南学。”到了梁代,更以《庄》《老》《周易》,总谓“三玄”,谈论则为“玄言”,著述则为“玄部”。玄学之盛,达于极点。
当清谈玄言大盛的时候,两汉儒者所结集的经书,除一部《周易》以外,其他都无人过问。到了王弼注《易》,舍象而言理,就连汉儒言《易》的象数之说,也都抛弃了。何晏的《论语集解》,则不尽用郑(郑玄)义;晋世王肃的伪孔安国《尚书传》,更和郑玄立异;郑氏之学,由是大衰。他如杜预的《左传集解》、范宁的《谷梁集解》、郭璞的《尔雅注》,都无不和汉儒家法相异。南北朝时,北朝风气,变动稍晚,他们说经,多遵汉儒家法。《北史·儒林传》:“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又:“江左《周易》则王辅嗣,《尚书》则孔安国,《左传》则杜元凯。河洛《左传》则服子慎(服虔),《尚书》《周易》则郑康成,《诗》则并主于毛公,《礼》则同遵于郑氏。”由此看来,便可想见当时南北学派之不同。隋代统一天下,专尊南学,而北学遂绝。及唐孔颖达等撰《五经正义》,则《易注》用王弼,《书》用孔安国,《左传》用杜预《解》;而郑注《易》《书》,服注《左氏》,都弃置不取,所以从此以后,南学独盛。至于子书,向秀、郭象的注《庄子》,张湛的注《列子》,以及王弼的注《老子》,则更系玄言之宗。
最后,因为老、庄之学,多可与佛学相通,所以当时谈玄者,又往往杂有佛家思想。如孙绰的《喻道论》,所谓“夫佛也者,体道者也;道也者,导物者也;应感顺通,无为而无不为者也”,便是杂有佛家思想的道家言。又绰所谓“周、孔即佛,佛即周、孔”,便是儒佛一致的论调。他如支遁用佛说解《庄子》,周颙的儒、佛、道三教并论,都无不杂有佛家思想。所以当玄学之衰,佛学遂代之而起。
有关杨东莼文集·专著卷(上中下)的文章
有了上述这些原因,已经足以促成玄言与清谈之风,而当时儒业消沉,更足以使这种风气获得猖披的机会。儒业既已消沉,礼教又不足以范围人心,琐碎的训诂学更不足以束缚学者的思想,而长期的战乱,不但使学者学无所用,抑且使学者救死不遑,于是厌世的人生观随之发生,而转入于老子的虚无主义,清谈玄言之风,因之而开。......
2023-08-17
中山先生拟定《实业计划》,是在欧战告终的时候。所以中山先生主张国际合作开发中国实业,同时拟定具体的《实业计划》,分送国内外当局,征求意见,并向民间作广大的宣传。本来中山先生的计划,虽然提出于欧战告终的时期,实际是早已成竹在胸的了。他的伟大的《实业计划》,不待说,是为了发展国家资本而写的。第一计划第一计划是以北方为对象的,包含五部分。......
2023-08-17
考据学的启蒙运动者为顾炎武,然同时还有阎若璩、胡渭、姚际恒三人,都是替考据学辟坦道的人。这三人的工作,虽杂而不纯,但其为后此考据学奠立一个极强固的基础,却要归功于他们。建立考据学的功臣,首推戴震。这一段故事,已足以说明戴氏治学的出发点,而戴氏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学派的建立者,亦即在其治学方法。清代考据学的特盛,已如前述,而其一代学术的中坚,则在于诸经都各有新疏,观阮元所辑的《......
2023-08-17
清代的学术,可以叫做朴学〔134〕时代;其勃兴,可以说是王学的反动。这时期以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三人为代表。炎武虽反对王学,但不攻击程、朱,即不攻击宋学,而其大倡“舍经学无理学”之说,则为清代朴学的先声。这时期还有黄宗羲、王夫之、颜元诸人,虽和朴学无关,但于清初学术界亦占重要地位。清代学者说经一尊东汉家法,着重名物训诂,自不免于支离破碎。清代开今文学的先声的,是乾隆时的庄存与。......
2023-08-17
相传黄帝范金为币,为中国货币之始,其实不然。所以我们断定贝为货币之始,是极有根据的。关于货币真具有一定的制度的,还要算周代,因为商业的发达,始于周代。武帝时,乃铸五铢钱,为汉代通行的货币。明太祖鉴于前代钞法的弊病,因停止交钞而铸洪武通宝。至于纸币,则多由商家私发,至光绪末年,因外国纸币充斥各地,始设立大清银行,发行纸币。但自军阀割据以来,币制愈不统一。......
2023-08-16
宋代制度,多仍唐旧,现在先述官制。可惜推行并不普遍,所以宋代人民依旧不能脱掉力役之苦。海盐于产地设亭场,制盐之民称亭户,或称灶户;制解盐之民则称畦夫:这两种盐都是籍民制盐,由官发卖。宋时植茶之处称山场,采茶之民称园户;园户都隶属山场,除岁纳茶若干作为租税外,其余的茶都归官收买。宋代管理鬻矾的机关,亦谓之“务”,制矾之民称镬户,所制之矾,由官发卖,香即香药,和宝货都是由国外运来的。......
2023-08-17
但实际上,英国议会修改宪法仍极慎重,且多属于引申与补充性质。任何成文宪法的国家,亦有宪法所未规定,但为一般所遵守的最高习惯。成文宪法,本身即附有修改的一定程序,是以为刚性宪法。......
2023-08-17
以上所述,便是佛教之所由起。佛祖圆寂之后,其高弟摩诃迦叶等,昌大其说,会弟子五百人于王舍城,为第一次结集。摩揭陀国亡,佛教顿衰。此为帝王奉佛之始。由上所述,可知佛教输入中国,当在西汉末年。佛教自西汉输入以后,中经三国西晋,无甚进展。胡主如后赵石勒、前秦苻坚、后秦姚兴、后魏拓拔珪、拓拔嗣,均力倡佛教,即此之故。(三)东晋至南北朝,干戈扰攘,民不聊生,故人人欲借佛教之说以求自慰,而佛教遂因之广播中土。......
2023-08-17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