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法定疾病结婚禁止的原因—《结婚禁止论》

2023-08-10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罗马法规定，阴阳人、石女和去势的男人均不得结婚。其典型表现之一就是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仅适用于妇女，而男子罹患疾病通常不在禁婚之列，尤其是专制横行的东方国家反而赋予或者默许患病的男子享有某些结婚的特权。很明显，男子不受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的约束，或者至少当时的法律为之网开一面。17个州禁止癫痫病人结婚。

“循着文明社会的发展史，便不难作出人类的疾病史。”^[105]有文字记载则有人类历史，“没有文字记载，就没有历史，也没有文明”^[106]。根据人类文明社会的文字记载，不难探析人类的疾病及其对婚姻家庭制度的影响。

按照有关原始社会的文字记载，不可能确切获悉远古人类的疾病及其对当时婚姻关系的制约效力，但透过写意的句读却能探知当时人类的疾病促动原始婚姻形态的某种变迁，从而反向推断远古人类的疾病制约婚姻关系的某些迹象。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中论述对偶婚排斥血缘群婚时指出：“由于氏族内部禁止互婚，其成员才得免于血亲通婚的弊害。”^[107]“没有血缘亲属关系的氏族之间的婚姻，能创造出在体质上和智力上都更强健的人种，两个正在进步的部落混合在一起了，新生一代的颅骨和脑髓便自然地扩大到综合了两个部落才能的程度。”^[108]我国古代传说亦有兄妹通婚生育肉球肉块、无颜面、无四肢的怪胎现象，或者兄妹婚、同姓婚秽气冲天，惹怒天神，导致山崩地裂，洪水横流，人民不堪其苦^[109]的巨大灾变。显然，血缘群婚繁殖后代的遗传病态已经刺痛了远古人类的警觉神经，他们被迫开始反思“那时部落内部盛行毫无限制的性交关系”^[110]可能导致部落人丁衰微甚或招致种属覆灭。“自然支配着一切动物，禽兽总是服从；人虽然也受到同样的支配，却认为自己有服从或者反抗的自由。”^[111]于是，远古的人类开始了“阻止血亲婚配的意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来”^[112]的艰难历程，经过数万年的漫长跋涉，终将易于引发遗传病的血缘群婚送入了万劫不复的历史归宿。与其说人类超越于其他动物的理智，毋宁说人类罹患的疾病推动人类婚姻由蒙昧向文明的曲折演进，并给人类的繁衍生息带来泽被后世的绵绵福音。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随着对自然规律的知识的迅速增加，人对自然界施加反作用的手段也增加了”^[113]。古代文明国家不仅逐渐发现和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知识，而且据之以法律的强制性规则严厉禁止患有特定疾病的男女缔结婚姻关系。罗马法规定，阴阳人、石女和去势的男人均不得结婚。古印度《摩奴法典》第3卷（婚姻家长的义务）第7条至第8条规定，不要娶不生男孩、长毛被体，患痔疾、患肺痨、消化不良、癫痫、白癞、象皮病的家庭的女子，不要娶头发红褐、多一四肢、多病、身无一毛或毛太多、红眼睛的女子。第9卷（民法与刑法商人种姓和奴隶种姓的义务）第72条和第73条分别规定，虽按规定娶过一个少女，但如果她有凶相、有病容，或有被奸污的迹象，或有人骗娶过她，男子仍得遗弃她；如果一个人将有缺陷的姑娘字人，事先未加以说明，丈夫可取消将姑娘给他的这个坏人的契约。我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即有“五不娶”^[114]的婚姻规则，其中包括恶疾不娶。恶疾，“谓瘖、聋、盲、疠、秃、跛、伛、不逮人伦之属”^[115]。原因在于“恶疾，为其不可共粢盛也”^[116]。《唐律疏议》《宋刑统》等封建法典对于患病的结婚禁止未见严格规定，但“七出”则有“若犯恶疾及奸者，不用此律”，“谓恶疾及奸，虽有三不去，亦在出限，故云‘不用此律’”^[117]。尽管此类禁止规则暴露了人类受制于自然力量的严重局限性，但“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的开始”^[118]，它毕竟开启了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以法律文化形态承上启下的人类文明时代。

