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元传疏辑补：重拾织造之旧例，节约滥用，谋求圣明进步

2023-08-0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顷者织监李实，纠不得纠之有司，且欲属不当属之礼节。一曰额数之宜酌。合照万历四年例派。一曰价料之当节。织监苟稍稍存心济物，必不借口短价，而弗留不尽于民间也。今织监于苏松，又欲增二只。盖龙章为重，则他造不得再与。非独以缓物力，亦以隆盛典也。后抚、按言其不便，遂仍归有司。奉圣旨，织造已有属旨：内外官当协心调剂，勿以争执误事。

臣查得江南有袍段[1]、有岁造[2]、有改造，此三役者，即江南之所出，而还以竭江南者也。我皇上龙飞初御，备五服[3]以明尊，均九式以尽制，其谁曰不可？而敢袭腐儒之见，侈言浣衣焚裘往事[4]，以减损山龙黼黻之大观乎[5]！顾朝家举动，每有奢而不度，当裁其滥觞，而外间奉行亦每有公以营私，宜塞其弊窦。皇上当无以服御一节，而忘衣被天下之仁；臣亦安敢不效补衮微忠，而自贻鹈翼[6]之诮也哉。

顷者织监李实，纠不得纠之有司，且欲属不当属之礼节。骤变历年规例，创一骇人观听之说，其果为典衣而忠于职分耶？抑为盈橐而便其身图耶？天下人知之，谅皇上必能照之。已经按臣交疏弹驳外。今臣仰稽旧制，下采舆情，胪列利弊数端，皆可无损于上供，而有禆于穷檐者，望皇上留神采择施行。

一曰额数之宜酌。臣案：查神宗四年，所派袍段仅五万八千七百六十六匹，后随蠲免二千四百匹。我皇上新御，原派九万五千八百四十四匹，奉明旨减三分之一，是尚有六万三千八百九十六匹也。今边境侵削，勤师数年，公私交匮，视神宗时丰亨豫大[7]，景象甚不同矣。谓宜倍崇俭约，乃反浮出五千一百有奇，其何不明于盈诎之数耶？合照万历四年例派。

一曰解数之当核。查得往时织造，派多而解少。臣访往日之弊，监书与府胥辄先期串通，那动[8]库贮及其解运匹数，多有短少。时久匠累，抚、按不得已，为之合词请蠲。纵使蠲免，而银已先支，殊不见有分毫节省，机户亦并无受惠。今苏松库藏如洗，一有军兴之需，各束手仰屋，坐此弊也。合无每运即开，实造若干匹，实给若干银。

一曰价料之当节。查得段匹原无正派。今就苏松两府而言，止于四司料银支用，乃合两府料银。春秋两运，共四万四千馀两，合十八运。该银三十九万六千两，此仅苏松四分之数，而浙六[9]不与焉。浙直[10]合之，以百馀万计，亦綦奢矣。岁额虽系惟正之供，然穷民难十分全足，时完至七八分而止。臣不敢不严行催督，共图急公。然于料银有终岁鞭朴不能全完者，宜蠲一二分以苏凋瘵。若必铢锱取盈，民何以堪？总之，段价原估，浮时值数倍。织监苟稍稍存心济物，必不借口短价，而弗留不尽于民间也。

一曰船只之难增。臣查得神宗四十四年，苏松每年二运。今织监于苏松，又欲增二只。不惟水手、船头工食银两终难加派，而一路夫廪之费，几当袍价之半。实则一运之袍，可二三船而足。今每船不过寥寥数杠，皆地方射利之徒，揽货进京，沿途免税，计所免之税，又可当袍价之半也。合照旧额装运，若欲加派以添船，臣不敢也。

一曰苏松只逊[11]之宜免。查得只逊旧派应天等数府，苏松既织袍段，从来不派只逊。盖龙章为重，则他造不得再与。非独以缓物力，亦以隆盛典也。近不知缘何，又派苏松造只逊二千副。岂惟匠役不堪，亦且深乖典制。

一曰浙直道途之宜酌。查得岁计段匹，祖制原属有司。万历三十年，盐监鲁保[12]招权贪利，将此项揽收监督，各匠怨詈。后抚、按言其不便，遂仍归有司。今织监又奏夺归监。有司从此岂不省一番勤劳？但在有司，则随府可验可解；在该监，则一领一验一解，自南直应天等各府至杭往返，远者跋涉千馀里，近亦不下数百里。往返病民之状，然则该监亦岂应踵鲁保之故智，而皇上岂可不法神祖之转圆也耶！

一曰羡馀之当积。查得万历年间，每匹扣羡四钱解进，已蒙恩诏豁免矣。然拖欠者免追，而在库者宜贮。若一概花销，既不在民，又不在官，徒饱奸胥之腹而已。合行将前项清查存贮，以备缓急，斯亦节用裕饷之一端也。以上七款不过述已然之成例，剔将来之弊端，皆事理明白易见，切实可行者，非敢厚望皇上樽节，但求不大耗公帑，又非故与该监龃龉，但求不大拂民情耳。至于假参劾以窃弄威福，议属礼以显肆恣睢，则江南数十年来，中使[13]之所未尝见，人情共为不平，而该监亦自悔其谬妄，不待臣言之毕也。伏乞敕下该部覆议，亟赐采择施行，天启三年四月初八日具题。奉圣旨，织造已有属旨：内外官当协心调剂，勿以争执误事。该部知道。

【校注】

[1]袍段：织造制袍用的料子。

[2]岁造：指江南织造每年生产供朝廷赏赐之用的缎匹。

[3]五服：指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的五等服式，语出《尚书·皋陶谟》：“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4]浣衣：洗过的衣服。典出《诗经·邶风·柏舟》：“心之忧矣，如匪濣衣。”“濣”同“浣”。　　焚裘：即焚裘示俭。典出《晋书·武帝纪》：“武帝时，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命焚之于殿前，诏中外，自今毋献奇技异服。”

[6]鹈翼：比喻居官而不称职。语出《诗经·曹风·候人》：“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7]丰亨豫大：语出《周易注疏》。本谓富饶安乐的太平景象。后多指好大喜功，奢侈挥霍。

[8]那动：即挪动。

[9]浙六：当即明代浙江的六个州。

[10]浙直：明代浙江嘉兴乌镇有“浙直分署”。

[11]只逊：又作只孙，蒙古语“颜色”的音译，引申为内廷大宴时的官服。

[12]鲁保：南直隶扬州人，万历朝主管盐课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