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北洋政府时期理财与直接税理念:西洋税制在中国的发展

北洋政府时期理财与直接税理念:西洋税制在中国的发展

【摘要】:1920年代,北洋政府的财政人员在除了勠力于推动裁厘加税之外,亦不乏发表理财言论者。[37]不过,张弧担任财政总长的时间很短,无法让他的直接税改革理念得到实施的机会。财政学家杨汝梅在1923年发表一篇长文,详述世界各国的财政状况及理财原则,并且与中央政府主导的直接税论述相互应和,可将之视为本时期内的学界普遍共识。

1920年代,北洋政府的财政人员在除了勠力于推动裁厘加税之外,亦不乏发表理财言论者。在军阀混战、政权快速更迭而朝不保夕的现实环境之下,奢言财政改革,并不具有政策的指标作用,毋宁说它是衰颓政权的无病呻吟。不过,这些财政规划的纸上作业,倒不失为一个用来观察“当时国人认为中国应该具有何种形态的财政体系”的良好视角。

1922年初,担任财政总长的张弧在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发表演讲,席间大力推介直接税,认为国人习于行之久远的间接税恶税(如厘金、盐税及牙税当税)而无力废止,却对明知其为良税的直接税新税(如印花税、所得税、营业税、登录税、遗产税)保守迟疑,始终未能实行或扩充。民国建政以来,由于国用浩繁,往往增加间接税的税目与税率,以图增加国家收入,然此项负担多及于一般平民,虽然普及,但并不公平。国家税额愈增,小民负担愈重,于是先进国家渐谋增加直接税以代之,故主张应以直接税改革中国租税的弊害,作为民国理财者“应负改良之责任”。[37]不过,张弧担任财政总长的时间很短,无法让他的直接税改革理念得到实施的机会。

引述世界财政理念作为改革立论者,当然不是政府财政人员的专利,更是学者擅长的领域。财政学家杨汝梅在1923年发表一篇长文,详述世界各国的财政状况及理财原则,并且与中央政府主导的直接税论述相互应和,可将之视为本时期内的学界普遍共识。杨汝梅认为,合宜的租税制度能供给国家政费,更具有调剂社会不平均的剩余价值,作用不容偏废。过去俄国在共产革命时,曾因偏重官业主义而废除租税制度,不久之后又改行新经济政策,租税制度再度复活。因此,租税制度应将旧法之不合时宜者斟酌改革,以应时代要求。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欧美各国租税制度发生重大变化,各国战后财政穷迫,势必向具有负担能力的有产阶级谋求收入,于是直接税大增,而间接税占其岁入比率,从战前的十分之七下降到战后的十分之四,变化不可谓不大。欧美各国的直接税名目繁多,其中所得税乃是政府计算个人纯所得作为课税标准,使税制从推估粗疏而精密详实,已渐取得税制中坚的地位。[38]

当然,学理上的论述,仍有待现实中的检验。早在1920年7月,财政部设置所得税筹备处,筹划开征所得税,立即引起民间的反对,提出若要开征所得税,须先裁撤厘金作为先决条件。直到1922年1月6日,北洋政府颁布《所得税条例施行细则》及《所得税分别先后征收税目》两项文件,下令开征所得税,民间再度抗议厘金未废又征所得税,各地活动不断,政府不得不停止开征作业。[39]

经过1922年下半年的直奉战争及延续至次年的派系竞逐,1923年12月10日,财政总长王克敏为国家经费支绌问题,紧急召开临时财政会议,会中竟未讨论迩来公认为完善税法的直接税。王克敏说明财政艰窘的情况,中央政府由于各省长期扣留协款,无从筹措军政费用,只有举债度日,累计至1922年底,所欠内外债款已达20余亿元。整理财政办法不外清理债务、促成关税会议使二五附加税可以实现、整理盐余及划清中央与地方收支等四项。[40]

王克敏召开临时财政会议之前,财政部先在1923年8月成立财政整理委员会,进行理财工作的规划。王克敏在此次会议中所提理财办法,就是委员会的共同结论。这四项办法,除了第二项借由关税会议,得到增加关税的收入外,其余如第一项的整理债务及第三项整理盐余,以中央无力的现实条件,只能继续维持现状。至于第四项划分中央与地方收支,更须与地方军政大员协商,弱势的中央欲与强势的地方争夺资源,结果不言而喻。这次临时财政会议只召开了一天就草草了事,舆论批评其迹近于“儿戏”,并且提出建议:如果中央政府具有自信而又有魄力,应该召集各省督军或省长来京开会,根据宪法规定,划分中央与地方收入,应留地方者归地方使用,应解中央者归中央支配,中央不得提用地方之款,地方亦不得截留中央之税,待基础稳固之后,中央始以量入为出而制定预算,各省应奉行中央预算规范,不得有违法行动。[41]

王克敏任内无从解决的财政问题,至其下台之际,财政困境依旧存在。到了1924年4月,颜惠庆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提出一份呈文,说明财政难题,指陈中国财政紊乱已达极点,中央政府无力管辖诸省,前清旧制的专款与民初新制的解款均完全停止缴交中央,政军费用却日益膨胀,国民负担有增无减。在民穷财尽的现实之下,完全不可能再由国内榨取财源,唯一的希望即为对外交涉增加关税之举。[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