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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傩戏史:清朝及现代傩礼制度

【摘要】:清朝及近代傩礼,已全面失诸乡野,融为巫觋斋醮科仪的傩祭形态。这类斋醮科仪傩祭,往往与祷祝疾病的“还愿”仪式联系一体。[38]说明在清代盛世期的陕西临潼的民间有治病的斋醮祷祝相关活动,这类活动在明清时代的西南地区已作为“还傩愿”范畴。在中部地区,如湖北、湖南省境内,斋醮科仪特色的傩祭更是十分普遍,“还傩愿”民俗活动多演“孟姜女”故事。

清朝及近代傩礼,已全面失诸乡野,融为巫觋斋醮科仪的傩祭形态。

清嘉庆十三年刻本《崇安县志》载崇安县有“禳解”祭仪,“疾病难痊,即祝神占卦,召巫禳解,亲族遗以酒菜,号曰‘赠巫’,犹古者逐疫之意”[37]。这类“逐疫”的“赠巫”祭仪活动,就“赠巫”二字来看有源于“冬堂赠”或“舍萌于四方”的礼俗。这类斋醮科仪傩祭,往往与祷祝疾病的“还愿”仪式联系一体。如清乾隆四十一年刻本《临潼县志》云:“(祷祝)疾病则祷城隍、关帝、药王。妇人信神尤甚,小儿疾或出痘,则祷娘娘,许愿戏,醮挂袍幡、牲果、香烛为常。”[38]说明在清代盛世期的陕西临潼的民间有治病的斋醮祷祝相关活动,这类活动在明清时代的西南地区已作为“还傩愿”范畴。又见清乾隆间《富平县志》载:“祷祝:疾病则祷城隍、关帝、药王。妇人信神尤甚,小儿疾或出痘,则祷娘娘,许愿戏,醮挂袍幡、牲果。香烛为常;祈嗣,则送子观音,骊山老母九月九日祷祝,拔神前花,生子则还银花。养与则祷马王,生骡则献乱谈,亲支持盒酒作贺,以多为荣。出入,则祷土地。田有虫,祷虫神。疫祷五瘟,有灾祷火神。”[39]而在甘肃等境内,“还愿傩”活动又与“喇嘛”佛教宗教仪式融为一体,如清光绪三十四年刻本《甘肃新通志》载:“(平凉县)番俗:新年至十五日,大喇嘛台坐念经,戴面具,著彩服蟒袍异色者三十二人为天王、菩萨、牛头、马面、护法诸像,于寺中坛上跳舞。”[40]可见,这类斋醮科仪特色的“还傩愿”风尚在西北地区较为广泛流行。

在西南地区,斋醮科仪的傩祭风尚更加浓厚,如《思南府续志》载:“冬时傩,亦间举,皆古方相逐疫遗意。”[41]再《贵州通志》载:“凡年终腊月庚申日,民间每庆坛神必杀豕,招巫跳舞,歌唱彻夜不停,巫装女样,如戏子旦角。”[42]可见这类傩祭与“庆坛”驱病魔的巫祭活动相关。又因为西南地区多为中部地区的移民,特别是明代军屯文化影响,则傩礼体制呈现出“屯堡”民俗文化特色,故清康熙年间《贵州通志》云:“土人所在多有,盖历代之移民。在广顺、新贵、新添者(寨)与军民通婚姻,岁时礼节皆同。男子间贸易,妇人力耕作,种植时,田歌相答,哀怨殊可听,岁首则迎山魈,逐村屯以为傩,男子妆饰如社火,击鼓以唱神歌,所至之家,皆饮食之”[43]这类“逐村屯以为傩”的体制格局,形成西南傩制的特色。

