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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成长经历在当代美国电视剧中的展示

【摘要】: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成长经历被书写进作品,由此身份叙事的叙事主体得以成立。在此后的剧集中,与众多男性创剧人一样,校园女孩的这种审美倾向成为施瓦茨吐槽的重点。此后,施瓦茨很多剧集中都体现出这种成功瞬间的失落。例如《离家童盟》中,斯坦与父亲关系的突然改善却只是死亡序曲到来前最后的欢愉。这种突然间离开校园,也在此后的剧集中屡屡上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乔希·施瓦茨,1976年出生于罗德岛普罗维登斯的一个犹太家庭。富裕舒适生活下的他具有孤独、焦虑的特性,且很小便迷上写作。从幼年经历看,这个美剧最年轻创剧人纪录保持者似乎生来就与众不同。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成长经历被书写进作品,由此身份叙事的叙事主体得以成立。

(一)金童的孤独:富裕家庭的奇特男孩

由于父母是孩之宝玩具公司的玩具设计师,从事变形金刚和小小马等玩具的开发,施瓦茨的童年成长环境相当优越。“父亲当时是Playskool的总裁,我小时候被邀请参加很多生日派对,可能不是出于真正的友谊,它为好莱坞做好了准备。”[29]在此后的作品中,关于派对是最常见的元素之一,各种主人公举办各类派对,让观众眼花缭乱。

不过,奇怪的是拥有无穷无尽玩具的施瓦茨从小性格较为孤僻,除了偶尔与父亲一起看电影外,更多的是喜欢躺在自家后花园写短篇小说。这份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似乎很早就化为文学上的天赋。七岁那年他以一篇关于电影《小魔仙》的论文赢得写作比赛桂冠,全文开始这样写道:“斯皮尔伯格再次做到了……”十二岁时,他要求父母帮助订阅娱乐圈周刊杂志Variety,为的是阅读那些电影评论。这种对于电影和写作的痴迷,为之后他进入美剧界打下基础。更为有趣的是,这个年龄阶段的施瓦茨与同年龄的J.J.艾布拉姆斯非常相似:两人童年都有异于同龄人的孤独,也同样崇拜斯皮尔伯格。不过艾布拉姆斯显然在作品中继承了斯皮尔伯格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施瓦茨则有着斯皮尔伯格的“童心”,总是描绘一群青少年的生活,这其中孤独是主旋律。

施瓦茨是第四代犹太裔美国人,这一点与《权力的游戏》的创剧人戴维·贝尼奥夫和D.B.威斯相同。犹太意识从小便深深影响着他们的世界观,关于节日、家庭、婚姻等。比如各种犹太节日总让施瓦茨感到家庭的温暖,逾越节和光明节等,“在父亲宣称的节目中,情人节不是假日。犹太新年,那是假期!”[30]还有对于婚姻的选择,他选择的配偶依循犹太传统也是个犹太人。“她是犹太人,她妈妈是犹太人,她父亲皈依了。”[31]所以尽管施瓦茨总是充满了犹太人对生活失败和爱情的焦虑,但他并不介意在公开场合表达这些。这一点在剧集中反映非常明显,《橘子郡男孩》中塑造的主角赛斯·科恩“可能是电视上唯一一个被塑造成如何处理犹太身份的男主角”[32]。此外关于逾越节、光明节的展现,也让人不得不将之与其本人的宗教信仰相联系。对此,施瓦茨直言不讳地说他在工作中汲取了犹太人的元素,“如果你是犹太人,这就成了你作为一个人重要的一部分。你很失望因为你没有在过节的时候看到更好的电视节目,也不能装饰你的圣诞树或拥有一棵圣诞树。”[33]

施瓦茨犹太意识下的焦虑感加之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使得他从小显得与众不同。上学阶段,他就读于普罗维登斯的私立惠勒学校,这是一所成立于1889年的男女同校独立日制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各年级齐全。作为百年名校,惠勒相信每个成员作为学习者、作为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它们的课程旨在鼓励学生在有利的环境下发现自己的优缺点,教学理念坚持学术、艺术、社交和体育方面的发展是学生个体个性自我识别和自由发展过程的必然结果。施瓦茨在此度过了十一年,也就在这样的教学氛围中,个性得到鼓励和发展。也许应该说惠勒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施瓦茨,鼓励他将人生的焦虑与孤独付之于文学,而非加之于自己的生活。于是,这段学习经历为之后的剧集提供了用之不尽的创作灵感,一举成名的《橘子郡男孩》事实上便是施瓦茨在惠勒高中的生活回忆,“他高中时期的情感强度为他带来了回响,突破性的剧本就是关于他高中的高年级”[34]。成名之后的施瓦茨为惠勒设立了奖学金,并于2005年回到母校为毕业生进行关于梦想的演讲。“如果它发生在我身上,它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35],施瓦茨此言既是对毕业生的勉励,也是对自己在惠勒学习时光的致谢。

