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传：两个政权共存的日子

回国后的第二天早晨，列宁还未起床，就被一阵敲门声弄醒了，原来是同志们接他去开会。上午，列宁出席了布尔什维克领导人会议。

中午12点，列宁到达塔夫利达宫，参加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会议的布尔什维克代表会议。会议在二楼的一个大房间里进行，当列宁从边门穿过人群走进会场时，喧哗声一下子消失了，没见过列宁面的代表们纷纷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列宁长得究竟怎样。瞬间寂静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会场，代表们以此来表示对自己领袖的欢迎。

会上，列宁阐发了在归国途中拟定的发言稿——四月提纲。在报告中，列宁分别就10个问题来阐明自己对当前形势和任务的看法，明确回答了党当时面临的一系列紧迫问题。关于对待战争的问题，列宁指出，代替了沙皇政府的临时政府所进行的战争，仍然是掠夺性的帝国主义战争，布尔什维克必须继续反对临时政府所进行的战争政策，“广大群众中的确有护国主义情绪……我们必须特别细心地、坚持不懈地、耐心地向他们说明，要想缔结非强制的和约来结束战争，就非推翻资本不可……我们不是江湖骗子。我们只能根据群众的觉悟办事。即使因此不得不处于少数地位，也只好如此。可以暂时放弃领导地位，不要害怕处于少数”。“我们希望群众从实际经验中纠正自己的错误”，“危害一切革命的唯一东西，就是空话，就是对人民的曲意逢迎。整个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不要受革命空话的影响，特别是在这种空话大为流行的时候”。关于俄国当时的形势，列宁指出，“当前形势的特点是从革命的第一阶段向革命的第二阶段过渡”，使政权转到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手中，第一个阶段由于无产阶级的觉悟和组织程度不够，政权落到资产阶级手中。在建立国家政权方面，列宁指出，苏维埃是俄国革命中产生的新的最好的国家形式，不要议会制共和国，吸取巴黎公社的有益探索，如一切官吏应该由选举产生，并且可以随时撤换，他们的薪金不得超过熟练工人的平均工资。在旧警察、军队和官吏原封未动的情况下，搞革命、召开立宪会议都是骗人的空话，“写决议只不过是为了束之高阁或者当椅子垫来坐”。在未来的新社会中，要学会管理，“管理艺术是任何书本上都找不到的。要试一试，犯点错误，才能学会管理”。在建立国际组织问题上，列宁提出建立一个“同社会沙文主义者和中派相对立的国际”，考虑到大部分正式的社会民主党都背弃了社会主义，列宁建议把党改名为“共产党”，因为“要换洗衣服，就得脱去脏衬衫，穿上干净的衬衫”^[9]。

《四月提纲》是列宁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解决俄国革命问题的典范，它进一步阐述了《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一书中所提出的原理，即无产阶级推翻沙皇制度以后必须进而实现社会主义革命，而不仅仅停留和满足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就为布尔什维克党夺取政权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理论基础。

4月20日，列宁的《四月提纲》以《论无产阶级在这次革命中的任务》为标题在《真理报》上发表后，立即引起了巨大反响。资产阶级、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坚决反对列宁的主张。临时政府的外交部部长米留可夫在同法国大使的谈话中攻击列宁“以自己放荡的失败主义在苏维埃面前失去威信”，“再一次成为乐观主义幻想的牺牲品”。普列汉诺夫认为《四月提纲》是“梦话”连篇，“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口号是“散布无政府主义”，“是从布朗基那里来的”的盲动主义，断言“俄国历史上还未生产出那种面粉：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烤熟成社会主义的小麦馅饼”，并号召群众支持临时政府把对德战争进行到底，这在布尔什维克内部也产生了一些不同意见。4月19日，在中央委员会会议上，加米涅夫和施略普尼柯夫坚持认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还没有完成”，反对列宁提出的向社会主义革命过渡的主张，会议决定对这些问题展开公开的辩论。会后，加米涅夫在《真理报》上发表了《我们的分歧》《论列宁的提纲》等文章，要求党把革命局限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范围内，断言俄国还没有成熟到实行社会主义革命的程度。