在中部地区,如湖北、湖南省境内,斋醮科仪特色的傩祭更是十分普遍,“还傩愿”民俗活动多演“孟姜女”故事。如清同治五年刻本《来凤县志》载:“每岁春夏之交,城内外醵金斋醮,地方官亦诣坛上香,为民祈福,即古者国人大傩之意”,“(五六月间)村民颇信巫觋,疾病不服药,多听命于神……一曰‘还傩愿’,延巫屠豕,设傩王男女二像,巫戴纸面具,饰孟姜女、范七郎,击鼓鸣锣,歌舞竟夕。”[44]此类“还傩愿”伴随着戏曲(歌舞)表演活动,在湖北省境内习见,如清同治六年版《通城县志》载“三春之月,迎傩神演戏,谓之“还香火”[45],在季春(春夏之交)时“迎傩神演戏”称为“还香火”(还愿)。“还傩愿”在湖南沅、湘江之间民俗礼仪中较常见,如清同治十一年刻本《巴陵县志》载:“(傩案):乡村聚族而居者轮年供奉,一岁而迁,名曰‘坐案’……春夏有游傩之戏。”[46]清嘉庆十六年刻本《宁远县志》、同治八年刻本《续修永定县志》、同治八年刻本《慈利县志》、清同治八年《直隶澧州志》、清道光元年刻本《辰溪县志》、清光绪四年刻本《龙山县志》等均有“还傩愿”相关记载。可见在清中晚期以后,湖南省境内较多出现“还傩愿”民间祭仪状况以及伴随的“演傩神戏”活动,而“傩神戏”的重要剧目就是《孟姜女》,如清道光元年刻本《辰溪县志》载“又有还傩愿者。至期,备牲牢,延巫至家,具疏代祝,鸣金鼓,作法事,扮演《桃源洞》《神梁口土地》及《孟姜女》等剧。”[47]清同治八年刻本《直隶澧州志》也载“冬月冬至,合族祭先祖于祠。……始傩,击鼓铙锣,以迎傩神,逐疠疫。舞者歌孟姜女故事,飨以牲醴,馂其余乃罢。”[48]在四川、江西境内,也有类似的斋醮科仪性质的傩祭活动形态记载,如江西《宜黄县志》清道光五年刻本载“建醮祈禳:上元前后,各于保甲内士神庙作“年规会”,建醮祈年禳灾。壮士擎纸船,锣鼓引道士沿户入门洒净,祓除不祥,男妇惟虔,如古傩礼。”[49]这类“古傩礼”活动,已成为时至今日湘、赣、川、鄂等地民间傩祭的重要形态。如清嘉庆二十二年刻本四川《汉州志》载:“二月。“春社”后,设坛建醮:作纸龙船坐瘟、火二神像,周巡四隅,众扮执役,呵导前行,一道士仗剑随之,鼓乐齐鸣以逐疫,谓“平安清醮会”,是古傩遗意。”[50]“平安清醮会”被视为傩祭仪礼,是清及近代傩制的基本内涵。

近现代傩制礼仪的另一种演化倾向,即向“社火”逐疫的民俗风尚转化。

民国年间抄本《和政县志》载:“(正月)四五日内,邻里亲友互相拜贺,遇丰年则扮演社火,即有乡人傩之遗意。”[51]民间在“丰年”扮“社火”已成“乡人傩”的象征。这种现象在其他地区也习见,如山西、甘肃、宁夏等境内的“赛赛”即是一例。

近现代傩制礼仪的又一种演化倾向,即与地方民族宗教传统相结合。如宁夏、西藏、新疆地区的傩礼,便与当地的佛教、伊斯兰教等祈祷诵经形式紧密相连。如民国十六年铅印本《朔方道志》(宁夏)载:“(蒙俗):新年至十五日,大喇嘛台坐念经,戴面具,着新服蟒袍异者者三十二人,为天王、菩萨、牛头、马面、护法诸像,于寺中坛上跳舞。”[52]这种以喇嘛念经戴面具驱逐的仪式,在西藏地区习见,可视为同源的传播形态例证。又,新疆地区的祈祷禳除祭仪形式,有结合伊斯兰“阿訇”诵经的形式,如民国二十六年铅印本《哈密志》(新疆)载:“祈祷:凡祈祷禳之事,皆由专门行教者任之,呼为‘海连搭尔’,如内地巫师之类。……如有邪祟者,请海连搭尔禳之,名为‘捉鬼’。无番烛、牲酒之设,但有羊皮小鼓,面径尺余,高约三寸,框里周缀铁环,摇之锵然。左手托其框,以右手拍之,每用三人并立,且击且唱,闹至半夜始散。苟有疾症,亦往往请阿浑(念訇)经祝解,以求速俞。闲暇之时,喜唱劝世文以正风化。”[53]“阿訇”是伊斯兰的称谓,其祭仪形式“捉鬼”过程中,设牲礼、摇击小羊皮鼓、三人并立说唱、闹至半夜等,基本呈现出这类傩礼的风貌特色。

