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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责惩中的宽宥:中国古代刑罚减轻实例

【摘要】:“不应为”轻律折责之后,实际处罚为十五板。减轻了原定的刑罚。除非在上报审理的过程中,再遇新的恩旨、恩诏。譬如有一案中,地保收受贿赂将私和人命案隐瞒不报,受赃枉法,法官认为,作为地保,有觉察命案、如实上报的职责,反而收受贿赂私和命案。因此,所得杖罪应不准援免,折责发落并且革役。此外还有一例因“过误致罪”而“照例纳赎”的案件。皇帝、法官及律例往往给予这些人员在刑罚之上的宽免。

笔者发现,在303件适用了“不应为”律的案件中,只有16件案件的行为人被严格地处以杖八十或笞四十。因情节严重,并罚“枷号一月”的案件,也屈指可数。其余所有适用“不应为”律的案件皆减免或允赎。

第一,折责处理。这样的案件极多,绝大部分被问以不应之罪的人,法官通常都会在“杖八十”后加上“折责三十板”,在“笞四十”后加上“折责十五板”,折责处理。这是因为清代笞杖刑的执行,实行四折除零之法。“笞十,折四板;二十,四折为八,以五为准,除去三,实为五板;三十,四折为十二,以十为准;除去二,实为十板;四十,四折为十六,以十五为准,除去一,实为十五板;五十,四折为二十,无零,实为二十板。杖刑以此类推算,如杖八十,四折为三十二,以三十为准,除去二,实为三十板。”[46]并且,还确定了刑具形制:“凡笞、杖罪名折责,概用竹板,长五尺五寸。小竹板,大头阔一寸五分,小头阔一寸,重不过一斤半。大竹板,大头阔二寸,小头阔一寸五分,重不过二斤。”[47]因此,“不应为”重律折责之后,实际处罚为三十板。“不应为”轻律折责之后,实际处罚为十五板。减轻了原定的刑罚。还有案例在折责后恰逢热审期间,又“照例减折发落”[48]

以上文提及的案例为例。“四川安岳县民李胡氏为护婆婆砍死丈夫堂弟案”,李枝广因致酿人命,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折责三十板。[49]“江苏荆溪县任和大踹伤佃户俞方名落河溺死案”,两名船户接受雇佣雇一同前往,依照“不应为”轻律,笞四十,折责发落。[50]“直隶朝阳县民蒙古四喇嘛因被索欠打死郑六案”,金贵听从他人请求,与其前去寻衅滋事,依照“不应为”轻律,笞四十,折责十五板。[51]“广西上林县民黄经绳因帮护侄子接妻回家被卢玉表殴伤身死案”,黄经芳、黄光耀、黄光山、黄特禀四人听从他人要求牵牛挟制被害人,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各折责发落。[52]“四川天全州祝俸荣因买卖事被荥经县吴成贵戳伤身死案”,熊登富因为没有尽力救阻,在命案发生后,又答应罪犯请求为其隐瞒罪行,不向官府举报,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折责三十板。[53]“山西归化城厅客民王万全伤妹夫武六仔身死案”,保长李伏海没有及时查知命案,并非收受贿赂隐瞒命案,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折责三十板处罚,因是公罪,免除革役。[54]

第二,因恩旨而宽免。《刑科题本》中有很多案件,皆因案件发生、到官在皇帝颁下恩旨、恩诏之前,而被赦免笞杖刑罚。

例如,上文所述“江西德兴县民王赏因争夺山地殴毙族兄王有发案”,张养存因为致肇衅端引发了命案,被依照“不应为”重律科罪。由于其事犯到官在嘉庆十六年(1811)四月二十一日清刑恩旨之前,因此被赦免了所得杖罪。[55]“山东青城县民胡雨子因同庄人杨有年代地保催银事将其致死案”,地保杨本清托人代为催缴钱粮,致酿人命,被依照“不应为”重律问罪,处以杖八十并且革役。由于案件发生、到官在嘉庆十一年(1806)正月初四日恩旨颁布之前,被免除杖罪,仅革役。[56]“直隶朝阳县客民高荣扎伤李丕敬身死案”,刘发升致酿人命,以“不应为”重律科罪,杖八十,折责三十板。乡长姚晋玉将没有查清除的案情上报州县,以“不应为”轻律科罪,笞四十,折责十五板,因是公罪而免除革役。由于案件发生、审理都在嘉庆十九年(1814)二月三十日钦奉恩旨之前,因此,两人被免除了笞杖处罚。[57]

若案件发生在恩旨、恩诏颁行之前,到官在之后的不予宽免。除非在上报审理的过程中,再遇新的恩旨、恩诏。例如“湖南衡山县民向呈化帮同割禾抵欠事欧毙罗克明案”,有三人被问以“不应为”罪。致酿人命者,与欠钱不还引发纠纷者,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帮助嫌犯割取禾稻者,依照“不应为”轻律,笞四十。虽然案件发生在嘉庆二十四年(1819)正月初一日恩诏以前,但是到官在恩旨办法后,因此初步的审断意见为笞杖刑不得援免,分别折责发落。其后,命案上报至刑部,此时正好在八月二十七日恩诏之后,三人的笞杖刑得以免除。[58]

而对于情节较重的笞杖刑犯罪,即使到官在恩旨、恩诏之前也可能不被赦免。譬如有一案中,地保收受贿赂将私和人命案隐瞒不报,受赃枉法,法官认为,作为地保,有觉察命案、如实上报的职责,反而收受贿赂私和命案。因此,所得杖罪应不准援免,折责发落并且革役。[59]

第三,按律纳赎。符合律例规定的人员,法官允许其依照律例规定纳赎。通常指律例规定的有特定身份的主体,主要包括生员、贡生、监生,以及妇女、年过七十的老人。此外还有一例因“过误致罪”而“照例纳赎”的案件。[60]

例如,“江苏荆溪县任和大踹伤佃户俞方名落河溺死案”,任文楷由于致启事端,依照“不应为”重律,杖八十,因为其有监生之身份,照例允许纳赎。[61]“江西瑞金县民曾科为索欠致伤王清俅身死案”,贡生谢清庐肇衅酿命,科以“不应为”重律,杖八十,因其为贡生,允许照例纳赎。[62]“浙江余姚县民邵偕良因割公共学田稻谷被邵成秀殴毙案”,邵田氏因其明明交还了所分田价,却不向邵陈氏言明,自行雇佣工人到田中刈割,引发命案争端,本该依照“不应为”重律,判处杖八十刑罚。但由于其为妇人,因此照律收赎。[63]“陕西富平县民窦景顺因口角打死无服族弟案”,窦张氏引发了争端,最终导致命案发生。本应科以“不应为”重律,杖八十,但是考虑到窦张氏年过七十,因此允许其照律收赎。[64]

总之,清代嘉庆朝命案之中,绝大多数触犯“不应为”律之人,并未被严格地依律惩罚。皇帝、法官及律例往往给予这些人员在刑罚之上的宽免。尤其遇上恩旨、恩诏的话,所获罪刑全数免除。若说“不应为”律是政治权力、国家法律侵蚀民间秩序领域的表现,那么严厉惩处触犯“不应为”律的民众更能令“小民因笞杖而惊惧,因惊惧而平顺,因平顺而出现秩序,因秩序而产生‘和谐’”[65]。可是依照《刑科题本》的记录,这一看法可能还有值得商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