1995年,施瓦茨在南加州大学电影学院学习电视制作和电视写作,这是个金童蜕变的过程。对他而言,大学生活并非无忧无虑。一方面,南加州大学并没有很多犹太人,这无形中放大了他的焦虑与孤独感。“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我不适应,高度紧张,没有逻辑。”[36]另一方面,最初的陌生感消除之后,他发现自己恐怕并非瞩目的焦点。“女孩们都喜欢那些智商极低且肌肉发达的男士们”[37]。关于这点,恐怕是所有好莱坞男性编剧的共同感受,似乎他们在大学阶段都不属于受欢迎的团体。在此后的剧集中,与众多男性创剧人一样,校园女孩的这种审美倾向成为施瓦茨吐槽的重点。特别是《绯闻女孩》,S与B两女王间的对峙,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当时的施瓦茨特别想引人关注,他似乎想在一场才艺表演中,在五百人面前尝试脱口秀喜剧。但他很快就消除了这种想法,转而将聪明才干全部投入到自己热爱的写作上,并在大二那年完成名为《普罗维登斯》的剧本,一部关于他高中经历的自传剧本。该剧本获得著名的Nicholson编剧奖,这是本科生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可笑的是生活给他开了个大玩笑,由于该奖项只能颁给大三以上的学生,施瓦茨不符合资格,奖项被迅速撤销。这一经历对年轻的他打击太大了,如同上天注定要给予金童的磨难,就在成功的前一刻。此后,施瓦茨很多剧集中都体现出这种成功瞬间的失落。例如《离家童盟》中,斯坦与父亲关系的突然改善却只是死亡序曲到来前最后的欢愉。此后的施瓦茨通过自己在著名社团Pi Kappa Alpha的主席身份,引起好莱坞对他剧本的关注。1997年他将第一部剧本出售给三星影业,价值高达100万美元,而此时他还是一名大三学生。

也就在金童初获成功之际,他竟然选择了辍学。“我的天哪,为什么不呢?当一位好莱坞制片人招手时,哪个电影学生不会抓住机会离开大学?”[38]对于整个辍学事件,施瓦茨在多年以后也只是看起来很尴尬,并未有着太多的遗憾。这种突然间离开校园,也在此后的剧集中屡屡上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超市特工》中的查克是被诬陷偷窃考卷而被学校开除;《绯闻女孩》中开始便是塞琳娜时隔一年重新归校;《离家童盟》中众人忙于逃亡,学校早就被抛在一边。

进入好莱坞看似风光,但是施瓦茨几部剧集从未有真正被拍摄完成的,这显然不是一个志在成功的年轻人希望得到的。也就在世纪之末,HBO的大卫·蔡斯发起了一场美剧变革,加之2011年的“9·11”事件对美剧行业的冲击,施瓦茨开始对自我的发展进行深入思考。

(二)奇迹的诞生:美剧世界的创剧金童

26岁大概是走出校园的年轻人艰辛创业的阶段,对于美剧创剧人而言,这个年纪显然过于年轻。例如,在这个年纪,瑞恩·墨菲还只是个报社花边新闻记者,珊达·莱梅斯还只是个办公室文员,连美剧变革创始人大卫·蔡斯还在从事情色影视行业以谋生计。即便是互联网+时代,以年轻闻名的达菲兄弟,这个年纪也只在为第一部电影《隐藏》做着准备;有着“美国最有前途的年轻剧作家”美誉的鲍尔·威利蒙还在为总统竞选而摇旗呐喊。唯一的特例,来自同样以少年得志闻名的J.J.艾布拉姆斯,他借助伙伴父亲在电影圈的影响力,完成第一部电影作品《错转乾坤》。所有这些美剧中赫赫有名的创剧人在26岁那年,都比不上施瓦茨熠熠生辉。这一年,他凭借《橘子郡男孩》一举成名,成为美剧黄金时段最年轻的著名创剧人。

