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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揭示真相

【摘要】:1988年2月20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苏维埃政权进行投票,决定从阿塞拜疆共和国分裂出去,加入亚美尼亚共和国。由于在新独立的阿塞拜疆国内爆发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因此这一案件应被视为一个表明石油集中度与族群战争具有相关关系的正面案例。实际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是负面案例:战争的发生与石油没有联系。

1923年,苏联没有将主要由亚美尼亚人居住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归为亚美尼亚共和国的一部分,而是使它成为阿塞拜疆共和国的一个自治区(州)。从1923年到1988年,亚美尼亚苏维埃共和国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亚美尼亚人没有对这一制度安排提出严厉挑战,虽然他们时常表示出异议和骚动。

然而在苏联存续的最后几天,这一状态开始瓦解了。1988年2月20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苏维埃政权进行投票,决定从阿塞拜疆共和国分裂出去,加入亚美尼亚共和国。意料之中的是,阿塞拜疆共和国(当时还是一个苏维埃共和国)拒绝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要求。1988年2月27日,阿塞拜疆人在苏姆盖特(巴库以北的一个工业城市)对亚美尼亚人进行了袭击和杀害。这种暴力大屠杀马上被来自各方的亚美尼亚民族主义者定义为种族灭绝事件。事实证明,濒临解体的苏联无法使和平与秩序复位,并且随着其迫在眉睫的崩溃,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民族主义者都寄期望于将这场争端作为新国家建设中民族动员号角的一部分。[92]至1991年,族群间的骚乱和紧张局势升级为族群战争

阿塞拜疆有大量的石油,并且是石油生产国。因此在大多数没有使用次国家地理数据的定量分析中,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也被认为是表明石油和(族群)内战之间相关性的一个正面案例。[93]事实上,在没有严格理论化过程的情况下,即使使用了次国家地理数据,莫雷利和罗纳仍然错误地把它看作表明石油集中度与族群战争爆发具有相关关系的一个正面案例。[94]

因为笔者在另一篇关于石油和族群战争的定量分析论文中对莫雷利和罗纳提出了更为详细的批评,所以本章在此仅进行简要的介绍。[95]莫雷利和罗纳认为,只要一个国家的石油分布是不均匀的(或是“集中的”),无论石油集中在被统治的少数族群聚居的核心领地还是占统治地位的多数族群的核心领地,石油都是族群战争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接下来,莫雷利和罗纳使用“石油基尼”系数(“Oil Gini”index)来描述这种不均匀的分布,一个国家的石油分布越集中,石油基尼系数就越高。[96]他们假设一个国家的石油基尼系数越高,那么这个国家就越有可能遭遇分离主义(族群)战争。

根据莫雷利和罗纳的论述,阿塞拜疆的石油基尼系数数值很大(从0.394到0.633)。阿塞拜疆境内的石油全部集中在国家东部的里海沿海区域,是在占统治地位的多数族群(阿塞拜疆人)聚居的核心领地中,而该国西部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却没有石油。由于在新独立的阿塞拜疆国内爆发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因此这一案件应被视为一个表明石油集中度与族群战争具有相关关系的正面案例。

实际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是负面案例:战争的发生与石油没有联系。[97]首先,石油完全位于由多数族群控制的领土之内;其次,亚美尼亚人不是争取石油,而是争取完全独立和亚美尼亚的(重新)统一。事实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最根本的驱动因素,甚至不是亚美尼亚人和阿塞拜疆人之间古老的或现代的仇恨,而是在苏联濒临解体时期自身的民族主义塑造。

亚美尼亚人与阿塞拜疆共和国对抗所产生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案例特别具有启发意义,因为它既证明了过程追踪方法在案例研究中的强大作用,也说明了无论是定量还是定性的实证研究,都有需要严格的理论指导的必要性。莫雷利和罗纳认为,只要一个国家内部石油分布不均匀,石油就成为族群战争的重要决定因素。因此他们直接用石油基尼系数作为计量的操作化指标,而没有考虑少数族群与多数族群之间的区分。当他们的定量分析将现实世界的事实折叠成单纯的数据点时,他们可能会获得与现实世界相距甚远的“良好(稳健)的”统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