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经典·日记文分类及作法

我们对于日记文的意义和功效，已经讨论过了，对于日记文与非日记文的关系，也已经讨论过了。现在，就来讨论日记文的分类这个问题。

日记文怎样分类才对呢？

日记文的分类法很多，各人有各的不同。有的把日记文分为两大类，即：

（一）纪述行事的日记文；

（二）纪述内面生活的日记文。

也有人把日记文分成这样的两大类，如下面：

（一）纯粹的关于个人的日记文；

（二）具有社会的意义的非个人生活的日记文。

像上面这两种分类法，都没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我们总觉得前一种比较狭窄点，不能包括许多小部门，后一种呢，却比较宽扩点，能包括许多小部门。所以，在这里，我们舍弃前一种，而采用后一种。

到底，我们怎样分类法呢？

据我们的意思，应该把日记文分成像下面这样两大类：

（一）关于个人的日记文；

（二）具有社会意义的日记文。

至于从这两大类分成多少小部门，也各人有各的方法不同。不过，我们不必把那些分法列举出来，因为那实在太烦琐了。

现在，我们可以把“关于个人的日记文”这一大类，分成下面五个小部门：

（A）生活记录的日记；

（B）心理分析的日记；

（C）纪游的日记；

（D）职业的日记；

（E）读书的日记。

把“具有社会意义的日记文”这一大类，分成下面四个小部门：

（A）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

（B）团体生活的日记；

（C）特殊事项的日记；

（D）非个人的其他事项的日记。

像这样的分类法，是再简要、再适当不过了的。因为能够把各式各样的日记文包括尽净的缘故。

现在，我们从第一类——关于个人的日记文，开始分开地来说吧。

什么是生活记录的日记呢？

生活记录的日记是日记文中最普通的一种。原来日记文就是记载个人的日常生活的文字。不论日记文的题材是怎样地宽广，日常的生活还是最主要的题材。可说一般人的日记，都是属于这一种的。

现在，我们举出郁达夫的日记，作为例子：

八日，星期六，（初五）雨大风急。

晨七时即醒，听窗外雨滴声，倍觉得凄楚。半生事业，空如轻气，至今垂老无家，栖托在友人处，起居饮食，又多感不便，啊，我的荃君，我的女儿，我的老母？

本欲于今日搬至创造社出版部去住，因天雨不果。午前读日人小说一篇，赴程君演生招宴，今晚当开始编《创造》第六期。

想去富阳，一探母亲消息，因火车路不通，终不能行，写信去问人，当然没有回信。战争诚天地间最大的罪恶，今后当一意宣传和平，救我民族。

汉口英人，又欺我们的同胞，听说党军已经把英租界占领了，不知将来如何结果，大约总还有后文。

在陶乐春和程君等聚餐后，已近四点钟了，到邓仲存的旅馆去坐了一个多钟头。这时候天已放晴，地上的湿气，也已经敛收起来，不过不能见太阳光而已。

和华林在浴堂洗了澡，又上法界去看徐葆炎兄妹。他们的杂志《火山月刊》停刊，意思要我收并他们到《创造·洪水》中来，我马上答应了他们。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在炉边和谭君兄弟谈了一会杂天，听窗外的风声很大，十二点就寝。

上面这一天的日记，就把作者的文学家兼出版家的生活记载下来，使读者读了，便把他那种生活洞悉无余。这种日记文的功效就在这里。

什么是心理分析的日记呢？

心理分析的日记是日记文中的另一种，也是很普遍易见的。在上面我们已经再三说过，日记文是记载个人的生活及其心理状况的。实际上，记载心理状况的日记文很多，很有些作者甚至于专门注重于心理的分析。

