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阳刚大气美,刘万年文学小品《缺氧楼呓语》

阳刚大气美,刘万年文学小品《缺氧楼呓语》

【摘要】:代之而来的是一个有着明显西藏地域特征、充满报国安民恋情、散发豪迈壮志胸怀、肩担行政要职、身处改革开放大潮诸多因素铸就的诗歌乐章,展现在了读者面前。今天不是个普通的日子,而是令人“动心扉”的重阳节。抒的是大情、壮情、豪迈之情,所以纵使马不停蹄,车不熄火,夜以继日地奔赴在“公门”路上,心情依然是明快、亮丽的和乐观豁达的。

艺术创作除了学养、才智、思想之外,还必须具备一种与之相匹配的人生环境。这种特定的人生环境,它是人生生活最切实、社会活动最具体、政治命运最攸关、自然依靠最紧密的生存、生活的特定环境。所有人无法回避这种特定环境,艺术家更是不能脱离或缺少这种环境。

1993年我在武汉办画展,在和一群艺术家的对话中,我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生活没有天上人间的大起大落,环境没有天涯海角的万里迁徙,感情没有死别生离的矛盾撞击,一生尽是平湖秋月,死水一潭,微风涟漪。多么娴静,可惜连浪花都击溅不起,哪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涛声连天、水拍云暖的气度?没有气度,就没有生气、没有激情。没有激情,怎能有“胸中块垒”可吐呢?尤其是在我们这么一个大民族、大国家、大社会中的诗人,总是被周围的事物、自然、社会吸引激动着;总是要寻找到能够表达自己真情实感的方式来讴歌时代,赞美人生,感叹历史,抒发情怀的。这些如果让专业诗人一家去思去想去作,恐怕会使我们的诗坛逊色,这也是不应该和办不到的。当然也不能让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什么都不是的人去当诗人。诗人是哲人,诗人是思想家,诗人是充满激情与爱心的才子。

陈奎元的诗词属古典一类。他家学深厚,自小就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感染。“少年时尤爱古诗词,和同志在一起,不但天南海北,只要一提诗文,总是滔滔不绝,别有见地。”他自诩如唐代边塞诗人高适。他还说:“可惜半世碌碌,始终没有得到系统的学习机会。”但他的诗词有着传统诗词扎实深厚的基础,韵律齐整,遣词极显文字功力,对仗独出时代新意。不但可以和那些专攻文字入仕称臣的历代驻藏大臣们的文采相媲美,就连汉唐以来著名的边塞诗人(包括高适在内),也没有多少逊色之处。原因是无论古代诗家如何大度、大气、豪放、才华横溢,他们都缺少一种叫作现代社科最经典的马列主义理论基石,这种学习或懂得了马列的一代艺术家是中国近代史上最了不起的一代巨匠。再说古代诗人更没有条件深入到如此之遥的大漠荒原,背离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相悖他们所学的书本知识,安身立命于异域他乡,为国统领军政,为民负重效力的丰富、传奇的人生经历。就说高适吧,“年过五十,始学为诗,以气质自高”,虽成诗数百首,佳句不绝;但生活在盛唐到“安史之乱”那段特定历史条件之下的他,除了比其他诗人多了份颠簸之苦、不平之心之外,就其本质仍属士大夫阶层。他的诗作有不少属抒个人小怀或赠友而作,如“远水对秋城,公门何清净”(前途暗淡,事业不振),“许国不成名,还家有惭色”(功名未就,归家无颜面对父老),“纵怀济时策,谁肯论吾谋”(怀才不遇,无力补天的处境),他还算有才气与有运气的诗人。