列宁1917年4月所拟《四月提纲》初稿的手稿

为宣传和解释《四月提纲》的思想，驳斥各种反对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错误言行，列宁先后写了大量的小册子。4月21日，列宁在《两个政权》一文中指出：“一切革命的根本问题是国家政权问题。不弄清这个问题，便谈不上自觉地参加革命，更不用说领导革命。”^[10]在《论策略书》（写于4月21日至26日之间，1921年中共创办的人民出版社在上海出版此书，当时译为《讨论进行计划书》）中列宁强调，马克思的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公式至多只能指出任务，而这些任务是必须随着历史过程中每个特殊阶段的具体的经济和政治环境而改变。简单背诵和重复烂熟的“公式”的做法是可笑的，马克思主义者必须考虑有血有肉的、生动的实际生活，而不应当抱住昨天的理论不放，因为“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是常青的”。列宁还分析了两个政权并存的问题。他指出，在俄国二月革命中产生了一种不同于旧的公式的非常奇特的、崭新的、从未有过的两种统治，即资产阶级统治和工兵代表苏维埃相互并存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是双方力量均衡情况下形成的暂时景观，一个国家中不可能有两个代表不同阶级利益的政权长期和平共处，非此即彼，此消彼长。无产阶级必须进行艰苦细致的工作，提高群众觉悟，争取群众的大多数，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

在《无产阶级在俄国革命中的任务》（4月23日）中，列宁拟定了无产阶级政党的行动纲领，全面阐述了自己的战略思想和策略思想，除了揭示并存的两个政权的不同阶级实质以及由此形成的党的策略的特点，还分析了革命护国主义的阶级内容，阐述了苏维埃这一新型国家同旧式国家的主要区别和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经济措施，并对社会党国际中的社会沙文主义者、“中派”和真正的国际主义者这三个派别作了剖析，这一文献实际上是四月代表会议的有关决议的基础。

1917年4月9日（俄历）《真理报》第28期所载列宁《论两个政权》一文

对《四月提纲》进行公开辩论后，许多地方党组织立即作出决议，拥护列宁的主张。4月27日至5月5日，党的彼得格勒市第一次代表会议总结了党组织对《四月提纲》的讨论，出席会议的57名代表一致赞同列宁的提纲，并把它作为“四月会议”的基础。列宁被选为会议的名誉主席，并在会上作了关于目前形势和对临时政府的态度的报告。会议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列宁起草的关于对临时政府、战争等四个问题态度的决议案。通过这次会议，彼得格勒的布尔什维克已团结在列宁的周围，列宁的策略得到了党的最大的地方组织首都党组织的支持。

5月7日至12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在彼得格勒的女子医院大楼举行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四月代表会议），会议肯定了列宁的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过渡的路线，并把它作为党在新的革命阶段的总路线。出席这次代表会议的有133名有表决权的代表，18名有发言权的代表，代表8万党员。这是布尔什维克第一次举行的合法的代表会议，它起着党代表大会的作用。列宁被选为代表会议名誉主席，他领导着代表会议的工作，就代表会议日程所规定的各项主要问题作了报告，发表了演说，准备了几乎全部的决议草案，积极参加了代表会议的各委员会及各组的工作。代表会议通过了列宁的关于战争的决议草案、关于对临时政府的态度的决议草案、关于目前形势的决议草案、关于修改党纲的决议草案、关于土地问题的决议草案、关于团结一切国际主义者反对小资产阶级护国主义联盟的决议草案、关于苏维埃的决议草案、关于民族问题等决议草案。

