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元传疏辑补-恭报地方异常水灾事

2023-08-0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又据各属来报，见麰麳皆变为菹[5]，其粒不可以尝，饥者炒以充腹，辄吐逆而伤人。所插秧苗，未出土者已绝根芽，方出土者尽卷泥淖。此时灾伤，视三十六年更甚。为臣子者方将东那西括，共济公家之急。惟地方实实罹眚[6]之惨，报灾系臣职分。夫无灾而虚张以报，是为病国，臣决不敢；有灾而隐不以闻，是为病民，臣尤不敢。一切救灾之政，所属道府亮皆不敢泄泄从事。[3]西成：解释为秋天庄稼已熟，农事告成。

臣属江南，地势卑洼，素称泽国，外濒沧海，受西来群山之委流[1]，内布荡湖，浅而漫衍[2]，易涸亦易涨，易旱亦易潦。旧秋七八月旱干，西成[3]大减分数。臣此时以灾未甚重，不敢具请，以启纳户观望。彼农夫忍饥馁，服袯襫[4]，称贷竭胼胝之苦，以尽力于南亩者，诚冀时和岁丰，下以佐俯仰之资，而上以输国家之赋耳。讵期今岁苏、松、常、镇、应、徽等府，自三月末旬至五月末旬，霪雨连绵，倾盆注下，昼夜无顷刻之停。堤岸溃裂，江湖泛溢，百川逆流，浩淼无涯，高下尽淹。祈祷不应，城垣坍圮，屋庐漂没。即臣署亦淹倒，寮垣围兵而宿。闾井小民唏嘘之声，与檐溜相彻，惨不可闻。又据各属来报，见麰麳皆变为菹[5]，其粒不可以尝，饥者炒以充腹，辄吐逆而伤人。其麦之干皆自水中捞出，朽腐而不可以作爨。所插秧苗，未出土者已绝根芽，方出土者尽卷泥淖。一望耰锄之区，顿成舟子鼓棹之大泽。至于嘉定、太仓等种棉之地，宜燥不宜湿者，根株芽蘖，尽付东流，又不待问矣。父老相传，万历三十六年曾遇此灾，但其时二麦已收，又在屡稔之后，无兵兴加派之苦，帑有积镪，民有宿储，公私尚可勉支，然犹且抢夺四起，费几许拯救，方克宁帖。此时灾伤，视三十六年更甚。且加派频仍，箘簏已匮，乃复凶歉荐至，譬之病夫，躯壳仅存，精血几耗，更益之以家无盖藏，饔餐不给，又安望其有起色哉！当此司农仰屋，恨无点金之术，以噉边圉战士。为臣子者方将东那西括，共济公家之急。设百姓非万分愁苦，讵敢故为呻吟之词，以罔圣听？

惟地方实实罹眚[6]之惨，报灾系臣职分。臣疏恨不能委曲描写。夫无灾而虚张以报，是为病国，臣决不敢；有灾而隐不以闻，是为病民，臣尤不敢。日漕臣来督储糈，见驻镇江，目击颠连之状，未尝不痛心蹙额，忧形于色也。臣奉职无状，痛自警戒。除一面檄行道府，竭诚斋戒祈祷，并通商广粜，积谷买米。一切救灾之政，所属道府亮皆不敢泄泄从事。又令各州县长吏亲往郊原，冒雨巡行劳来[7]，家咻户噢[8]。水可疏者，决渠以杀之；堤可筑者，捧土以掬之；其飘庐沉灶，颠连无告者，量给仓谷以赈之，总亦修救于万分之一二耳。臣方抱病求去，而遭此厄景，酸楚之馀，臣病益深。即竭驽力撑持，终无所济。非皇上大赐恻隐，破格蠲赈，安能拯数郡阽危之苍赤，而登之衽席哉！

【校注】

[1]委流：河流的下游。

[2]漫衍：泛滥。

[3]西成：解释为秋天庄稼已熟，农事告成。

[4]袯襫：多指蓑衣。

[5]麰麳：麦子。　　菹：酸菜、腌菜。

[6]眚：灾眚，灾祸也。

[7]劳来：慰问。

[8]咻噢，气喘吁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