当然，我们一天的生活中，不仅仅是些机械的行动和琐事，而我们的心情的起伏和变迁，因着境遇与事实常常发生的。我们在写作日记的时候，当然不能把那种起伏着变迁着的心情丢开。而且，我们的行动只是表面的，一定有里面的心理作用作为它的主宰。为了要使我们自己明白过去行动的所以然起见，我们不能不把主宰它的心理分析一下。于是，才有心理分析的日记发生出来。

如贺玉波的日记，可以作为心理分析的日记最好的例子：

一个副官送委任状符号给我。啊，多么赫赫威灵的头衔呀，少校秘书！那长方形的黄边白地一朵黑花的符号多么神气！于是我把它钉在洋服左旁的小袋上，可是心里不知怎地反感到一种悲哀。

纯洁的青年啊，你不幸已经沾污了。平日你的志气是多么地伟大啊，唉，现在，公然不顾一切给人家做走狗了，而且是给万恶的军阀做走狗！你真羞愧！往日，人家曾经无理地压迫着你，逮捕着你，软禁着你，现在你就算自强了吧？你从此便可欺服^[4]人家，报复人家吧？你父母教养你一世，难道教你给横蛮的“丘八”做爪牙的吗？

我是这样地自责，深悔不该踏进军队里来。可是也是种无可奈何的办法啊！劣绅们不是还在大施其余威，设计陷害我们这几个无辜的青年吧？政府能够保护我们，社会能够援助我们吧？不，一点也不。何处是我的归宿呀？唉，真伤心，无路可走，竟被逼迫而误入歧途了。

一直等到我们走出司令部，回到梁干事家里来的时候，我的伤感仍然存留在脑际。（一九三〇年八月一五日）

像上面这样的日记，就是心理分析的日记。它把作者因环境的逼迫而流落到军队里来，于接到委任状和符号时所感到的悲哀的心情，分析得很细致。大概心理分析的日记，就是这样的。

实际上，日记文有记载个人生活，兼记载心理分析的。但这样的日记文，在分类上说，属于生活记录的日记，或属于心理分析的日记均可。

什么是纪游的日记呢？

纪游的日记也是日记文中的一种。不过这种日记并不是照常天天记录下去的，只是在一个游历旅行的时期中写成的。如张资平的《东京纪游》，故适的《游山日记》，郑振铎的《山中杂记》，谢冰心的《旅欧日记》，郁达夫的《客杭日记》等，就是纪游的日记。

现在，我们把郁达夫的《客杭日记》摘抄一节在下面，作为例证：

八日，星期三，晴，热。

天渐渐有点夏天的意思了，我真自家不信自家，在这半年里会这样的一点儿成绩也没有。

午前仍复在家里，看了几本笔记小说，一部是上海对山毛祥麟著的《墨余录》，一本是杭州人所著的《苦海新谈》。《墨余录》十六卷，每卷各有记事若干条，多咸、同间时事。笔墨很好，可惜抄袭处太多。《苦海新谈》，虽则文笔不如《墨余录》，然而有几条记事，却很富有艺术性。

接上海来信，中间附有上海小报一张，五月三日的小报上记有“郁达夫行将去国”一条，记载得还不很坏，小报名“福尔摩斯”。

午后和映霞出去，太阳晒得很热。先坐车到三元坊的光华书局，知道《达夫全集》第一卷《寒灰集》已经来了。拿了一本全集，想和她上六和塔去的，因为等汽车不来，所以又上西湖去。我、映霞两人游湖，始自今日，从前上湖船去，大抵总有人在一道的。

上孤山去饮新龙井茶，在放鹤亭边恰遇见了我在武昌的时候教过的学生，他们现在浙江当委员，为我照了一张照相。从小青坟下出来，更上岳庙前曲院风荷去走了一圈，打桨归来，斜阳已落在两峰的阴影下了。