2003年,施瓦茨的《橘子郡男孩》原本想在WB有线电视网播出,其后在福克斯无线电视网正式播出。剧集是施瓦茨的自传,剧中的赛斯·科恩最初就是根据他本人经历塑造的角色。“施瓦茨与《橘子郡男孩》中最受欢迎的人物赛斯·科恩有着显而易见的相似之处,同样是一个瘦弱、睿智而令人讨厌的犹太少年。”[39]对此,施瓦茨毫不回避,“赛斯·科恩的角色最初代表了我对世界的看法和我的经历,现在这个角色已经被亚当·布罗迪成功饰演,我把指挥棒传给了他。”[40]也正是这份真实感,让剧集独具魅力。“当第一季在美国播出时,平均每周吸引1000万观众,而在英国,甚至在周日午餐时段吸引了110万观众。”施瓦茨本人被提名为美国编剧协会奖和人民选择奖。一个年轻人几近自传的作品缘何会风靡全美?答案来自传播学的几个维度

作为传播主体的施瓦茨渴望成功。经历现实挫折的施瓦茨写下《橘子郡男孩》,由于此时的他太过年轻,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经历浇筑其中,也唯有此才能让故事在情感的驱使下具有吸引力。

传播渠道上,原本设定的WB有线电视网以青春偶像剧著称。WB电视网历来邀请急需证明自己的年轻创剧人打造针对13至34岁青少年和年轻人的节目,乔斯·韦登的首部美剧《吸血鬼猎人巴菲》、凯文·威廉姆斯的首部美剧《恋爱时代》、艾米·谢尔曼·帕拉迪诺的首部美剧《吉尔摩女孩》等。但是,也许是《恋爱时代》的热播让WB无暇为相同题材的美剧提供舞台,此时福克斯的出现正是时机。这是一家与美国传统三大无线电视网竞争的播出机构,从原本的有线跨越到无线,这意味着播出渠道的扩大。在美国,无线电视网覆盖的区域和拥有的观众并非有线电视可以抗衡。但,另一方面意味着收视率成为考量剧集唯一的标准。由于26岁的施瓦茨过于年轻,福克斯电视网派出了一系列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这其中鲍勃·德劳伦蒂斯的出现起到关键性作用,他与施瓦茨间的合作珠联璧合。

传播内容上,剧集有着成功的原型,但又独具互联网时代的特色。1990年起十年间福克斯电视网推出达伦·思达的《飞越比弗利》,情节背景是洛杉矶的富人区贝弗利山,讲述一群生长于富裕家庭的孩子们在高中相遇、相识、相恋、相恨的故事。由于比弗利山庄的邮政编码90210全美皆知,该片的另一个名字就叫作90210。1998年,凯文·威廉姆斯的《恋爱时代》再次掀起此类青春偶像剧的风潮。这两部剧集,特别是《飞越比弗利》与《橘子郡男孩》有相似之处,但这并非剧集的弱势,而正是吸引人之处。首先,《飞越比弗利》已然结束三年,怀旧意识的存在有利于关注度的提升;《恋爱时代》历经五季已显颓势,且创剧人的更换对剧集产生的影响不容忽视,观众兴趣的转向不可避免。其次,《橘子郡男孩》带有鲜明的后现代主义色彩,叛逆的青春、颠覆的价值观社会异化的体现等都在剧集中有所体现。

传播受众上,这个时候的美国观众需要青春偶像剧。2011年的“9·11”事件让整个美国处于恐慌之中,所有关于战争、犯罪的剧集都莫名地让人联想起恐怖袭击,甚至超级英雄故事都被观众认为毫无意义,喜剧才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美剧,此外便是青春偶像剧。严格来说,《橘子郡男孩》是青春偶像剧和喜剧,甚至肥皂剧的混合体。“我们认为情节剧和浪漫喜剧的元素同样重要,我们融合了很多类型。这个节目既是肥皂剧又是浪漫喜剧,因为它是家庭表演。”[41]

因此,2003年的《橘子郡男孩》极具传播力,它正仿佛一曲最适合互联网时代的青春之歌,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造就了施瓦茨“金童”的神话

(三)梦想的继续:不断探寻的美剧之路

2007年,历经四季的《橘子郡男孩》收视率大幅下降,这对于福克斯无线电视网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于是剧集落幕,但“金童”施瓦茨的美剧之路刚刚起步。

如果说2007年开播于CW电视网的《绯闻女孩》,既是对错过当年WB电视网遗憾的补偿,又是对新成立的CW最好的见面礼。2006年下半年,WB与UPN合并成立CW,继续延续青春化路线。与《橘子郡男孩》风格一脉相承的《绯闻女孩》成为开播大戏。施瓦茨的青春校园故事,主角换了性别,其他似乎没变。