凝固的热能

而陈奎元诗作除了以马列理论为基石之外,他还得到“天意安排”,把这个“少年时期喜读古诗词”、中年时期已是一方军政要人的他,安排在了“喜马拉雅山下,雅鲁藏布江边——这块蕴涵无穷诗情画意的高天厚土,与真诚淳朴的藏族兄弟姐妹,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民族同胞共同工作、生活了许多年”。这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机遇,值得窃喜的一段传奇生活,这也是显示政绩、暴露才华的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这正是古人说的“读万卷书”之后的“行万里路”;这正是久藏在他心底,积淀多年、酝酿日久的满腹诗情一触即发的收获季节。过去书本的、理论的知识被生活的激流撞击异变升华,艺术的才情如同甘露琼浆、美酒佳酿源源流淌,一发不可收拾。每到一地,他只要目睹自己工作生活的西藏高原上“那湛深碧彻的蓝天,晶莹亮丽的白雪,气势磅礴的山峦,奔腾咆哮的江河,淳厚古朴的民风,根基厚重的宗教”,即使是“缺氧难眠的长夜”,也能使他充满童稚天真的诗境,使他那“生理上低缓而情感上昂扬的心弦”更加跌宕澎湃,不能自已,把半生所睹、所闻、所思,只有利用诗歌的形式才能最为恰当、得心应手地表现出来。他的这种被生活激活的思绪恋情、激烈壮怀、哲思理辨,自然地就把那些古代与现今的无病呻吟、无的放矢、不痛不痒的为诗而诗的单纯诗人远远抛在了后边。代之而来的是一个有着明显西藏地域特征、充满报国安民恋情、散发豪迈壮志胸怀、肩担行政要职、身处改革开放大潮诸多因素铸就的诗歌乐章,展现在了读者面前。

《重阳北望》一诗中:“月明星稀夜幕垂,遥天翘首望紫微。年逢牛马盼丰稔,节到重阳动心扉。铁马秋风人北向,烽台玉露雁南飞。公门便是天涯路,莫问余生何处归。”这首七律应该是陈奎元刚进藏时所作。重阳:农历九月初九日,旧时在这一天有登高的风俗。就在这么一个传统上人们去登高远望的节日里,我们的诗人身处异乡荒原大漠雪域,做何感想呢?他的人生态度在这么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应该怎么体现呢?他把诗作表现的时间选择在了晚上。晚上,万籁俱寂,大地沉睡,作者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未能休息,带着同事,坐车向北驶去。今天不是个普通的日子,而是令人“动心扉”的重阳节。唐代大诗人王维在这一天留下过千古佳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而我们的诗人也是血肉之躯,但他“动心扉”的不是“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私情、小情、骨肉血缘之情,而是认定了“公门便是天涯路,莫问余生何处归”的人生最高精神境界即为公。抒的是大情、壮情、豪迈之情,所以纵使马不停蹄,车不熄火,夜以继日地奔赴在“公门”路上,心情依然是明快、亮丽的和乐观豁达的。月朗星稀,遥天翘首,有那么几分放不下心的,仍是生活在高原上真诚淳朴的藏族兄弟姐妹的吃饭穿衣问题,让他去翘首企盼,让他去推测算计,应该是“年逢牛马”丰收有望的啊!

这首七律写景十分生动感人:“雁南飞”“人北向”,而不用“人北上”,一字之妙可见功夫之深。“月朗”“紫微”“秋风”“玉露”“铁马”“烽台”都显示了作者超群的艺术天分。在这么一个特定的环境和日子里,托出作者为国为民分忧解难,夜以继日,认定了为人民服务这一条路,无论天涯海角,永不后退,当然也顾不得计较身后得失,归路何处了。这是一首充满豪壮气概的佳作,他讴歌的不但是诗人自身的所闻所睹所作所为,同时凸现出我们这个大时代下,一代党和政府高级领导人的高尚人品道德榜样。远在天涯,不计名利,撕断乡愁,向着人民群众需要的地方驶去,这是历代文人都不可能想到和能够抒发出的大手笔、大气派。它刚正向上,闪烁着时代的耀眼光芒,使人不得不击节慨叹。

