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制度的性质及其崩坏：考察井田制度起源与性质

2023-08-16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井田制度的有无，是历史上的一个大疑问。以上所述，系井田制度的内容。现在，进而要研究井田制度的性质。由此看来，井田制度似乎是奴隶制国家下的一种土地制度。夏殷二代，已由氏族社会进到奴隶制的国家，因此，井田制度或许始于夏代。都足以证明井田制度始于夏代这一说法。殷代也是奴隶制的国家，周代的前半期依然存有奴隶制国家的残渣，准此，井田制度或许也行于殷代与西周。最后还有一点要说明的，就是井田制度的崩坏。

井田制度的有无，是历史上的一个大疑问。《孟子》上说：“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夫世禄，滕固行之矣。《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又说：“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余夫二十五亩。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通考》上说：“昔黄帝始经土设井，以塞争端；立步制亩，以防不足。使八家为井，井开四道而分八宅，凿井于中。一则不泄地气，二则无费一家，三则同风俗，四则齐巧拙，五则通财货，六则存亡更守，七则出入相同，八则嫁娶相媒，九则有无相贷，十则疾病相救。是以情性可得而亲，生产可得而均。均则欺凌之路塞，亲则斗讼之心弭。既牧之于邑，故井一为邻，邻三为朋，朋三为里，里五为邑，邑十为都，都十为师，师七为州。夫始分于井，则地著；计之于州，则数详。迄乎夏殷，不易其制。”

以上所述，系井田制度的内容。现在，进而要研究井田制度的性质。在原始氏族公产社会中，其土地必为全社会成员所公有，即人人有土地的使用权而无所有权。等到由氏族社会进到奴隶制国家，土地私有权即已确立。这时候贵族是土地的所有者，奴隶却是替贵族种田的农夫。所谓“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便是贵族的世禄；所谓“无野人莫养君子”，便是奴隶替贵族耕田以奉养贵族。《国语·晋语》上也说：“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这里所谓公、大夫、士，便是贵族；所谓庶人，就是奴隶。由此看来，井田制度似乎是奴隶制国家下的一种土地制度。如果认定井田制度是氏族社会中的公产制，则贡、助、彻的什一之税，又有什么意义呢？并且，《孟子》上还说“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便明明是说均井地的目的，在于平谷禄，而非均其利于民。这与公产制，又有什么关系呢？要之，井田制度的性质，大约就是这样：（一）土地为贵族全体——即所谓君子——所有；（二）贵族为欲榨取农民的劳力，乃将田授于民，夏时一夫五十亩，殷时一夫七十亩，周时一夫百亩；（三）农民耕种的收获，分一部分给贵族——即所谓小人养君子——所分出的部分，便是十分之一，即所谓贡、助、彻。

其次，要研究井田制度究竟行于什么时候。据最近考古学研究的结果，尧舜以前，似乎都是氏族社会——关于此点，留到第二编再说——似此，则黄帝时代决不曾施行井田制度，而《通考》上所引述的这一段话，或者是出自后儒的向壁虚造。夏殷二代，已由氏族社会进到奴隶制的国家，因此，井田制度或许始于夏代。《诗经》上说：“信彼南山，维禹甸之。”郑康成《毛诗笺》说：“六十四井为甸，甸方八里。”《周礼》上说：“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都足以证明井田制度始于夏代这一说法。不过，这种制度，至多也只推行到少数地方，决非推行遍天下，因为沟洫的划分与测量，在当时是不容易办到这样整备与普遍的。殷代也是奴隶制的国家，周代的前半期依然存有奴隶制国家的残渣，准此，井田制度或许也行于殷代与西周。同时，因为夏殷周三代所领的土地与人民的多少各异，所以授田的亩数，也不一致，唯井田制度的根本精神，却是一贯的——以上所述，都是先假定有井田制度，然后才有这样的推论。但是，这种制度的有无，古今聚讼，莫衷一是，故此，本节的叙述，都只是一些推定，并未厘成定说；他日考古学进步，从古物上得到实在的明证，然后这个悬而未决的大问题，才可以得到究极的解答。

最后还有一点要说明的，就是井田制度的崩坏。吴贯因在其所著《中国经济史眼》上说明井田制度崩坏的原因是这样的：“第一，井田之制，不能尽地利，益全国土地，其位置不同，肥硗各异，于是甲地之田，宜于小农制者，乙地之田，又或宜于大农制，缘此之故，国家授民以田，万不能取均一之制；而井田之法，则一夫授田若干亩，划一而不能变通，坐是，土地之利，多因以不举。不特此也，人类之智愚勤惰，万有不齐，其智而勤者，耕稼之能力，实超越此数，而为井田之制所限，其接壤之地，虽有旷土，不能取而经营之。其愚而惰者，耕稼之能力，实不及此数，而为井田之制所限，其领耕之地，虽半荒芜，他人亦不能起而代耕之。既妨害人类自由竞争，使不得尽地利，社会一进步，觉人力与地力，必使之各如其分量，以为调和，则此阻碍调和之物，自必归于淘汰，此乃经济之进化使然，初无待商鞅之开阡陌，其制始全破坏也。……第二，井田之制，严格行之，则全国经济界，每岁必生一大变动，不特民不堪其扰也，而国亦将受其敝。盖在井田制度之下，全国土地，亦既方里而井，一夫各授田百亩矣。然人口之滋生，逐岁增加，假令一旦新添若干人焉，其将依据定制，各授以百亩之田耶？则土地之面积有定，非能随时增加，何从得田而与之？既为此天然之面积所限，欲求土地分配之公平，势不得不取诸众人，以予此新添之人，于是井田之经界，必须变更……年年如是，不独糜费之多也，即农业亦必因而不举，劳民伤财之事，宁有过此？”从经济进化言，井田制度既有此二病，所以不得不归于崩坏；而商鞅开阡陌，也就不过应时势之需要罢了。

井田制度的性质及其崩坏：考察井田制度起源与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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