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意义上,科技不是万能的,而想象是,想象以及想象产生的超现实能量已成为人类思维方法中的根本方式之一,这是巫术等神秘力量在人类社会中存续数千年的心理基础。在现代社会,巫术作为人类满足欲望的虚幻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暗合了现代人反对工具理性、崇尚自然神性的潜意识。在魔幻电影中,这种超现实、超逻辑、超自然的力量是魔幻电影的核心想象之一,是魔幻电影之所以成为魔幻电影的必要条件。......
2023-08-07
这种超现实力量在魔幻电影中主要有两种体现。在广义层面,它是整个想象世界运行的规则和逻辑,使其成为一个完整、自洽的体系,一个容纳了各种超现实元素的广阔场域。有了超现实力量,其他的魔幻意象,如仙人怪物、神兵法宝、奇珍异兽、洞天福地等才不至于显得突兀,才能更好地发挥其叙事功能。而在狭义层面,这种力量主要由法术、法宝等组成,是借由一系列虚构的象征性符号进行操纵的力量。对这种力量的寻找、获取、掌握和争夺,是魔幻叙事最普遍的内容之一。
魔幻电影中的一种常见的叙事模式是,主人公在机缘巧合之下,激发了自身的法术能力,由凡人成长为“超人”,进而完成打败邪恶势力、化解危机的任务。这种“由凡入圣”的想象,在一定程度上是神话中英雄重生母题的一种延伸。如在影片《西游降魔篇》中,主人公陈玄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其唯一的、近乎可笑的降妖技能是诵读《儿歌三百首》,唤醒妖怪内心的真善美。与其他驱魔人所掌握的神兵利器不同,玄奘的《儿歌三百首》没有任何法力,他也因此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欺骗,甚至是羞辱,直到目睹爱人牺牲,《儿歌三百首》也被撕碎、重组,现出《大日如来真经》的本相,玄奘这才领悟了佛法的真谛,“立地成佛”,获得强大的法力。具有类似情节的还有《功夫之王》《奇门遁甲》《画皮》等,都使用了欲扬先抑、不破不立的剧作手法,强调了法术施展的曲折。在这类叙事中,主人公往往身怀屠龙之技但无用武之地,手持神兵利器却不知如何施展,直到影片进入高潮段落,在强烈的冲突或情感触动下,如自身的重大危机(甚至是已经死亡)或他人牺牲,才终于完成法术的“质变”,人物完成蜕变和成长,剧情也借此实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巨大转折。这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一种颇为原始的祭祀观念,即能量的获取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和牺牲。
另一种常见的处理方式是,将众人争夺的抽象的巫术力量具象化,凝聚在某一关键物体上,影片围绕各方势力寻找、争夺该物体展开叙事。如“指环王”系列电影中,主要线索是魔戒的制造、被夺和找回,魔戒成为贯穿影片始终的“绝对主角”,并具有重要的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
在中国魔幻电影中,这类叙事又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人物通过该物体获得巨大的力量,进而实现对外部世界的影响、控制或者拯救,如《钟馗伏魔:雪妖魔灵》中张道仙、魔王等人对包含了巨大能量的“魔界之灵”的争夺;《鲛珠传》中三个主人公泥空空、黑羽、赫力探寻上古神物“鲛珠”的下落,并通过“鲛珠”挫败反派雪烈的阴谋;《封神传奇》中姜子牙、雷震子等人寻找“光明之剑”,以对抗纣王暴政等。第二类是主人公需要该物体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或困境,如《画皮2》中狐妖小唯渴望得到靖公主的热血之心,以摆脱寒冰煎熬之苦;《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中白骨夫人、云海西国国王都觊觎唐僧肉,前者为了逃避轮回大限,后者为了治愈自己的蚀骨之病。总而言之,具有超自然法力的物体在魔幻电影中扮演了“麦高芬”的角色,承担了制造悬念和驱动事件的重要作用。在许多影片中,它们的功能超出了具体的所指,为观众提供了更深层的“弦外之意”。
法术能力的激发与对法宝的争夺并不具有排斥性,在一些影片中,二者是相互兼容、并行不悖的。如电影《捉妖记》就隐含了两条叙事路径,其一是天师堂葛千户势力欲将小妖王胡巴捉而食之,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其二是软弱无能的捉妖师后裔宋天荫试图保护胡巴,被葛千户杀死,后在胡巴血液的拯救下奇迹般复活,拔出家传宝剑制伏反派。显然,胡巴在故事中充当了被争夺的法宝角色,而宋天荫则实现了脱凡入圣的能力转变。两条线索相辅相成,共同完成了叙事。
此外,魔幻电影不仅强调法术的强大和超能,也会展现能力所带来的负面作用。首先,法术虽然给人带来力量,但往往需要做出相应的牺牲。在影片中,这种牺牲或许是具象的,譬如用自己的血液成就法宝、斩断手臂作为封印妖魔的神兵;或许是抽象的,譬如牺牲自由、爱情、记忆,乃至心爱之人的生命。在影片《钟馗伏魔:雪妖魔灵》中,钟馗在张道仙的帮助下“魔化”,虽然拥有了巨大的法力,却丧失了人的外貌,面临着心智混乱、堕入魔道的危险,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仿佛能力的获取其实是某种等价交换。在影片《西游降魔篇》中,陈玄奘屡屡在与妖魔的斗争中落败,直到目睹爱人的牺牲,才终于领悟了佛法真谛,得到《大日如来真经》之神力。得到法术必须以感情上的牺牲为前提,这是许多影片的主人公所面临的,比降妖除魔更深层的两难困境。
其次,对法术和宝物的追逐往往会令人陷入执迷和怨恨。强权伴随厄运,贪婪导致毁灭,如影片《寻龙诀》中,人们苦苦追寻的“彼岸花”本质上是一种虚妄的幻觉,而沉迷于幻觉者必然要成为死亡的陪葬。反派“虹姐”看似是具有神力的宗教领导者,其实不过是一个执迷于寻找宝物的凡人,最后终于沦为怨恨难当、丧失心智的疯子——成功的魔幻电影不仅具有奇幻瑰丽的想象,亦应在想象中融入对文化的理解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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