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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中国魔幻电影的法术体系呈现及其质量问题

【摘要】:对魔幻电影而言,法术异能不仅体现在电影的主题上,也贯穿在影片的各个方面。在许多影片中,法术并不承担主要叙事功能,但对于构建世界观、塑造人物、制造动作场面等起着重要作用,对法术体系的呈现是否充分、合理,是决定魔幻电影质量的重要因素。当然,部分中国魔幻电影在法术体系的呈现上也存在一些明显的短板:一方面,某些影片一味追求视觉震撼,法术、法宝过多过杂。

对魔幻电影而言,法术异能不仅体现在电影的主题上,也贯穿在影片的各个方面。在许多影片中,法术并不承担主要叙事功能,但对于构建世界观、塑造人物、制造动作场面等起着重要作用,对法术体系的呈现是否充分、合理,是决定魔幻电影质量的重要因素。

早在20世纪20、30年代,在魔幻电影的雏形——神怪片中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法术场面,奇谲绚丽的“斗法”成为吸引观众的重要因素,“从施法术、放飞剑、呼风唤雨、制造阵法机关、邪术神功,到以琵琶音和笑声的‘音波功’震塌屋宇,摄人魂魄。斗法场面惊险诡谲”[8]。 到了80、90年代的香港魔幻元素电影中,法术的种类和质感大大提升,许多影片对道门之中的驱鬼之术进行了广泛的借鉴和改造,发展出符箓、咒术等法术仪式,极大地丰富了魔幻电影,尤其是鬼片、僵尸片等亚类型影片的想象图景。但受到制作技术的限制,这一时期影片对法术体系的展现尚不充分,表现手法也比较单一。

进入新世纪,在数字特效技术的助力下,魔幻影片中的法术展现更为丰富、自由。不过,由于电影审查的相关限制,鬼的形象渐渐从银幕上消失,法术的主要功用从“驱鬼”转向“除妖”,人与妖之间的复杂关系往往成为影片中着墨最多的部分。在魔幻片的人妖冲突中,妖怪自有其妖法,而人类则通过后天修炼,借助法宝、咒语一系列的象征性符号操纵法术,与之进行对抗。

如前文所述,魔幻想象离不开本土文化资源。在法术展现上,许多影片吸收了本土的宗教文化、民间信仰,如在影片《新倩女幽魂》中,主人公燕赤霞所依照的是一套道教的法术体系,咒语如“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分别出自道家典籍《抱朴子》《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法术、法宝如“开天眼”“缚妖索”“乾坤袋”等则源于道教小说《封神演义》;在影片《白蛇传说》中,主人公法海、能忍均为僧人,其使用的符咒、布阵、护法等招式皆与佛教修炼有关,道具如金钵、法螺、袈裟等则属于佛教传统法器;在影片《捉妖记》中,捉妖机构“天师堂”虽然是虚构的,但同样拥有完整的法术体系。天师们有规章制度,有等级划分,其法宝包括缚妖索、定妖符、照妖镜,法术有剪纸傀儡、撒豆成兵等,都十分具有本土化色彩,且与影片轻松、幽默的气质相统一。

中国魔幻电影对法术的呈现大多伴随着动作场面。西方魔幻电影中的魔法主要依靠咒语、法器等施展,与打斗是两套体系,而国产魔幻电影因为有武侠功夫片等类型的基础,可以将二者自然地融合,进一步提升了影片的动作观赏性。许多影片在精彩的武打设计外,也赋予“除妖”行为以替天行道、锄强扶弱的侠义精神。在部分传统文本中,这部分内容相对薄弱,如志怪小说擅写精怪妖魅,但限于篇幅,很少展现其被收服的具体过程。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所表达的是一种东方式的无常和陌异,“这东方的黑暗是不可知和不可解的,并无规则可循”[9]。而电影在改编过程中,则更详细地呈现了正邪双方的斗争经过,尤其对动作场面进行了重点呈现。在《白蛇传说》《新倩女幽魂》等片中,原本担任配角的法师被提升为主角,甚至与女主角谈起了恋爱;在《画皮》等片中,法师更是如私家侦探一般,提供识妖、追妖、降妖等“一条龙”服务,对剧情发展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近年来,中国魔幻电影中的法术呈现日益多元,除了最基本的除妖驱邪之法,还出现了蛊道、巫魇、摸金、幻术、卜卦等众多属于亚文化范畴的法术想象。亚文化是文化研究领域的重要概念,指“更广泛的文化内种种富有意味而别具一格的协商”[10],即与主流文化相对应的,具有反叛性的、非主流的意义系统和文化现象。借由魔幻电影,许多被斥为封建迷信、邪魔外道、低级鄙俗,被文明逼入边缘角落的巫术和方术文化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在数字特效的呈现下大放异彩。如《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中将符箓和傀儡术融入案件,虽然着墨不多,但有效增强了影片的悬疑性;《狄仁杰之神都龙王》中对蛊道进行了细致描写,成为贯穿影片的终极谜团;《妖猫传》《狄仁杰之四大天王》中均对幻术进行了详细的展示,前者将绚烂瑰丽的幻觉和阴郁凄厉的真相相交织,描绘出了大唐的繁盛以及繁盛背后的隐痛,后者则融入了易容、移魂等元素,展现了一场由欲望、权斗引发的幻觉大战。

此外值得一提的还有影片《寻龙诀》,该片塑造了一个体系完整的摸金江湖,对现下流行的“盗墓”这一灰色题材进行了生动的描绘。片中的主人公“摸金校尉”被塑造为集降妖和探险于一体的专业人士,其掌握的法术种类也十分全面。按照学者胡新生在《中国古代巫术》中对巫术的分类方法,风水罗盘、寻龙诀等卜算属于分析预兆、推断未来走势的预测性巫术;“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等规则属于规避危险、躲避退守的禁忌性巫术;摸金符、黑驴蹄子等道具则属于辟邪驱鬼的禳除性巫术。影片虽然发生在现代社会,但在诡谲的墓穴空间之中,一切现代武器科学常识都丧失了意义,无论是荷枪实弹的雇佣兵,还是最先进的勘探仪器,都在法术异能面前败下阵来,体现了魔幻电影想象呈现的超自然、超逻辑性。

当然,部分中国魔幻电影在法术体系的呈现上也存在一些明显的短板:一方面,某些影片一味追求视觉震撼,法术、法宝过多过杂。如在《新倩女幽魂》中,主人公燕赤霞一人就使用了十余种法术,每一场动作戏都会有新的技能出现,特效场面更是花样百出,但无一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也削弱了人物的能动性;另一方面,某些影片缺乏系统的法术体系,虽然打着魔幻电影的旗号,但法术只停留在造型、布景、动作等表层,创造力极其匮乏。如在影片《白狐》中,看不到一丝有新意、有诚意的魔法想象,有的只是一个魔幻包装下的带有恶俗审美的古装言情故事,虽然身披“魔幻”的外衣,但骨子里终归是俗套的情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