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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神赛跑的生命特战队

【摘要】:病友们说,这是与死神较量的“生命特战队”啊。他叫老程,今年50岁。2月12日,老程转入我们ICU病房,生命垂危。2月19日上午,手术开始了。2月27日,上午11点30分,老程成功撤除了ECMO。他一个人的救治,几乎动用了同济医院所有的医疗力量,据测算,救治这样一例极危重患者费用高达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元,而这样的事,在同济医院、在武汉、在湖北,每天都在发生着。

大家好!我叫周宁,是同济医院心血管内科医生,也曾经是一名新冠病毒感染患者。今天非常荣幸能有机会向大家报告我们的抗疫故事。

2020年1月17日,我收治了一个休克的心脏病患者,他是一位厨师。康复出院时,他告诉护士,前段时间他一直发烧、咳嗽,还住过院,而我是跟他接触最密切的医生。

当天下午,我就出现了发烧、咳嗽、乏力等症状。在做完必要检查后,基本确定被感染了!

回想当时的经历,要说不害怕,那是吹牛。我们对这个病毒知道太少了。但是,我是一名医生,我不能对病毒认㞞。

在同事们的帮助下,我开始自我隔离治疗。幸运的是,4天后,症状渐渐好转。而那时的武汉,几乎所有医院发热门诊爆满。我们同济医院发热门诊日常最多接诊二三十个病人,而当时一天要接诊七八百甚至上千个病人。

我是被感染者,也是医生,我有责任把自己的经历告诉惊慌失措的人们。大年三十晚上,我坐在床上,用手机逐字逐句敲下了几天来的隔离治疗经历,并发布在我的微信公众号上,没几天,阅读量就超过1500万,留言14000多条。有人在后台留言说:周医生,我和家人每天都很害怕,但是看了你的文章,心里安定多了。

还有人称我为“网红医生”,但我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我的战场绝不只是在网上。

武汉是我的家乡,那些不幸被感染者,是我们的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甚至家人,保卫武汉就是保卫我们自己。我们没有退路,必须跟病毒死磕到底。

2月8日,隔离期一结束,我立刻打电话请战。一开始,家里人都不情愿。我的母亲每天在电视上看到在前线奋战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抹泪,但轮到自己儿子上场就犹豫了,她说:“你都被感染了,救人也不缺你一个。”我告诉妈妈:“我是一名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这个时候躺在家里,是会被人笑话的!”

2月9日,我作为第一批医务人员来到了同济医院光谷院区新开辟的战场,开始收治新冠肺炎重症病人。

送到ICU的大都是极危重患者,而我们,也成为守护生命最后一道关口的守门人。ICU病房,不同于普通隔离病房,这里的插管、气管切开的病人多,而空间又比较狭小,各种喷溅物和高浓度气溶胶成为医护人员最大的威胁,门把手、电脑键盘、地板上……凡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物品,几乎都有病毒。为了减少暴露风险,有的人一整天不喝水、不吃饭,有的人甚至穿上了尿不湿。

记得刚刚进入ICU的最初几天,我经常会有幻觉,觉得口罩周围漏风,觉得皮肤黏膜裸露。在面对这个人类前所未见的疾病时,心理上、生理上的压力,令我们几近崩溃。

更让人崩溃的是面对病人生死一线时的无力感。有的患者刚才还在吃饭,一转眼,病情就急转直下,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心电图就成了直线。

深深的挫败感,让我和同事们十分痛苦。挡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必须把病亡率降下来!

分析手头上的病例,我们发现,导致危重症患者病亡的首要原因并不是肺部感染和呼吸衰竭,而是全身多脏器损害。医院领导立即拍板,多学科联合的重症治疗攻关团队诞生了,全流程守护,全天候待命。病友们说,这是与死神较量的“生命特战队”啊。

我有幸成为特战队的一员,担任护心小分队一线负责人。

我在ICU工作的52天里,救治的病人很多很多,但有一个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叫老程,今年50岁。

2月12日,老程转入我们ICU病房,生命垂危。

但是,老程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患者,病痛的折磨,家人隔离失联带来的伤痛,都没能打垮他。只要处在清醒状态,他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说:“我怕一闭眼就永远睁不开了!”

老程的坚强,深深地打动了我们。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但是,该怎么救?!