列宁在开幕式的简短讲话中指出，科学社会主义的奠基人马克思、恩格斯以及第二国际巴塞尔代表大会关于世界大战必然导致革命的预言，已经完全得到证实。现在，开始进行的这个革命的伟大光荣任务已经落到俄国无产阶级身上了，但不应忘记，俄国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仅仅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一部分。只有从这个原则出发，我们才能确定自己的任务。

列宁在关于目前形势的报告中，对俄国的政治形势、对战争的态度问题、对无产阶级的任务发表了意见。他指出，我们制定政策，首先要求对目前的情况做出精确的阶级分析。临时政府按其阶级性质来说，是地主和资产阶级的统治机关，它所代表的阶级在经济上政治上同俄、英、法帝国主义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但是不能立即推翻这个临时政府，这是因为它目前还得到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信任。这并不意味着布尔什维克抛弃了“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主张，而自食其言。列宁指出，俄国的第一次内战已经结束了，现在正转入第二次战争，即帝国主义和武装人民的战争，在这个过渡期间，武装力量还在工人和士兵手中，而不是在资本家手中。临时政府还没有使用暴力，资本家使用的不是暴力而是欺骗，所以现在不能叫喊暴力，叫喊暴力是毫无意义的。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必须根据客观条件，而不能根据主观条件，我们暂时不提这个口号，但也仅仅是暂时的。在临时政府还没有发动战争以前，我们要进行和平宣传。

小资产阶级联盟的领导者齐赫泽、斯切克洛夫、策烈铁里提出对临时政府的监督问题，党内有人表示赞同。列宁批评了这种想法。他指出，没有政权，监督就是空话。我们怎样监督英国呢？要监督英国就必须夺取英国的舰队。一些工人和士兵群众会天真地不自觉地相信监督，但是只要想一想监督的基本因素，就会了解，相信监督是一种抛弃阶级斗争根本原则的行为。没有政权的监督是小资产阶级的空话，它将阻碍俄国革命的进程和发展。

在谈到怎样结束战争问题时，列宁说，我们不是和平主义者，我们不能放弃革命战争，但是只有当无产阶级取得政权的时候，我们进行的战争才是真正的革命战争。要结束战争，必须使政权转到革命阶级手中。

列宁指出，当苏维埃取得政权以后，存在着这样一个危险，即革命阶级掌握政权后不知道怎样运用政权。这个危险在过去的革命中往往造成严重的后果，革命因此而失败的例子在革命史上是不少见的。究竟怎样运用政权呢？巴黎公社是一种国家类型。列宁告诉代表们说，我们现在还是少数，群众还不相信我们，但这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善于等待，只要政府暴露出本来面目，群众就会转到我们一边来。实际生活将不断地证明我们是正确的。

列宁在作关于目前形势的报告的结论中批判了彼得格勒委员会提出的立即推翻临时政府的“左”倾口号。列宁认为这是一种瓦解组织的罪恶行为。加米涅夫等人断定说，俄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时机还不成熟，社会主义应当从其他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产生。列宁回答他们说，不能说谁开始，就是谁结束，这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马克思说过，法国开始，德国人完成。社会主义革命从工业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开始，但取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是工业落后的俄国，现在俄国无产阶级的成就比谁都大。列宁批评了李可夫“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没有过渡时期”的观点，他说，这是不对的。这是离开了马克思主义。托洛茨基提出“不要沙皇，而要工人政府”的口号，列宁不同意这个口号，他说，那就是跃过小资产阶级。我们是说要通过工兵代表苏维埃帮助革命。绝不能陷入改良主义。我们进行斗争，不是要使自己失败，而是要战胜敌人，至少要获得部分的胜利。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也一定会争取到部分的胜利。这将是一种改良。改良是阶级斗争的辅助手段。

代表会议拖得很长，往往通宵开会，列宁出席了每一次会议。最后，会议选举了9名中央委员，其中有列宁、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斯维尔德洛夫、斯大林等人。由于时间不够，列宁没有为更改党的名称辩护，关于这个问题，他建议大家看他的小册子《无产阶级在俄国革命中的任务》，在那本小册子的最后一章里专门谈这个问题。这一章的标题是“我们党究竟应当用什么名称，才在科学上是正确的，在政治上是能够帮助启发无产阶级意识的？”