近现代傩制礼仪的一个重要演变形式,是具有综合表演艺术体的傩戏体制产生,标志着傩戏研究学科的成立。

【注释】

[1][清]秦蕙田撰:《五礼通考》(卷五十七),新兴书局,1970年,第3326页。

[2]钱茀著:《傩俗史》,广西民族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第50页。

[3][元]陈澔注:《礼记集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85页。

[4][宋]孟元老撰,李士彪注:《东京梦华录》,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107—108页。

[5][宋]郑居中等撰:《政和五礼新仪》,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47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719页。

[6][元]周密撰:《武林旧事》(卷一),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2页。

[7][宋]吴自牧撰:《梦粱录》,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76页。

[8][元]陶宗仪撰:《说郛三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217页。

[9][宋]吴自牧撰:《梦粱录》,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56—57页。

[10][宋]吴自牧撰:《梦粱录》,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第76—77页。

[11][清]张豫章:《四朝詩》(宋诗卷七十三),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2]转引自杨启孝编:《中国傩戏傩文化资料汇编》,财团法人施合郑民俗文化基金会,1993年,第131页。

[13]转引自杨启孝编:《中国傩戏傩文化资料汇编》,财团法人施合郑民俗文化基金会,1993年,第131页。

[14][元]脱脱等:《辽史》(卷五十三),中华书局,1974年,第877页。

[15][金]元好问:《中州集》(中州己集第六),见《四部丛刊》影印元刊本。

[16][明]宋濂等:《元史》(卷七十七),中华书局,1976年,第1924—1925页。

[17]钱茀著:《傩俗史》,广西民族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第49页。

[18]钱茀著:《傩俗史》,广西民族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第49页。

[19][元]张昱:《张光弼诗集》(卷三),见《四部丛刊》续编影印明抄本。

[20]转引自黄世堂、晏政风:《年节风俗录》,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9—30页。

[21][元]释圆至:《牧潜集》(卷七),清武林往哲遗著本,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2][元]方回:《桐江续集》(卷二十五),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3][元]龚璛:《存悔斋稿》(元至正五年抄本),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4][元]刘诜:《桂隐诗集》(卷三),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5][元]吴当:《学言稿》(卷六),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

[26][元]吴莱:《渊颖集》(卷二),见《四部丛刊》影印元至正本。

[27][元]耶律铸:《双溪醉隐集》(卷五),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8][元]许有壬:《至正集》(卷十三),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

[29][元]张之翰:《西崖集》(卷八),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0]邱睿:《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四),转引自《中国傩戏傩文化资料汇编》,第126—127页。

[31]钱茀著:《傩俗史》,广西民族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第52页。

[32][明]刘若愚:《酌中志》(卷十六),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107页。

[33][明]蒋之翘:《明宫词》(天启宫词),转引自《中国傩戏傩文化资料汇编》,第133页。

[34][明]贝琼:《云间集》,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5][明]解缙:《文毅集》(卷四),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6][明]黄佐:《泰泉乡礼》(卷五),见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7]清嘉庆十三年刻本《崇安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民俗资料汇编》,华东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1247页。

[38]清乾隆四十一年刻本《临潼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50页。

[39]清乾隆四十三年刻本《富平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50页。

[40]清光绪三十四年刻本《甘肃新通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169页。

[41]1965年贵州省图书馆油印本《思南府续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459页。

[42]转引自:邓光华著:《傩与艺术宗教》,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3年,第23页、第25页。

[43]清康熙十四年刻本《贵州通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423页。

[44]清同治五年刻本《来凤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448—449页。

[45]清同治六年活字本《通城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337页。

[46]清同治十一年刻本《巴陵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487页。

[47]道光元年刻本《辰溪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618页。

[48]清同治八年刻本《直隶澧州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658页。

[49]清道光五年刻本《宜黄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华东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1127页。

[50]清嘉庆二十二年刻本《汉州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67页。

[51]民国年间抄本《和政县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216页。

[52]民国十六年天津华泰书局铅印本《朔方道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236—238页。

[53]民国二十六年铅印本《哈密志》,见丁世良等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3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