晚上本欲和映霞出去散步。因为她明天要去嘉兴，所以留在家中。和她话别后的事情，紧抱了许多回，吻了不计其数的嘴，九点前就各自分散睡了。

纪游的日记，大概是以一天的游迹及所见的自然景物为描写的主要题材，有时记载一点临景而生的感想。有些纪游的日记的作者，注重描写美丽的风景，而不大涉及个人的琐事。不过，还是免不掉抒写一点感想在日记里面。总之，纪游的日记就是这样的。

什么是职业的日记呢？

职业的日记，就是以作者的职业为描写的重心的日记文。这种日记文像没有刊行过，所以不大为日记文的研究者所注意。在他们的日记文分类上，不曾见到过这样的名词。一直到最近，才有类似的作品出现，如军人《冯玉祥日记》，和文艺家张若谷的《文艺日记》。这两种是可以看做职业的日记的。现在，且把张君的《文艺日记》的一段摘抄在下面：

一月五日，阴。

下午二时，万国安来大晚报馆，偕黄震遐三人，同到上海饭店吃茶点。

在一·二八事变时期，我们三人同往吴淞江湾闸北一带，做战地记者，我们出入炮火线下，结为共同生死的伙伴，在最危急的时候，我们合拍过一张照片，留为纪念。有人看见那张照片，便给我们取了“三剑客”的别名。

说到今日文坛各作家没落的情形，我们互相策励：我们要做有志的后备军！

黄昏访余慕陶，室中挂有辛克莱签名的照片，书橱内陈列辛克莱厚厚的作品二十多本，据说，都是作者送给他的。慕陶译有辛克莱的《波士顿》长篇创作小说，计五十万余言。其他译本，有下列数种。

郭沫若译长篇小说（用易坎人笔名），（一）《煤油》，（二）《屠场》，（三）《石炭王》。钱歌川译的，（四）《恋爱批判》，（五）《地狱》（诗剧）。林微因译，（六）《钱魔》。黄药眠译，（七）《工人杰麦》。傅东华译，（八）《人生鉴》（论文）。曾广渊译，（九）《追求者》。陈恩成译，（十）《拜金主义的艺术》（原名《钱》著作）。

此外还有两种，译者已忘姓名：（十一）《一万年的喜剧》，（十二）《罗马节日》。

关于研究辛克莱的著作，有余慕陶的《辛克莱论》和孙席珍的《辛克莱评传》。

慕陶正在编著《世界文学史》，他自己也写过几部创作，有诗集《潮》、短篇小说集《春泥》、论文集《朝阳集》等。他说，他还是喜欢写创作，但是书局却要他做翻译的工作，也是无可奈何。他除了译成《波士顿》外，还译过贾克伦敦的《野犬的呼声》。

晚八时，在霞飞路遇前上海艺术大学校长周劲豪与王独清，同到“都会”咖啡馆小坐。独清正在写《长安城中的少年》，是写他童年时代生活的自传。他的《我在欧洲的生活》是一本忏悔录式的作品，其中有许多率直的描写，很能博取青年人的同情。不过有些作者批判自己的文章，几近在说明自己，犯了画蛇添足的弊病，或者这是出于作者不得已的一种办法。若以纯文学的目光观察起来，未免美中不足。

偶然谈以女人为中心的巴黎生活，独清告诉我两个很有趣的法文名词。他说：“法国女人喜欢在脸上画痣，他^[5]们称痣叫做Blante，译义即‘美色’；还有男人耳尖两边留的发鬓，叫做Favorl，译义即‘美姿’。”

张君的日记是以关于文艺的事情为记载的主要题材，而且因为作者是个文艺家，所以，我们可称之为职业的日记。最好能够找到商人日记、工人日记之类的来作^[6]我们的例证，但可惜不容易找到。我们想这种日记，将来一定有刊行的时候。

什么是读书的日记呢？

关于个人的日记文中最末的一种就是读书的日记。这种日记，当然是很极普遍的。它的内容，不外是作品的叙述、作家的介绍、日记文作者自己的批评、作品的摘抄，还加上了一点读书杂记等。