同年在三大无线电视网NBC开播的《超市特工》,施瓦茨开始在情节系列剧内尝试类型融合。具体而言,保留喜剧元素,去除肥皂剧元素,然后将青春偶像与探案犯罪相融合,烹饪出一道别具一格的风味大餐。《超市特工》的出现意味着施瓦茨风格转型的开始,尽管这种转型幅度并不大,依旧将关注点瞄准青年男女恋爱故事,只是多了层“特工”的外衣。

开播于2011年的《南国医恋》,延续着施瓦茨与CW间的合作。这是个与美剧变革时代前大卫·蔡斯的《北国风云》相近的作品,又有着2001年格里格·伯兰蒂《雪山镇》的影子。朝气蓬勃的青春活力与绵绵的小镇情结在这里相交织,演绎出一个阿拉巴马小镇的感情故事。很显然,施瓦茨再次尝试用“小镇”的外衣谱写青春之歌,《南国医恋》是为《超市特工》的小镇医疗版。

2013年在CW电视网推出的《凯莉日记》,这是HBO《欲望都市》的前传。施瓦茨将时间推回到凯莉的高中时代,讲述这个20世纪80年代青春期少女对爱情、友谊、性、家庭等方面的最初困惑。施瓦茨再次回归自己最擅长的校园青春故事,在怀旧中把别人的故事演绎出个人的风格。

这一年,一部名为《邪教》的美剧也在CW电视网播出,这是施瓦茨类型拓展的进一步尝试。该剧其实是凯文·威廉姆斯所擅长的风格,青春惊悚早已在《尖声惊叫》和《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过什么》等好莱坞电影中风靡全球。施瓦茨在其他创剧人风格基础上,扩充个人作者化表征覆盖的范围,这次尝试说不上成功,但确是他成长主题的另一重维度:主流社会的成年人阴谋。曾经孤独而焦虑的施瓦茨似乎觉得成熟的标志在于迎合世界,青春带来的甜蜜和痛苦放之成年人的世界只是回忆,主宰成熟世界的是阴谋,这才是成年人成长的方式。

2015年《宇航员之妻》在三大无线电视网ABC播出,阴谋故事书写崭新篇章。这一次故事的主角从《邪教》中的记者,变成走向太空的宇航员,外星人的出现意味着施瓦茨在向J.J.艾布拉姆斯学习。

2017年,《新豪门恩怨》在CW电视网出现,这是肥皂剧黄金时代《豪门恩怨》的重新演绎版本。一方面施瓦茨回归放弃多年的肥皂剧,这在互联网时代需要勇气;另一方面,这是一个关于上流社会的阴谋故事,代表着施瓦茨本人在自我成长中对世界的审视。客观来说,他在不断自我调整,试图在变与不变中,在自我与剧集间的统一中,寻求作者性表征的新突破。

这一年,漫威授权的《离家童盟》在流媒体平台Hulu推出,施瓦茨从传统媒体跨越到新媒体的同时,作者性表征也在成长主题与阴谋主题的交汇中得以突破。曾经的金童洗净铅华,却初心不改,身份叙事的主体将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对人生的看法融入故事之中。校园、邪教、豪门恩怨、青春爱情、成长与阴谋等,仿佛施瓦茨十多年走过的创剧之路都在这部剧集中集中呈现。《离家童盟》见证了施瓦茨的成熟,也预示着漫威享誉世界的“跨媒介叙事”体系外另一种可能,即依托创剧人作者化表征,在美剧领域打造出不同于漫威宇宙的奇特故事,由此凸显电视与电影不同的媒介差异。

从身份叙事的主体来看,身份意识在施瓦茨身上的体现,与他本人是第四代犹太裔美国移民有着密切的关联。这一代犹太移民拥抱传统却又不背负犹太历史的重负,施瓦茨把自己对于此的感受表述为“我从小就对它采取了一种自嘲的态度”[42]。另一方面,他们竭力重新审视传统,使之成为现代生活无序状态下重建精神家园的基石。于是十多年的美剧之路,施瓦茨将寻根意识融入剧集之中。他不断寻找自我身份,从赖以成名的成长故事,到阴谋主题,再到回归阴谋论下的成长,最终找到最适合自我以及时代的表述。这一人为建构的过程是施瓦茨自我认同的过程,在孤独与焦虑中把美剧作为个人的表达方式,从青春碰撞下成长的金童到阴谋环绕中觉醒的个人,所有美剧作品俨然成了施瓦茨的一场“成人礼”,见证着他梦想的启航与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