四月代表会议统一了全党思想，肯定了列宁制定的从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过渡的路线作为党在新的革命阶段的总路线。此后，布尔什维克开始向夺取政权的目标迈进。

四月代表会议之后，列宁领导布尔什维克党在工人、农民、士兵和群众中开展了巨大的宣传和组织工作，列宁自己也超负荷地穿梭奔波于各个工作岗位。

列宁返回祖国后，立即担任了布尔什维克党中央机关报《真理报》的编辑。他通常每天在《真理报》编辑部（彼得格勒莫伊卡河沿岸街32/2号）工作数小时，夜间也常常工作。他在编辑部写文章，审改稿件，同工人通讯员、各省及前线来的访问者谈话，主持召开会议等等。列宁领导的《真理报》成了布尔什维克党对工人、士兵和农民群众进行思想和组织领导的强大工具，成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最好的宣传工具。到1917年夏天，布尔什维克的报纸已超过40种，每日发行总量32万份。在《真理报》上几乎每天都有列宁的文章，有时一天几篇。从4月到7月，列宁写的文章、小册子、决议草案、告工人和士兵书等多达170余种。

“五一”这一天，临时政府外交部长米留可夫以临时政府的名义发出致各国代表的照会，声称俄国临时政府决心将战争进行到底，保证完全遵守对协约国承担的义务。5月2日列宁写了《崩溃？》，5月3日写了《告各交战国士兵书》和《临时政府的照会》，揭露资产阶级政府进行的战争的非正义性和掠夺性，戳穿古契柯夫-米留可夫政府对外政策的帝国主义实质，阐明米留可夫照会的帝国主义性质，揭示出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多数对临时政府表示信任的政策的破产，号召各交战国士兵把和平事业掌握在自己手里。列宁向工人们、士兵们大声疾呼：我们要求，我国只有一个政权——工兵代表苏维埃。临时政府是一小撮资本家的政府，必须让位给工兵代表苏维埃。列宁的文章具有巨大的号召力。5月3日这一天，彼得格勒10万群众举行抗议临时政府的游行示威活动。在政治危机的情况下，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等妥协党不仅没有利用这一机会把政权夺回到苏维埃手中，反而在临时政府撤换了外交部长米留可夫、军事部长古契柯夫以后，派出策烈铁里、斯科别列夫、切尔诺夫、克伦斯基等6人与资产阶级一起组成了联合政府。妥协党采用这些措施的目的是企图迷惑群众，帮助资产阶级渡过第一次政权危机。列宁预先看出了妥协党的阴谋，他在5月3日起草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关于临时政府1917年4月18日（5月1日）的照会引起的危机的决议》中，首先说明临时政府是一个手脚被英、法、俄三国资本束缚起来的彻头彻尾的帝国主义政府。然后强调指出，这个政府的成员更动并不能改变它的阶级实质，只有在大多数人民支持下把全部国家政权拿到自己手里以后，革命的无产阶级才能同革命的士兵一起，以工兵代表苏维埃为代表，建立一个为各国工人信任的、能够用真正民主的和平来迅速结束战争的政府。

6月16日，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开幕。在1000多名代表中，布尔什维克党的代表只有105名，而妥协党的代表却有533名，其余的代表也大多数是支持他们的。在他们控制下，代表大会在一切主要问题上都通过了妥协主义的决议，并成立了由妥协党占优势的苏维埃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孟什维克首领策烈铁里在大会上甚至宣称，如果苏维埃与资产阶级决裂，革命就会归于失败。

