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料银滥取府佐被诬非,周起元传疏辑补

料银滥取府佐被诬非,周起元传疏辑补

【摘要】:袍价取给于料银,而苏、松岁征料银,不过肆万有奇,额编止有此数。诚得一奉公之内臣任之,此中可省五六十万,然而无望于李实矣。为该监塞无涯之漏卮,以致大拂其心,于府同知杨姜无异也。不惟显诬之以抗旨,而且阴中之以犯赃。若定欲并归该监,以厚利贻李实则可。而实听信监棍,必勒其赴杭往返。伏乞皇上俯念苏府料银已尽起解,原无拖欠。杨姜贪肆久著,借端掩罪,抚按官亦不论官评,辄便偏护。

臣于邸报中见织监李实一本:“奉圣旨,苏、松料银毫不给发。同知杨姜贪赃败露,抗旨冒罪,希图掩饰。本当差官拿治,姑着抚按官严查赃私,参提具奏。钦此。”袍价取给于料银,而苏、松岁征料银,不过肆万有奇,额编止有此数。往年织造孙隆[1]与近时吕贵[2],皆未尝过溢于编数之外也。今织监李实谬张虚额,一味诛求,倚信参随,百计冒破。盖有必不可听者四,请得而悉言之。

臣查部咨,今次袍数派玖万五千馀匹,蒙减三分之一,则为六万三十馀匹。臣又查神宗即位初年,止派五万馀匹,仍有蠲免。是以臣等曾合词疏恳皇上祖述成宪,以苏物力,工部亦谆谆具请矣。而李实反谓皇上原派十五万以诳堂匠。臣遍阅,并无一十五万之派文。无非派多则取利多,而故张虚数耳。此其必不可听者一。

臣又据实初估,价以百万计,佥云虚冒之极。诚得一奉公之内臣任之,此中可省五六十万,然而无望于李实矣。即就百万之估,浙六直四,浙若得六十万,苏、松亦止应四十万。以四十万分为十八运,每年两运,应得四万有奇,而苏、松解已足数矣。今织监两运,造册移臣,乃索取苏、松九万二千,而且以三运续解之银,欲并入于两运之数,以此积算是十八运,将索苏、松九十万,并浙价而尽输也。臣于是时若不讲明,则此后十五运,必将沿为定例。而臣以一时之因循,贻苏、松无穷之累。臣罪滋大矣。此其必不可听者二。

织造监局各役,咸以通融那借[3]为请。臣思此时搜括已穷,库藏如洗。苏郡财赋所出之区也,而库无千金之储,将那京边[4]乎?将那金花[5]乎?将那辽饷乎?项项有款,朝入库而夕起批,尚苦于不足分数。有司时蒙参罚,又乌能悉停别项之急征,而概充织局无艺之诛求也。此其必不可听者三。

段匹颜色之中,大红与浅色,金闪与暗花,料价不啻悬矣。部派原有定数,大都红闪居十之二三,每运数原无几,历来旧案斑斑可考。今实多遗浅色、暗花于苏州府,段数开大红、金闪等色数倍,若将尽举后运贵价之色而取给于一时,无非假饰、捏造红闪多,则濡染多耳。二运苏州给解逾额,三运苏州止应找段三百五十匹。堂匠交段不收,直欲驾此局面,以为挑激计,而显施辣手。此其必不可听者四。

是役也,臣愚区区一念为地方,惜已空之皮骨。为该监塞无涯之漏卮,以致大拂其心,于府同知杨姜无异也。只因该监恨其不破例行属礼,以为所司之倡,于天启二年捏情妄参,今复巧于下石。不惟显诬之以抗旨,而且阴中之以犯赃。顷者一二参随,尝布流言,谓中伤一同知,而属礼可定,库银任取。臣以为细人蜚语不足信,而不意实之谋果出于此,而皇上误听之也。

今阖郡士民见本官杜门,惶惶泣留。而通属荐绅将士,无不称冤愿借。实仇有司则拂百姓,拂百姓则百姓必将仇实。念及于此,可不寒心?而况暗干[6]纠劾大权,将置抚按何地?不独下拂舆情,抑且上关国体,诚有如科臣所抄参者。至于袍服之外,为岁造,为改造,为只逊,皆有司事。自陈增以包揽致祸,刘、吕两监皆未尝过而问焉,不意该监之复以身为溪壑[7]也。毋论朘削无属厌之期,而一领一解,一验一发,既自北而之南,复自南而之北,纡回千馀里,转运必至后。时臣观蓟、辽、宣、大、延、绥等镇边赏,不过差一能干佐领官至苏杭平买,其为值也甚廉,其竣事也不过数旬。若定欲并归该监,以厚利贻李实则可。若为公家计,臣见其无济于事,而且阶厉也。总之,袍服之银,臣欲其照常取于条编四司料银之内,而实必欲溢取于条编四司料银之外。徽、宁等府岁改,及协济料银,民机止愿就近领造。而实听信监棍,必勒其赴杭往返。近诸蠹钻差[8]四出,大肆骚扰。镇江匠役,又累累赴告矣。臣为皇上保守江南一方,所虑者在呼吸安危之变,而实所见者,仅在阿堵[9]多寡之间。臣为皇上经理财用,所图者在酌盈济虚之计,而实所急者常在吮膏吸髓之谋。实身如扑满,臣言如沃石,即欲与之同心,势必不能,要非臣敢有意于异同也。

伏乞皇上俯念苏府料银已尽起解,原无拖欠。松、镇、徽州等府岁改,与杨姜无干。特赐开宥以昭令德,仍严谕李实节取料价于额数之中,段匹勿虚张数目,红闪勿并取一时,料价勿多扣入己,毋凭参随之拨置,而与有司为枘凿[10];毋设缓急之机关,而捏虚词以萋菲,则地方受李实安静之赐,而臣等亦可与同心,以效上供矣。天启三年闰十月初五日具题。

奉圣旨:袍段攒造不前,皆因料价稽误。杨姜贪肆久著,借端掩罪,抚按官亦不论官评,辄便偏护。还遵旨从公参处,依限回奏。如再仍前曲庇,不行提究,定行差官拿治。

该部知道。

【校注】

[1]孙隆:字东瀛,万历朝的司礼监太监,后来被派到苏杭任织造太监,并兼任税监,加紧对百姓的搜刮。

[2]吕贵:系太监,时任织造中官。

[3]那借:即挪借。

[4]京边:指明代京营、边军及外卫军的军饷。

[5]金花:又名金花银,是明代税粮折收的银两,主要用于皇帝赏赐,折放武官月俸。

[6]暗干:私下干预。

[7]身为溪壑:比喻贪得无厌。

[9]诸蠹钻差:即贪官污吏。蠹,蛀虫。

[9]阿堵:这东西,亦指钱财。

[10]枘凿:枘,榫头。凿,榫眼。比喻两者互相抵触而不兼容。语出《新唐书·高适传》:“而言利者,枘凿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