要知道,在他之前,和他类似的危重症患者极少能闯过这一关。

每天下午三点,同济医院光谷院区学术报告厅都会召开疑难病例讨论会,老程是我们讨论最为激烈的病例。

讨论的焦点,最后落到上不上ECMO、什么时候上ECMO。但是在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的救治中,我们使用ECMO的经验十分匮乏。

作为护心小分队的ECMO技术负责人之一,最后,我决定:上,而且要尽快上。我知道,这是一个带有冒险性质的决定,一旦有闪失,我的职业生涯将留下不光彩的记录。我更知道,如果不去拼死一搏,老程几乎生还无望。

2月19日上午,手术开始了。

我们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屏、护目镜、口罩,为了防止意外刺伤和暴露,我们戴着四层手套

厚厚的护目镜不一会儿就雾气重重,为了看清老程脖子上的血管,我和他几乎是脸贴着脸,开始了手术。

深呼吸,稳住。

血管穿刺、送入导丝、送入鞘管、联机循环。

当鲜红的血液从ECMO管道中奔腾而过,ICU里的同事们激动得拍起掌来。

老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随后的日子,我们护心小分队与其他各个小分队紧密配合。

只为一个目标:救活老程!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那些天,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但所有人都不敢谈论结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2月27日,上午11点30分,老程成功撤除了ECMO。

撤机那一刻,我忍不住欢呼起来:“你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这一幕在网络上打动了无数国人。

19天,456个小时,一批又一批医务人员的日夜接力坚守,我们终于从死神手中把老程抢了回来!

在老程恢复期间,我拉着上海援鄂医疗队的亲密战友,华山医院的李圣青教授、陈澍教授和张静护士长,来到老程的床边,我对他说:老程,你要记住眼前这三个人,是他们在为我们湖北、为我们武汉奋战!

老程是不幸的,也是最幸运的!他一个人的救治,几乎动用了同济医院所有的医疗力量,据测算,救治这样一例极危重患者费用高达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元,而这样的事,在同济医院、在武汉、在湖北,每天都在发生着。

在阻击新冠病毒的战斗中,我最信赖的是和我肩并肩、背靠背作战的战友。让我尤为钦佩的,是我们的防疫一线的护士姐妹们。

ECMO治疗最难的不是植入,而是维护和管理,任何一个处置不当,就不是救命,而是致命,所以需要24小时守护。我们的护心小分队只有7名护士,4小时轮班守一个ECMO病人,每小时需要检测的数据达数十种之多,工作量极大。而且,随时还会遇到各种突发并发症。

一天深夜,病人老杜的ECMO管道突然出现大量血栓而不得不暂时停机。而他是一个生命高度依赖ECMO的危重病人,长时间停机,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必须尽快更换管道,他才有一线生机。

凌晨,我从隔离酒店开车回到医院。刚刚交班疲惫不堪的护士张盼盼,二话不说,重新穿上防护服,跟着我冲进了ICU。电光火石之间,迅速为病人更换了ECMO管道,老杜的生命线再次被接通。

像张盼盼这样的“90后”护士还有很多,他们平时玩美颜、爱自拍、打打闹闹像孩子,但关键时刻,他们化身为勇敢的战士,拉得出,扛得起,顶得上。

老程结束隔离回家那天,有媒体记者守候在医院门口,他对着镜头说:“下半辈子要当两个半辈子去用。”现在,老程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在工地上干活,再次扛起了一个男人在家庭中的责任和希望。前不久我过生日的时候,他还打来电话祝我生日快乐。

疫情是一场大战大考,经此一役,我和我的病人已经是患难之交、生死之交,因为我们都拥有同一个称谓:英雄的武汉人!

没有一个严冬不会过去,没有一个黎明不会到来。4月24日,同济医院新冠肺炎重症患者清零;26日,新冠肺炎患者清零。在这次抗击疫情中,武汉确诊患者总体治愈率达94%,全省成功救治3000多位80岁以上、7位百岁以上患者。

正是习近平总书记“不遗漏一个感染者,不放弃每一位病患”的重要指示,正是党和政府“不惜一切代价”的投入,正是14亿中国人民同呼吸、共命运,肩并肩、心连心,创造了人类与疾病斗争史上的奇迹。

既然选择了一身白衣,就要担负起这份责任。在今后工作中,我将以真情回报真情,用生命护佑生命,以实际行动致敬英雄的武汉人民。

谢谢大家!