列宁出席了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当策烈铁里谈到俄国似乎没有一个政党认为要夺取国家的全部政权时，列宁立即插话反驳说，有这样的政党！任何一个政党都不会放弃这样做，我们的党也一样，它随时都准备夺取全部政权。列宁向大会主席团要求发言，他在给他的短短的时间内，发表了关于对临时政府的态度的演说。列宁演说时情绪激昂，充满激情。他抨击了临时政府的帝国主义政策，揭示了苏维埃作为一种新型国家的意义，指出只有它才能使俄国摆脱侵略战争和经济危机。列宁描述了国内各阶级力量的对比情况，指出俄国没有一个团体、一个阶级能够同苏维埃政权抗衡，这就使国内革命和平发展成为可能。列宁宣布，布尔什维克党准备夺取全部政权。列宁提出了摆脱经济危机的办法——立即公布资本家所获得的高达500%-800%的骇人听闻的利润。他指出，这些利润并不像“纯粹”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资本家那样是在自由市场上获得的，而是靠军事订货获得的。当列宁提出逮捕50-100个最大的百万富翁的建议时，在会议厅里引起了最强烈的反应。根据代表们的要求，大会延长列宁发言的时间。列宁在结束演说时说道，在贫农的支持下把政权转归革命无产阶级、争取和平的革命斗争就会以最可靠的、人类历史上最无痛苦的方式来进行，俄国和全世界的革命工人取得政权和获得胜利就有了保障。列宁的这次演说很快就在78种报纸上刊登。

6月22日，列宁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代表大会上发表了关于战争的演说。他在演说中，说明临时政府为了资本家的利益仍在继续进行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揭露在社会上广为流传的所谓布尔什维克力谋同德国单独媾和的谎言，详细阐述了布尔什维克争取通过革命摆脱帝国主义战争的斗争纲领。演说得到广泛的传播，数十家报刊刊登了这篇演说。

1917年7月4日（俄历）游行示威的工人和士兵遭枪杀

在彼得格勒的广大群众对临时政府的反人民政策的愤懑情绪难以遏止的情况下，列宁领导布尔什维克在6月26日至7月1日积极做着示威的准备工作，他以中央委员会的名义要求各区党的组织挑选足够数量的布尔什维克演说家。他给通讯员作指示，检查标语牌和旗帜的准备情况，他建议彼得格勒委员会印发布尔什维克口号的传单。7月1日，首都彼得格勒约有50万工人士兵及其他群众拥上街头，90%的游行示威队伍的旗帜和标语牌上都写着“全部政权归苏维埃！”“打倒十个资本家部长！”“决不同德国人单独媾和！决不同英法资本家签订秘密条约！”等布尔什维克的口号。列宁参加了在马尔斯校场举行的游行示威。

列宁在7月1日游行示威结束后召开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会议，总结游行示威。列宁称，7月1日是俄国革命史上一个转变的日子，这次行动是第一次有组织的政治示威。列宁认为，7月1日的游行示威，成了革命无产阶级的力量和政策的示威，无产阶级指出了革命的方向，指出了摆脱绝境的道路。这天晚上，列宁接见了向彼得格勒游行示威群众发表演说的布尔什维克演说家，他对他们说，这次胜利比市杜马选举的意义重要得多。彼得格勒的无产阶级表明，他们不取得苏维埃的胜利决不罢休。由于7月1日是俄历6月18日，因此这一天的游行示威称为“俄国革命六月事件”。

为挽救六月事件后出现的政治危机，转移群众的注意力，临时政府在妥协党的支持下在前线发动了军事进攻。列宁写了《革命、进攻和我们的党》一文，他指出，以“社会主义者”部长们为代表的临时政府是重新挑起这场帝国主义战争的罪魁祸首，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是在为俄国的和外国的帝国主义服务，是在积极地为俄国的反革命效劳。列宁给布尔什维克党提出的任务是：努力不懈地揭露政府的政策，仍然像过去那样郑重地警告工人和士兵们不要对分散的、无组织的行动抱有奢望。列宁号召更快地毫无痛苦地结束充满小资产阶级幻想和小资产阶级空话的阶段，使政权转到无产阶级手中。列宁在7月2日至8日发表的文章和演说中指出，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不仅背离了社会主义，而且也背离了民主主义，他们害怕民主，最怕同英法资本家决裂，怕俄国资本家不满，他们要对临时政府重新挑起帝国主义战争，要为千百万人的牺牲负全部责任。