再者，这种日记可分为一般的读书日记和特殊的读书日记。前者是指作者读一般普通书籍所作的而说；后者是指专门学者或研究家所作的而说。读书的日记，大概只包括这两部分。

我们只举出一般的读书日记的例子，参考参考就够了。至于特殊的读书日记的例子，则可以省略。

如寒星在《流离》中的读书日记：

十一月十一日，晴。

昨晚，读莫泊桑的《月光》，命意和哈甫特曼的《异端》相似，写一个修道士的死亡在他的心里的爱情，因看见美丽的月夜的自然景物而复活起来，写得很惊心动魄。早起，读高斯华绥的小说两篇，《好心肠》和《迂士缘》。前篇是灵肉冲突的写实，后一篇抨击政府很厉害。后一篇写一个为国开垦、并为国打了许多年仗的人，到老年时，国家是忘他的，他只有去当马车夫。真是沉痛的写作。

读契诃夫的《嗤》与《麻烦》。《嗤》写很苦的文人工作，没有他的短剧《天鹅哀歌》写艺术家苦闷沉痛。啊！书生饿死寻常事，这不例外，放翁早就说过了。又《长舌妇》一篇，写一个长舌妇人在丈夫面前讨好，话里矛盾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丈夫的性子很冷，偏偏欢喜指出，非常有趣。表现长舌妇的讨好心理，有趣极了。

晚饭后，读莫泊桑小说三篇。《一切都过去了》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接着他二十几年不见的恋人的信，约他去吃晚饭，她的头发都白了，而她的女儿恰和她当年一样。这使他难堪了，几乎不相信她是他的恋人，她的女儿是他的恋人了。《俘虏》写二百多个法兵，花了几天工夫才捉住六名普兵的故事，写得笨拙可喜。《溺者》是一个虐待妻子的渔人溺死以后，没有找着他的尸首，他的妻子不相信他是死了。几年后，她买了一只鹦鹉，很会说话骂人。第二天，她听得鹦鹉的种种的叫骂，以为她的丈夫回来了，战栗不堪。及至发现是鹦鹉说的，她将它打死，溺到海里去。

大概，关于个人的日记文这类，就只有上面所说的五种，我们已经一一考察过了。本来上面所举的例子，是不够的，也许有点不适当的地方，不过，这是不关紧要的。读者只要知道这种分类法就够了。在看到日记文的时候，就可以用这种分类法去分别。

现在，我们就讨论第二类，具有社会意义的日记文。

什么是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呢？

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就是指社会性很重的日记的意思。它的题材偏重于社会的情形和时事，对于个人的生活不大注意。这种日记有附属在关于个人的日记文之内的，也有独立的。如胡愈之的《莫斯科印象记》、刘薰宇的《南洋游记》，就可算做独立的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

如郁达夫在《新生日记》里所记载的一般社会生活：

二十一日，星期一，雨仍在下。（正月二十）

早晨一起，就和之音及周太太上地方厅去设法保周静豪。直等到午后三四点钟，费尽了种种苦心，才把事情弄好。

晚上因为下雨，仍在周家宿。和之音谈了些天，可是两人都不敢多说话。

外面军人残杀良民，愈演愈烈，中国地界无头的死尸，到处皆是，白昼行人稀少，店铺都关了门。

二十二日，星期二，晴。（正月廿一）

午前十点钟后起来，就回出版部里来。

办了半天的公，到旁晚五点多钟，忽有一青年学生来报告，谓工人全体，将于今晚六点钟起事，教我早点避入租界，免受惊恐。我以“也有一点勇气，不再逃了”回对他，被他苦劝不过，只好于六点钟前，踉跄逃往租界去躲避。晚上等了一晚，只听见几声炮声，什么事情也没有。仍在周家宿，有人来作闲谈，直谈到午前一点，去大世界高塔上望中国界，也看不出什么动静，只见租界上兵警很多而已。

