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周起元传疏辑补:官评事疏以定属吏罢职

周起元传疏辑补:官评事疏以定属吏罢职

【摘要】:臣蒙皇恩,拔擢为一方长吏,有纠劾之责。此则不忠之大,义所不敢出者也。各州县官,咸为之发愤出揭,士民亦各具呈揭,历数政迹以告。然而臣终不敢抹杀公评,以欺圣明,尤不忍瞒昧本心,以锢属吏也。宥一杨姜,而为外吏者无不人人感奋,而李实亦可与人情相安,不至酿怨毒而被不美之名矣。夫诛誉言日至之阿,而封毁言日至之即墨,威王所以塞谗也。然则不称任使,而速当议罢者,无如臣矣。惟是织造一事,当泰昌时,已尽撤回。

臣为织造事奏报钱粮款额,并辩府佐杨姜无罪被诬,皆字字实录,不敢饰说偏护,自干欺罔。伏蒙圣旨“袍段攒造不前,皆因料价稽误;杨姜贪肆久著,借端掩罪,抚按官亦不论官评,辄便偏护。还遵旨从公参处,勒限回奏。如再仍前曲庇,不行提究,定行差官拿治。该部知道。钦此。”除会行提查外,恭绎天语。若谓杨姜真贪真肆,假织造[1]之事以掩罪,而臣庇贪庇肆,溺纠劾之职以纵奸矣。臣蒙皇恩,拔擢为一方长吏,有纠劾之责。假令属官果有一二不法之事,安敢喋喋焉倒墨为素,翻黑作白,不惮以身翼蔽,令其流毒一方?此则不忠之大,义所不敢出者也。自再奉严旨,臣思不得其故,尚恐本官前膺持斧使者[2]几十荐,或躐虚声。复再三询访,求其劣状,竟无所得,而且有贤名。各州县官,咸为之发愤出揭,士民亦各具呈揭,历数政迹以告。及询所以被萋菲之故,不过曰“强项[3]不善求容。如与李实争照各监旧规,不肯倡行属礼”而已。今本官凛奉天威,束身待罪,累呈求臣等参纠轻重之处,惟皇上所命。此固臣子敬畏一念,其情真,其词切。然而臣终不敢抹杀公评,以欺圣明,尤不忍瞒昧本心,以锢属吏也。杨姜一小吏耳,诃之谴之,何足惜?独惜贤奸从此混淆,纪纲从此倒置。凡有求不遂者,皆得挟私忿,中人以不测之祸,甚非清世所宜见耳。伏望皇上开日月之明,恢天地之度。初焉疑其抗违而责之,既焉廉其无他而释之,则天下臣工皆诵圣心虚明、圣恩广大。宥一杨姜,而为外吏者无不人人感奋,而李实亦可与人情相安,不至酿怨毒而被不美之名矣。

夫诛誉言日至之阿,而封毁言日至之即墨,威王所以塞谗也。[4]赐阻跸之上东门侯,而贬奉诏之中东门侯,光武所以饬吏也。[5]执法骯髒[6]者近于肆,而职业克修;软熟狐媚[7]者近乎谨,而簠簋[8]多议,此吏治贤否之大概,臣又愿皇上之熟思而详察也。

惟是织造一事,当泰昌时,已尽撤回。李实钻领此差,因而再遣。若肯照依两府料银额编之数,按运解给,不创从前未有之例,贻江南官民之扰,则衔命天使,臣等岂有不愿同心协力而故生枝节、分枘凿[10],以成水火之形哉!今戎马生郊,江南安,则边事可支、京都可守。江南不安,则虽有谋臣猛士,其不能枵腹而为皇上修战守之事也,明矣!此何等时,可令一绮使破成例,冒钱粮,骚动列郡,蹂躏生灵,激生意外之变哉!又望皇上与执政之臣,参酌而为社稷计也。先臣端毅王恕[11]抚江南,奏停织造,而文忠杨廷和[12]为阁臣,不撰织造敕,则亦岂非盛事哉!臣可胜激切待命之至。天启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具题。

奉圣旨:杨姜这厮抗旨,擅减袍服,致误上供,深属不敬。本当差官拿治,念抚臣力请,姑着革职为民,发回原籍当差,永不叙用。其误运袍段,并岁改造段匹料价,该地方掌印官作速措辨,解监上紧攒织,补解应用。再有违慢的,定行重治不饶。周起元着安心供职。

该部知道。

【校注】

[1]造:原刻本作“迨”,今依《四库全书》本改正。

[2]持斧使者:指执法或皇帝派出的御史等执法之官。典出《汉书·王欣传》。

[3]强项:强,即强。项,脖子后部。强项,即形容人刚强、不屈服。东汉董宣为洛阳令,不畏强权,死不低头,人称强项令。典出《后汉书·董宣传》。

[4]春秋时期,齐威王召阿大夫,“誉言日至”;又召即墨大夫,却是“毁言日至”,后来派人去看,情况恰恰相反。齐威王通过实地调查,阻止了谗言的作用,典出《资治通鉴·周纪一》。

[5]汉光武帝“车驾夜还,上东门侯郅恽拒关不开”,并“不受诏”,皇帝只好从东中门入。第二天郅恽得到奖赏,东中门侯反而受到贬官。事见《后汉书·郅恽传》。

[6]骯髒:高亢刚直貌。语出汉赵壹《疾邪诗》之二:“伊优北堂上,骯脏倚门边。”

[7]软熟狐媚:指圆融、奉承的手段。

[8]簠簋:是古代的两种祭器。此引申为朝政。语出《礼记·乐记》:“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

[10]枘凿:互不相容之物。见前注。

[11]王恕:见前注。

[12]杨廷和:字介夫,号石斋,四川新都人,成化进士,累官至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卒后谥“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