文明挣脱蒙昧，却也招致堕落。其典型表现之一就是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仅适用于妇女，而男子罹患疾病通常不在禁婚之列，尤其是专制横行的东方国家反而赋予或者默许患病的男子享有某些结婚的特权。古印度《摩奴法典》第8卷（法官的任务民法与刑法》第205条规定：“嫁女者先将她的缺点告诉人家，声明她精神异常，或染有象皮病，或曾和男人发生过关系时，不受任何处罚。”同样的强制性义务却不见于男方及其父母。同一法典第9卷（民法与刑法商人种姓和奴隶种姓的义务）第203条规定：“如果有时阉人等想要结婚，其妻按照规定与他人性交有孕得子时，此子可继承遗产。”很明显，男子不受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的约束，或者至少当时的法律为之网开一面。我国《唐律疏议·户婚》第175条规定，诸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私约，即先知夫身老、幼、疾、残、养、庶之类。该条仅适用于女方，“男家自悔者，不坐，不追娉财”^[119]。民间社会曾经流行男子“冲喜”祛病的婚姻风俗，病笃者娶妻，垂死者纳妾，即使权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也可能难逃为人“冲喜”的悲惨命运。譬如，文学作品中的薛宝钗。特定社会环境中，甚至还有“活冥婚”现象，男女订婚后一方死亡，另一方迎娶或嫁给死者，男子迎娶死女之后尚可再婚，而女子嫁给死男则须守寡独身。如果说死亡是与疾病密切联系且比疾病更为恐怖的自然现象，那么，由该自然现象恶变的“活冥婚”则是戕害女人命运的比被迫慢性自杀还要残酷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枷锁。由此可见，“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120]，致使妇女在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方面也一头扎进“男子对妇女的关系犹如主体对客体的关系”^[121]的痛苦深渊。

当今世界，人口的繁衍和群体的健康似乎与人类婚姻的目的渐行渐远，但某些疾病仍然一如既往地与人类的婚姻关系密切相伴甚至借助人类婚姻的媒介实现纵向的遗传和横向的传播，致使人类犹如露宿者无力驱除蚊虫而只好网罗自己一样被迫设置形形色色的结婚禁止的法律规则。在美国，有7个州禁止患有传染病的人在传染期间结婚；有5个州规定对性病进行检查，29个州规定对梅毒进行检查。所有的州都禁止精神病患者结婚。有3个州允许治愈的精神病人结婚。17个州禁止癫痫病人结婚。英国1949年《婚姻法》虽不禁止无性行为能力者结婚，但明确规定配偶一方可以以另一方无性行为能力为由而请求宣告婚姻无效或者婚姻撤销。瑞士、意大利、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婚姻法均规定，精神病人，无论何种情形，无婚姻能力。我国1950年婚姻法第5条规定，有生理缺陷不能发生性行为者，患花柳病或精神失常未治愈者，患麻风或其他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者，禁止结婚。2001年婚姻法第7条（禁止结婚）第2款规定，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禁止结婚。关于“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一是处于发病期间的精神分裂症、狂躁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狂躁抑郁症属于尚未治愈的精神病，患有尚未治愈的精神病的人，禁止结婚。所谓处于发病期间，是指精神病尚未治愈的期间，而不只限于精神分裂症或狂躁抑郁症正在发作的期间。如果精神分裂症、狂躁抑郁症确经治愈，那么，并不禁止曾经的病患者结婚。二是未经治愈的性病。性病，主要是指梅毒、淋病等恶性传染病。它不仅可以直接传染配偶，而且可以通过母体血液将病原体遗传给后裔。所以，禁止尚未治愈的性病患者结婚。三是重度智力低下，即痴呆症。重度智力低下的痴呆病患者，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无力承担对婚姻、家庭和社会的义务与责任，且该病具有严重的遗传性，直接危害后代的身心健康和整个社会的人口素质。因而，痴呆症患者，禁止结婚。四是处于发病期间的法定传染病。法定传染病，是指法律规定的、性病之外的恶性传染病。主要有艾滋病、甲型肝炎、开放性肺结核等传染病。该类传染病经医疗机构认定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时，禁止患者结婚。“处于发病期间”，是指法定传染病尚未治愈的期间，而不只限于正在发病期间。如果说现代人类仍以朦胧的目光打量疾病却又无奈地垂首于疾病，那么，法定疾病的结婚禁止也就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在于人类“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122]，但仍然局限于“自然界仍旧是一个问题”^[123]或者“我们所无法阻止的东西，我们也只好忍受”^[124]的肤浅程度。

二法定疾病结婚禁止的原因—《结婚禁止论》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