像上面的日记，虽说是作者个人的行动的记载，但是也就等于是一般社会生活的记载。那是因为从它里面，可以见到一九二七年北伐军攻上海时社会恐慌的情状。

至于独立的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实际上为篇幅所限，不能举例，只好让读者自己去找了。

什么是团体生活的日记呢？

所谓团体生活的日记，不消说，是以团体的生活为记载的主要题材的。像这种日记，在我们好像很少找到。在外国，我们想，一定是很多的，因为外国常常组织有游历团或旅行团一类的团体，他们的团体中一定有团员记载整个团体旅行的日记。

因为在我国不容易找到这种日记，所以也不容易找出例证来。在无办法之中，我们只好把他人引用过的例子借来一用。

六月二十四日，礼拜二。

我们要让你们有时间去到处看，我们在克赖高的同志还要你们午上去赴宴。在一个小林附近的园游会里，克赖高市政府要欢迎你们。

在晚上，在Wawel的天庭里，在前王的城堡里，在我们君主的塞垒里，“希腊驿人的快报”（The Dispatch of Gneek Messemgers）要上演，这是我们文艺复兴时代伟大诗人Jan Kochanowski的悲剧。各国的学者与我们同在今年做他的四百年纪念。就在这个城墙里，诗人永久的声音常在枢密会议与皇家的筵宴上回响，他那不死的字眼现在要对你们说。

六月二十五、六两日，礼拜三、四。

太太们，先生们，你们已经看了波兰的两个京城，新的与旧的。用这两天的光阴去认识——虽则太短点——我们国家的天然美。穿过波兰南方的村落与小城，我们要请你们到Penines与Tatra去。

没有其他宴会与节日等候着你们，我们愿意这个小的探险会于你们是一个自由与欢欣的游戏，像青年时代的一个学生旅行一样。

在High Tatra的心上，在海眼湖的仙泪附近，在我们国家的边境上，我们要彼此分别。我们要怅然的对你们说再会，但是希望你们把我们留在好的记忆里。

上面所抄的，是一个波兰文学团体的日程单，但只节抄下部分，那是因为全文太长的缘故。总之，读者只要知道，凡是以团体生活为记载主要题材的日记，就叫做团体生活的日记。譬如，你们是学生的话，就可以写学校日记；你们是剧团团员的话，就可以写剧团日记。其他，你们可以类推，用不到我们再来费笔墨了。

什么是特殊事项的日记呢？

这里所谓特殊事项，是指某种特殊事情含有社会意义者而说。记载这种事项的日记，就叫做特殊事项的日记。除了一般的社会生活之外，除了团体生活之外，总还有些事项具有社会意义的。像这样的日记，虽说不多见，但我们也能找到几本。如谢冰莹的《从军日记》，盛成的《海外工读十年纪实》，甚至于我们也可以把A.A.Sofio（索非）的《狱中记》视为特殊事项的日记。

为了篇幅所限以及其他困难，可惜我们不能举出适当的例子来。不过，好在上面已经说出过几本日记的名目来，读者自己可以去翻阅参考。

什么是非个人的其他事项的日记呢？

这是说：除了一般社会生活的日记、团体生活的日记和特殊事项的日记之外，还有记载非个人的其他事项的日记，不过，这种日记要具有社会的意义。

像这种日记，实际上是很多的，可惜我们一时难得找到好的例证。如果勉强行事的话，我们可说新闻记者的调查记与访问记一类的文字，是可以作为这种日记的。

日记文的分类法，本来各人有各的不同，不过据我们自己想，像上面的分类法是很适当的。虽然有些地方界限不容易分清，但这也是难免的事。

【注释】

[1]的：应为“地”。此类后同。

[2]他：今写作“它”。此类后同。

[3]哥德：统译为“歌德”。

[4]欺服：应为“欺负”。

[5]他：今写作“她”。此类后同。

[6]作：应为“做”。此类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