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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国税制的发展与人事纠葛

【摘要】:直接税的税务体系,在抗战时期接办与商业税相关的印花税、营业税与统税之后,业务大幅成长,机关快速扩充。除了因应战争调整税务的考虑之外,国府内部的人事纠葛,应是促成战后直接税体系衰落的主要因素。高秉坊一直被视为孔祥熙的嫡系人马,在孔祥熙主政时期获得极力维护,得以放手展开税政活动。因此,直接税的税务在抗战期间的极力扩充,到国府进行税务整并作业时,失去发挥的作用,贯穿其间的是国府政治与人事上的纠葛与角力。

直接税的税务体系,在抗战时期接办与商业税相关的印花税、营业税与统税之后,业务大幅成长,机关快速扩充。但在抗战结束,随着税政整并的需要,首先把营业税交回地方征收,随后又在国府为因应内战紧张情势,精简财政税务机关的要求之下,1948年7月21日,直接税署与掌理货物出厂税的税务署,再合并成立国税署,遂从国民政府的行政体系之中消失。

从1940年到1948年间,直接税经历了一段从急遽扩大到迅速结束的过程。除了因应战争调整税务的考虑之外,国府内部的人事纠葛,应是促成战后直接税体系衰落的主要因素。前已于第六章中说明抗战末期直接税署与其他财税单位之间的冲突,许多数据明指这些冲突的发生,主要是围绕在直接税的业务负责人高秉坊身上。时人认为,高秉坊办理直接税之后,把财政部的冷衙门炒成热差事,引起其他人士的侧目,希望能在直接税体系之内安插势力,但均被高拒绝,因此得罪众多党政要员。[72]

在高秉坊主事期间,任职于直接税机构内的人员因其自成系统的考选与任命制度,与其他同属于财政部的税务机关之间的关系素不融洽。高秉坊标榜“学校之风、家庭之风、军队之风、宗教之风”,作为兴办直接税的四大精神,[73]在其他机关看起来,则是自成派系的排他做法。高秉坊一直被视为孔祥熙的嫡系人马,在孔祥熙主政时期获得极力维护,得以放手展开税政活动。孔祥熙对高秉坊的支持并非特例,他时常因为支持部属,屡被政敌攻击为护短,在此可举1941年间孔祥熙与陕西省财政厅长周介春之间的来往函件作为旁证。孔祥熙在信函中提到,曾有人对他打小报告,说周办事不甚努力,只知敷衍上级,连蒋委员长都曾垂询。孔祥熙回答蒋中正:“其人办理甚好,我用的人,我负责。”随后致函勉励周介春:“尔随我多年,希望苦干。”并且说:“尔自己如无不能立足之处,我必为尔后盾,闲言我亦不听。”[74]至1944年底,孔祥熙因屡受国民参政会攻击,政治声望逐渐下降。1945年2月爆发高秉坊贪污案,孔祥熙无法力保,高秉坊去职入狱,直接税人员也因战时层出不穷的税务控案而面临极大的压力。[75]同时,直接税体系在抗战期间经由收编商业税之后,扩大其机关规模,但对其他税目而言则是侵吞地盘,人事配合极不协调。这种因为扩大业务而引起的冲突,随着孔祥熙去职,直接税政在宋子文担任行政院长期间,经历由热到冷的变化。

1945年底,甘青宁新区直接税局局长李松乔致函宋子文,批评直接税的缺失是出在人的因素:过去直接税税务人员均由财政部考试训练后分发各地,他们自认具有特殊身份,相互维护而形成派别,即使违法犯纪,竟无人敢问,造成尾大不掉之势。高秉坊免职之后,直接税署人员气焰稍减,但恶习仍在,是税务行政一大障碍。直接税局与货物税局一再分合,内部紊乱,虽极力整饬,但积重难返,短期内难图速效。[76]众所皆知,宋子文与孔祥熙的郎舅关系并不融洽,这封出于直接税局局长而严词批评直接税行政的信函,或许可以将之解读为李松乔对宋子文的“交心”动作,但也透露一个明显的讯息:直接税与货物税之间的紧张关系,势必要做彻底解决。1948年直接税被源于统税的货物税系统所接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宋子文取代了孔祥熙的税政主导权。

因此,直接税的税务在抗战期间的极力扩充,到国府进行税务整并作业时,失去发挥的作用,贯穿其间的是国府政治与人事上的纠葛与角力。就税制改革的观点,任何一次成功的改革均须取决于主持财政者的坚定决心,并且运用税收专家组成制定政策的队伍,充分利用专业团体和民间组织,向群众和纳税人展开教育和指导计划。[77]如果说中国直接税在战时的扩充经验,是主持财政者全力支持之下的成果,那么,这项结果的急遽消失,则是在主持财政者撒手之后的必然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