同样的,《亚东晨行》一诗中:“晓月清明挂碧空,心舒气畅沐松风。山居错落炊烟袅,麦捆高悬庆岁丰。”作者的眼中,除了祖国西南边陲的壮丽河山之外,他笔下出现频率最多的,莫过于“丰稔”“岁丰”“农家事”了。这首小诗虽短,却简括地勾画出了一幅“夜清月朗”“心舒气畅”的精神境界。这个好心情是因为作者又一次看到了亚东县人民木楼栉比,农舍错落,炊烟袅袅,年丰岁庆的太平景象之后而发出的感叹。平淡、飘逸、宁静、清爽,随手拈来,却又勾画出如诗如梦的生活场景,这种平而不露无雕无饰之处正是作者才高一筹,胆识过人的绝妙之处。

《雅鲁藏布金秋》:“玉露晶莹又孟秋,鹤汀凫诸枕江流。农家勤俭迁新舍,老板精明改旧楼。雨顺八方肥豆麦,风调四季壮羊牛。人开笑口天开眼,幸福原非前世修。”这首诗写景简练,淡淡画过,但所描写的“金秋”景象是雅鲁藏布江沿岸的特定之秋。第一、二句作者尽量省去笔墨,但仍使人感觉到秋艳、秋浓、秋重和秋的沉实与斑斓。西藏是个少霜缺露的地方,但作者在那一年的孟秋,由于诗心萦绕,分明看到了晶莹如玉、纯净似冰的薄霜,沾在路边小草野卉之上乘风摇曳,那样的惹人心醉,让人心爱,这是一个难得的高原之秋。秋天多半会使胸有点墨的文人发作“愁肠不断天涯路”的联想,而我们的作者眼里,雅鲁藏布江沿岸是那么美丽诱人,一川碧流,后浪卷推前浪滚滚而去,那浅水滩、绿草岸,野鸭与黑颈鹤戏水游凫,觅食玩乐,足食之后还在枕着江流入睡。尽管江涛震动,它们却视而不见。长长的、宽阔的江水好比它们的枕头一般,倒能使它们安栖入梦,这是一幅多么动人心弦的、美丽恬淡的大自然图画啊!这还不算什么,第三、四句进而歌出:“农家勤俭迁新舍,老板精明改旧楼。”西藏的秋景当然是很美的,但最美、最动人的还是社会的进步使得那些精明的、靠党的政策首先富起来的“老板”们,他们再也不满足“温饱”和“安居”,已经腰缠万贯,都在把自家的小土楼改成小洋楼。还有那靠双手致富、靠勤俭过日子的农民们,家家喜迁新居,这可是作者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最为操劳费神,最为牵肠挂肚,从而也是最动情感怀的美景了。以民忧为忧,与民乐同乐,诗里出现“老板”一词,前无古人,不只新颖、别致、入情入理,而将诗意立即带入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国门打开、治穷致富的特定背景之中,诗意盎然,诗情浓厚,时代感强烈。而“迁新舍”的“迁”字与“改旧楼”的“改”字应用奇巧,不但带动上下句的结体活泼,突破常规,跳出凡俗,而且显示出诗作者的才华与匠心所在,真不愧为党的一代有学有识的领导干部。后四句所写豆麦八方肥、牛羊四季壮,这些都应归在党的好政策好领导。连上天也被人民的诚心感动,连续多年风调雨顺,常开笑口,真让人高兴。但要知道“老板”的新楼也好,农民的“新舍”也好,还有那遍地随风起伏的大豆小麦,满山遍野如珍珠般点缀在草海中的牛羊,都不是念经念出来的,都不是“前世修行”可以得来的,而是靠智慧、靠勤劳干出来的,多么随意而又多么深邃啊!一位用马列主义理论武装起来的高级领导干部,不只胸中藏有诗情画意,不只就事论事、见物叹物,而是有神、有理、有德,把浅显的马列主义人生观与宗教神学轻而易举地划分开来,形象生动地作了比喻,既借景抒情,睹物壮怀,还时时不忘教育群众在与天与地做斗争的同时,千万不要忘了树立正确的宗教观,这样幸福才会降临人间。