1917年5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区联委员会（区联派）领导人托洛茨基回到彼得格勒。

区联派是在1913年建立起来的中派组织，其成员有托洛茨基分子、前进派（召回派）、孟什维克护党派和布尔什维克的调和派，目的是想把布尔什维克和各种机会主义派别统一到一个党内。在战争的冲击下，他放弃了长期以来想把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统一起来的“雄心”，承认关于革命政党的性质、结构和纪律的争论，事实证明是列宁而不是他对了。托洛茨基同意列宁在四月提纲中提出的俄国革命必须走无产阶级专政的道路。7月，托洛茨基和他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区联委员会要求加入布尔什维克。当时托洛茨基的区联社集中了一些有才能和有影响的社会主义者，其中有卢那察尔斯基、历史学家波克罗夫斯基、马克思传记作者梁赞诺夫，以及政治活动家越飞、曼努伊尔斯基、加拉罕、尤里尼耶夫等人。而托洛茨基本人是个有勇气、有政治热忱和漂亮口才的政治家。为壮大革命力量，列宁排除干扰，同意了托洛茨基的要求。

紧张的活动使列宁极度疲劳，他不得不于7月12日在妹妹玛·伊·乌里扬诺娃的陪同下，到穆斯塔米亚车站附近的内沃拉村休息。但一日千里的革命进程很快打乱了他的休息计划。这时俄国的形势发展很快，军队在前线的进攻很快就失败了。这一消息引起了彼得格勒工人、士兵群众的无比愤怒，他们于7月16日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武装示威，并要求打倒临时政府。16日晚，中央委员会派《真理报》编辑部主任萨韦利也夫到内沃拉村去请列宁回彼得格勒。列宁听了萨韦利也夫关于彼得格勒事件的情况汇报，立即同他和乌里扬诺娃等人一起返回彼得格勒。17日早晨，列宁来到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和彼得格勒委员会大楼。列宁认为外省的运动落后在首都的后面，如果首都孤立行动，易被敌人镇压，以致遭受不应有的损失。他认为当时的运动还有可能使政权和平地转归苏维埃，还有可能使俄国革命和平发展。他对未能预先防止武装游行示威的发动表示遗憾，对中央委员会和彼得格勒委员会、党中央军事局、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区联委员会和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工人代表委员会决定参加到运动中去，把运动变成“彼得格勒全体工人、士兵和农民意志的和平的有组织的显示”，表示赞许。

列宁在克舍辛斯卡娅公馆的阳台上向游行示威的群众发表了演说，要求群众沉着、坚定和警惕，他深信不管历史道路多么曲折，“全部政权归苏维埃”这一口号必定胜利，而且就要胜利。50万工人、士兵和水兵的示威群众要求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夺取全部政权，他们高呼着布尔什维克的口号：全部政权归苏维埃！列宁密切地观察着游行示威的进展情况。

克舍辛斯卡娅公馆

7月17日晚上，列宁在塔夫利达宫参加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和彼得格勒委员会、中央军事局和布尔什维克区联委员会的会议，他在会上说明了停止游行示威的必要性。会议通过了关于停止游行示威的公告，公告号召工人和士兵保持平静和沉着。尽管示威是和平地进行，资产阶级仍然与妥协党秘密勾结起来，调动士官生、哥萨克以及前线政治上没有革命觉悟的军队镇压了工人群众的和平示威，群众死伤700余人，彼得格勒街道上洒满了革命人民的鲜血。这就是俄国的“七月事变”。妥协党所把持的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通过决议，宣布临时政府是“拯救革命的政府”，并自愿将全部政权交给它。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结束了。妥协党所领导的苏维埃变成了临时政府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