还有《边关行》:“朝云暮雨洗尘寰,喜马山前草木蕃。雪海常蓄千亿水,冰峰拱卫万里垣。临峡朗月移山影,过涧清风叩海关。国运攸关唯谨守,经营莫论费艰难。”这又是一首壮志凌云的戍边颂歌。诗的第一、二句写出:朝云似花,暮雨如注,不但洗净了高原的大地,也涤净了边关的天宇。喜马拉雅山前山后,草木繁茂。喜马拉雅山前山后应是泛指,因为喜马拉雅是一个山脉,长远而广阔,作者的笔墨千秋,吞天吐地,纵观世界,沙走尘飞,目之所至,皆我疆土。实际上应理解为整个高原。作者将“喜马拉雅山”省略简化为“喜马”二字,真是巧夺天工,天衣无缝,不但窥出作者气度之大,而且胆略才气均已过人。以往诗者多因“喜马拉雅山”或“雅鲁藏布江”之类难以入诗而犯愁,或使诗色逊减,甚者写成“神女峰”“仙女”之类俗艳之词失色,而陈奎元同志的诗自然天成,朴实无华,一去艳媚之气。艺术上缺少锤炼,胸气不流畅者,怎会如此大气刚强。如第三句“雪海常蓄千亿水,冰峰拱卫万里垣”,更让人击节叫绝。诗人的眼里,西藏高原就像一个积雪的大海,常年蓄储着上千亿立方米的固体水。高耸云天的冰峰雪岭,为天然屏障,似一道万里长城。垣:为墙,为城。这里如上句,更有妙绝处。“千亿水”,省略得极为入诗得体,还用现代化的计量方法使人立马产生一种现代意识,可谓大手笔。“临峡朗月移山影,过涧清风叩海关”,这样写景何止是“大江东去”的感叹!西藏的“山”应该说是很高的,“朗月移山影”这种景象既出自作者的生活实际,又有象征夸张的意思,通句无一大字却使人觉得伟大壮丽,气势逼人。这比起古代诗家的“云破月来花弄影”“起舞弄清影”来,相形之下气度超然,文采拔萃,才智与胆识争辉。“移”字,我们这代人都应该是不陌生的,“移山填海”,大部队成千上万地涌动和转移,用在月光山影之上,可见月之明亮,月之皎洁,“移”变有色为有形,变静为动,变单调为复杂,变纤巧为拙然恢宏。遣词如同号令三军,这肯定是属主帅之笔而非小卒小技玩弄得动的。海关,祖国的大门,如果写成“国门”,不仅“泛”亦“滥”。更出奇的是“叩”字用得新意盎然,“僧敲月下门”曾经选用过“叩”字,也用过“推”字。但还有“小叩柴扉久不开”的佳句早已流传千古,试将两“叩”字作一比较,陈诗不但用意奇绝,想象超凡,更深一层立意。“清风叩关”写的是风而不是人,这里使人们想起了唐人“春风不度玉门关”的佳句,一个“不度”,一个“叩关”,多么出人意料而正中下怀之笔啊!更深一层意义上来讲,这不只是写景,而写出了国家、国门、关卡的职责,任务的神圣与光荣。真是一语三关,不但字里行间使人感受到艺术的至臻至美,而且懂得了戍边将士和守关工作人员责任心之重之切。祖国的大门,也是我们时常讲的国家的脸面,“国运攸关”,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经营莫论费艰难”,既充满哲理,又诲人不倦,更体现信念与决心,笔法练达,胸襟开阔。诗情、人情、感情融为一体,铸造出一个赤子之情的结晶体,无论古今,诗坛少见。在赏读陈诗之时,除了诗艺给予我们的享受之外,还能解悟出他深藏胸间、随着时代随着民族进步而振动的心跳,感受他丰满的人格魅力,从而收到诗艺之外的匪浅教益。

亘古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